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人的貢嘎山域科學研究和如今的各種登山報告中,讀者總會被困擾在令人頭疼的山名地名問題之中,從而對其行文一頭霧水、不知所云。這種名稱的復雜在貢嘎山主峰就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本文所涉貢嘎各山峰中西文名稱與海拔高度。
最早測繪貢嘎山域的瑞士地圖學家英霍夫(Eduard Imhof)曾總結(jié):“漢藏語名間巴別塔式混亂的一例,如拉丁字母轉(zhuǎn)寫中所揭示出的那樣,由‘木雅貢嘎一名體現(xiàn)了出來?!痹诟鞣萦斡浥c地圖間,他發(fā)現(xiàn)這座漢地最高峰之名以如下的形式出現(xiàn)過(括號內(nèi)為該名稱來源):Bo-gungga(Tafel)、Bo-kunka(Kreitner)、G?ngga-Shan(漢語拼音形式)、Minya Gongkar(A.Heim)、Minya Gonka(Stevens)、Minya Konka(Rock,Imhof,Burdsall)、Gang-ka(Edgar)、MountKoungka(當時的印度地圖)……
英霍夫所舉的14種貢嘎山名,還只是擅長表音的西文中所出現(xiàn)的各種變體。要是再加上漢語名的各種變體與訛傳,其復雜與多樣還要再翻一倍。在貢嘎山的考察史中,不同的名字而使研究者以為是兩座不同的山,這樣荒謬的情況經(jīng)常出現(xiàn)。我國著名的藏學家、史地專家任乃強是將貢嘎各山峰名作漢譯處理的先驅(qū),對于這種名詞上的混淆,他的總結(jié)尤其準確:“其(康藏山岳)名稱或依番音,或從漢語,大都征信古人,未有定譯。后之來者,過其地而不辨為何山,閱其書而不識為何地。于是記游者侈為異稱,纂述者兼收并列,駢拇枝指,疊床架屋,閱者厭煩,游者迷惘。自《四川通志》以下,悉犯此病?!?/p>
對于山峰,尤其是貢嘎山這樣探險史悠久、關(guān)注度高的名山來說,“正名”并不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事實上,正是“名不正”助長著國內(nèi)外戶外文章中不少有意無意的濫竽充數(shù)、人云亦云。由于指代不明,國內(nèi)外登山愛好者、山峰標注愛好者、游客時常不得不陷入迷惑,其后果正使人“過其地而不辨為何山,閱其書而不識為何地”。所以,如果說本文背負著一些責任感的話,那就是揭示貢嘎山域主要山峰現(xiàn)今名稱、海拔來源的復雜性,以此盡可能地為這些山峰“正名”。
我將首先為一座山峰找到某個名字最初的命名者,隨后盡可能尋找全所有山峰的命名來源。最終,為我們提供一個在它們之中挑選最科學、或最合理、抑或最權(quán)威名稱的可能。
本文所關(guān)注的“貢嘎山域”或“貢嘎山塊”,是依據(jù)探險史和自然地理上所形成的界線,以及中國科學院貢嘎山科學考察各份報告書上所界定的范圍,綜合劃分出來的。它的廣義界線是,西自康定縣城沿康定河、折多河、榆林河向南,以日烏且埡口連接莫溪溝(舊稱布曲河谷)、田灣河谷至田灣河口;東以大渡河為界。
而這個小區(qū)域內(nèi)部另有劃分,為自康定榆林經(jīng)雅家埂埡口,而后沿雅家埂河(一說磨西河、瀘河)至河口處,北側(cè)劃出五色海子小山塊,主峰田海子山(舊稱拉莫蛇山),南側(cè)為本文所指的、狹義的貢嘎山塊。由于精力和資料所限,本文暫時擱置北側(cè)的五色海子小山系,僅僅關(guān)注南部狹義上的貢嘎山域,也就是大雪山山脈的核心區(qū)域。
貢嘎山東坡的溝谷比西坡發(fā)育得更為完全。對于一般游客來說,在貢嘎東坡為人熟知的溝谷只有兩條:海螺溝、燕子溝。但實際上,東坡有更多較大的溝:自北向南有南門關(guān)溝、燕子溝、磨子溝、海螺溝、大溝(又名灣東溝)等,其間還夾雜和分支了許多規(guī)模較小的溝,如小南門關(guān)溝、小溝等。
此外,貢嘎山的西南坡還有貢嘎溝、巴王溝、子干溝、喇嘛溝等。而在貢嘎山的西北坡溝谷則并不發(fā)達,即使有也并不如東坡那般深長。這使得貢嘎山的整體結(jié)構(gòu)表現(xiàn)為一條坐落在山塊西側(cè)、向西彎曲而南北延伸的山脈,同時向東伸出若干條支脈。
