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謂“真實存在”,是指永恒不變的存在。我們已經(jīng)知道所有物質(zhì)性的東西都會朽壞,所以永恒不變的東西一定不是物質(zhì)性的,它們看不見,摸不著,只能被理智認識,而所有真正的知識都是關于這些真實存在者的知識。
關鍵詞:真實的存在;柏拉圖;蘇格拉底;斐德羅篇
一、
在本體世界里,或者說在神的身上,真、善、美是三位一體的嗎?如果是的話,神秘體驗除了能讓人直接進入真和善的境界之外,是不是也能讓人看到美呢?或者反過來說,通過“美”的途徑,能不能獲得超時空的神秘體驗呢?
首先要說的是,真、善、美到底是不是三位一體,這可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爭議問題。如果請荀子來做排列組合,他會把“真、惡、丑”歸在一類,把“假、善、美”歸在相反的一類。
他還會說文明的進程就是偽裝術的進化史,而個人的自我提升應該先從弄虛作假開始,然后假戲真做,最后達到弄假成真的境界。這當然不是荀子的原話,但荀子一定會贊同這樣的說法。
正因為率真很容易,造假很困難,所以才會有“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種俗話。但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一方面高揚真、善、美,抨擊假、惡、丑,一方面又贊美文明和素質(zhì),全沒有意識到這兩者之間存在著本質(zhì)性的矛盾。我們已經(jīng)從威廉·詹姆士那里知道,某些藥物可以在相當程度上達到和冥想同樣的效果,而在通常情況下,冥想是從靜態(tài)生效,藥物是從動態(tài)生效,這樣的動態(tài)一般被稱為迷狂。如果不用藥物的話,人在什么情況下最容易達到迷狂呢?答案顯而易見:愛情。柏拉圖對話錄《斐德羅篇》就是從愛情入手,洞見美的理念,進而認識到宇宙的本真。
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這師徒兩個是古希臘哲學最閃光的兩大巨星,但風格剛好相反。柏拉圖很有幽默感,想像力天馬行空,總在天上飄著,相比之下,亞里士多德就顯得格外無趣,但更有系統(tǒng)性和常識感。不過,作為西方文明的一大基石,柏拉圖哲學有很多顛覆常識的內(nèi)容都已經(jīng)變成西方文明里的常識了。比如我們讀西方古典文學,會看到有很多作品里把形容詞大寫,當成人稱代詞來用。我們一般只會理解到“這是擬人的修辭”這一層,其實再往深里追溯一層的話,這就是柏拉圖哲學傳統(tǒng)留下的印記。所以,作為靈魂營養(yǎng)液的美麗、聰明和善良,就是美麗、聰明和善良本身,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東西,而真實存在的東西并不存在于我們這個世界,而是遠在諸天之外。
所謂“真實存在”,是指永恒不變的存在。我們已經(jīng)知道所有物質(zhì)性的東西都會朽壞,所以永恒不變的東西一定不是物質(zhì)性的,它們看不見,摸不著,只能被理智認識,而所有真正的知識都是關于這些真實存在者的知識。靈魂需要理智和知識的滋養(yǎng),就連神的靈魂也不例外。當靈魂的馬車飛馳在諸天之外,通過理智看到了永恒,對真理的沉思使它吃得飽飽的,長得壯壯的。但是,品質(zhì)較差的靈魂馬車總會受到雜種劣馬的拖累,不僅飛不到那么高,還會出現(xiàn)交通擁堵,彼此碰撞、剮蹭,讓翅膀受傷。它們于是越飛越低,沒機會到諸天之外去做維修保養(yǎng)了。它們的下場是不難預見的:最后終于會墜落到地面上,尋找肉身來結合。
二、
靈魂的第一次投生都會進入人類嬰兒的體內(nèi),然后不斷輪回。在輪回當中,如果靈魂的受損程度太高,就只能投生到獸類身上,但也有些獸類的靈魂因為見過永恒真理的緣故,還有機會投生為人。接下來引述《斐德羅篇》最重要的話語之一:“作為人必須懂得如何使用‘型,用理性把雜多的觀念整合在一起,因此,理智就是我們對自己的靈魂在前世與它們的神一道巡游時看到的那些事物的回憶,它們憑高俯視我們凡人認為真實存在的東西,抬頭凝視那真正的存在。”這話有點費解,但它是柏拉圖哲學的一大關鍵。所謂“型”,可以簡單理解為“類型”,也就是抽象的、一般性的概念,在哲學術語里通常稱為“共相”。比如在現(xiàn)實世界里看到這朵花和那朵花,看到成千上萬朵花,每一朵花都是具體的、特殊的,這叫“殊相”。但我們會從無數(shù)具體的殊相的花里抽取共同特征,形成一個“花”的概念,這就是共相。
我們用“花”這個共相來整合這朵花和那朵花的殊相。共相到底只是一個想象當中的概念,還是存在著和它對應的實體,這是西方哲學史和神學史上一個源遠流長的經(jīng)典問題,支持前者的叫唯名論,支持后者的叫唯實論,而問題的源頭就在柏拉圖這里。
三、
柏拉圖在很多地方都曾談到,說哲學家在凡夫俗子的眼里就是瘋子。最著名的議論出自《泰阿泰德篇》,主角蘇格拉底說:相傳泰勒斯在仰望星辰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井里,一個機智伶俐的女仆嘲笑他,說他太想知道天上的事情,卻看不到腳下的東西。這位泰勒斯是有史可查的古希臘第一位哲學家,他提出過水本源說:水誕生萬物,萬物還會復歸于水。他對天文學也很有研究,可以準確預測日食,所以那個段子里才會把他塑造成抬頭看天卻沒有低頭看路的形象。蘇格拉底還有評論說:“任何想要獻身哲學的人都要準備接受這樣的嘲笑。哲學家確實不知道街坊鄰居的家長里短,甚至注意不到鄰居是不是人。當哲學家被迫談論世俗話題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像那名女仆一樣嘲笑他,好像他會閉著眼睛走進陷阱一樣。他的笨拙使他顯得格外愚蠢,但他不會反唇相譏,因為他不會研究別人的缺點,也不會說別人的壞話?!?/p>
以上內(nèi)容只是簡單扼要的復述,事實上無論是蘇格拉底也好,還是對話錄當中的其他什么角色也好,一旦談到這個話題,總會滔滔不絕、反反復復,簡直有一點祥林嫂的風格,可見柏拉圖這一輩子積累了對凡夫俗子們的多少怨氣。哲學是高貴的事業(yè),它確實需要人仰望星辰,努力去回憶靈魂的馬車在巡游諸天的時候曾經(jīng)看見的一切。注意力既然是高度稀缺的資源,用到了天上自然就用不到地上。俗人以為哲學家發(fā)瘋了,其實那是神靈附體帶來的迷狂,這就是迷狂的第四種形式,也是神靈附體的所有形式當中最好的形式。你也許想不到,愛情的狂熱恰恰屬于這種形式的迷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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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蘇李.文本與延異——德里達對柏拉圖《斐德羅篇》的解讀[J].江淮論壇,2018(05):99-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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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唐小濤(1995-),男,壯族,廣西南寧,在讀碩士研究生,廣西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方向:外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