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李鑫同志治喪委員會”撰寫的“李鑫同志生平”中說李鑫同志“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并直接參加了粉碎‘四人幫的斗爭”。在學(xué)界,對于李鑫的“首倡權(quán)”有三種看法:一是忽略,二是肯定,三是否定。其中,肯定“生平”中“首倡權(quán)”的主要有武建華、鄧力群、紀(jì)登奎兒子紀(jì)坡民三名當(dāng)事人的回憶作為佐證。而提出否定意見的是李海文,她根據(jù)華國鋒的回憶證偽,但從整體上看“孤證不立”。
【關(guān)鍵詞】李鑫;粉碎“四人幫”;首倡權(quán);決策
【中圖分類號】K27【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文章編號】2096-6644-(2020)02-0089-06
一
目前關(guān)于1976年粉碎“四人幫”歷史事件的敘述,主要集中于參與決策過程者的貢獻(xiàn)和作用,而首先提出以“隔離審查”方式解決“四人幫”問題的李鑫的作用卻少有論述,或有論及但言之不詳。本文以未刊的“李鑫同志生平”(“李鑫同志治喪委員會”發(fā)布)為索引,勘校零星回憶材料,鉤沉李鑫在粉碎“四人幫”決策過程中的作用,以彌補(bǔ)學(xué)界研究之缺陷。
“李鑫同志治喪委員會”撰寫的“李鑫同志生平”中說:“1976年9月,在‘四人幫篡黨奪權(quán)的緊要關(guān)頭,李鑫同志不顧個人安危,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并直接參加了粉碎‘四人幫的斗爭。為粉碎‘四人幫做出了貢獻(xiàn),表現(xiàn)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無私無畏的革命精神。”①
一個“并”字,講了李鑫兩件事,前一件事則非常具體:他是“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的人。這里,“首先”一詞,可以理解為“首倡權(quán)”,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
“生平”是經(jīng)一級組織審定的官方文書,為彰顯其權(quán)威性,遣詞用句非常嚴(yán)格,具有一定的權(quán)威性。李鑫去世之時,當(dāng)年直接參與粉碎“四人幫”決策過程的主要人物,除葉劍英之外,華國鋒、李先念、汪東興、吳德等人都在世,未見有人對李鑫的“首倡權(quán)”提出異議。李鑫去世后不久,由軍事科學(xué)院和中央文獻(xiàn)研究室主持的《葉劍英傳》和《李先念傳》“編寫組”也未見有人對其“首倡權(quán)”提出質(zhì)疑。
在學(xué)界,對于李鑫的“首倡權(quán)”有三種看法:一是忽略,二是肯定,三是否定。
忽略者占多數(shù)。研究者多聚焦在華國鋒、葉劍英這個層面上,即“華主葉輔”還是“葉主華輔”的問題。即以有代表性的論者言,范碩及尹韻公論及這個問題時,先把“第一時間的首倡者”框定在華和葉之間。②韓鋼考證最為詳實,“分為四個層級”來考查。雖然考查的范圍擴(kuò)大,并注意到李鑫“所處地位相當(dāng)于組織實施層”,但在論及誰是首倡者時,也在華和葉之間考量,略過李的作用。①
肯定與否定的意見也有。楊繼繩認(rèn)為:“首先提出對‘四人幫采取強(qiáng)硬措施的是原康生的秘書李鑫,華國鋒采納了這樣的建議?!雹趯铞蔚氖壮珯?quán)予以確認(rèn)。而李海文根據(jù)華國鋒的回憶,則直接提出否定意見。③
