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桃坊
北宋嘉祐六年(1061年)由名臣名儒修纂的《太常因革禮》是今存中國古代儀制的一部重要的典籍。治平二年(1065年)“九月辛酉,提舉修纂禮書、參知政事歐陽修奏,已編纂禮書成百卷,詔以《太常因革禮》為名”[1]。參加此著的編纂者有歐陽修、呂公著、宋敏求等名臣,以及太常寺禮院官員,而具體負責(zé)修纂者是禮院編纂姚辟和蘇洵。歐陽修在治平三年(1066年)四月為蘇洵作的墓志銘云:“會太常修纂建隆以來禮書,乃以為霸州文安縣主簿從食其祿,與陳州項城縣令姚辟同修禮書,為《太常因革禮》一百卷。書成,方奏未報,而君以疾卒。”[2]在《太常因革禮》的修纂中蘇洵起到什么作用?此著有什么新的意義?怎樣貫徹了蘇洵的史書之體的意圖?凡此均很值得探討。
一
自唐代以來中國朝廷的禮儀制度已經(jīng)完備,今存《大唐開元禮》和《大唐郊祀錄》成為儀制的典范。后周顯德七年(公元960年)正月,宋王朝建立,建元建隆。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太常博士聶崇義上《重集三禮圖》(祭祀天、地、祖宗之禮)。宋太祖詔令儒士討論厘定,繼于開寶(968—974)間命劉溫叟、李昉等在《大唐開元禮》基礎(chǔ)上修訂為《開寶通禮》二百卷。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年)由王皞將禮院所藏宋開國以來儀制詔敕編集為《禮閣新編》六十二卷,景祐四年(1037年)賈昌朝撰成《太常新禮》四十卷。然而《禮閣新編》屬于吏文匯集,無著述之體,《太常新禮》之載止于慶歷三年(1043年)。嘉祐六年(1061年)歐陽修以尚書禮部侍郎參知政事同判太常寺,奏請仁宗皇帝差官修纂禮書。當(dāng)時秘閣校理張洞奏請擇用幕職州縣官文學(xué)該贍者三兩人置局修纂。此年七月朝廷任命姚辟與蘇洵修纂宋開國以來禮書,以歐陽修提舉修纂。治平二年(1065年)禮書修纂完成,歐陽修上奏朝廷,宋英宗賜名《太常因革禮》。此著一百卷,署為“臣歐陽修等奉敕編”。
當(dāng)《太常因革禮》開始修纂之時,知制誥張瓌上奏仁宗皇帝云:“伏見差官編校開國以來禮書,竊恐事出一時 不合經(jīng)制者,著之方冊,無以示后。欲乞?qū)彄裼袑W(xué)術(shù)方正大臣與禮官精議是非,厘正鐸,然后成書,則垂之永久,無損圣德?!盵3]此奏議當(dāng)由朝廷轉(zhuǎn)發(fā)與歐陽修處理,歐陽修又轉(zhuǎn)于蘇洵,由蘇洵對此問題向朝廷答復(fù)。張瓌以為宋代開國以來的禮制儀式的施行中,有的出于臨時的權(quán)宜或新制者,其中有許多事不合于傳統(tǒng)禮儀經(jīng)典的,即屬于錯誤的,如果將它們都著之典冊,豈不有損皇帝的圣德。因此為了掩飾朝廷之錯誤或過失,他建議對禮儀史料進行選擇辨別是非,嚴(yán)加審核,然后才可著之于書。此即本著儒家為尊者隱惡揚善之意。關(guān)于修禮的原則,仁宗皇帝曾有敕文說明,特別強調(diào)“纂集故事而使后世無忘之耳”。蘇洵針對張瓌的意見特上《議修禮書狀》,請歐陽修備錄奏聞。蘇洵認為張氏之言與敕文之意完全背離,他說:
洵籌所編者是史書之類也,遇事而論之,不擇善惡,詳其曲折,而使后世得知,而善惡自白者,是史之體也。若夫存其善者,而去其不善,則是制作之事,而非職之所及也,而議者以責(zé)洵等不已,過乎!而又有所不可者,今朝廷之禮,雖為詳備,然大抵往往亦有不安之處,非特一二事而已,而欲有所去焉,不識其所去者果何事也;既欲去之,則其勢不得不盡去,盡去則禮缺而不備,茍獨去其一,而不去其二,則實足以為抵牾齟齬而不可齊一。且議者之意不過欲以掩惡諱過,以全臣子之義,如是而已矣……今無故乃取先世之事而沒之,后世將不知而大疑之,此大不便者也。班固作《漢志》,凡漢之事悉載而無所擇,今欲如之則先世之小有過差者,不足以害其大明,而可以使后世無疑之之意,且使洵等為得其所職,而不至于侵官者。[4]
