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長城史》是國內第一部以史命名的長城學研究專著，對中國長城發(fā)展歷史進行了系統(tǒng)闡述，是對中國長城學研究的重要貢獻。文章通過分析中國文物研究所研究員景愛的學術經(jīng)歷及《中國長城史》的內容框架和著作特點，論述了《中國長城史》作為長城學文獻出版的學術價值和現(xiàn)實影響。

【關 鍵 詞】《中國長城史》；長城學；景愛

【作者單位】黃志強，齊齊哈爾大學文學與歷史文化學院（新聞傳播學院）。

【基金項目】達斡爾族聚居區(qū)文化遺存口述史調查及文化生態(tài)保護區(qū)建設研究研究（19BMZ095）的階段性成果；齊齊哈爾金長城的歷史地位及保護開發(fā)對策研究（135209509）的階段性成果；齊齊哈爾金長城文化資源的整合利用與開發(fā)研究（QSK2018-09JL）的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56.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0.07.029

長城是中國古代偉大的建筑工程，一直被視為中國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中國文化的標志和中華民族精神的象征。作為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公布認定的世界文化遺產(chǎn)，長城研究歷來為國內外學術界高度關注。長城的保護、開發(fā)和研究不僅要基于對歷代長城全面的把握，明確長城的起止走向、資源分布、類型特點、建筑背景，還要闡述其歷史地位和科學價值，這樣才有利于長城整體性保護規(guī)劃的制定和實施，為長城文化資源保護提供學術支撐。

中國文物研究所研究員景愛在大量資料和田野調查的基礎上撰寫的《中國長城史》，是國內第一部以史命名的長城學研究專著，對長城建造史和演進史進行了系統(tǒng)闡述，在長城學文獻出版和學術研究方面具有重要價值。

一、《中國長城史》的研究內容

20世紀70年代以來，景愛一直致力于以考古的手段研究沙漠的變遷，多次深入沙漠草原對長城遺址進行考察研究，這些遺跡對了解沙漠的變遷提供了重要的科學依據(jù)。景愛在其著作《中國北方沙漠化的原因與對策》《沙漠考古通論》中都提到了長城，雖然其研究重點是沙漠考古，對長城沒有進行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但也為其撰寫長城史專著奠定了基礎。

1.《中國長城史》的內容體系

《中國長城史》對長城的脈絡演進進行了創(chuàng)新性劃分，把長城的縱向時間沿革和橫向地域分布結合起來，使得全書知識線索清晰，內容充實完備。

全書為八個部分，第一章著重分析清代楊守敬和民國年間王國良、壽鵬飛、張維華等人著述、思想和觀點對長城學研究的貢獻。景愛通過對權威工具書中長城定義的探討，提出“長城是以土、石、磚壘筑的連續(xù)性高城墻，系古代邊境御敵的軍事工程”這一新定義，對長城起源非軍防工程說、標識性建筑說等誤說進行了批駁。

第二、第三章按照時間沿革，對戰(zhàn)國時期齊、楚、魏、趙、燕等國長城的修筑時間、起始地點、走向分布進行系統(tǒng)論述，對長城的“群體始建時期”演進進程進行深入分析，特別是對齊長城的起止地點、修筑時間參照史學資料進行了深入研究、詳加考證，客觀公允地評價了齊長城的歷史地位。

第四章對秦漢時期長城的“整體改造時期”進行詳細闡發(fā)，闡述秦漢時期對前代長城的修補和利用，特別提到對趙武靈王長城的利用問題以及漢代對前代北方長城的利用問題。

第五、第六章把北魏至隋唐、遼金時期的長城演進歸納為“局部增筑時期”，對北魏時期的泰常長城、畿上塞圍、六鎮(zhèn)長城以及東魏北齊時期的長城進行系統(tǒng)分析，梳理長城在局部地區(qū)的演進脈絡，并通過史料考證，對隋唐、遼金時期長城的長度、地位、形制結構進行深入分析，用翔實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予以論證說明。

第七章通過對明遼東邊墻、宣府大同太原邊墻及榆林鎮(zhèn)、寧夏鎮(zhèn)、固原鎮(zhèn)、甘肅鎮(zhèn)邊墻進行系統(tǒng)分析，展示明代長城的歷史和風貌；把清代柳條邊和明代長城進行對比，闡發(fā)清代柳條邊的位置、走向、功能作用和影響，認為柳條邊是“清朝版圖內農(nóng)區(qū)與游牧狩獵區(qū)的分界線，后來演變?yōu)榈胤叫姓^(qū)的分界線”。

第八章對歷代長城的長度及長城與邊壕、長城與烽燧、長城與天險的區(qū)別進行深入分析，認為烽燧是早于長城的報警系統(tǒng)，不能把天險、邊壕當作長城，更不能無中生有地“克隆”長城，并通過對長城的整體保護、地方政府的責任、長城保護與旅游開發(fā)、長城學研究等問題的闡述，提出關于長城研究的新思考和新認識。