要著手為貢嘎山域的山峰正名,最嚴密的方法是從每座峰名最初的起源追溯下來。只需列舉貢嘎山塊的主要山峰,進行簡單歸類,就不難發(fā)現(xiàn),如今在中國甚至在世界范圍內(nèi),也很少見到有哪道山脈像貢嘎山域,山峰擁有如此風格多樣、來源復雜的名稱。
貢嘎山域中各峰之名按其基本特征可以歸為三組,其中,有中西文名對應良好的,也有中西名差異很大的。有明顯來自藏區(qū)當?shù)卣Z言的,也有明顯具有其他出處的。
貢嘎諸峰名稱之間的這種混亂,充分反映了在這些山峰逐漸得到定名的時期,曾有過復雜的演變過程。這個過程貫穿最初的考察測量階段的工作,到后來山名逐漸為人接受的歷史(接受史)。
貢嘎山的定名過程,在歷史時期經(jīng)歷過很多曲折。這一區(qū)域的山峰資料整理,目前做得比較全面的已有幾篇文章。但對于山名和海拔的考證,則一直缺乏闡釋。
在具體梳理每個山名的歷史前,我們可先以1932年美國登山隊對貢嘎山的首登為界,將所有山峰名稱的變化分為1932年之前的變化和之后的變化。當我們結(jié)合探險史來研究這塊區(qū)域時就會發(fā)現(xiàn),對于外界而言,1932年這個節(jié)點無疑是貢嘎山登場的過程。這些山名終于從當?shù)匕傩盏目诳谙鄠鳌氖^上的銘文走出來,形諸筆端、為外界的人們所認知。而在1932年之后,名稱變化主要是一些細節(jié)上的。
在傳統(tǒng)上貢嘎山域有多少座為人所識別的山峰,說法不一。康藏史地學家任乃強、攝影家莊學本等的著作分別認為在8座、9座左右。而加上較早被西方人命名的孫中山峰、愛德嘉峰、朱山和戴山,就差不多組成了最早被西方人認知的13座山峰,它們也成為了其后貢嘎諸峰中最著名的幾座。以今天最常用的稱謂而言,由北向南分別是:小貢嘎、嘉子峰、日烏且峰、愛德嘉峰、勒多漫因峰、達多漫因峰、郎格漫因峰、那瑪峰、貢嘎山、中山峰、娘波貢嘎峰、朱山、戴山,共有13座。
接下來就以這13座主要山峰為核心,探討它們名稱的演變史。
貢嘎西北山脊。
由于視覺高度、實際高度都拔群出眾,貢嘎山域主峰木雅貢嘎(即今稱貢嘎山)顯然最早為人熟知。數(shù)百年前,它的名字就由古人以藏文刻在了貢嘎寺前的瑪尼石上,轉(zhuǎn)寫成方便表音的拉丁字母記錄下來,即Minyag Kangsd'Kar。這應是現(xiàn)存貢嘎山主峰名字的最早記錄。
19世紀末,匈牙利地質(zhì)學家塞切尼的探險隊來到西康地區(qū),他們遠眺到貢嘎,詢問藏人,又用西文首先記載了它在新都橋附近的藏音名——Bokunka。其后在1929年,著名的探險者約瑟夫·洛克行至貢嘎寺,問得藏名后拼作Minya Konka。1930年瑞士測繪學家海姆又以德文寫作Minya Gongkar。美國西康探險隊再次審校了藏音的拉丁拼法,復以洛克的Minya Konka拼寫。也是在1930年,任乃強于《西康圖經(jīng)》中率先使用藏音漢拼名“木雅貢嘎”指稱主峰。其時又見稱主峰為貢噶山、子梅山(MountTzemei)、米耶公干爾。
在“木雅貢嘎”中,“貢嘎”是雪山通稱,“木雅”則是對山峰的特指。一般認為木雅是指居住在貢嘎山麓的木雅藏族。而據(jù)任乃強進一步解釋,藏語“木雅”其實有三種本來含義:一,敬愛之地;二,指遼金鮮卑等部分古代東胡民族,他們可能曾遷居于此;三,指木雅地區(qū),它的本意為“不崎嶇”。
新中國建立后,原山名木雅貢嘎被棄用,統(tǒng)一作貢嘎山,標準英譯后來一度被地方政府定為Kang gar Ri。由于國家層面的地名標準后來漸有修訂,其中原則上要求地名英譯統(tǒng)一按照漢語拼音方案,故后來實際常以GonggaShan為英文山名。在國外則主要以洛克的MinyaKonka相稱。
木雅貢嘎主峰現(xiàn)今國內(nèi)通用高程為7556米,這一數(shù)字也經(jīng)歷了漫長的修訂。
1877年,奧匈帝國探險家塞切尼遠距離使用氣壓計與三角測量,首次測得貢嘎山高7600米。20世紀初,傳教士愛德嘉目測該山高約25000英尺(約7620米)。1929年,約瑟夫·洛克目測貢嘎山高約3萬英尺(約9144米),引起了西方轟動。而后洛克使用氣壓計與三角測量,測得貢嘎山高25600英尺(約7802米)。
