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
兩年前的春天,集安市文化廣播電視旅游局委托集安市文化館承辦在全市開展文化工程培訓活動,其中有一場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培訓課。我有幸參加了這次活動,講課的時候我很興奮,所以跟全市來的作家、作者們交流得特別熱烈。說實話,現(xiàn)在的文化館能夠在文化培訓工程中,安排文學創(chuàng)作課程,實在是不多了。現(xiàn)在大家更看重動態(tài)培訓,文學創(chuàng)作效果來得慢,主辦方往往操心受累,政績卻微微寥寥,所以大家更愿意搞什么舞蹈啊演出類的培訓。
集安市的文學創(chuàng)作一直很活躍,雖然這些年文學活動少了,但是這次文學課,從全市各地來了八十多位作家和業(yè)余作者,其中有一些是頗有成績的作家,也有一些剛嶄露頭角的新秀。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有個紅光滿面的中年男子走到我的面前,他拿了一個本子,上面用鋼筆寫了一些作品,讓我給看看,指導一下。說實話,在課間休息的十分八分鐘,能指導什么。我看了一眼他給我的本子,寫有新詩,也有舊體詩,我大略看了幾首,覺得他的新詩有的詩句還是有點韻味,就勸他多寫新詩。
通過短暫的交流,我知道他叫高豐國,是集安市臺上鎮(zhèn)的一個農民,現(xiàn)在主要是種植人參。按照如今的有些說法,他就是農民作者,或者叫農民作家,農民詩人。但我絕對是反對用職業(yè)身份來冠名作家或者詩人的。身份和作品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就這樣,我認識了種人參寫詩歌的高豐國,我稱他高老師。
培訓課很快結束了,我們各自離去。
過了不久,高豐國給我打來電話,要我看看他最近寫的詩。他在電話里說,我的那堂文學講座課,對他很有幫助,明確了他寫詩的方向,那就是過去寫得多的舊體詩,如今不怎么寫了,以寫新詩為主。而且,他說我的課,給他最大的啟發(fā)就是,他現(xiàn)在就寫自己的勞動,自己的生活,就寫他熟悉的生活。他覺得,這樣,他寫起來有靈感,有激情。寫出的詩,就念給妻子和村里人聽,大家都稱贊他寫得好。
我認真看了他的詩,的確比過去寫得有進步,詩歌都以他的勞動和生活為背景,詩句也很有靈性。我們雜志就是以發(fā)現(xiàn)和培養(yǎng)文學新人為己任,我編了他的幾首詩歌在雜志上發(fā)表。
后來,高豐國陸續(xù)給我看了他寫的詩歌,我的感覺是他一直很勤奮,也在進步。時間久了,我們也就成為文友。有時我們通過電話和微信,聊生活上的事情。通過交流,我得知他是很辛苦的,參園規(guī)模做得也很大,他的參園在春秋忙時,要雇用幾十人的。
前不久,高豐國突然給我打電話,聊了很多,我不知道他那天是否喝酒了,但能感覺到他很興奮。他告訴我說,他這些年,不僅種植人參發(fā)家致富了,在沿海城市買了樓房,而且最讓他得意的是,他在種植人參的勞動中,悟出了很多人生哲理,更是讓他寫出了很多詩歌,讓他覺得最有成就的就是自己寫的詩,被報刊和網絡發(fā)表,被大家喜愛和認可。他給我現(xiàn)場背誦了他的幾句詩:
在三月
把一天的好心情掛在柳枝上
隨風律動
用笨拙的詩筆
在嫩綠芽尖上賦一首
……
我問高豐國:你種植人參,很辛苦;你雇用那么多人,很操心;你掙了那么多錢,衣食無憂。你為什么還要寫詩啊?
他在電話里聲音突然提高了,他說,主編啊,我寫詩是我唯一的愛好,我覺得我寫出好詩,才能種出好人參;我種出了好人參,就更能寫出好詩來。我更覺得,人活著,光有錢不行啊,詩是我的靈魂??!
或許真的是這樣,我們光有高樓大廈,光有人參,沒有詩歌,生活還真就缺少些什么。人活到一定境界的時候,都需要遠方和詩歌。
高豐國就是這樣,他不僅在他的參園里種植價錢昂貴的人參,也種下了一首首美麗無價的詩行。
2020年3月23日
(責任編輯 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