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峰
母親心衰在急診病房已經(jīng)住了三天了,今兒我陪她。
她的氣色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只是之前埋在左手腕處的套管針,此時換成了右手腕。問她,才知道昨晚點滴打得有些疼了,左手腕處起了一個鼓包?!翱梢詿岱髥幔俊睉{著以往家人生病以及自我的經(jīng)歷,我向醫(yī)生咨詢?!翱梢浴?,醫(yī)生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于是,我用小塑料盆接來了熱水,把毛巾放進(jìn)熱水里浸濕,然后撈出來,攥去毛巾里的水,再用自己的手臂試一試溫度———既不能燙到母親,又不能起不到熱敷的效果,這才把熱毛巾放到母親左手腕的鼓包處。為了不讓濕毛巾里的水打濕病床上的被褥,我還另外找來一條干毛巾,放在她手腕下面。看著母親滿意地合上眼休息,我也松了一口氣。
毛巾涼了,我會再次浸濕熱水,重復(fù)之前的動作。這時,母親也會睜開眼睛看著我的動作。然而,從她的目光中,我卻讀到了太多的東西:疼愛、不舍、衰老、痛苦、抗?fàn)幣c無奈……
“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嗎?”我想跟母親多聊聊天,以此打消她太多的屬于老年人的那種“胡思亂想”。
“想什么呢?”她很好奇地問,只是打不起太足的精神頭。
“想起了您給我敷腰時的情景……”
三十年前,我還是個二十歲出頭年輕小伙子的時候,被腰椎間盤突出的病痛折磨得無法長時間站立、行走,甚至是不能長時間地坐著。后來,家人幫助尋得一位高人,每周為我推拿按摩復(fù)位。每次治療后,都會留下一句:“回去別著涼,熱敷?!?/p>
那會兒正是大夏天的,閑待著還冒汗呢,何況我這腰疼弄得心煩意亂的,更覺得火急火燎的熱?;氐郊?,母親總是耐心地安慰我:“趁年輕,抓緊時間治療,治好了,老了就不會給你找麻煩?!闭f這些話的時候,母親用臉盆接上滿滿一盆熱水,把毛巾放進(jìn)熱水里浸濕,然后撈出來,由于毛巾很燙,她會不停地倒著手,攥去毛巾里的水,再用自己的手臂試一試溫度———既不能燙到我,又不能起不到熱敷的效果,這才把熱毛巾放到我的腰痛處。為了不讓濕毛巾里的水打濕床上的被褥,還另外找來一塊塑料布,放到我的身下。我趴在床上,扭著頭,看著母親:她蹲在床邊,沒有坐在小板凳上,而是把臉盆放在了小板凳上。她說,這樣臉盆離我最近,可以防止熱毛巾快速降溫。為了不讓毛巾的熱度過快散去,母親把窗戶關(guān)了。同時,為了讓我熱敷的效果好,她一遍一遍地?fù)Q著毛巾,把熱乎的時刻都敷在我的患處??墒?,她卻實實在在地被熱得四脖子汗流……那一刻,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
三十年啊,怎么這么快就過去了!那時,媽還年輕,我也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