蘇洵闡釋了“纂集故事”之主旨:一、修纂禮書是遵照史書之體,以客觀的態(tài)度將發(fā)生的史事記載下來,不區(qū)別善惡,讓后世的人們?nèi)ヅ袛啵虼怂煌趯W(xué)者或文人的論著以表達己意為主;二、宋王朝開國以來的儀制及儀例可能存在不合禮制或錯誤者,但怎樣去判斷和去取,若去掉一二事則有矛盾之處,若全部去掉則使禮書殘缺,故應(yīng)以存一代之制而全部記載;三、本朝先世若有小過差并不足以損害其圣明,記載下來可使后世人們見到歷史真相而不致懷疑。這樣的修史原則正是史臣應(yīng)當(dāng)盡職堅持的。蘇洵的意見為朝廷所采納,因此保證了禮書修纂的歷史價值。禮書修纂完成后,歐陽修上奏英宗皇帝論述歷代儀制編訂情況后,談到新修纂之禮書體例云:
嘉祐中臣修以為言,而先帝屬修與凡禮官,命臣姚辟、臣蘇洵專領(lǐng)其局。始自建隆以來迄于嘉祐巨細必錄,網(wǎng)羅殆盡。以《開寶通禮》為主而記其變,其不變者則有《通禮》存焉,凡變者皆有沿于《通禮》也。其無所沿者,謂之新禮?!锻ǘY》之所有,而建隆以來不復(fù)舉者,謂之廢禮。凡始立廟,皆有議論,不可以不特見,謂之廟議。其余皆即用《通禮》條目,為一百卷。[5]
這在修纂禮書之始即確定了全書體例。彼書之修纂實為歐陽修任主編,姚辟與蘇洵任修撰專職。歐陽修乃朝廷重臣,曾主持修纂有《新唐書》和《新五代史》,而且是大學(xué)者。蘇洵是歐陽修向朝廷推薦的著名學(xué)者,其《權(quán)書》《衡論》所表達的政治見解使之名震京師。姚辟乃皇祐元年(1049年)進士,歷官項城令,曾于皇祐五年(1053年)與歐陽修討論過《禮記》問題,亦由歐陽修推薦為禮院編纂的。此著雖然署名為歐陽修編,但張方平為蘇洵作的墓表卻說:“俾就太常修纂建隆以來禮書,為霸州文安縣主簿使食其祿,集成《太常因革禮》一百卷,書成,奏未報而以疾卒”。[6]其以為禮書是蘇洵修纂的。南宋淳熙十五年(1188年)蜀中學(xué)者李壁以為“《太常因革禮》老蘇先生奉詔所修也”,繼而敘述了蘇洵與歐陽修、姚辟共同完成修纂,但又同意張方平之意見而言“張文定公所謂,其事業(yè)不得舉而措之于天下,獨新禮百篇今為太常施用者是也。”[7]我們縱觀《太常因革禮》的修纂過程,可以肯定蘇洵與歐陽修關(guān)于修纂的體例及原則是他們共同確定的,在具體的修纂過程中蘇洵是起到重大作用的。
宋英宗為新修纂的禮書定名為《太常因革禮》是甚為確切的,表明了此書是朝廷所用的儀制并突出儀制在本朝的因襲和破舊創(chuàng)新的意義。中國古代的禮是關(guān)于社會行為的法則規(guī)范和儀式的規(guī)定,以區(qū)分社會人們的尊卑貴賤的地位。儒家為統(tǒng)治階級服務(wù)的主要職事便是制禮作樂,通過禮儀形式確定各階層人們的社會地位。儒家的經(jīng)典《儀禮》是為禮經(jīng)。它是關(guān)于婚、冠、喪、祭、射、鄉(xiāng)、朝、聘的種種禮儀形式的規(guī)定,適應(yīng)于帝王及士大夫等統(tǒng)治階級,其意義如朱熹所說:“以行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義……禮治則治,禮亂則亂,禮存則存,禮亡則亡?!盵8]可見禮制是封建社會倫理道德的基礎(chǔ),關(guān)系著社會的治亂。秦代曾置奉常以掌管朝廷禮儀,西漢初年改為太常,乃九卿之一,至北齊改設(shè)太常寺。宋代的太常寺置卿、少卿、丞各一人,博士四人,主簿、協(xié)律郎、太祝各一人。卿掌管朝廷禮樂、宗廟、社稷、壇壝、陵寢之事。禮儀分為吉禮、賓禮、軍禮、嘉禮、兇禮五類,各類均有繁瑣的制度儀式。宋初負責(zé)太常寺者由朝廷重臣監(jiān)管,另置太常禮院以負責(zé)禮儀文獻,討論禮儀等事。因此歐陽修等修纂的禮書不是適應(yīng)一般社會的禮儀,而是太常寺掌管的朝廷的禮儀。在朝廷的禮儀中的祀天、祭地、宗廟祭祀之禮為帝王的大祀?!吨杏埂返诰耪略疲骸凹漓胫Y,所以祀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祭祀之禮,諦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帝王的祭祀天地,表示是受天之命而有至尊之位;祭祀宗廟,表示其所處之尊貴傳統(tǒng);這樣可以昭顯帝王的神圣威嚴(yán),令臣民崇敬。儒者以為帝王如果懂得祭祀天地宗廟的意義,便可悟得治國的道理。我們從《太常因革禮》可見宋代帝王不僅非常重視各種大祀之禮儀,并對各種祭祀及各種儀式皆非常重視。儒臣們?nèi)绻麑δ承┒Y儀細節(jié)提出意見,或以為不合禮制,皇帝則令禮院探討,并由皇帝作出最后決定。在禮儀的制定、修改、廢除、討論的過程中實際隱含著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微妙的政治斗爭,同時體現(xiàn)了儒家制禮的社會政治意義。
