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信硯 冷蓉
摘要: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在全球現代性語境中生成的,它沿著馬克思關于現代性批判的邏輯進路而展開,是馬克思現代性批判理論的當代發(fā)展。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具有實踐性、社會性、歷史性和批判性四重理論特性,它以當代人類實踐為基礎,以實現人對其社會性本質的占有為目標,面向當代世界歷史,對全球現代性問題展開了批判性反思?;谶@種反思,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推進了對如何處理人類矛盾、如何實現人的解放和人類歷史將走向何處等重大問題的回答,建構了新時代的矛盾觀、發(fā)展觀和歷史觀,豐富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哲學。
關鍵詞: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現代性;邏輯生成;理論特性;哲學貢獻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哲學基礎研究”(18AZX004)
中圖分類號:D815?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0)06-0005-06
自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倡導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以來,這一偉大戰(zhàn)略構想受到了全世界的矚目。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之所以贏得世界的關注和認同,就在于它深刻把握了時代的核心問題,反映了人類對于走出現代性困境、實現更高水平發(fā)展的強烈訴求。這一思想既不僅僅是對馬克思有關思想的繼承,也不只是當代國際交往實踐經驗的總結,而是在現代性語境中對理論和現實進行的雙重反思。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以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理論為基點,并結合當代全球實踐對現代性問題進行了進一步反思,提出了通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以走出全球現代性困境的理論方案。按照這一致思方向,我們不僅可以把握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邏輯生成,而且可以把握其理論特性和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貢獻。
一、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邏輯生成
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以構建“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① 為核心內容,主張在全球問題上加強國際合作,以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的方式來解決國際爭端,相互尊重、平等協商,推動世界朝著開放、包容、互惠、平衡、共贏的方向發(fā)展。這一思想以全球化為時代背景,在全球現代性的語境下深入思考了如何處理好特殊與普遍、個體與共同體及共同體與共同體之間的關系問題。
對于現代性,在哲學上人們通常認為它代表了啟蒙運動以來所倡導的個體理性和主體性原則,是現代工業(yè)實踐中理性精神的反映。在啟蒙運動中,作為現代性之核心精神的啟蒙理性的覺醒沖破了宗教權威對人的控制,事實上取代了上帝在世俗世界中的地位,成為啟蒙思想家們競相推崇的原則。但這種理性是植根于市民社會的一種自我封閉的、孤立的、特殊的個體理性,它一旦超出合理的限度就會帶來嚴重的危機。康德最先認識到了這一點,因而他對理性十分警惕。為了防止理性的僭越,他為理性劃定了界限。他認為,作為知性認識領域的理論理性只能認識現象界,不能通達自在之物,自在之物的領域只有實踐理性才能認識。這樣,他限制了人類理性的范圍,為道德和信仰留出了地盤。但是,這種劃界也產生了二元論的后果,最終陷入不可知論的泥潭。黑格爾重新賦予理性以能動性,認為理性自身所包含的矛盾都能在絕對精神的運動中得到揚棄。在他看來,國家是普遍理性的化身,市民社會領域的特殊理性可以在國家的普遍理性中得到揚棄,作為市民社會成員的人一旦成為公人,就可以揚棄其特殊性和個體性。
然而,馬克思對此表示懷疑。通過對市民社會的考察馬克思發(fā)現,在現代社會中,“人們的結合、個人賴以存在的共同體——市民社會——是同國家分離的,或者說,政治國家是脫離市民社會的一個抽象”②。在這里,私人利益和普遍利益、個體生活和類生活、市民社會和政治國家都是二元對立的。國家不但沒有揚棄市民社會的利己主義性質,在二者發(fā)生矛盾時,反而要服從市民社會的統治③。不僅如此,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任何一種所謂的“人權”都只是就作為市民社會成員的人而言的。究其原因,“這種人,市民社會的成員,是政治國家的基礎、前提”④。通過政治革命,市民社會被分解為個體和構成這個領域的物質要素和精神要素,但是,政治革命并沒有變革這些組成部分,沒有對構成其前提的市民社會的要素加以批判?!八咽忻裆鐣簿褪前研枰?、勞動、私人利益和私人權利等領域看做自己持續(xù)存在的基礎,看做無須進一步論證的前提,從而看做自己的自然基礎?!雹?/p>