2.《中國長城史》的著作特點

由于防御性軍事工程的性質，長城在各個歷史時期的修建規(guī)模、目的、過程、結構和作用是不盡相同的，對長城沿革進行整體性論述梳理的難度很大，而此前的長城學研究，也恰恰缺乏對歷代長城的全面系統(tǒng)闡述?！吨袊L城史》的研究思路非常明晰，景愛認為，長城修建史要在大量實地考證并結合文獻記載的科學研究基礎上，以長城各個歷史時期的修建作為長城史的論述主線。正是基于對中國長城修建史的整體探索和思考，景愛在沙漠考古與文獻研究結合的基礎上對中國長城發(fā)展脈絡進行了科學劃分。

《中國長城史》體例特點主要體現(xiàn)為貫通性。該書以“整體始建”“整體改造”“局部增筑”“整體維護”為不同階段[1]，論述了長城從齊長城、楚長城、魏長城、趙長城、中山長城、燕長城、秦長城、秦漢長城、北魏長城、北齊長城、北周長城、隋唐長城、遼金邊壕一直到明長城的演進脈絡，彌補了此前學術研究中的不足，表現(xiàn)出論述條理的系統(tǒng)性和邏輯的嚴密性?！吨袊L城史》綜合運用前代研究成果，資料翔實，論據(jù)充分，對長城建造史進行較為系統(tǒng)的梳理，使得每一章的框架結構清晰完整、主題突出，讓讀者一目了然地理解長城的階段性特征。

《中國長城史》內容特點主要體現(xiàn)為深入性。一些長城科普類知識讀物對長城的論述側重于通識性，這雖有利于長城知識的普及，但不利于長城研究內容的深入。該書對長城的定義、起源、演變、特征、長度等進行深入細致論證，糾正了學術研究中的誤區(qū)，在論述中把爭論的問題一一呈現(xiàn)，由淺入深、細致入微地闡述分析、辨?zhèn)未嬲?，有助于激發(fā)讀者探尋長城源流的興趣。

《中國長城史》數(shù)據(jù)引用力求準確。該書對古史中長城描寫文字含糊、調查統(tǒng)計不精確的地方進行修訂，對古史中長城的年代和地理錯誤進行矯正，對長城研究中涉及的古地名進行今地名標注，從而有利于讀者理解?？v觀全書，這三點在各個章節(jié)中都有所體現(xiàn)，是本書的顯著特點之一。

《中國長城史》研究特點體現(xiàn)為交叉性。該書運用歷史學、地理學、文獻學、考古學、長城學研究成果，把歷史文獻與田野考古相結合，通過學科交叉，運用的新的研究方法、技術手段、框架結構、學術觀點展開綜合性系統(tǒng)性研究，體現(xiàn)了長城學文獻出版的選題特征和研究要點。

二、《中國長城史》的學術價值

1.對長城學文獻出版的貢獻

《中國長城史》的出版滿足了長城研究者和愛好者對系統(tǒng)學習長城史的期待。長城研究深受歷代史學家重視，在正史、輿地志及地方志中多有記載，然而這些記載比較分散和簡略，甚至語焉不詳，后人難以了解全貌。20世紀50年代以前，長城研究基本是根據(jù)文獻資料進行，文獻研究與考古調查沒有密切結合，具有一定的局限性。50年代以后，長城研究借助考古技術和方法，充分利用航空測量和遙感技術，提高了長城調查和測繪的科學性。隨著中國文物保護事業(yè)的發(fā)展，以及對歷代長城遺跡的考古調查逐漸深入，中國長城研究和文獻出版取得了顯著進步。

改革開放以來，雖然長城研究著作層出不窮，但還停留在各自為戰(zhàn)的狀態(tài)，各省市只關注管轄區(qū)內的長城資源分布和歷史文化研究。而《中國長城史》則是一部對長城進行整體性、綜合性論述的著作，開長城專題史出版之先河，無論是對長城的本體研究、學術話語建構，還是對長城文化遺產(chǎn)保護、旅游開發(fā)都具有重要意義。該書融思想性、學術性、價值性和可讀性強于一體，語言平實易懂，論述深入淺出，觀點鮮明深刻，完善了長城學術研究中的薄弱環(huán)節(jié)，豐富了長城學文獻出版的類型，推動了中國長城學研究的發(fā)展。

2.對長城研究誤區(qū)的糾正

《中國長城史》在對大量長城文獻資料進行分析的基礎上，利用沙漠考古研究的新成果、新認識，對長城研究誤區(qū)進行糾正，并提出鮮明的見解。例如，對于人為地把長城建造時間提前的問題，景愛認為長城屬于軍防工程，修建于戰(zhàn)國時期，以齊長城為最早，批駁了長城建于春秋時期，以楚莊王所修長城為最早的觀點[2]。有學者提出，清代還在修筑長城，長城作為一條紅線貫穿中國歷史的始終，中國歷史就是一部長城史的觀點。景愛認為，這種把長城建造時間往后延長，以凸顯長城歷史地位的說法是違背歷史事實的。長城的墻體有土筑、石壘、土石混筑、泥土夾植物枝條等多種不同的形式，故而被列為世界人類文化遺產(chǎn)名錄。但山險屬于自然實體，不屬于人工建筑，這是山險與長城最根本的區(qū)別[3]，把山險一律稱為長城，這種認識有失偏頗，應當進行仔細的研究和探討。