貢嘎山是世界第一高峰的傳說早已有之,但至洛克時最為眾說紛紜。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為此專門召開會議,討論洛克發(fā)回的海拔數(shù)據(jù)是否準確可采納。一年后,瑞士測繪學家海姆(Heim)與英霍夫(lmhof)應國民政府教育部門邀請,對貢嘎山進行了精確測量,測定貢嘎山高度7590米。1932年,首登貢嘎主峰的美國西康探險隊再次開展精確的三角測量,測定貢嘎主峰高24891±85英尺(約7587米,模糊處理標定為7590米),7590米自此成為西方登山界至今廣泛接受的貢嘎山高程。
1957年,中華全國總工會登山隊登頂貢嘎,崔之久等開始了對貢嘎山冰川地貌的研究,但這次攀登中并未見包括高程測量內(nèi)容。在同一時期,蘇聯(lián)反而曾以遙感等方式測繪世界范圍的軍用地圖,一度測得貢嘎山高7570米,但因?qū)佘娪?,直至蘇聯(lián)解體、資料解密,方為世人所見。
因此,新中國初期國內(nèi)材料繼續(xù)采用7590米的高度值。此數(shù)字亦持續(xù)較久、影響較廣,直至我國地質(zhì)工作者開始制作國家基本地形圖,才有所變化。1966年,我國派飛機飛越貢嘎山域,并拍攝了測量用的照片。6年后,以這次航空所攝為基礎(chǔ),包含了貢嘎山區(qū)域的中國國家基本地形圖修訂完成。這一次,貢嘎主峰測高7556米,各衛(wèi)峰的高度也再次修訂完畢。
子梅埡口所攝貢嘎山。
后者被標定在了這次考察所產(chǎn)生的航測圖上,并被各國內(nèi)外制圖機構(gòu)采用為標準數(shù)據(jù),制成各類冰川目錄、世界地圖、中國地圖、省市縣區(qū)地圖并公開發(fā)行。自此,才傳播開了貢嘎山當下在國內(nèi)被一般認為的7556米高度值。雖然在實際上,7514米才是經(jīng)過地面修正,學者們認為具有更高精度的數(shù)字。
緊隨其后,中國科學院于1973年成立了青藏高原科學考察隊,并于1981年起開始關(guān)注橫斷山區(qū)。在這次考察中,中科院于1982年開始了對于貢嘎山地區(qū)的測繪,最終使用地面與航片聯(lián)合測量的方法,測繪了主峰周圍440平方公里地區(qū)1:25000比例尺的地形圖。測量工作者不辭辛勞,在山峰與河谷間實地安營扎寨、尋找基準點,最終在地面使用交會法測得主峰高度7514米。
貢嘎山域其他山峰的高度測量,基本與木雅貢嘎的測量歷史一致。
貢嘎十三峰的中文名稱來源,相關(guān)文獻并不多。1945年,任乃強在《康導月刊》上發(fā)表《關(guān)于木雅貢嘎》一文。1957年,冰川學家崔之久的報告《貢嘎山現(xiàn)代冰川的初步觀察》。二者對貢嘎山的地形認知,較大程度上依據(jù)了瑞士地質(zhì)學家海姆1930年的研究成果,而海姆又參考了洛克1929年在國家地理雜志上所刊出的譯名。1986年,代表官方地名工作成果的《瀘定縣地名錄》和《康定縣地名錄》中,出現(xiàn)過若干種漢譯名。
直到1986年,正式文獻中的山峰名也沒有幾個是我們今天所熟知的。并且,正式文獻中記載的山峰名反而越來越少了。
許多山峰名稱的混雜,還需要再仔細進行解釋和考證。接下來,本文將把這13座山峰拆分為幾組,再詳細探究各組山峰名稱流傳中出現(xiàn)的變化。特別是北部嘉子峰附近幾座山名的流變過程,以及主峰南側(cè)朱山、戴山所指及名稱的訛誤。
小貢嘎北坡轉(zhuǎn)西壁,攝于日烏且溝。
小貢嘎,原名“奇布龍吉貢嘎”,從任乃強到所有西人的記錄中記錄的都是這個名字。據(jù)山友“小毛驢”的轉(zhuǎn)引,作家張央在《康巴舊聞》中曾收錄藏族人的歌謠,其中提到有五座“貢嘎”。這五座“貢嘎”的說法,也曾不止一次地被任乃強等學者提及過:“東南四座銀白的雪山中有一座三角形高出一籌的山是木雅貢嘎山,那環(huán)在周圍的是奇布龍吉貢嘎山、瀘溪貢嘎山、折西貢嘎山、娘波貢嘎山?!?/p>
前已提到,“某某貢嘎”在藏語中的本義只是一個形容詞加名詞,它并非這一地區(qū)唯一的稱謂,而是一種通稱。在康定西南150公里的稻城縣以南,就是經(jīng)常被與貢嘎山混淆的貢嘎嶺(貢噶嶺,Konkaling),這片山域有著與貢嘎山同樣的名字——“白色大雪山(Konka)”。那么,這5座其名各異的貢嘎,指的是哪幾座山呢?