二
南宋淳熙十五年(1188年),李壁在《太常因革禮序》中云:“《新禮》(《太常因革禮》)百篇,今為太常施用者是也。錢侯太虛為吾州,盡刻蘇氏之書于學(xué)官,所以加惠諸生甚厚,且屬壁識其歲月,因備列之于末云?!盵9]據(jù)此序,則《太常因革禮》曾在南宋為朝廷太常禮院所施用,淳熙時眉州太守錢太虛刊刻蘇洵著作時附錄此著。然而此刊本不甚流行,旋即失散,故《郡齋讀書志》與《直齋書錄解題》皆未著錄。清代中期阮元于《太常因革禮提要》云:“此書諸藏書家紇無著錄者,茲從舊鈔本影寫,失去五十一至六十七凡十七卷,書中亦多闕文,無從訪補。”[10]1936年《叢書集成初編》及2003年《續(xù)修四庫全書》收入之影印鈔本應(yīng)出自阮元從舊鈔本影寫者。晚清時藏書家莫友芝曾“依道光中錢塘羅以智本過錄”,并言“羅氏一跋,考證甚詳”[11]。羅以智字鏡泉,乾嘉時藏書家,有《吉祥寶藏書目》傳世。光緒二十年(1894年)廖廷相從藏書家方功惠碧琳瑯館借出一種鈔本與阮元鈔本相同。他發(fā)現(xiàn)鈔本之訛誤較多,特以宋代文獻進行??保U咔в鄺l,完成《太常因革禮校識》[12]兩卷。從上述可見《太常因革禮》迄今仍以鈔本流傳,舊鈔本有數(shù)種,但皆相同;若以廖廷相之??奔右哉韯t可使此編得以完善。此編自南宋以來罕為流傳,近世雖有影印本,但未受到學(xué)術(shù)界之關(guān)注,而其學(xué)術(shù)價值有待我們?nèi)フJ識,因它為我們提供了一種重要的新的史料。
《太常因革禮》是按照最初確定的史家體例而修纂的,匯集了北宋王朝自開國以來訖于嘉祐六年(1061年)的朝廷百年的禮儀制度史料,貫徹了巨細必錄,不加評議的原則,保存了原始資料。故從史料學(xué)的視角來看,此編是極為珍貴的。我們據(jù)此可以校補宋代有關(guān)的儀制文獻。例如宋真宗時為趙氏六室追加謚號,《宋史》卷一百八失記加謚號的原因,而關(guān)于宋太宗之謚的“神”誤為“仁”,又脫“文武”二字?!短R蚋锒Y》關(guān)于天禧元年(1017年)正月九日加上六室尊謚,引《國朝會要》云:
初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閏十月,宰相以太祖尊謚有與圣祖名上字同者,請下有司改易。真宗曰:“朕亦熟慮,改易非便,況圣祖臨降皇家,大慶六室,宜各加上尊謚,當(dāng)令有司議定以聞,免改動玉冊等?!奔聪略t:太廟六室,各奉上尊謚二字。宰相與禮官參詳,加上僖祖曰文憲睿和,順祖曰惠元睿明,翼祖曰簡恭睿德,宣祖曰昭武睿圣,太祖曰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太宗曰至神應(yīng)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廣孝。[13]
這說的是宋開國皇帝太祖之先四代及太祖、太宗在原有的謚號上再添加尊謚。宰相和禮官們使用大量的歌功頌德的最神圣美好的辭字予以美化。與此相應(yīng),則自然得給當(dāng)今真宗皇帝加尊謚而美化了?!短R蚋锒Y》保存了宋太祖于建隆四年(公元963年)六月關(guān)于享先代帝王陵廟之詔文:
歷代帝王,國有常享,著于甲令,明白至今。自五代亂離,而司墜廢,匱神乏祀,豈謂德馨;捍難御災(zāi),或乖血食,永言祭法,闕孰甚焉。準(zhǔn)《祠令》先代帝王,每三年一享,以仲春之月,牲用太牢,禮官以長官充,若有故,遣上佐行事。[14]
《宋史》卷一百五將此詔文摘要,比原文少16字,而文字亦有異?!短R蚋锒Y》記載皇祐二年(1050年)宋仁宗關(guān)于明堂祭祀的手詔云:
今年九月,明堂正當(dāng)三歲一親郊之期,近見禮官所定,只祭昊天、五帝,而不及地祇,又配坐不及太祖、太宗,雖準(zhǔn)舊典施行,未合三朝近制……其將來明堂行禮,宜特合祭皇、地祇,奉太祖、太宗、真宗皇帝并配,朕躬親行禮,五帝、神州,亦特享獻,自余日月河海諸神從祀悉如圜丘之儀。庶協(xié)三朝舊規(guī),以稱朕躬事天地祖宗神靈之意。[15]
《宋史》卷一百一引用此手詔則據(jù)意改寫,盡量簡化,與原文大異,而且雜入仁宗皇帝與輔臣之語。以上枚舉之三例,可說明《太常因革禮》所保存宋代儀制史料之真實性,可校正諸多文獻之誤。