這樣一來,作為市民社會原則的特殊理性(利己主義)最終成為整個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精神。“實際需要、利己主義是市民社會的原則;只要市民社會完全從自身產生出政治國家,這個原則就赤裸裸地顯現出來”,而“實際需要和自私自利的神就是金錢”⑥。在以奉金錢為神物的市民社會,金錢從一切關系中抽離出來,獲得了自身的獨立性,并把一切都變?yōu)樯唐?,剝奪了人和自然界固有的價值⑦。而隨著后來對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進一步分析,馬克思把握到了金錢這一抽象統治后面更為根本的力量——資本運行的邏輯,即資本無止境追逐利潤和無限度自我擴張的邏輯。這種資本邏輯不僅造就了貨幣拜物教,而且還帶來了經濟危機、兩極分化、人的異化等一系列社會問題。資本邏輯事實上構成了現代社會的基本建制,成為現代性背后的推手。馬克思指出,整個市民社會充斥著“普遍的現代的反社會的要素”⑧,這種要素隨著現代社會的發(fā)展必將走向解體。
事實上,隨著資本主義生產力的發(fā)展和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現代工業(yè)實踐中的現代性自身所包含的矛盾日益充分地暴露出來:“生產力在其 發(fā)展的過程中達到這樣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上產生出來的生產力和交往手段在現存關系下只能造成災難,這種生產力已經不是生產的力量,而是破壞的力量(機器和貨幣)。”⑨ 資本主義現代性以市民社會為基礎,而市民社會不僅創(chuàng)造了前所未有的現代生產力,同時也在反對人和異化人的道路上走得越來越遠。市民社會中到處充盈著二律背反,它從弘揚人的主體性出發(fā)最后又走向了對人的徹底否定。
因此,馬克思對現代性的批判同時也就是對市民社會領域的一切要素的批判,包括對私有財產、異化勞動、實際需要及其世俗的“神”(金錢、貨幣、資本)的批判,同時還有對于以市民社會為基礎的政治國家的批判。“現代的國家政權不過是管理整個資產階級的共同事務的委員會罷了”⑩,它們是相對于各個人而獨立的虛幻的共同體,對個人來說是“新的桎梏”。在馬克思看來,消滅這些虛幻的共同體是實現人的解放的必要前提,但這并不是走向無政府主義和自由主義,而是為了建立真正的共同體。這是因為,個人的自由只有在共同體中才有可能,“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fā)展其才能的手段”{11}。但是,這種共同體是對虛幻的共同體的根本否定和超越,它以世界歷史階段高度發(fā)達的生產力為基礎,是對私有財產的真正揚棄。這種共同體是作為世界歷史性存在的個人的自覺的聯合,在這種共同體中,個人將自由和發(fā)展的條件置于其控制之下,并由此獲得真正的自由。
在馬克思看來,“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種關系回歸于人自身”{12},“只有當現實的個人把抽象的公民復歸于自身,并且作為個人,在自己的經驗生活、自己的個體勞動、自己的個體關系中間,成為類存在物的時候,只有當人認識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會力量,并把這種力量組織起來因而不再把社會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離的時候,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13}。不難看出,馬克思把現代性事業(yè)作為一項人類自我解放的事業(yè),而人類的自我解放正是以認識和重新占有自身固有的社會力量為內容的。以此為基礎,馬克思提出了揚棄私有財產、推翻虛幻的共同體、構建真正的共同體的現代性方案,即通過變革現實的社會關系、建立真正的共同體來解決個體與個體、個體與共同體、共同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矛盾。
正是在這里,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實現了與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理論的對接,它們可以在思想深處進行互動和對話。這個對話的語境就是對現代性的反思。德國哲學家哈貝馬斯曾指出,現代性是一項未竟的事業(yè)。不容否認,21世紀的我們仍處在現代性的語境中。然而,現代性在今天的發(fā)展已經遠遠超出了馬克思時代的情形,人類在各個領域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和發(fā)展,以更豐富和高效的形式創(chuàng)造和續(xù)寫了現代人類文明。但與此同時,當代人類也面臨著更為嚴峻的現代性危機,它表現為金融危機、霸權主義、恐怖主義、生態(tài)危機、能源危機等各式各樣的問題。其影響所及早已超出了民族和國家的界限,成為全人類普遍面臨的全球性危機。
