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
我一直認為,能夠云淡風輕地寫一篇關于你的文字時,我一定是已經(jīng)釋然了。
所以這篇文字,用了我莫大的勇氣。
夏天是我最愛的季節(jié),因為遇見與離別、故事的開始與結(jié)束,往往都在夏天。而那個夏天,我經(jīng)過了漫長的心理療愈,整日窩在家里看書,不愿意出門面對陽光。朋友Y卻在這時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下午有人請客,而且這個人——他的原話是:是一個大帥哥。
于是時隔半個月后,我第一次出門,未料到日光如此灼熱,只好伸手擋住一側(cè)的陽光,瞇著眼仔細看一行人中最陌生的那個人——不得不承認的是,Y居然說得沒錯。
那天下午,你沒有請客——原來你也是被Y騙出來的。你當場化解“危機”,在甜品店泰然自若地點了好幾道昂貴的食物,并抽出Y口袋里露出的一百元付了錢。而我原本一直用書擋著臉沉默地坐在旁邊,看到目瞪口呆的Y自認理虧,忍不住將書放下,笑了出來。
后來大家一致提議去我家玩,我沒有反對,唯獨對你好奇,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沒有和他們一起去玩電腦的人。在我仍處于與陌生人交流障礙的尷尬時期時,你能順勢拿起我房間書柜里的書,問我最喜歡哪一章。
你問:“你也喜歡寫小說?”
那天我們沒有交流太久,但是第二天,我忽然接到你的來電——你和Y要了我的號碼,約我一起去書店。
不過是十二個小時,你我已認定對方為好友。
在眾人眼里,我向來都是那個不太出格的人。所以我一直很驚詫,怎么只有你能一眼認定我的離經(jīng)叛道。在我們倆一起寫的小說接龍里,但凡是輪到你寫的部分,我的形象總是狼狽的、痛苦的、張牙舞爪的……一點都不美好的。
但確實是你,看到我為上一段戀情痛苦不堪的樣子;確實是你,陪我一起奔赴拯救好友,目睹我痛罵她的樣子;確實是你,將那個夏日一直糾纏在苦痛戀愛中的我,救了出來。
也記得某個昏暗的下午,我們在你房間里聽黃義達的歌,你放了一張又一張,和我說你很喜歡黃義達,好遺憾他得了抑郁癥?;丶液?,我一直單曲循環(huán)那首《那女孩對我說》。
后來我們聚少離多,某日夜里,我夢見傾盆大雨,我站在你家門前喊你去書店。第二天醒來,我習慣性地去你的留言板留言,發(fā)覺你也在上邊留下文字。
你說,好想去書店啊。
可,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得生疏的呢?
或許是這段友誼中,我始終有些自卑。每當有人聽說我們是朋友,總是十分訝異地問我:“你和他怎么會認識呢?”而我一直是那個喜歡自己做決定的、自以為是的爛人,比起日后難堪,寧愿自己斷在最好的時刻,所以給你寫了訣別的長信。
或許是后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了你的情緒和感受,忽略了你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忽略了你的痛苦,你只好,有了新的朋友。
或許是我的自卑已經(jīng)無處遁形,無論是聽到你選擇了和我同樣的專業(yè),還是你的新朋友多么優(yōu)秀……當我有天發(fā)覺,換她占據(jù)了你的留言板,越發(fā)認定自己是無法與你比肩的。
你總說,你沒有那么好。
但那時候的我,是真的覺得自己太糟糕。
還記得徹底生疏前的那個假期,你忽然遠道而來看我。那天晚上,我們在跑道上走了好多圈,聊最近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像是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你走后給我發(fā)了短信,你說:現(xiàn)在的我們不需要戀愛,要振作……要做回你自己。
幡然醒悟的我,熄燈后在被窩里痛哭出聲,我知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可怎么辦,我這個人,從來沒有回頭路,我們都離彼此越來越遠了。
我也曾從別人口中聽說你提起與我的友誼,仍舊是厚重的,即便那時候我們已經(jīng)不再聯(lián)系了。
最后一次和你對話是好幾年前,好不容易重新聯(lián)系上的我們莫名其妙因為出版業(yè)和傳媒業(yè)吵了一架,以難堪收場。
說不出口的是,我曾經(jīng)很在乎你,所以每一次吵架我都記得。而且我總是嘴硬、記仇,所以無論過去多少年,始終耿耿于懷。而那樣的默契,終究是沒有第二個人再有了。
寫這篇文字時,我又翻出那篇接龍小說,里邊描述了我們第二次見面時的場景。那天意外下了雨,沒帶傘的我只好躲在你的傘下,我們走走停停,去了附近學校的后操場。
也許是因為下雨,整個操場都是一幅灰蒙蒙的景象,我忽然有種置身于荒蕪廢墟的錯覺。
我們一直沒有說話,默契地享受著沉默。雨不大,我走出雨傘的范圍,忽然說:“這場景好適合分手?!?/p>
然后我回頭看你,你看似剛想說什么的樣子,卻又笑我:“你怎么那么悲觀啊?!?/p>
后邊是輪到你接龍的部分,你寫道:“那段沉默的時間總有種微妙的感覺,似乎下一刻就會有一個人說,我們交往吧?!?/p>
然而雨淅淅瀝瀝,一直下個不停,銀河路沒有銀河,這里也不會有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