佟繼萍
朗兒的腳仿佛被人用一根繩牽扯著,走出餐廳,來到賓館旋轉(zhuǎn)門外。
走進夏夜的朗兒,婀娜的背影,如月亮女神鑲嵌在溫婉的月色下。
醉眼迷離的朗兒,望著天空那圓月,被一片云撩撥的忽明忽暗。肩頭被柔風(fēng)摩挲著,朗兒潮水般的心絮,飄出體外飄到月色里。
誰?朗兒驚恐地叫了一聲,扭過頭,是外教凱倫站在她的身后,張著雙臂一臉愜意,朗兒不由地一蹲,凱倫雙手微微僵持在空中。
凱倫放下手,瞇眼搖頭。夜色里的朗兒如西湖里盛開的那株荷,凱倫的魂已浮在荷塘。
沒事吧,小心摔著。
還說呢,都怪你,就你敬的酒最多,出來透透氣。
朗兒的話語,和著從餐廳飄出的音樂,宛轉(zhuǎn)動聽。
凱倫與朗兒是半年前在公司總部相識的,朗兒剛剛受聘到公司任部門經(jīng)理,凱倫是培訓(xùn)師。朗兒稱凱倫為老師,聲音里充滿敬意,誰知這聲音會掉到凱倫的心里。
朗兒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女孩,凱倫的出現(xiàn),讓她的心攪起波瀾,仿佛回到大學(xué)時代,那個可以包容青春的地方。朗兒聽同事說,凱倫在國外有個漂亮的未婚妻叫葉麗雅,手機屏保有她的靚照。半年的相處,朗兒收斂著心底泛起的浪花,暗示自己保持與凱倫的距離。
凱倫用他那雙憂郁的藍眼睛深情地凝視著朗兒,你見過西湖月色嗎?今晚的西湖月色一定很迷人。凱倫舌頭有些僵硬,從未有過的神情出賣了他。
忽閃著大眼睛的朗兒,率真而不失智慧。見過啊,咱家鄉(xiāng)蒲河月色如玉盤。
走,還是回餐廳喝酒去。朗兒一轉(zhuǎn)身丟下凱倫,飄飄然地走了。
酒會散時,朗兒逃也似的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嗖地甩掉高蹺一樣的鞋子,脫去剛剛還翩翩起舞的水綠色連衣裙,光著腳走進淋浴間。任噴水從頭頂澆下來,身體內(nèi)散發(fā)著酒的濁氣,恣意的沖洗著。
要不是凱倫一次次舉杯,朗兒決不會喝這么多酒。她越說不會喝他越舉杯相約,說來也怪,平時只能喝兩杯,今天一杯接一杯的不知喝了多少,暈乎乎的倒是飄飄然。沖完澡,朗兒整個人清爽了許多,心里泛起的浪花平復(fù)下來。
白色浴巾裹著朗兒,瀑布般長發(fā)搖曳在腦后。換上酒紅色睡衣,將自己綿軟的身體輕輕放在大床上。床單被褥白白軟軟的,朗兒感覺飄在云朵里。
手機不安分地閃著,朗兒玉指纖纖的點開微信,是凱倫。
在嗎?干嘛呢?
朗兒暈乎乎的仿佛飄進大海,整個人被浪花包裹著,飄過一浪又一浪,沒了方向。
有敲門聲,很輕。朗兒拿著手機在門前轉(zhuǎn)悠,她知道門外一定是凱倫,踮起腳尖細(xì)聽,敲門聲若隱若現(xiàn)。朗兒趕緊穿上水綠色連衣裙,又系好散亂的頭發(fā),走向門口。
凱倫怵在門外,攤開雙手說,我那電視機罷工了,一場精彩的球賽錯過了,服務(wù)員說明天早上才有人過來修,太遺憾了。
朗兒聽凱倫這樣說,便笑了,一指房間的電視機,我也不想你遺憾,進來一起看吧。
遙控器在凱倫的手里失靈了,咋弄也找不到球賽,凱倫自言自語,怎么這么一會兒就沒了呢?看來今天與球賽無緣了。
夜色這么美,不如去賞西湖月?
朗兒嘴角上翹了一下沒接話,凱倫手里的遙控器不停地翻轉(zhuǎn)著,電視屏幕呼來閃去,空氣有些凝固。
凱倫見朗兒沒有回應(yīng),抬手撓撓頭發(fā),起身走向門口,手鉤著門拉手,不早了……休息吧……只是很遺憾,錯過了西湖迷人的月色。
門“吧嗒”一聲關(guān)上了。
朗兒手捂胸口,剛想坐下,門隨后又被敲響了,還是那么輕。遲緩了一下,朗兒的手搭在門扶手上……
門開了,凱倫欲言又止。
凱倫,西湖月色很美,還是留待和你的葉麗雅共賞吧,祝福你們。
朗兒關(guān)上了房門。
一會兒,朗兒的手機進來了一條微信:
聽我解釋下好嗎,你誤會我了,葉麗雅此刻應(yīng)該在祝福我們,如果她還活著。
凱倫發(fā)來一張刻著英文的墓碑照片,墓碑上寫著葉麗雅的名字,碑前擺著鮮花。
朗兒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