二
說李鑫“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生平”不是沒有根據(jù)的,另有三條當(dāng)事人的回憶可以佐證。
其一,武健華的回憶:
“1976年9月12日和9月14日深夜,李鑫到人民大會堂福建廳看望汪東興。他們一起談到‘四人幫近幾天的活動:9月9日凌晨2時在政治局討論治喪問題會上,江青哭鬧著要開除鄧小平黨籍;9月10日王洪文在紫光閣擅自開設(shè)中央辦公廳值班室;姚文元他們還動員不少人向江青表忠心、寫勸進(jìn)信等等。李鑫還說:我在釣魚臺工作過一段時間(任康生秘書),對‘四人幫的活動情況知道一些。這伙人在釣魚臺經(jīng)常聚會碰頭,每次政治局開會前,他們都先開小會,討論對策?,F(xiàn)在主席不在了,他們肯定會造反奪權(quán)。我們要下決心除掉他們,免得被動。
汪東興說:我們對‘四人幫的了解和分析,很多想法都是一樣的,你同我談的情況、提的意見很重要,你找個時間去華國鋒同志那里,把我們兩個人的想法和意見同他談?wù)?,主席遺體在,我不好離開人民大會堂,讓他對‘四人幫的這些情況有個了解,對‘四人幫的處置意見請他來下決心。
李鑫于9月14日晚去了東交民巷華國鋒家,和華國鋒談了‘四人幫在釣魚臺頻繁活動的情況和最近的動向,并代表汪東興提了除掉‘四人幫的意見。李鑫在華國鋒家里吃的晚飯,邊吃邊談。當(dāng)天夜里,李鑫又到人民大會堂福建廳汪東興那里。他說:我把我們兩個人對‘四人幫的看法和處置意見,都對華國鋒講了,他聽進(jìn)去了。雖然他沒有明確表態(tài),但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雹?/p>
武健華時任中共中央警衛(wèi)局副局長、8341部隊政委,以汪東興(時兼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中央警衛(wèi)局局長)副手的身份,參加了粉碎“四人幫”的整個過程。而且,據(jù)他說,當(dāng)時汪同華、葉交談之后回來都與李鑫和他通氣。
其二,鄧力群的回憶:
“主席去世后,李鑫曾對華國鋒說,為什么不把這四個人抓起來?華國鋒聽了他這個話以后,就給先念同志通了一個氣。先念同志講,這個話你要記住啊,你要記住。最早在華國鋒面前提出抓‘四人幫,李鑫確實是第一個。后來先念講:李鑫這個人和‘四人幫斗爭還是堅決的,他就是要保他的康生。在粉碎‘四人幫之后,我曾對胡耀邦說過,李鑫跟著華搞‘兩個凡是不對,但在對‘四人幫的問題上,他是進(jìn)了言的啊,李鑫不能當(dāng)辦公廳副主任了,但他提過這么好的一個建議,我們不能忘記?。『髞砝铞卧谏缈圃汗ぷ?,是胡耀邦同志安排的。社科院不知道上述事情,在整黨時不讓李鑫登記。我同他所在單位的黨委書記(一個女同志)把這個事講了,我說:我們能有今天,跟李鑫進(jìn)了言有關(guān)系,這個事可不能忽視和忘記??!”①
鄧力群的說法,源于直接當(dāng)事人李先念。有回憶史料佐證,李先念的確知道內(nèi)情。據(jù)熊向暉的女兒熊蕾回憶,葉選基曾向熊向暉說過李先念見華國鋒時的情形:李奉華之命去見葉劍英時,葉問李,來什么事?李回答說是國家大事。李說,毛主席去世以后,他多次問華國鋒,是不是開中央全會。開始華不表態(tài),后來說,有他們四個人在開不了,就是開也開不好。李問,那怎么辦?華國鋒開始沒有講,后來就說,有人提議把他們四個人隔離起來。李說,這是好主意??!華國鋒說,這事太大,要請示葉帥。華要李先念親自去請示葉帥。葉帥聽了,想了一想,說,只能如此,事不宜遲,要絕對保密。②