長城研究誤區(qū)的存在不利于長城研究，在《中國長城史》中，景愛把長城研究誤區(qū)、學術爭鳴問題、認識謬誤一一列舉出來，批駁糾偏，辨?zhèn)未嬲妫偨Y經(jīng)驗，表明立場，有利于長城研究者對這些問題進行深入思考，對長城研究起到啟發(fā)、借鑒的作用。

3.作為專題史的學術價值

專題史著作是專門性強而主題面廣的一類學術研究專著，往往以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藝術、宗教、科學技術等領域的某一專題為研究對象，在加強對通史、斷代史等相關領域的闡述方面有著其他論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吨袊L城史》從專題史角度，以長城各個歷史時期的修建為主線，闡發(fā)長城沿革，探幽發(fā)微、鉤沉史事，清晰地展示了長城演進的歷史進程，豐富了中國長城學研究，是中國專題史著作中的優(yōu)秀作品，出版后深受國內外學界好評。

三、《中國長城史》對長城學研究的啟示

1.長城研究要進行學科交叉

長城研究是一項龐大而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中國長城史》是進行學科交叉研究的有力佐證。景愛在長城研究中注重學科交叉，從歷史學、地理學、考古學、文化遺產(chǎn)學等角度進行思考。他深刻感受到，長城文化遺產(chǎn)要進行整體性保護：一方面是歷代長城都應該予以保護，另一方面是每一道長城自始至終都要保護。我國應在世界上率先構建學理堅實、具有中國特色的長城學學科知識體系，確立中國在世界文化遺產(chǎn)研究中的話語權。

中國長城學的誕生是學術研究長期積累和發(fā)展的結果，有著獨特的研究范圍、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只有借鑒國內外長城研究成果，開展大交叉、大綜合、多側面、多角度的長城研究，把長城沿線的民族關系、生態(tài)環(huán)境、典故傳說、民間故事、軍事防衛(wèi)、驛傳交通、旅游開發(fā)、歷史遺跡等都納入長城研究和文獻出版視野，多學科研究成果相互支撐、交叉滲透，才能提高長城學的研究水平，構建中國長城學的學科體系。

2.長城研究要關注文化生態(tài)保護

《中國長城史》的出版，可以看作一位長城文化生態(tài)的保護者，基于對長城源流、生態(tài)和存續(xù)的關注而完成的長城演變史總結。作為中國沙漠考古的優(yōu)秀學者，景愛十分關注自然、地理、文化、生態(tài)的變遷研究。他認為，長城開發(fā)應以長城生態(tài)保護為前提，在有效保護的前提下進行合理而有序的開發(fā)利用，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處理好長城文化生態(tài)保護和開發(fā)的關系。保護長城的環(huán)境和風貌，不僅要保護長城的墻體，還要保護長城周圍的環(huán)境。

長城研究關注文化生態(tài)問題，引發(fā)了學者的共鳴?，F(xiàn)代化、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導致文化遺產(chǎn)存在的環(huán)境更趨惡化，促使人們深刻認識到保護自然文化生態(tài)對維護世界文化多樣性的重大意義。所以，長城學研究要聚焦長城的文化生態(tài)保護，關注長城沿線的動植物資源和環(huán)境變遷，關注長城修筑所形成的生態(tài)與政治經(jīng)濟等多種因素的歷史關聯(lián)，使中國的長城學研究具備人文生態(tài)視角和自然生態(tài)關懷。

3.長城研究要體現(xiàn)家國情懷

長城承載了中華民族的歷史記憶，凝聚了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增強了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是開展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建設的寶貴資源。景愛用腳步丈量歷史，走進田野深處，探尋長城遺存，埋頭于長城研究，體現(xiàn)了一位沙漠考古學者的家國情懷和學者擔當?！吨袊L城史》內容豐富、體系明晰、學術性與通識性融合，不僅對長城的構成元素、修筑原因、重要關口、發(fā)展軌跡等進行了論述，還對長城承載的家國情懷、愛國傳統(tǒng)、遺產(chǎn)價值進行闡發(fā)，把長城當作講好中國故事、增強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的重要載體，在長城研究中融入“愛我長城、護我長城”的理念，并立足于培育青少年的家國情懷，構建基于長城資源的學研體系，發(fā)揮了長城文化資源的愛國主義教育價值。

長城學研究從清末楊守敬算起，迄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研究成果日益豐碩，研究范圍越來越廣?！吨袊L城史》對中國長城演進變遷的歷史進行系統(tǒng)總結，對相關學術觀點進行批駁，并提出一系列有關長城的新思考、新論斷，不僅開闊了長城研究的新視野，而且豐富了中國長城學研究和文獻出版，具有承上啟下、發(fā)展創(chuàng)新的重要價值。

|參考文獻|

[1]徐麗麗. 建國以來長城主題圖書的出版研究[D].北京：北京印刷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0.

[2]景愛. 走出認識長城的誤區(qū)[N]. 中國教育報，2002-12-16 .

[3]景愛. 中國長城史[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