如果不需要再證明,那么其中奇布龍吉貢嘎看起來就是今天的小貢嘎。因為無論根據(jù)洛克還是海姆的記錄,它名字的藏音(Chiburongi與Tsiburongi)音譯成漢語都是奇布龍或奇布龍吉。此山又曾被在此旅行或居住的漢人稱為石筍山、玉筍山。
嘉子峰西壁。
而在“折西貢嘎”和“瀘溪貢嘎”之間則出現(xiàn)了麻煩:在西人筆下的地圖和文章里,嘉子峰曾出現(xiàn)過兩個截然不同的名字:Djaze Konka和Riuche Konka。這個日烏且(Riuche,或德文拼法Rudshe)自然就應當是瀘溪,因為任乃強也把洛克的Riuchi轉(zhuǎn)寫成了瀘溪或魯溪,這一名稱是可以完全銜接的。那么看來,今日的嘉子峰就是所謂瀘溪貢嘎或者說日烏且貢嘎。
但另一個名字折西貢嘎呢?在附近的地名中,不難發(fā)現(xiàn)Djesi一稱,這個被探險者記錄下的藏音指的是日烏且溝的分支——加折拉溝,或者也可以指加折拉山口(DjesiPass,或者Djezi La),也就是今天的盤盤山埡口。所謂“折西貢嘎”,會是“嘉子貢嘎”嗎?
這是很有可能的。在Djezi La這個藏音中,La就是“拉”,是指山。而Djezi才是山口的本名,而海姆稱呼嘉子峰用的就是Djaze Gongkar(嘉子貢嘎)。任乃強更是直接將折西拼寫為Djazi,這也可良好銜接。所以我認為,折西貢嘎就是嘉子貢嘎。
那么,后來被洛克當場命名為格洛斯溫勒峰(Mt.Grosvenor)的日烏且峰呢?為何它在西文中沒使用藏音名?任乃強譯自洛克的“格洛斯溫勒峰”這一山名也沒有得到漢語稱謂的跟隨,而且如今“日烏且峰”這個名字看起來像是對藏族居民傳統(tǒng)稱謂的沿襲。如果說是后來定名的國人不愿跟隨西文名字,用“日烏且”補的名,那這又置文獻上嘉子峰的“Riuche/Rudshe Konka(瀘溪/日烏且貢嘎)”一名于何地?并且另一個怪現(xiàn)象是,洛克文章中只提及嘉子峰叫“Riuchi Konka”,根本沒提它還有別的名字,而海姆起初打聽到的嘉子峰名字卻叫“DjazeGongkar”!
這兩種怪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一定是有原因的。在英霍夫1974年出版的貢嘎山著作中,提到他和海姆沿襲了洛克的“Mt.Grosvenor”,所指的當然就是今天的日烏且峰(6376米)??梢姡松街牧鱾饕彩潜娙撕唵蔚南嗷ヒ?,很容易也很可能是以訛傳訛、一錯全錯。
回到起點,洛克最初在《國家地理》雜志上發(fā)表的文章中說,這座山他沒打聽到名字,就以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的會長格羅夫納(Gilbert Hovey Grosvenor)來命名了。我認為,洛克很有可能是搞錯了。日烏且峰才是洛克打聽到的Riuchi Konka,而他陰差陽錯地把RiuchiKonka一名安到了嘉子峰上。這樣看來,應當采納的正式中英名為:嘉子峰(Djaze Konka,漢語拼音方案頒布后也常作Jiazi)、日烏且峰(Riuchi Konka),而廢除Mt.Grosvenor的英文名不用。因為日烏且峰從來就未曾無名,這或許是大名鼎鼎的約瑟夫·洛克犯下的一個不小的錯誤。經(jīng)向起名者詢問,“日烏且峰”是山友小毛驢2004年在撰寫《偉大的貢嘎》一文前向老榆林村向?qū)г儐柌⒍?,可以采納,而“嘉子峰”一名得于來此攀登的日本隊之口。日烏且為藏語,其意為“大山”。
“娘波貢嘎(Nyambo Konka)”則毋需多言,其名稱完整延續(xù)下來,指的就是主峰西南側(cè)的娘波貢嘎(Nyambo-Konka)峰。任乃強在整理地理資料時就提到過這個名字,并指出它是貢嘎山塊最南側(cè)的一座雪山。
至此,詩文中提到的“五座貢嘎”就能對勘了。需要注意,在后期國外登山報告書上出現(xiàn)的許多錯誤和問題,其實來自于1981年英國陸軍登山隊首登小貢嘎時的報告書,他們認錯了山峰,這也導致了后來者的一系列誤認和誤譯。
嘉子峰、小貢嘎與日烏且峰。