《宋史》卷二百三《藝文志》著錄有李沆等修《宋太祖實錄》五十卷,錢若水修《太宗實錄》八十卷,晏殊修《真宗實錄》一百五十卷,又《宋史》二百四《藝文志》著錄:
劉溫叟《開寶通禮》二百卷
賈昌朝《太常新禮》四十卷
丁謂、李宗諤等《大中祥符封禪記》五十卷
文彥博、高若訥《大享明堂記》二十卷
賈昌朝《慶歷祀儀》六十三卷
盧多遜《開寶通禮儀纂》一百卷
以上11種宋代文獻均為《太常因革禮》大量引用,而原著早佚。故《太常因革禮》保存了宋代儀制之珍貴史料,可以從中輯出上述文獻之佚文以及宋代太祖、太宗、真宗、仁宗之詔文和臣僚等之奏議,而其保存北宋的禮儀制度之原始史料尤為珍貴。
三
宋英宗為新修纂的禮書定名為《太常因革禮》是很確切的,表明朝廷現(xiàn)行之儀制是有傳統(tǒng)的因襲與破舊創(chuàng)新的。唐代中期王涇修纂《大唐郊祀錄》時談到郊祀制度存在因革的關(guān)系說:“自五帝殊時,三王異禮,莫不因之沿革觀損益焉?!盵16]顯然因社會的發(fā)展變化,各時代的禮儀制度也隨之變易。王涇記述唐代現(xiàn)行之郊祀儀制時,注明它與古代禮制和唐代以來之禮制之沿革,并從儒家禮治的觀念闡發(fā)其意義?!短R蚋锒Y》則是僅記載本朝儀制之因革,不參核此前之禮儀制度,對儀制不作禮治意義的闡釋,而是旨在保存真實之史料,自然地顯示本朝儀制的因革,其意義當(dāng)由人們?nèi)ヅ袛?,體現(xiàn)了嚴(yán)格的史書的體例。在《太常因革禮》之前有唐代的《大唐開元禮》,在其后有宋代的《政和五禮新儀》(此兩書今存),它們均為一朝現(xiàn)行之儀制規(guī)范?!短R蚋锒Y》之學(xué)術(shù)意義如廖廷相說:“是書編 集故事,以備稽考,與開元、政和諸禮書垂為定制者不同,故纖曲并詳,詞繁不殺,其取名因革者以此?!盵17]此著從整體結(jié)構(gòu)到具體的條目均體現(xiàn)了宋王朝開國以來百年間的儀制的因革。
全書的結(jié)構(gòu)由總制、五禮、新禮和廟議四部分組成??傊朴涊d朝廷一般常用的儀制,例如神位、行事官、警戒、配帝、祝辭、祭品、祭器、宣赦書、音樂、輿服、儀仗等的規(guī)定。五禮包括以祭祀的事為吉禮,以冠婚的事為嘉禮,以賓客的事為賓禮,以軍旅的事為軍禮,以喪葬的事為喪禮。新禮為朝廷現(xiàn)行規(guī)定的儀制。廟議應(yīng)是附錄,記載關(guān)于本朝帝王及后妃定謚的議論。以上四部分儀制之各條目均引用本朝修撰的各種禮書,詳細注明出處,嚴(yán)格記錄原文,客觀地表明其因革關(guān)系,茲舉例如下:
關(guān)于祭禮天地的神位安排,總例引《開寶通禮》云:
冬至合禮天地于圜丘,第一等祀五方帝、大明、夜明七座;第二等祭祀天皇大地,北辰、北斗、天一、太一紫微五帝并差在前位余內(nèi)宮及五星、十二辰、河漢都四十九座,齊列;第三等祀中宮、市垣、帝座、七公、日星帝席,大角、攝提、太微、太子、明堂、軒轅、三臺、五車諸天,月星、織女、建星、天紀(jì)等十七座及二十八宿并差在前列中宮,余一百四十一座齊列,祀外宮一百五座于壝之內(nèi),祀眾星三百六十座于壝之外。[18]
在吉禮中則詳記冬至祭祀昊天上帝于圜丘之儀式,并錄北宋四朝之儀式;新禮中則記載天圣八年(1030年)祭天地而不設(shè)圜丘(祭天的圓形高壇),只設(shè)天地神位,并以太祖、太宗崇祀于大德殿。[19]帝王祭禮天地本屬荒誕,但可表示其承受天地之命的合理與尊嚴(yán)。至仁宗皇帝時去掉雜多的天地河漢諸多神位,減少其荒誕的成分,而且不設(shè)高壇,這應(yīng)是禮儀的改革。
關(guān)于皇帝在祭祀天地之后宣赦書,總例記述:
《通禮》:“皇帝親祀畢還宮,無御樓宣赦之儀。凡宣赦書不著所因,自朝堂出宣于明德門外,皇帝不親宣制?!薄短鎸嶄洝罚骸敖∷哪辏ü?63年)南郊禮畢,上御明德門樓降制,左右金吾、諸軍仗衛(wèi)陳列填街如式。自后皇帝親祀皆御樓肆赦,有司遂具儀?!?/p>
此兩則史料說明在趙宋建國之初皇帝于南郊祭祀完畢親自宣赦書,后來便不親自宣制了。在此條下修纂者原注云:“國朝儀注皆同。今太常所存者乾德六年(公元968年)儀注最先,遂舉以證《通禮》因革?!盵20]修纂者繼而于此條后引《開寶通禮》《禮院儀注》《國朝會要》等文獻所載,詳細表明儀制之變易沿革。
