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聃

如今，許多流行文化都與“少年”這個(gè)詞有關(guān)，比如，一個(gè)明星紅不紅，要用“少女感”“少年感”來衡量；一段告白感不感人，要用“少年的你”來評判，我們?yōu)槭裁聪矚g“少年”這個(gè)詞，我想，很大程度上與向往有關(guān)：生活壓力越來越大，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變得不再容易，于是，人們開始向往干凈、純粹的年紀(jì)，向往那些不管不顧的屬于少年的情緒?？傻降资裁词恰吧倌辍?？我們似乎并不確切知道答案。

想象中，“少年”是苦難，是叛逆，是求而不得，可真實(shí)的“少年”，是經(jīng)年之后，留下的點(diǎn)滴快樂生活碎片。好似這對互相看不順眼的兄妹：丫丫倔強(qiáng)，要強(qiáng)，認(rèn)死理；老七愛告狀，小氣，毒舌，一見女孩就緊張，編派起妹妹來卻自然流暢。可就是這對冤家，卻像一對船槳，總能在分了以后，又不動(dòng)聲色地合起來。你瞧，老七那不露痕跡的“求和”方式：丫丫被罰時(shí)，夾進(jìn)饅頭的一塊肉松；丫丫“失蹤”后，找到她并緊緊拉著她的手……生活最好的模樣不就是如此？在較勁中快樂，在快樂中陪伴，在陪伴中有趣地過日子。

想象中，“少年”是紅塵做伴，是形影不離，可真實(shí)的“少年”，是交情再好，也要留條縫隙，雙方才自在。黃老太太摔斷腿，鄰居們給她送飯，孩子們幫她洗澡，抬她去多年未去的街上逛，老太太感激又贊嘆，說自己的待遇太好，連“西太后也不過如此”，可傷愈之后，黃老太太依然“從里面鎖著門”，不大跟鄰人往來。是忘恩負(fù)義嗎？是無情嗎？都不是，感謝的話不用放在嘴上，君子相交淡如水也是一種平衡。

這是丫丫的生活，也是葉廣芩老師少年時(shí)的生活。除了將對“少年”的觀察和體悟?qū)戇M(jìn)《花貓三丫上房了》，更讓人感動(dòng)的是紙上洋溢的滿滿“少年氣”。

不同于其他作家回憶童年的安靜和懷舊，葉老師筆下的故事如此熱鬧，我們能真切地感受到丫丫跟七哥互懟時(shí)，像小公雞一樣奓起的羽毛；能感受到在好友蘇惠對茶湯師傅“甜言蜜語”時(shí)，自尊心極強(qiáng)的丫丫那種大開眼界和不可置信；我們還能感受到在拉車人“欺負(fù)”小孩時(shí)，連男生都退縮，丫丫卻不服軟的硬氣……

為什么我們對丫丫的感受如此真實(shí)？因?yàn)槿~老師寫的不僅是自己小時(shí)候的那些故事，更是從小到大始終沒有改變的脾氣和秉性。

正如疫情期間敢醫(yī)敢言的鐘南山，到了這把年紀(jì)，仍似少年般純真，不計(jì)后果、敢愛敢怒。在葉廣芩老師筆下，我們看到的是一個(gè)作家同樣的純真。

經(jīng)歷許多之后，“少年”性情不是“看透”、“看淡”或是“圓通”，而是依然流淌在身體中的血性，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愈加強(qiáng)烈的對善的渴望，對純真的追求、對不公平的挺身而出，這是單純的力量，更是“少年”真正的價(jià)值所在。

歲月從未改變你，純真地相信你所相信的，堅(jiān)持你心底所堅(jiān)持的，這，是對一個(gè)人最高的評價(jià)，也是《花貓三丫上房了》的精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