熊蕾的記敘與鄧力群的回憶基本一致。華說的是“有人”,而鄧力群根據(jù)李先念的說法,直接說是李鑫。李先念說“這是好主意?。 辟澷p有加,再對華加上一句“這話你要記住啊”也順理成章。兩相對照,可證鄧力群所言不虛。
其三,紀(jì)登奎之子紀(jì)坡民的回憶:
“我聽李鑫同志給我講過一些粉碎‘四人幫的情況。他說,9 月18 號,毛主席追悼大會開完了,當(dāng)天晚上,張春橋找李鑫談話,當(dāng)初李鑫是毛主席著作編輯委員會的負(fù)責(zé)人,毛主席的很多著作、講話、談話的記錄等等,都在他那兒,張春橋找他談話要某些毛主席談話的記錄。李鑫不給他,張春橋就硬要,兩個人就吵起來了,吵得很兇,不歡而散。李鑫跟我講,回家了以后,左思右想,越想這個問題越大,越想這個問題越不得了,他說我應(yīng)該向黨中央報告,他所謂的向黨中央報告,就是向華國鋒同志報告。他還跟我說,他本來是中辦的副主
任,③但是他不敢向8341 車隊要車,他怕走漏了風(fēng)聲。他就騎了個自行車到華國鋒家里,首先匯報了張春橋跟他要毛主席談話的事情。然后李鑫說,華國鋒同志,中央現(xiàn)在要出大事了,要出了不得的大事,中央必須采取斷然舉措,再不采取斷然舉措,這個國家,這個黨要出大問題了。粉碎‘四人幫的動議,大概就從這兒開始。”④
第一,紀(jì)不是直接當(dāng)事人,他與李鑫直接交談過,轉(zhuǎn)述的是直接當(dāng)事人的說法。另外,他的父親紀(jì)登奎時任國務(wù)院常務(wù)副總理,雖未參與粉碎“四人幫”決策醞釀的全過程,也算半個知情者。紀(jì)認(rèn)為,李鑫與華談話后,粉碎“四人幫”的動議“大概就從這兒開始”,盡管用詞是“大概”,但也肯定李的“首倡權(quán)”。
第二,9月18日的時間與武健華的回憶對不上,有誤。9月9日毛澤東去世后,華、汪等和“四人幫”斗爭的焦點是毛澤東的文件、文稿歸屬管理權(quán)的問題。毛澤東去世不久,江青即向毛澤東的機(jī)要秘書張玉鳳“索要毛澤東的文件和檔案材料”;⑤9月14日凌晨,江青就給華國鋒打電話,要求召開常委會,討論毛澤東文件、文稿的保管問題;9月17日,華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擴(kuò)大會議討論。會議決定:毛澤東的一切文件、手跡、文稿、各種材料和書籍按慣例仍由中央辦公廳負(fù)責(zé)清理、保管,目前先把它們封存起來。管理權(quán)歸汪(華)。⑥
在這一背景下,李鑫和張春橋為爭奪“某些毛主席談話的記錄”大吵的時間應(yīng)該在18日前。17日會議都定下來了,18日張再去和李鑫吵鬧,不大可能。聯(lián)想到14日江青給華打電話提出討論此問題的要求,張李大吵,應(yīng)該是在13日晚上:張向李要,李不給;吵鬧過后,才有江青迫不及地在14日凌晨向華提出開會討論之舉。
12日夜,李鑫就向汪東興提出“除掉他們”的動議,經(jīng)此與張的吵鬧,愈發(fā)堅定這一想法,愈發(fā)感到向華(黨中央)報告是很急切的一件事情——如紀(jì)坡民的回憶所言。加之汪的推動,才有武健華回憶中的14日下午(或晚上),李去華家“邊吃邊談”的事實。
綜上所述,三條材料盡管表述上有差別,但都肯定“李鑫同志生平”中的“首倡權(quán)”。一條材料是孤證,“孤證不立”;三條當(dāng)事人的回憶與“生平”對應(yīng),就不能說是孤證了。
三
目前對李鑫“生平”“首倡權(quán)”明確提出否定意見的,是前面提到的“李文”。作者主要針對武健華的回憶。她認(rèn)為,武說李鑫首倡動議,“沿用的還是社會上流傳的不準(zhǔn)確說法”。她說:“從1985年開始曾多次采訪過華國鋒同志,為此,我曾專門請教過華國鋒。他多次回憶,每次回憶談的內(nèi)容都是一樣的。他做事嚴(yán)謹(jǐn),特別交給我李鑫寫的求見信的復(fù)印件,足以證明社會上流傳的說法是不準(zhǔn)確的?!?/p>