關(guān)于祭祀天地之儀式,新禮記述宋仁宗至和元年(1054年)九月十二日恭謝天地于天慶殿,修纂者原注:“國朝五行恭謝,其儀注散失不完,惟至和儀注具備,今全錄以備因革云?!彼^“五行恭謝”即是皇帝祭拜天地及祖先——昊天上帝、皇地祇、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真宗皇帝,其儀式特別隆重和繁瑣,例如拜謝昊天上帝:
皇帝升殿,樂止。禮儀使贊引皇帝詣昊天上帝尊坫所,執(zhí)尊者舉羃,侍中贊酌泛齊訖,僖安之樂作。禮儀使引皇帝進詣昊天上帝神座前,北向跪奠爵,俯伏,興,贊稱。皇帝少退,北向座,樂止。捧冊官舉冊進于神座之右,中書侍郎東向跪,讀冊文訖。禮儀恭請皇帝再拜。中書侍郎進跪,奠冊于神座,興,還尊所?;实郯萦櫍瑯纷?。[21]
此后繼續(xù)拜謝皇地祇、太祖、太宗、真宗之神位,儀式相同。這樣五次繁文縟禮,為時甚長,當(dāng)使皇帝勞累不堪。我們似可懷疑制作禮儀的儒者們是否以此來愚弄帝王,展示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的隆重。皇帝祭祀天地應(yīng)于每年冬至之日于南郊設(shè)圜丘,仁宗皇帝改為九月十二日于天慶殿祭祀天地并祖先,于是南郊之禮得以改變?!短R蚋锒Y》以翔實的史料記載了宋代百年禮儀制度的因革,在破舊創(chuàng)新的變易過程中,自然隱含著統(tǒng)治階級及儒家禮儀觀念的變化,也隱含著其深層的社會意義。
四
《太常因革禮》的主要修纂者蘇洵(1009—1066)是北宋著名的思想家兼學(xué)者。他對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是采取批判態(tài)度的。他在《六經(jīng)論·易論》里認為圣人作《易》是故弄玄虛的,因其道之神秘莫測,無法理解,遂使人們以為神圣,而儒家之道也為人們尊崇了。他在《義者利之和論》的專文里,認為儒家提倡的“義”實即統(tǒng)治者的價值觀念。它之上尚有公平;若片面強調(diào)大義則必然違背天下之心,因而是戕害天下民眾的工具。他在《禮論》中以為圣人提倡禮法乃是權(quán)術(shù),“將欲以禮法天下之民,故先自治其身,使天下皆信其言”[22]。顯然由歐陽修的推薦使蘇洵修纂禮書,這僅是一種謀取祿位的職務(wù)工作,并非他自己愿意從事的著述事業(yè)。然而他在修纂之初所堅持的史書之體,堅持所記之事善惡并存的原則,卻又反映了其真正的史家和學(xué)者的崇高品格。他對史料采取巨細必錄,不加評論的態(tài)度,將朝廷儀制故實記錄以讓后世人們?nèi)ピu判,展示了歷史的真相;僅此即顯出這部禮書的重要的歷史意義。我們現(xiàn)在讀這部禮書,可以從中發(fā)現(xiàn)諸多儀制的不善的惡的事例,由 此可見到北宋統(tǒng)治者的某些荒誕、虛偽與罪惡的事實。茲試舉以下諸例:
關(guān)于皇帝祭祀宗廟的祝詞的自我稱謂問題。宋太宗在祝文里將朝臣給他上的尊號冠于“皇帝”之上,這是不合禮法的。端拱元年(公元988年)八月二日吏部侍郎兼秘書監(jiān)李至奏言:
著作局稱宗廟并諸祠祝文,皆以尊號冠“皇帝”上。伏尋此禮,自唐開元以來有之,議者不以為宜。王涇《郊祀錄》棄而不載,至?xí)杏兴咀啵趶R祝文應(yīng)稱“嗣皇帝”,于時博士同考《禮經(jīng)》遂為定制:是則祝文不著尊號,舊矣。竊惟尊號之稱,興于近世,蓋下之歸美于上,上不得已而受之。然則形容尊顯示之臣庶可矣,非所以自謂于祖宗之前也。古者孤、寡、不穀,國君之謙稱,得通于臨下,則尊號不宜施于奉上。臣愚以為告享宗廟,當(dāng)只稱“嗣皇帝”,他祠稱“皇帝”為得禮。[23]
祝文即祝辭,為祭禮時致禱之辭。宋太宗在祭祀祖先的祝文里冠上尊號,自稱“神功圣德文武皇帝”,這是向祖先顯示自己的尊貴,實即在祖先神位之前表現(xiàn)為狂妄自大,對祖先缺乏尊敬之意,尤其于情禮皆不合。李至的奏議中考查了《禮經(jīng)》與唐代禮制,以為這樣的稱謂是很不恰當(dāng)?shù)?,對祖先只能稱“嗣皇帝”。宋太宗祭祀祖先的祝文加上尊號,可見當(dāng)時皇帝和朝臣皆違背禮法,陷入狂妄無禮的境地?!端问贰肪矶倭独钪亮袀鳌肥лd此奏議。
關(guān)于真宗皇帝冊命貴妃收受禮物。楊淑妃年十二入皇子宮,真宗即位拜為才人,又拜婕妤,進封婉儀,升為從一品。真宗凡巡幸皆以之相叢。