東部的愛德嘉峰被西方人在1930年占去了名字,這個名字“愛德嘉峰(西人稱Mt.Edgar,E-Konka,E-Gongga,E代指Edgar)”來自對英音的漢譯,而英文名則來源于生于澳大利亞的新西蘭牧師詹姆斯·哈斯頓·愛德嘉(James Huston Edgar,1872~1936),中文名葉長青。葉長青牧師富有探險精神和對考古學、民族學的興趣,他駐扎康藏34年至1936年去世,其間亦頗有一些著述,他關(guān)于貢嘎山所做的工作主要是糾正西人報告中的山峰所指、譯音舛誤。
命名愛德嘉峰的是海姆和英霍夫。1930年,他們在貢嘎東坡測繪這座山峰,以Mount Edgar為它命名。其后英霍夫的地圖上將它簡稱為E-Konka,相應的還有C-Konka(朱山)、S-Konka(加折拉山)、G-Konka(日烏且峰)等,這來源于英霍夫的個人習慣。而在中國沒有公開的大比例尺地形圖的情況下,英霍夫的1:200000貢嘎山地形圖在西方登山者中很具權(quán)威性,因此E-Konka也常出現(xiàn)在西方登山者的報告中。同時因為漢語拼音方案在漢英譯名工作中漸具權(quán)威性,這個名稱有時又變成了E-Gongga,所指的其實都是愛德嘉峰。
達多曼因西壁。
達多漫因峰在名稱來源和海拔數(shù)據(jù)上似乎并不復雜。據(jù)說,“漫因”為玉龍西一帶藏語方言中的“雪山”,而按照上文嘉子峰、日烏且和下文勒多漫因、郎格漫因的山名來源,“達多”應為附近山口名,在玉龍西附近似乎應當有一個埡口“達多瑪”作為它名字的來源。
在山峰結(jié)構(gòu)上,達多漫因峰有兩點需要注明:其一,西側(cè)有一相對分離、略低于主峰的西峰(Ⅴ峰,海姆測高6360米,1982年測高6287.5米);其二,主峰山體根據(jù)照片識別為4座山尖,按照國家基本圖,其中最西側(cè)的山峰(Ⅳ峰)是據(jù)以測繪的6380米主峰。2005年,美國-新西蘭隊自西山脊繞過西峰,所登即為這座峰。但2011年,日本隊第二次攀登達多漫因,試圖開辟東壁新路線時,最終登頂?shù)乃坪醪⒎谴朔?,而是最東側(cè)的Ⅰ峰。
勒多漫因與郎格漫因的名稱,幾乎可以肯定來源于玉龍西(藏語含義“玉河之外”,所謂玉河/玉龍,就是康定的榆林宮)附近的山口。據(jù)任乃強記載,康區(qū)的居民常以山口來命名山峰——正如嘉子峰、日烏且峰那樣,在勒多漫因峰(Reddomain)的對面,有玉龍西的日達曼山口(Radema,據(jù)國家地名信息庫,含義為“山腳下”)。而在郎格漫因峰的對面,則有玉龍西的郎吉瑪(Londjima)山口。這三座“漫因”的名字,最早均為1929年來此的洛克記下,后期的變化已如前述。至于中文名應為漫因或是曼因,我想并不重要,二者皆可。
有一種說法是,那瑪峰(任譯諾奇馬)的命名也同幾座漫因相似,但目前尚無證據(jù)。那瑪峰一名最早也為洛克所載,但含義尚不清楚。
在貢嘎主峰的東南山脊上,山峰的分布格外密布,名稱也最為混亂。
在貢嘎山域的這一部分,長期以來都有一個叫作“太山”的峰名。然而這里必須說明,在貢嘎山的早期考察史中,只出現(xiàn)過“戴山(Mount Tai)”,而從沒有出現(xiàn)“太山”?!按鳎ǖ抡Z拼法為Tai)”有明確的所指,它是為了紀念當時國民政府的官員、中山大學校長戴季陶。所以我想,今天流傳的“太山”這個名字,其出現(xiàn)可能是因為海姆使用德語拼法將戴山拼為了Mount Tai,導致不明含義者誤用漢語拼音譯為了太山,而錯誤地傳承到了今天。甚至較權(quán)威的《中國登山指南>等資料上也出現(xiàn)了這個名字,并且將太山誤標在了朱山的位置,才致使了如今網(wǎng)絡上的大量混亂。
另一系列混亂來自于地方政府舊版的地名方案。這些資料中認為這座6410米山峰是一座“未命名的山峰”,故定名為“無名峰”。而轉(zhuǎn)引這本官方地名方案的,多是一些科學研究者、旅游從業(yè)者和景區(qū)開發(fā)商等,在這些領(lǐng)域后來出現(xiàn)了大量人云亦云的說法。后在海螺溝景區(qū)開發(fā)中,戴山又被按其景觀特色命名為“金銀山”,這是一個更加新鮮的名稱。
所謂的“戴山”,指的就是在海螺溝能夠看到的、也就是日本橫斷山研究會會長中村保所標注的這座太山(6410米)。此山位于主峰東南山脊的延長線上,相對獨立于貢嘎主峰山體,南北側(cè)山肩寬長。
而“朱山”究竟是哪座峰,更為撲朔迷離。
