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彥融
摘要:女性主義批評為人們重新審視作品中的人物關系以及在此關系下女性的命運提供了新的視野。反抗父權制文化作為女性主義批評的重要一支,本文試從兩部影視作品中女性的婚姻、性、生存空間三個方面對女性生存狀況作出審視,對當代女性以啟迪警醒。
關鍵詞:《紫色》;《大紅燈籠高高掛》;女性主義
《紫色》和《大紅燈籠高高掛》這兩部影片都是上映于二十世紀末,反映女性在二十世紀初生存狀況的經(jīng)典影片。二十世紀初是西方女權運動空前發(fā)展壯大的一個階段,女性逐漸走出家庭步入社會,尋求經(jīng)濟獨立,在政治上要求獲得選舉權,受教育權等權利,這一時期女性意識高度覺醒。此時,《紫色》所反映的女性生存狀態(tài)以及她們意識的覺醒與隨之而來的強烈的反抗是隨著大背景而必然出現(xiàn)的一個結果?!洞蠹t燈籠高高掛》這一影片內部人物活動發(fā)生在一個處于封建社會與新中國成立的過渡階段,影片反映了在這樣一個看似思想解放但傳統(tǒng)思想依然根深蒂固的影響著人們的狀態(tài)下,頌蓮,一個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大學生,嫁進了代表著封建父權制的陳府,在陳家大院歷經(jīng)反抗,但終究無力對抗強大的父權社會而最終瘋掉。影片明顯傾向女性,帶有鮮明的女性色彩,也給我們留下了深思。兩部影片從不同的視角反映了女性生存狀況,女性最終截然不同的命運留給我們現(xiàn)代女性沉重的思考。
一、婚姻:冰冷的牢籠
男權制指的是男性統(tǒng)治,一個社會中,無論在政治、經(jīng)濟、法律、宗教、教育、軍事領域還是家庭領域,所有權威的位置都保留給男性。人類社會最大的不平等是兩性之間的不平等,男權制作為一只看不見的手,使男性在社會中處于支配地位,女性處于劣勢與服從的地位。
婚姻,從社會學角度來說,泛指男女之間的結合、一方到另一方家落戶成親,形成人際間親屬關系的社會結合或法律約束。根據(jù)觀念和文化不同,通常以一種親密或性的表現(xiàn)形式被承認,以婚禮的方式來宣告成立。探究婚姻的起源,我們發(fā)現(xiàn)婚姻這一形式從它自身形成的那一刻起,就是不平等的,帶有男性征服的色彩。在中西方,部落之間往往是通過搶奪的方式來實現(xiàn)婚姻,之后,婚姻也大多是女方的父親出面與男方交涉進而達成的一種形式。在這一過程中,女性本應是主角,卻被置于一個微乎其微的位置。法律的不平等使得婚姻制度的婚姻關系猶如主人與奴隸的關系?!盎橐龅臎Q定權均掌握在父母手里,男女都為不合意的婚姻而苦惱,而女性的遭遇尤為悲慘。在很多場合,女人不過是生育兒子的工具,男人的性的玩物以及用財物可以換取的東西。”(1)尤其是在兩部影片中,西麗在為繼父生過兩個孩子之后,被繼父慘無人道的嫁給了暴力而且根本不愛她的亞伯特,而頌蓮在父親死后,無力承擔上學的費用,被迫嫁入陳府做陳老爺?shù)乃囊烫??!胺饨ǘY教下的婚禮實質上是將女人作為一件祭品隆重的奉獻在菲勒斯中心的祭壇上,就在父權將閨秀們交給某個男人以后,女人的被檢閱,被檢驗,被使用便開始了,她們遭受蹂躪、踐踏、唾棄也便指日可待了?!保?)從此,兩位女性各自在大概相同的時代背景下開啟了各自不同的悲劇式生活。由此可見,婚姻這一儀式本身就是為維護父權制而存在的,具有時代賦予它的深層次的政治意義。此外,作為婚姻的最高宗旨,婚姻的生殖功能和家族延續(xù)目的自古以來在中西方都受到一致認可。由此,在這樣的婚姻里,女性注定是悲劇的。
二、性:被動的侵略
福柯從權力話語的角度對性進行了考古學研究,他指出,“毫無疑問,性關系在每個社會里都導致一種聯(lián)姻的展布:一種婚姻體系,一種血親紐帶的確定與發(fā)展的體系,一種姓氏與財產的繼承體系?!保?)波伏娃指出:“性愛仍然是女子對男人的服務;他取得快樂,因此他對她有所虧欠。女人的身體是他買得的東西;對她呢,男人代表她有權剝削的資本?!保?)在秀歌與西麗談到性時西麗的話語中可知每次亞伯特與西麗睡覺時,西麗總是被動的接受著,以一種近乎靈魂出竅的方式來完成這個任務,在這里,女性完完全全受到一種性方面的壓制,沒有勇氣表達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屈從于男性的威嚴下。此時,屈從在西麗身上,便成為忍耐;她忍受一切,不怨天尤人,因為她認為眼前的人事都是最順乎自然的。通過秀歌與西麗的對比,影片更加鮮明地展現(xiàn)了西麗命運的坎坷。而到了《大紅燈籠高高掛》里,首先,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在暗紅色背景下的閨房里,一系列復雜繁瑣的儀式,點燈,洗腳,錘腳等儀式性的程序,根本目的不是為了讓女人享受,而是為了在兩性生活中能夠更好地服務男性。同時,這種繁瑣的程序會讓女性自覺地認同這種做法,喪失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從而成為這一儀式下的自覺維護者,就連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大學生頌蓮也不例外。強大的父權制對女性的壓抑時時刻刻無處不在。