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六月制:“婉儀楊氏宜特封淑妃,其告身并用遍地涂金料花鳳羅紙書之?!眹箦抵?,皆學(xué)士院草詞,宣于正衙,近臣、牧伯、皇親,皆修貢禮為賀,至是真宗不欲令藩臣貢賀,故不降制外廷,止命學(xué)士草詞付中書。翌日宰臣言:“掖廷加恩,朝廷慶事,臣下不可不備禮物,望令客省依例受貢賀?!痹t可。[24]
宋代后妃受封,皇親與大臣皆進貢禮物為賀,真宗皇帝封楊氏為淑妃,雖欲避免貢賀,但宰臣們?nèi)詧猿謶c賀,而得到準(zhǔn)許。這種類似的慶賀之事甚多,宮中妃嬪可以收受許多禮物,而臣僚們亦以此作為進取的機會。此類事正史不載。
關(guān)于祭祀火神。傳說古代炎帝以火名官,春官為大火,后以大火為上天掌火之神。宋仁宗康定元年(1041年)南京(河南商丘)鴻慶宮神御殿發(fā)生火災(zāi)。太常博士集賢校理胡宿是通曉陰陽五行災(zāi)異之學(xué)的,他上書仁宗皇帝:
竊聞南京鴻慶宮災(zāi),此上天示變以告人主。……臣謹(jǐn)按:《春秋》士弱對晉侯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陶唐之火正曰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大紀(jì)時焉。說曰:火正謂火官也,掌火星,行火正,后世以為火祖。相土契之曾孫,代閼伯,后主火星,宋其后也。按商丘在今南京,太祖皇帝受命之地,當(dāng)房心之次,以宋建號,用火紀(jì)德,蓋取于此。至真宗皇帝,始升建京邑,號為三都,則閼伯之神,上祀大火,國家之興,實受其福,至于祀典,大宜超異。……比年國家數(shù)有火災(zāi),宜遣使告謝,因飾祠宇,以申嚴(yán)奉之意。[25]
仁宗皇帝下詔由禮官討論,禮官詳細陳述了祭祀大火之禮及其意義,支持胡宿之議。關(guān)于朝廷祭祀火神 ,聯(lián)系星變?yōu)漠?,純屬妖妄迷信的荒誕行為。禮官們竟引經(jīng)據(jù)典大談祭祀禮儀,而帝王亦相信火災(zāi)與火神是有聯(lián)系的,只要敬奉火神便不會有火災(zāi)發(fā)生了?!端问贰肪硪话倭凇按蠡鹬搿眱H言胡宿請修其祀,未錄奏議。
關(guān)于宗廟祭祀差遣行事官。朝廷每當(dāng)有宗廟祭祀活動,臨時差遣朝臣擔(dān)任行事官,負責(zé)整個祭祀活動的組織安排事務(wù);但朝臣們不愿擔(dān)任此職,總是借故推辭。宋太宗淳化元年(公元990年)正月水部員外郎直史館同主判宗正寺趙昴奏言:
竊見宗廟祭祀奉敕差攝行事官,領(lǐng)命之后,多至受警戒日,輒稱疾不赴,遂至享祭之時,員多通攝。況大國之事,祀典為先,茍循私心,恐不副朝廷之意。欲望今后差祠祭行事官,如實患者,以狀上中書,乞具奏聞,遣使臣官驗視,如涉虛誑,請行降黜,庶懲曠慢,用致齋恭。[26]
太宗皇帝接受此建議并付諸施行。此事表明朝廷雖然依照禮制規(guī)定非常重視宗廟祭祀,但朝臣們實際上不愿擔(dān)任行事官之職,并不支持祭祀活動。帝王的宗廟祭祀實為一種禮儀形式,乃帝王及朝臣皆勉強從事的虛飾而已。
關(guān)于祭祀高禖。古代帝王相信存在一種媒神主管世間婚姻子嗣。當(dāng)無子嗣時便可祭祀媒神而得到子嗣。為了使此神顯得神秘,便改“媒”為“禖”,而且以之為“高禖”。景祐四年(1037年),因宋仁宗無子嗣,朝臣特請求祭祀高禖:
殿中侍卸史張奎言:“陛下春秋鼎盛,未有皇嗣,謹(jǐn)按《月令》仲春燕至日,以太牢祀于高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此先王求嗣之祭。愿有司準(zhǔn)舊儀:天子恭行時祭,祈天賜美,承萬世之業(yè)?!痹t有司詳定以聞。禮官以謂:“時《月令》雖可依據(jù),然《周官》所載,獨闕其文,則成康(西周)之時已廢而不享?!对铝睢繁厩貐尾豁f所集,疑此乃夏商所行。班固《郊祀志》(《漢書》)言漢宗祠祭最悉,不及禖祀。獨《權(quán)皋傳》曰“立皇太子禖祀”,則(漢)武帝乃一時之權(quán),非經(jīng)也。……陛下裕神訓(xùn)恭,稽古是式,垂采末議,圖復(fù)舊章,然高禖之禮禋晦已久,今欲復(fù)之,則當(dāng)筑壇于南郊,春分之日,以祀青帝,本詩人克禋以祓之義也?!盵27]
