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浐水送別

韓 ?琮

綠暗紅稀出鳳城， 暮云樓閣古今情。

行人莫聽宮前水， 流盡年光是此聲。

【賞析】

歷來送別詩多言離愁別恨，甚至涕泗橫流。但這首詩卻匠心獨運，拋開柔情，著重抒發(fā)“古今情”。這就不落窠臼，別具新意。

“綠暗紅稀出鳳城”寫景敘事?！傍P城”，指京城。友人辭“鳳城”而去，詩人依依惜別，心情很不平靜。正值春深，已是葉茂枝繁，樹葉暗綠;也已花飛卉謝，紅色漸稀。詩人用綠葉的“暗”和紅花的“稀”這暗淡的色彩，來隱襯遠行客失意出京，氣氛沉郁。

“暮云樓閣古今情”景情相合。當此夕陽銜山之際，引領(lǐng)遙天，暮云悠悠，想起二人契闊離別的深情;瞻望宮殿，參差可見，油然興起憂國憂民的感慨。暮云中的樓閣又映襯著帝京的繁華，也慨然勾起壯志未酬的惆悵?？傊?，詩人此時腦際翻騰著種種激情，隱然有夕陽雖好，已近黃昏，唐室式微，搖搖欲墜之感。

“行人莫聽宮前水，流盡年光是此聲”兩句抒情。“行人”指面前送別的遠行之人。“宮前水”即浐水。這“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宮前水，潺潺流淌，引起遠行人的客愁，所以詩人特地提醒“行人莫聽宮前水”?！奥牎弊直砻鞑蝗搪犛譄o法不聽，只好勸其“莫聽”，為什么？答曰：“流盡年光是此聲?！惫磐駚恚嗌儆胁胖?，為跨越“宮前水”求得功名而皓首窮經(jīng)，輕擲韶華;古往今來，多少有為之人，為跨越“宮前水”干祿仕進而拜倒皇宮階下，屈辱一生;古往今來，又有多少有志之人，馳騁沙場，立下不朽功勛，終因庸主不察，奸臣弄權(quán)，致使“馮唐易老，李廣難封”而空死牖下。正是這條“宮前水”，不僅流盡了千千萬萬有才、有為、有志者的大好年光，而且也流盡了腐朽沒落、日薄西山的唐王朝的國運。

這首送別詩之所以不落窠臼，寫得蘊藉含蓄，凝重深沉，在于詩人排除了歧路沾巾的常態(tài)，把錯綜復(fù)雜的隱情、友情、人世滄桑之情、天下興亡之情精練地概括為“古今情”，并巧妙地用“綠暗”“紅稀”“暮云”“宮前水”等衰颯意象掬出，收到了融情于景的藝術(shù)效果。詩的結(jié)構(gòu)也是以“古今情”為軸線，首句蓄勢，次句輕點，三、四句濃染。詩意內(nèi)涵深廣，韻味悠長，令人讀后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