當從貢嘎山東側(cè)的牛背山、娘娘山、紅巖頂遠眺時,在主峰的東南山脊上,“龍山”與“戴山”之間有著5座明顯的山尖。最南側(cè)的三座,從海螺溝的四號營地可以清晰仰望的一般被叫做三連峰,分別是三連東南峰(國外報告作:San Lian South East)、三連中央峰(SanLian Central)和三連北峰(San Lian North)。而北側(cè)兩座位于折向西北的山脊上,海螺溝景區(qū)難以看到,卻可以在巴王溝尾清晰辨認。朱山的爭議,就是圍繞北側(cè)的龍山和這5座峰展開的。
1930年,阿諾德·海姆(A.Heim)將他本人參與命名、以紀念中山大學副校長朱家驊(Chu Chia-hua)而名的“朱山”標在了今日海螺溝著名景觀三連峰中靠北的峰尖上。50年后,1980年,瑞士蘇黎世學術(shù)山岳俱樂部登山隊(Akademischer Alpen-Club Zurich,AACZ)由當時還健在的英霍夫提供地形和氣象資料,遠征貢嘎山。在他們的報告書上,朱山的高度卻是1972年基本地形圖中“龍山”的海拔高度(6684米)。而在中村保的地圖中,朱山的海拔高度則使用了1972年基本國中三連峰北側(cè)另一座峰尖的高度(6468米)。除此之外,小毛驢《偉大的貢嘎》也說龍山即朱山。那么,朱山到底是三連峰之一,還是今天所說的龍山?
在海姆書中的插圖里,我發(fā)現(xiàn)了命名時對朱山的更明確素描。在這張繪制于巴王溝的素描圖上,朱山被分成了朱山北峰(Mt.Chu-N)和朱山南峰(Mt.Chu-S)。經(jīng)過對這張素描圖的還原,可以根據(jù)微地形特征確認,朱山南峰(Chu-S,Heim)即是今三連峰中央峰(1982年測高6335米),而朱山北峰(Chu-N,Heim)即是今所謂朱山(1972年測高6468米,1982年測高6483米)。這座“朱山”在中村保的地圖上標注得很混亂,位于“龍山”和三連峰北峰之間。
而用巴王溝尾可見的山峰來定義“朱山”,這本身也撇清了“朱山”與如今“龍山”的關(guān)系。因為龍山并不與巴王溝尾相接,在海姆的巴王溝素描中也完全不可見??梢宰C明,龍山與朱山毫無關(guān)聯(lián)。不過,由于海姆圖上的朱山也分為南北兩峰——我開始懷疑,我們所糾纏的“朱山”,是否連命名人海姆也不知道它的精確所指,以至于在定名時,它的本義是囊括了超越單個峰尖的、更大范圍的一個突起?并且在1930年時,劃分與確定山峰的能力較為有限,海姆時常也無法分清楚在東西坡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座山,例如在他筆下的達多漫因和郎格漫因峰上就確實存在著這樣的問題。
于是我們最好再對照另一張圖:海姆從娘娘山位置繪制的素描圖。其中指向朱山的箭頭,經(jīng)我反復判讀,基本可以肯定,它的細部針對著三連峰北峰。這個箭頭所指涉的范圍究竟有多精確其實很難講。但是綜合兩張圖的特征,基本可以給出兩種推測的解釋:
一,海姆起初所命名的朱山是一個范圍。它的山體,南以“朱山一戴山坳”與戴山分隔,北以“朱山一龍山坳”與龍山分隔。其中的主要山峰為朱山北峰(Chu-N)與朱山南峰(今三連峰中央峰,Chu-S)。其他三座峰,海姆未有意標出。
二,海姆起初所命名的朱山就是三連峰北峰(國家基本國標高6368米)。這樣,海姆的“Chu-N”和“Chu-S”正好在它的南北兩側(cè),也即,符號“N、S”理解為“北衛(wèi)峰”、“南衛(wèi)峰”意,也比較合理。
第二種解釋也許能夠比第一種扣合住更多的細節(jié)。畢竟,海姆和英霍夫給出的朱山高程(6550米)是一個數(shù)字,而非兩個。假設(shè)海姆確認的朱山有高度相近的南北兩峰之別,又怎么會沒有體現(xiàn)在測量圖表上呢?但是,第一種解釋卻似乎更符合情理。畢竟,這片山域的峰尖并不那么容易分辨得清。這樣,朱山主峰的位置實際上可以根據(jù)測量結(jié)果而選擇——既然起初并不存在一個明確的主峰,那么后期測量上的最高峰6483米峰自然就可以是主峰。
三連峰、朱山及北衛(wèi)峰標注圖。