禮官們對高禖之祀作了考察,以為古禮中并無此記載;漢武帝雖有此祀但乃權(quán)宜,并非常制。唐明皇也曾祭祀,但《大唐開元禮》不予記載。這已說明高禖之祀不合禮法的。如果仁宗皇帝要采用非根本的不重要的事例,也可以筑壇祭祀。仁宗皇帝求嗣心切,不顧禮法,仍然下詔在南薰門外筑壇祭祀。慶歷二年(1042年),仁宗仍無子嗣,于是又祀高禖,《太常因革禮》引用《慶歷儀注》詳述了祭祀的過程。關(guān)于是否設(shè)弓韣和弓矢(象征受孕)的問題,博士余靖和禮官們又進行了一番議論,堅持尊循古典?!端问贰肪硪话偃涭敫叨C事僅摘錄慶歷二年之祀一段,未載景祐四年禮官之議?!对娊?jīng)·大雅·生民》:“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之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边@是祀高禖之始。姜嫄,傳說為上古炎帝之后,高辛之妃。她祀天于郊求子,先媒配而有子嗣。朱熹對此解釋說:“姜嫄出祀郊禖,見大人跡而履其拇,遂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于是即其所大所止之處而震動有娠,乃周人所以生之始也。周公制禮,尊后稷以配天,故作此詩,以推本其始生之祥,明其受命于天,固有以異于常人也。然履跡之說,先儒或頗疑之?!盵28]周王朝編造了姜嫄于郊外履跡而受孕遂誕生了周之祖先的神話。后世帝王于郊外祀高禖則是相信神話發(fā)生的奇跡,實屬荒誕愚昧,自來為真正的儒者所否定和批評。
關(guān)于郭皇后的廟議。天圣二年(1024年)九月,在章獻太后的主持下,將中書令兼尚書令郭允恭之女立為仁宗皇帝的皇后。仁宗本不喜郭氏,而欲立張美人為后,故婚后對郭皇后甚為疏遠。明道二年(1033年)某日宮中尚美人和楊美人因獲得寵幸,與郭皇后忿爭。尚美人語涉侵凌皇后,皇后去打尚氏耳光;仁宗前去救護,于是被批面頰。仁宗大怒,與入內(nèi)都知閻文應(yīng)謀劃廢后。此事得到宰相呂夷簡的支持。十二月,郭皇后被廢,封為凈妃,以玉京沖妙仙師入道居長寧宮。景祐元年(1034年)八月,郭氏出居安和院,次年十月遷居于嘉慶院,暴卒,時24歲。當(dāng)時傳聞是由閻文應(yīng)將郭氏毒死的。十二月仁宗詔以皇后之禮安葬。郭氏既然以皇后之禮安葬,但冊文卻僅書“故郭氏”,而且停止謚冊,其神位不許進入祖廟。關(guān)于郭皇后神位是否應(yīng)入祖廟,朝臣及禮官們多次討論,是為廟議?!短R蚋锒Y》關(guān)于郭皇后之廟議記載最詳,近三千字。景祐三年(1036年)正月秘書丞余靖奏言:
伏睹廢后郭氏詔令候葬日約用后禮者……而銘旌但書“大宋汾陽郭氏之柩”,諸般文書亦只稱“故郭氏”,名輕禮重,臣竊惑之?!几`以郭氏作儷宸嚴(yán),早經(jīng)廟見,出宮之始,猶處次妃,今若特推天慈,追復(fù)位號,易名而葬,申之厚禮,則器服不虛,情理兩得,俾營魄有托,天下知仁,不亦善乎![29]
余靖指出冊文書“故郭氏”而以皇后之禮安葬,這是名輕禮重,名實矛盾,于禮儀不合,請為改正。仁宗皇帝對此奏議不予回答。正月二十三日,仁宗詔令“郭氏已降制命,追冊為皇后,其謚冊祔廟并?!薄<蔚v三年(1058年)十月二十三日,朝廷依敕文準(zhǔn)備于景靈宮為郭皇后設(shè)靈堂,翰林學(xué)士判禮院歐陽修表示反對。次年三月仁宗令禮院討論,禮官以為郭皇后并無大過,義當(dāng)?shù)y廟,以正典禮。知制誥劉敞上書反對禮官之議,主張按照原詔書不許郭氏祔廟。八月,禮官張洞奏言:
伏睹劉敞札子,言郭后祔廟不當(dāng),令兩制與禮官同共定奪。臣詳考經(jīng)傳,以歷代故事而言之。竊以郭氏正位中宮,母儀天下,逮事先后,親奉寢園,按于禮法,無大過惡,不應(yīng)出廢,所以名臣感慨,抗論于朝,中外迄今韙之。陛下憫其偶失謙恭,旋亦昭洗,乃復(fù)號位。號位既復(fù),則謚冊祔廟,安得并停。[30]
張洞之言實為對郭后的公正評價,其間對仁宗表示批評指責(zé),同時反映朝臣及中外人們對郭后的冤屈的同情。劉敞再次反對張洞的意見,特別指出“若不幸而此言傳于后,且歸過君父,虧損圣德”,意為張洞之言論倘傳留后世,人們將見到仁宗的過失,則使圣德虧損。這正揭示了關(guān)于郭后廟議長期爭論不休的實質(zhì)。這時距郭后之死已25年了。