三、生存空間:失語的無力
生存空間是指以普遍認識為基礎上的家庭基本單位所形成的溝通交流生存存在形態(tài)。在傳統(tǒng)社會下女性的生存空間往往與男性統(tǒng)治與男性認同有著不可分的關系。在父權社會的文化機制下,竭力地塑造一個快樂,滿足,幸福的家庭主婦形象,使得婦女自幼就向往這個形象,并把自己的一生寄托于家庭與婚姻關系。這里使得女性日復一日地為家庭操勞,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經(jīng)濟上、心理上的回報,這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理所當然。社會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中,所有的權威位置都留給男性,而女性沒有任何的話語權,她們的生存空間僅僅局限于一個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無法逃脫,無法跨越。在影片《紫色》中,西麗不知道如何反抗,她知道的只是活下去,她還慫恿她的兒子對兒媳施展暴力,從西麗前期的話語中以及她的行為中,可以看出她本性善良可親,但是長期生活在父權制社會下,在她內心似乎已經(jīng)默默地把這種思想內化。這種力量像一張強大的網(wǎng),將女性羅織其中。最可怕的不是男性認為女性處于附屬地位,而是女性自身無可救藥的從內心深處接受這一觀念。西麗在家務方面的確是一個能手,她把亞伯特亂亂糟糟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展現(xiàn)出了她獨特的價值。西麗接受了男性話語下女性留守家庭的桎梏,完完全全束縛在家庭內,跟奴隸沒有什么區(qū)別。更體現(xiàn)出了一種男主外,女主內的男女分工模式,延展著男性認同。在影片中,男性不時展現(xiàn)出的對女性的暴力征服,用武力去征服女性或許是一種有效的方式,但是只是暫時的,絕對不會長久。在這樣的社會價值觀下,女性受到極度不公平的對待,女性的受教育權被剝奪,更加沒有選舉權等其他的任何法律上的合法權利。法律的不平等讓她們的意識覺醒之路走的更加艱難。在《大紅燈籠高高掛》中,女性群體又不約而同被束縛在陳府,這一代表著父權制社會的庭院里。女性的活動空間局限于陳府這個大院里,一個四面密不透風的封閉空間。大太太人到中年,面臨著中年危機,細心打理著陳府的一切瑣事,此外,她還是一個富有宗教色彩的人物?!懊媾R著中年危機的女人,差不多完全失去了現(xiàn)實感,因此牧師或神父對她的靈魂可以作有力的影響。”(2)在經(jīng)歷著這么多年壓抑封閉的生活之后,如今,大太太已經(jīng)自覺地成為了陳府的衛(wèi)道者,同時,為了在無望的生活中找到一絲慰藉,她選擇了信佛來逃避眼前的這一切。放眼整個陳府,除了太太們各自的庭院之外,最讓人覺得隱秘想要窺探的是獨立置于屋頂?shù)乃廊宋?。作為陳府的禁地,影片在不時地隱晦地提醒著觀眾它的用途,最終,梅姍被害死一事完完全全將這一場所的黑暗本質暴露出來。它是陳府這一代表著舊社會、舊秩序下的殺人場所,維護著陳府男權的獨尊性。這個封閉的大院不僅僅是對女性身體的摧殘,更是精神與靈魂的禁錮。影片中老爺陳佐千始終沒有以正面出現(xiàn)在觀眾面前,但卻始終以他無處不在,回蕩在陳府的聲音窺視著發(fā)生在陳府的一切,控制著庭院里每一個女性的身體與精神世界,展現(xiàn)著封建男權制的強大。
《紫色》和《大紅燈籠高高掛》向我們展示了男權對女性的壓迫不是一個區(qū)域性,國家性的問題,而是自古以來就有的一個需要引起足夠重視的跨文化,全球性問題。女性在這一權威下,身體和心理都經(jīng)受著折磨,同時,這一壓迫塑造,改變著女性的整個人生觀、價值觀,使其喪失最基本的理性。這一狀況讓我們不得不對當下女性自身的生存狀況展開審視,而女性地位以及長久以來固化的思維模式,必然需要我們持久不懈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