所謂李鑫的求見信,是9月25日李要求面見華國鋒談《毛選》五卷編輯出版的信。華約李9月29日下午談話。
“李文”說:“李鑫、汪東興、華國鋒都回憶華國鋒只見過一次李鑫,現(xiàn)在的分歧在于見面時間是9月14日還是29日?筆者認(rèn)為29日有充分依據(jù)。第一,有李鑫9月25日給華國鋒信為證,如14日已見過面,他不會25日給華國鋒再寫信,要求面談;第二,9月14日時正忙于毛澤東的喪事,華國鋒也沒有時間和別人談話;第三,9月18日之前華國鋒一直住在中南海,沒有回過家;第四,9月29日與華國鋒見面,是李鑫于1978年底到1979年初的回憶,此時離倆人談話的時間只有兩年多。這個記憶比較準(zhǔn)確?!?/p>
第一句“李鑫、汪東興、華國鋒都回憶華國鋒只見過一次李鑫”,就比較武斷:其一,李鑫的回憶,是作者根據(jù)李鑫之子李赤子的話推出來的,作者所引李赤子的話并未明確這樣說,更不能作為李鑫的回憶;其二,汪東興的回憶,源于武健華的敘述,且敘述中并沒有說過李鑫只見過華一次這樣的話;其三,只有華一直肯定這一條。
而支撐“李文”的四條“充分依據(jù)”,也都有可質(zhì)疑之處。
第一條,“如14日已見過面,他不會25日給華國鋒再寫信,要求面談”。華是李的領(lǐng)導(dǎo),下屬有工作要匯報,還要規(guī)定見面次數(shù)?見了一次就不能要求再見?以29日的信來證14日沒有見面,證據(jù)挨不上,情理講不通。
李鑫之所以給華國鋒寫信要求見面,是他在23日接到了姚文元的信。從“李文”披露的內(nèi)容看,姚信要求很具體:“請給我一個材料:現(xiàn)在的《毛選》五卷共幾稿,其中公開發(fā)表過的幾篇,有手稿的幾篇,兩者一共多少字。根據(jù)講話整理的幾篇,列出目錄,說明哪些經(jīng)主席看過。”
前文提到,“四人幫”很想把毛澤東的文稿控制在手上。既然9月17日中央已經(jīng)有明確決定,9月23日,李鑫面對姚文元的要求,向華國鋒請示并提出處理建議,是他分內(nèi)的工作。這與“如14日已見過面,他不會25日給華國鋒再寫信,要求面談”,是兩回事,不存在“非此即彼”的邏輯關(guān)系。
這次面談,主題就是毛澤東文稿的處理以及關(guān)于“四人幫”的一些問題。李鑫在1979年理論務(wù)虛會上是這樣說的:
“大約在六月二十六日,張春橋、姚文元找遲群、謝靜宜去開會,商量修改批判所謂‘三株大毒草小冊子的前言和按語,要我參加。從他們談話的情況看,稿子已改過多次。會上主要是張、姚講修改意見。他們問我有什么意見,我說我沒有參加這三篇文章的起草工作,批它們的文章我也沒怎么看,提不出意見。我當(dāng)時的感覺是,張、姚想抓毛選的工作。這以后,毛主席病重,張、姚、遲、謝都再沒有為此事找過我,我也沒做《鄧小平言論集》的核對工作。這件事在粉碎‘四人幫以前,七六年九月二十九日我向華國鋒同志報告過,七七年十月我又向鄧小平同志報告過?!雹?/p>
這里,李鑫也明確提到了9月29日華與他的談話。值得注意的是,這次談話,直接促成華國鋒利用討論《毛選》五卷出版為借口來誘捕“四人幫”。關(guān)于這一點,且按下不表。
第二條,第三條,從9月9日毛澤東去世到18日開完追悼會,華國鋒的確忙,但再忙,談話的時間也還能抽出來的。9月11日,華不就找汪東興和李先念商量解決“四人幫”的問題嗎?9月14日,李先念見葉劍英“回來后,把葉劍英的意見告訴了華國鋒”,兩人也有談話時
間。②“李文”以一個“忙”字作根據(jù),有些牽強(qiáng)。同樣,要證明“9月18日之前華國鋒一直住在中南海,沒有回過家”,也需要具體的日程安排表來支撐,否則,也顯得武斷。③