以上所舉數(shù)例應(yīng)是《太常因革禮》保存的宋代儀制之“不善者”或“不安者”,是蘇洵堅持史家之體例,由此體現(xiàn)了其真正的歷史與政治的觀念。此編雖然為研究中國歷史和禮儀提供了珍貴的史料,但顯示的因革與統(tǒng)治階級禮儀規(guī)范的議論所反映出的政治矛盾和斗爭才使其具有豐富的歷史意義。
注釋:
[1][3]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百六,中華書局,1985年。
[2]歐陽修:《故霸州文安縣主簿蘇君墓志銘》,《居士集》卷三十四,《歐陽修全集》,世界書局,1936年。
[4]蘇洵:《議修禮書狀》,《嘉祐集》卷十五,《四庫全書》本。
[5]歐陽修:《太常因革禮序》《太常因革禮》,《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6]蘇洵:《嘉祐集》附錄卷下,《四庫全書》本。
[7][9]李壁:《太常因革禮序》,《太常因革禮》卷末附錄。
[8]朱熹:《禮序》,《朱熹外集》卷二,《朱熹集》第5758頁,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
[10]阮元:《研經(jīng)室外集》卷二,《太常因革禮》卷首,《續(xù)修四庫全書》本。
[11]李慈銘:《越縵堂讀書記》卷十二,中華書局,1963年。
[12]廖廷相:《太常因革禮校識》,《叢書集成初編本》,商務(wù)印書館,1936年。
[13]《太常因革禮》卷七十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41頁。
[14]《太常因革禮》卷八十,《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70頁。
[15]《太常因革禮》卷三十四,《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481頁。
[16]王涇:《大唐郊祀錄》卷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269頁。
[17]廖廷相:《太常因革禮校識》后記,《叢書集成初編》本。
[18]《太常因革禮》卷一,《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363頁。
[19]《太常因革禮》卷六十八,《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26頁。
[20]《太常因革禮》卷一十六,《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411頁。
[21]《太常因革禮》卷六十八,《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30頁。
[22]蘇洵《嘉祐集》卷六,《四庫全書》本。
[23]《太常因革禮》卷十一,《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392頁。
[24]《太常因革禮》卷八十八,《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99頁。
[25]《太常因革禮》卷八十一,《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73頁。
[26]《太常因革禮》卷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381頁。
[27]《太常因革禮》卷七十九,《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564頁。
[28]朱熹:《詩集傳》卷十七,中華書局,1980年。
[29][30]《太常因革禮》卷一百,《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21冊,第638頁,第640頁。
作者: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資深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