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
為了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疫情,各路戰(zhàn)士們紛紛主動請纓到前線。武漢封城,小年夜當晚唯一一列趕往武漢的高鐵,搭載的是上海馳援武漢的第一批重癥科和呼吸科的醫(yī)師們。
就在此刻,我腦海里閃過一張臉,依稀有個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啊——阿末我考上中山大學醫(yī)學院了!”那是2013年的夏天,我的電腦上突然蹦出這條QQ消息。
我淡定地回復了句:“咳咳,以后在哪兒高就記得告我一聲!”盯著短短的一行字我苦笑著。
往事不由涌上了心頭。我和阿娟高中在一個重點中學重點班??忌现攸c大學是不成問題的。但是,我們都太年輕了,熱血沸騰。天天粘在一起。一時半刻不見,就像貓爪子撓心。眼看著我倆的學習成績直線往下掉,雙方的家長、班主任都上了火。我爸爸天天瞪著血紅的眼睛盯牢我。阿娟她媽媽爽性把她調到了城邊的五中。
此后,我們再也沒有見過。
時光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
她的消息漸漸沒有了。
只知道都考上了醫(yī)學院。
這次,我也請纓到了武漢。
誰知道,人的命運就是這樣陰差陽錯。
我已經(jīng)在這里連續(xù)奮戰(zhàn)了30天。每天脫下防護服,滿臉都是劃的道子,身子像虛脫了一樣,一下躺在那里,飯都不想吃一口,縮在那里,一動不想動。
但是,看到同室的伙伴們個個都這樣,我想起了科主任臨行前的話:“我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yè),還有什么說的呢?”
我們科主任已經(jīng)59 歲,馬上就要退休了??墒撬徽f了一句話:“我是黨員,就要給小年輕做個樣子!”
我每天晚上,全身酸疼,一夜都緩不過勁來。但是,第二天,當太陽出來時,馬上又精神抖擻地穿上衣服,上戰(zhàn)場了。
這天,重癥病房來了個年輕的女病人。來之前,聽說也是一個醫(yī)生,因為搶救一個80 歲的老人,連續(xù)奮戰(zhàn)了兩天兩夜,身體極度虛弱,被感染了。
病人虛弱地躺在床上,頭偏向一邊。
危急,上了呼吸機,血氧一直下降,心率不齊。輸入了2000cc的血,血壓一直上不來。當她的頭輕輕轉過來時,我的心像一下要驟停了,我真想大聲叫一聲:“阿娟!”
我這個時候不能喊,怕喊了她也聽不見。
感染科、心臟科、腎科、肺科的專家都來了。我此時真想給他們跪下來: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我愿意拿我的生命來換她。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她在我心中是什么樣的地位!
搶救!搶救!搶救!
也許是我們的醫(yī)生全力的搶救感動了上帝,也許是專家的醫(yī)術高明,也許她很年輕、生命力旺盛,阿娟從鬼門關回來了!
這么多天,我戴著口罩、護目鏡,穿著防護服,阿娟并沒有認出我來。
她從重癥病房轉入普通病房時,我去看她,她才認出了我。
我盯著她,那個當年年輕活潑的阿娟又回來了!
看著她,我只說了一句:“你出院了,我們在一起吧,再不能分開了!”
阿娟帶著滿臉的淚花笑了。
點評:
小說是抗疫的常見題材,但在事件的安排上另辟蹊徑:寫兩個多年未遇的同班同學,在醫(yī)院突然相遇,于是,就有了故事。小說的主題發(fā)人深思:經(jīng)過了生死的考驗,方知人的生命的珍貴,方知平時并不珍惜的友情有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