第四條,是以李鑫之子李赤子的回憶為論據(jù)?!袄钗摹闭f:“那華國鋒和李鑫的會面到底是哪一天呢?為此,筆者專門給李鑫之子李赤子打電話請教。在1978年底到1979年初,李赤子從云南插隊8年,剛回到北京不久,與父母同住,他多次聽到父親回憶:29日下午見到華國鋒談了四個多小時,建議采取斷然措施,對‘四人幫進(jìn)行隔離審查。無論是晚上還是下午,這只是細(xì)節(jié)的不同。相同之處是在9月下旬見的面?!?/p>
“李文”認(rèn)為,距離談話時間短,回憶更準(zhǔn)確,在理。但是,作者既然“專門”給“李赤子打電話請教”,必然涉及14日華、李是否談話這個時間點??蓮淖髡咚畛嘧拥幕貞浛?,作者的取材也只是為29日談話佐證而已,至于李赤子如何回應(yīng)李鑫與華的14日談話是否存在,卻不著一字。顯然,李赤子對14日談話是否存在,至少是沒有否定。其次,對“四人幫”“隔離審查”在9月21日葉劍英和華國鋒見面后即定下來了,④29日,李鑫還有必要再向華提出“對‘四人幫進(jìn)行隔離審查”的建議嗎?
這一點,恐怕作者自己也沒有搞清。作者2017年在另一篇文章中說:9月23日,汪東興和華國鋒談話后臨走時提到李鑫要見華,華同意?!巴魱|興回去后轉(zhuǎn)告李鑫。李鑫很高興,于25日給華國鋒寫了一封信。華國鋒收到李鑫的信,于27日晚在中南海國務(wù)院會議廳同李鑫談話?!雹?/p>
“李文”雖然注意到“李鑫同志生平”這份材料,但因為作者立論的基礎(chǔ)在于否定武健華的回憶——其實也就是否定“生平”的“首倡權(quán)”,當(dāng)面對“生平”的提法時,就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以至于文章結(jié)尾時無法自圓其說:
“盡管12日李鑫同汪東興談話時,提出采取斷然措施,對‘四人幫進(jìn)行隔離審查。但是他同華國鋒談話時,華國鋒早已決定隔離審查‘四人幫。用隔離的方式華國鋒在10日就已決定了。
華國鋒說:李鑫能對‘四人幫有認(rèn)識,并能想到隔離審查的辦法,這是好的。
李鑫對粉碎‘四人幫的貢獻(xiàn)得到肯定,他逝世后,他的生平中這樣寫道:1976年9月,在‘四人幫篡黨奪權(quán)的緊要關(guān)頭,李鑫不顧個人安危,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p>
“李文”承認(rèn)12日李鑫與汪東興談話的事實,但又指出華10日已經(jīng)決定用隔離審查的方式處理“四人幫”,并說29日這次談話“李鑫是否明確向華國鋒提出隔離審查的建議,華已記不清了”,那就是否定李鑫是“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的人。
然而作者又單引“李鑫同志生平”中“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這句話,并引申說“李鑫對粉碎‘四人幫的貢獻(xiàn)得到肯定”。其實,“李鑫同志生平”這句話與武健華的回憶是一致的,并不抵牾,為何武的回憶就成了“沿用的還是社會上流傳的不準(zhǔn)確說法”,而“生平”就成為“肯定”“李鑫對粉碎‘四人幫的貢獻(xiàn)”的證據(jù)了呢?自相矛盾。
是故,從整體上看,“李文”以華國鋒的回憶證偽,“孤證不立”。李鑫作為“首先向黨中央提出隔離審查‘四人幫的建議”的人則有“多證”。在拿出新的扎實的、可以否定的證據(jù)之前,不認(rèn)“孤證”而認(rèn)“多證”,符合學(xué)術(shù)范式。
(徐慶全,歷史學(xué)博士,華東師范大學(xué)改革開放史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