這種現代性困局使得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必要性空前凸顯。面對這種時代困境,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充分吸收了馬克思在現代性問題上的思想資源,并結合當代人類實踐賦予馬克思現代性方案以新的內容。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旨在打造這樣一個共同體,在這個共同體中,作為類存在物的現實主體不僅認識到自身的社會力量,而且致力于通過打造共同利益、進行全球合作來占有自身的社會力量,在解放和發(fā)展自身的同時實現全人類的解放和發(fā)展。正是在這種全球現代性的視野中,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緊緊把握了時代的核心問題,為解決全球現代性問題貢獻了中國方案,因而具有深刻的時代內涵和豐富的哲學意蘊。
二、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理論特性
如上所述,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沿著馬克思現代性批判理論的邏輯進路而生成,是對理論和現實進行雙重反思的結果。透過這種雙重反思,我們不僅可以把握其思想源頭,還能進一步把握其理論特性。從總體上看,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實踐性、社會性、歷史性和批判性的統一。
(一)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實踐性
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以當代全球人類實踐為基礎的。在全球化的運動中,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共享經濟等構成了人類實踐的新形式,這種全球實踐正是現代性的重要載體和媒介。全球化之所以具有如此巨大和驚人的歷史影響力,就在于它通過資本和技術的歷史運動為自己開辟道路,進而獲得廣闊的發(fā)展空間。在全球化運動中,以促進資本和技術擴張為目的的人類實踐帶來了正反兩方面后果。一方面,當代人類實踐密切了各個民族與國家之間的聯系,推動了技術與資本在全球的流通,使得具體的個人和國家“獲得利用全球的這種全面的生產(人們的創(chuàng)造)的能力”{14}。另一方面,當代人類實踐也帶來了各種全球性問題。以資本和技術擴張為目的的人類實踐盲目追求最大經濟效益,勢必會突破理性的界限,從而走向自身的反面,從促進人類發(fā)展的力量變?yōu)樽璧K人類進步的力量。不難看到,資本在創(chuàng)造社會財富的同時也使人成為“單向度的人”,使整個社會商品化和符號化,進而陷入消費主義的深淵。而技術在給現代人帶來極大便利的同時,也被人為濫用,甚至淪為現代戰(zhàn)爭的幫兇。
事實上,全球人類實踐本身就是一部濃縮了現代性的深刻辯證法。一方面,客觀上使得人類成為一個世界歷史性的類主體,既共享利益,又共擔風險,“人類的命運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密相聯,各國的利益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度融合”{15}。這種全球性實踐推動全人類走向聯合,謀求走出現代性困境的方案。另一方面,也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奠定了客觀的物質基礎。在馬克思看來,真正的共同體不是退回到原初狀態(tài)的血緣共同體和地域共同體,而是以一定歷史條件下高度發(fā)達的生產力為前提、建立在以往財富基礎之上的高階位的共同體。當代全球實踐所創(chuàng)造的生產力已超出了以往所有的時代,這種全面生產的能力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準備了良好的物質條件。
(二)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社會性
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立足于“人類社會”或“社會的人類”{16},主張以社會性的方式來處理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關系,建構和諧的世界關系。一是以社會性的方式處理人與人的關系。在馬克思那里,社會性的個人不同于抽象的原子式個人,他占有豐富的社會關系,是需要在社會中實現自己總體生命力的人。但是在以現代性為核心內容的現代社會中,人與人的關系卻呈現為“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zhàn)爭”,社會中充滿了競爭與挑戰(zhàn),人把他人當工具,把自己也降為工具。在國際舞臺上真實上演著動物界的“叢林法則”: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長期存在,“弱國無外交”成為例行規(guī)則,零和博弈持續(xù)不斷。隨著現代工業(yè)實踐的發(fā)展,資本在全世界范圍內進行滲透,現代市民社會的利己主義原則達到了極致,人不斷背離其社會性本質,淪為抽象意義上的私人。因此,重構現代人的生存方式、實現人對其社會性本質的占有成為一項迫切的歷史任務。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在全球問題上倡導國際合作,反對以鄰為壑,拒斥任何損人利己的行徑,致力于構建公平正義的全球關系,以社會性的方式來打造和諧世界、重塑當代人的存在方式。