關(guān)于三連峰究竟是哪三座山峰,也存在著不少說法。我仍然選擇從最原始的文獻考察起。在1986年,四川省地名標準化工作完成,成果編纂為四川省各縣市地名錄出版發(fā)行。其中瀘定縣一冊上,對海螺溝三連峰地名釋義為:“在磨西鄉(xiāng)境內(nèi),與康定縣接界,以海拔6684、6468、6368米,三座山峰相連,故名?!?/p>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釋義。在1972年的基本國上,6684米峰是所謂龍山的海拔高度,6468米已由上文確定為朱山,6368米又是三連山北峰的高度。而在海螺溝景區(qū)內(nèi)形態(tài)特征明顯的三連峰景觀,除北側(cè)的一座以外,其余兩座今天為游客所欣賞的三連峰其實完全不在《地名錄》定義的這三座峰中。所以其中一定存在訛誤——若不是海拔高度一開始就安錯了山,就是相關(guān)部門在地名標準化工作中認錯了山。
根據(jù)1972年基本國,可以證實6684、6468、6368峰分別對應今龍山、朱山和三連峰北峰。根據(jù)地形圖的特征,可以否定測繪中把海拔高度安錯了山的可能。
因此可以斷定,對三連峰的反常定義是在1986年地名標準化工作中出現(xiàn)的誤認。
海螺溝內(nèi)看三連峰南中北三峰。
海螺溝景區(qū)內(nèi)看金銀山。
對于龍山和金銀山的名稱來源,至今仍沒有完整的頭緒。根據(jù)文獻資料和測繪工作前后卡住的年限,我傾向于認為這幾個名字的出現(xiàn)是在20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初,海螺溝景區(qū)開發(fā)后。
據(jù)海螺溝旅游景區(qū)官方網(wǎng)頁介紹,三號營地正前方的雪山叫做金銀峰,海拔6410米,海螺溝的奇觀之一“日照金山”說的就是這座山峰。當清晨一縷陽光刺破長空,在陽光的呼喚下,白雪皚皚的雪峰,先由淺灰色逐漸變成桃紅色再變成金黃色,峻峭挺拔的雪峰,金光燦爛,氣勢恢宏。幾分鐘后當太陽完成這一輝煌,逐漸遠去,金山又變成銀山。這一過程就是海螺溝最負盛名的“日照金山”奇觀,又叫太陽親吻大地的瞬間。
這座金銀峰,或者后來所說的“金銀山”和“太山”指的其實就是戴山。“金銀山”應當是由海螺溝景區(qū)開發(fā)者們所起的一個名稱。而龍山是在1972年才首次作為地形特征點被標記在測繪圖上的,之前的地圖上從未有這座山峰的標注。綜上,龍山一名也大概率出自1972年或說1980年國內(nèi)開放登山之后。據(jù)山友小毛驢說,龍山是磨西的漢族居民因山形似雪龍而起的名。不過,龍山并不是貢嘎山域的主要山峰,其識別時間也決定了它與貢嘎山前期的登山探險史毫無干系。因此,它的識別可以擱置另議。
在貢嘎山域,不少山峰名都與附近埡口名一一對應。來源/A.Heim
洛克對貢嘎山所作的考察非常簡略,因而他確認的山峰也相對較少。但由于他本人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名氣,由他所定的山名幾乎都流傳至今。而詳細的測量存在于海姆和波德塞爾兩批探險報告中,在其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后來被遺忘的山峰。
謝拉普峰(M.Sherap,S-Konka),這座山即今在日烏且溝內(nèi)就能望見、日烏且溝與加折拉溝分岔處的加折拉山(中村保5424峰,蘇軍地圖5361峰)。由海姆命名,以紀念與他過從甚密的藏人謝國安。但他沒有測量這座山的高度;1932年西康探險隊、測量該峰高度為18069英尺(5507米)。任乃強漢譯為喜拉布峰。
中峰(Tshungf?ng)也是一座沒留下名字的山。在海姆的東坡全景素描中,這座山指的是燕子溝尾正中、連接南北的雪山,其實可能就是西側(cè)所謂的達多漫因峰;但海姆在測繪圖上單獨標出了它,顯示它是達多漫因東側(cè)不遠的低矮衛(wèi)峰,即今中村保的5176峰。
針峰(Needles),可能為愛德嘉峰西側(cè),與山脊連接處的6134峰。
削劈峰(結(jié)合海姆釋名音譯,Siao-p'i),九海子小山系的某座峰,具體位置不詳,在加折拉山口北方。
此外,值得一提的還有,海姆當時以探險家斯塔布斯(C.M.Stubbs)命名的斯塔布斯山(M.Stubbs)等。這些山名最終未被采用,又在貢嘎山域以外,故這里不再贅述。不過它們今天遠揚中外的名字足以說明海姆測繪的重要性一一斯塔布斯山即今四姑娘山幺妹峰。
此外,1932年首登貢嘎的波德塞爾一行新確認的貢嘎山域峰尖有(對應峰均據(jù)相關(guān)地圖判別):
