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
第一次獨自出門,是12歲那年的寒假去外省的叔叔家。爸媽把我送上火車就離開了,走前在他們面前還“豪言壯語”的我,那一刻忽然有些害怕。旁邊的座位上是兩位中年男士,我一路上聽他們說話,知道他們是同事,一起出差返家。7個小時的旅途,他們只問了我一句話:“小妹,到站后有人接你嗎?”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們就不再多說。
在凌晨時走出車站,不知為何沒看到叔叔,我有些不知所措。這時,那兩位同座的男士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在我的身后。一個對另一個說:“你先回去吧,我陪小妹等家人來了再走?!比缓?,他轉過頭來對我說:“小妹,你別怕,有我在呢,我的女兒和你一般高?!睖嘏谏钜箵頋M了月落人稀的站臺。直到我叔叔氣喘吁吁地跑來,他才微笑著跟我們道別,無聲地消失在遠處的公交車站。
長大成人后,一次去黃山旅行,因休假前要處理好手邊的工作,連著加了幾天的班,身體透支??蓙砘氐臋C票、行程和賓館都已事先定好了,我只好在當天早晨坐大巴前往機場。
一系列繁瑣的檢查過后,我拿著登機牌走向登機口,頭痛和暈眩讓那條長長的通道在我眼前左右搖晃著。座位上坐滿了人,看樣子像是去黃山的港臺旅行團。我想走過通道去對面的座位,卻被兩位旅客手中的大拖箱狠狠地撞倒在地,裙子的下擺也被劃開了一條口子。那一刻,我狼狽不堪,只想趕緊爬起來,眼前卻一片黑暗。感覺有一雙手扶起了我,撞倒我的人在道歉,但我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那雙手扶我到椅子上坐下,好一會我才緩過神來。我向那雙手的主人道謝,是一位年輕的男士。“你的臉色蒼白,是摔傷了嗎?”他關切地詢問。
“不是,我本身就有些不舒服,頭痛得厲害?!蔽一卮?。
“你稍等會兒,我就回來?!彼酒鹕碜哌M那邊的人群。
“這是阿斯匹林,你服這種藥沒問題的話,就吃了它,會好些的?!彼执蜷_一瓶礦泉水。我?guī)缀鯖]有猶豫就吞下了那片藥。登機時,我稍微好了些,他一直扶著我,幫我拿隨身的小包。他和我旁邊的人換了位置,而我一路都昏昏沉沉。
飛機終于在黃山機場降落,取了行李后我向他道別。他問我住哪家賓館。我說出名字,他高興地說:“真巧啊,我也住那家?!币黄鹎巴e館的路上,我又因暈車不得不兩次中途停車,他陪著、等著,不急不躁。一到賓館,我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醒過來時已是晚上,我才隱隱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情。環(huán)顧四周,行李整齊地放在桌上,床頭柜上有幾片藥和一個信封,打開來里面有兩千元錢和一張字條,那上面寫著這樣的話:
“小姐,對不起,早上撞倒你的是我的爸媽,我陪他們從臺灣來黃山旅游。你醒后再服一片藥,以后單獨出門時要記得帶些應急的藥品,一個人的旅途你只能自己照顧自己。這兩千元錢是我爸媽轉交給你的,我想夠你再買一條漂亮的裙子了。一定要買啊,以后我在臺灣想起,一個美麗的大陸女孩穿著我爸媽買的裙子,我會笑的。
我還要謝謝你。在機場我拿藥給你,你毫不猶豫地就服下去,讓我很感動。我真慶幸當時伸出了那雙手,讓我體會到被別人信任,原來是一件這么讓人開心的事情。
我走了,我們的團不住這個賓館。再一次說抱歉?!?/p>
在后來的日子里,我依舊不斷地在一個人的旅途中前行。我受人幫助,也會在陌生人需要時伸出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為這也是旅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