二是以社會性的方式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以資本為核心的現代性不僅造成了人與社會關系的緊張,還帶來了人與自然的矛盾的升級。資本按其“效用原則”從純粹有用性上把握自然,“其目的是使自然界 (不管是作為消費品,還是作為生產資料)服從于人的需要”{17}。同時,資本奉行“增殖原則”,以追逐利潤、實現自身增殖為目的。因此,資本主義生產必然會無止境地掠奪自然資源并向自然排出大量廢棄物,這勢必會超出自然界的負荷和承受能力,從而加劇人與自然的緊張關系。而隨著資本在全球的擴張,資本主義國家以轉嫁危機的形式把生態(tài)問題轉移到落后國家,進一步使得生態(tài)問題全球化。進入到21世紀,人與自然的矛盾愈加突出,如何走出生態(tài)困境、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fā)展成為當代人類面臨的重大時代課題。在這一問題上,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秉承馬克思自然觀的核心精神,主張走可持續(xù)發(fā)展道路,倡導在全球生態(tài)問題上加強合作,把建設美麗的地球家園作為目標,把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作為重要內容,對當代人類面臨的重大時代課題做出了深刻回答。
(三)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歷史性
這種歷史性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提出是人類歷史發(fā)展到世界歷史階段的特定產物。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整個世界已經成為一個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體,但這種共同體實際上是十分脆弱和不堪一擊的。其原因在于,這種共同體并不是以全人類的共同利益為基礎的,而是以相關國家之間的偶然利益為基礎的,從長遠來看,這種利益不具有持久性和穩(wěn)固性。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加強全球合作,實現全人類的聯合,構建一個能把全人類真正團結起來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顯得尤為迫切。但是,這種聯合又不能是特殊利益的偶然的聯合,而應當是建立在全人類普遍利益基礎之上的社會的聯合,即一種可以把全人類結合為一個普遍主體的高水平聯合。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充分說明,在世界歷史發(fā)展進程中,人類只有深刻認識到自身的普遍性,才能正確把握歷史的發(fā)展方向。
另一方面,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作為一種偉大的理論構想,其實現過程必定會充滿艱辛和曲折。在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過程中,中國已經做了巨大貢獻。例如,中國通過“一帶一路”建設建立起與沿線周邊國家的聯系,打造了新的經濟共同體和文化共同體,推動了沿線國家和地區(qū)的發(fā)展;同時,中國積極倡導和踐行新安全觀,開創(chuàng)了安全合作的新局面,在維護區(qū)域穩(wěn)定、構建和諧世界方面發(fā)揮了重大作用。但是,在當前復雜的國際形勢下,“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愈演愈烈,治理赤字、發(fā)展赤字、信任赤字有增無減,世界經濟中不穩(wěn)定不確定因素明顯上升”{18}。同時,在當前的歷史條件下,仍存在著支配和控制人的異己力量,它既表現為以資本邏輯為核心的不合理的國際關系,也表現為各種狹隘的民族主義等。據此,我們應當歷史地看待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并作好為之長期奮斗的思想準備。
(四)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批判性
作為對全球現代性問題的反思,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內在包含著批判的維度。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對現代性的批判不是抽象的語詞上的斗爭,而是對現代性之核心原則——資本邏輯的批判。如前所述,現代性在現代社會表現為資本的抽象統治,資本構成了現代社會的基礎建制。而資本這種被神秘化了的力量,本質上不過是一種社會關系?!百Y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歷史社會形態(tài)的生產關系?!眥19} 只不過它以物的形式掩蓋了背后的社會關系,呈現為一種獨立的力量。國外學者沃克曾以“抽象的病毒”來比喻資本?!百Y本是抽象的病毒。它進入所有的社會關系,破壞這些社會關系。它是一種具有兩面性的病毒形態(tài)。它將每一個定性的和特殊的關系轉變成一個定量的和普遍的關系。”{20} 在資本這一抽象力量的支配下,整個世界成為資本的逐利場,并構建出一套以資本為話語權的國際規(guī)則和國際秩序。