27號峰(Peak 27),西康探險隊測高18050英尺(5501米)。大致在康定北部,具體位置不詳,可能是華山(今又作滑山,5518米)。據(jù)《康定縣地名錄》,“華山/滑山/化山”同“貢嘎”一樣,是康區(qū)常見的雪山名,出自地方性藏音,意為“神山”。
46號峰(Peak 46),西康探險隊測高19727英尺(6013米)。在勒多漫因與達多漫因之間,即2005年新西蘭登山隊報告書中所提及的多戈隆巴峰(Dogonomba),海拔5960米。
53號峰(Peak 53),西康探險隊測高19810英尺(6038米)。即2005年新西蘭登山隊報告書中所提及的色曲隆巴峰(Sequinomba),海拔5962米。
87號峰(Peak 87),西康探險隊測高20144英尺(6140米)。即今6094峰。
111號峰(Peak 111),西康探險隊測高21226英尺(6470米)。即今貢嘎主峰西南山脊上的6418峰。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從屬于南側(cè)木嘎嶺的山峰,均無名而用編號代稱(編號來自觀測時該峰所處的方位角),此處均略去。
中山峰日出。
山峰名的來源,可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當?shù)鼐用駥τ谄渌鶎纳椒逵兄容^早的辨識,在形成過程中被繼承和記錄得也相對較好。第二類,本地人可能沒有將它們作過什么辨別,靠現(xiàn)代測繪技術(shù)才得到識別,它們的名字常成為中西多次科學考察的歷史遺存和見證。第三類山名則相對復雜,它意味著歷史上不同定名者有著各異的身份,或者中西語言間選擇了不同的處理方式。
各峰名稱在后期發(fā)生的小變化,除了訛誤之外還有:海姆紀念孫中山先生所起的“孫中山峰(Mt.Sun Yat-sen)”變成了“中山峰(Mt.Zhong Shan)”,這顯然是中國國內(nèi)拼音方案的出臺所導致的。而如前所述,愛德嘉峰西文“Mt.Edgar”的名稱有時也會寫作“E-Konka”,這又是因為英霍夫1974年出版書籍中的個人習慣,在這基礎(chǔ)上有時還會受漢語拼音方案影響,變化成“E-Gongga”。同時,西文與中文之間則又出現(xiàn)了偏差,歷史原因?qū)е逻@種偏差集中在日烏且埡口北側(cè)的三座山上,主要是小貢嘎(Chiburongi Konka)。
在海拔數(shù)字的選擇上,毫無疑問1982年的測繪更具準確性。但1972年的國家基本圖適用性更廣、影響也已很大。所以也許1972年的基本圖數(shù)據(jù)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在涉及基本圖沒有標出、或其高程十分重要的山峰時,1982年的數(shù)據(jù)更適合作為權(quán)威數(shù)字進行使用。
自1980年貢嘎山域開放攀登以來,越來越多的登山者踏足貢嘎腹地,一座座新的山峰名逐漸出現(xiàn)在了國內(nèi)外的各種登山報告書上。其中又新出現(xiàn)了哪些山峰的名字?哪些命名是有效的,哪些命名又只適合曇花一現(xiàn)地成為歷史?我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點將同一些難以完成的探究一起,組成本文最后未完成的部分。畢竟我們的山峰名稱探究,探索的對象并非出自永恒本身,而是出自人以某種永恒不變的確定性來描述現(xiàn)實之無常的嘗試。同一個人也總會忘記或犯錯,記錯了名字的寫法、輕率地將所見的天際線當作真實的地形、把同一座山峰冠上先后不同的名字或相反,從而反復地把一座山認作兩座,或?qū)⒉煌纳秸J作同一座。
不過,我只想借此熱切地期盼,面對洶涌而來的商業(yè)和民間登山探險熱潮,國內(nèi)能夠盡早出臺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確定這些在人們眼中出現(xiàn)得日益頻繁且重要的山峰名稱、海拔高度,讓我們國家的河山能有統(tǒng)一、規(guī)范的名字和“身高”,方便越來越多的攀登者,也讓我們山河的名字不要再被隨意地“污染”。
111 號峰(6418 峰)。攝影/Rad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