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深刻把握了這一時代現實,對以資本為核心原則的國際政治舊秩序展開了批判,自覺把推動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和國際秩序、維護全球公平正義作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內容。在實踐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過程中,中國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堅持所有國家一律平等,推動建設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反對一切形式的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同時,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也對資本造成的生態(tài)問題和全球貧困問題進行了批判性反思,強調各國都應走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責任共擔,共同努力解決全球生態(tài)危機;主張攜手消除全球貧困,實現共同發(fā)展。因此,在對現代性的批判反思中,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也為全球治理提供了中國方案,在批判舊世界的過程中勾勒出了新世界的藍圖。
三、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哲學貢獻
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實現人類解放、推動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為理論主題。在馬克思看來,人類真正的自我解放以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批判和超越為起點,以克服異化、實現對人的社會性本質的占有和建立自由人的聯合體為最終價值目標。今天,我們仍然處在追求自我解放的路途之中,人類真正的自我解放遠未實現。美國學者華勒斯坦曾指出,在當代,作為技術的現代性已經實現,但作為人類自我解放的現代性卻尚未完成,前者只是“短暫的現代性”,后者才是“永世長存的現代性”{21}。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在對現代性進行批判性反思的過程中生成的,它沿著馬克思現代性批判理論的邏輯而展開,在當代推進了馬克思對現代性問題的反思,豐富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哲學,這尤其表現在它對歷史唯物主義的貢獻上。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從多方面推進了歷史唯物主義,使歷史唯物主義在當代煥發(fā)出新的巨大理論生命力。
一是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對如何處理當代人類矛盾問題作了深刻回答,建構了新時代的矛盾觀。在以資本邏輯為主導的現代性語境中,個體與共同體、共同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矛盾構成了現代社會的主要矛盾,而資本則是隱藏在背后的神秘推手,它以其抽象的力量實現了對整個世界的控制。在資本邏輯的抽象統治下,不僅人與人之間發(fā)生分裂,而且以民族國家為主體的共同體之間也發(fā)生了分裂。資本由于自身擴張的內在沖動,必然會超出民族國家的界限,進行全球擴張,為自己謀求新的發(fā)展空間。一方面,在資本全球擴張的過程中,發(fā)達國家會把過剩資本轉移到落后國家,以獲取高額利潤。這種轉移通常都是以落后國家低廉的市場成本、寬松的生態(tài)政策為前提的,資本通過這種轉移必定會最大限度地榨取工人的剩余價值和最大限度地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同時,發(fā)達國家又會利用這種轉移生產出的商品進一步征服世界,迫使一切民族采用它的生產方式、推行它的文明。這就必然會加劇發(fā)達國家與落后國家之間的矛盾。另一方面,各個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也會為爭奪世界市場展開激烈斗爭,因而資本全球擴張也會加劇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之間的矛盾。在當代社會,因資本全球擴張而產生的共同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矛盾對世界和平構成了嚴重威脅,成為全人類共同面臨的時代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