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迪

經過長達10年的維權，富邑終于獲得“奔富”中文商標。對于富邑以及Penfolds奔富而言，這無疑是一次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勝利。中國葡萄酒市場的不成熟以及法律方面的某些漏洞，給了許多逐功近利的商家或者個人可乘之機。縱觀近些年來多起葡萄酒商標之爭，企業(yè)應該從中吸取哪些經驗？

After 10 years of rights protection， TWE finally obtained the Chinese trademark "Benfu". For TWE and Penfolds， this is undoubtedly a landmark victory. The immaturity of the Chinese wine market and gray zone in laws have given many wine merchants who have been making quick profits to take advantage of it. Review these cases of wine trademark disputes in recent years， what lessons should we learn？

4月10日，富邑葡萄酒集團（下稱富邑集團）正式宣布，成功在中國注冊了其標志性葡萄酒品牌Penfolds所對應的中文商標“奔富”。至此，富邑集團在中國和澳大利亞均成為葡萄酒品類最早的“奔富”注冊商標擁有人。

這一消息的確定，不管對于富邑集團還是中國葡萄酒行業(yè)，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仡櫧?0年中國葡萄酒行業(yè)的發(fā)展，商標紛爭困擾著許多企業(yè)，由此帶來的品牌發(fā)展問題以及法律糾紛讓他們?yōu)橹鄲啦灰?。本文，我們將回顧富?0年商標維權道路以及經典的葡萄酒商標法案，并討論由此引發(fā)的思考。

“奔富”商標紛爭不斷，富邑10年維權路落幕

由于富邑集團成功的品牌運作方式以及長期以來的市場耕耘，Penfolds奔富葡萄酒逐漸在中國擁有無可比擬的知名度。然而，其商標一直被某些企業(yè)或個人搶注、模仿的情況也數見不鮮。

資料顯示，商標搶注人曾分別在2009年、2015年注冊“奔富”商標。不過，這些商標又分別在2017年和2019年被富邑集團在中國法院以連續(xù)三年未使用和惡意搶注等理由，成功被判決無效。并且，該搶注人（和第三方）在后續(xù)針對富邑集團的“奔富”商標申請發(fā)起的商標異議因缺乏事實依據于2020年4月被中國知識產權局決定駁回。

據報道，不久前某釀酒企業(yè)也多次向商標局申請注冊“PENFOILLS”“PENFUNILS”等與“Penfolds”近似的英文商標，同時還從案外人處受讓了“奔富尼澳”中文注冊商標，并將“奔富”“奔富尼澳”“Penfunils”等標識大量使用在其生產的葡萄酒商品上。此外，富邑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南社布蘭茲有限公司還曾因“奔富”商標問題，向SIRI PENFUPUY、克里斯奔富酒王等多個品牌提起訴訟并勝訴。

近10年來，富邑集團為“奔富”商標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經濟成本。這次，終于通過法律途徑取得“奔富”中文商標，這是富邑集團為取得“奔富”商標所有權不斷訴訟和維權的結果。

不止富邑，多家大型企業(yè)深陷商標維權

在尚不完全成熟的國內葡萄酒市場，傍名牌的情況時常發(fā)生，因商標問題而陷入法律紛爭的也遠不止富邑集團。在此之前，曾引起葡萄酒行業(yè)甚至司法界廣泛關注的，莫過于“解百納”以及“卡斯特”商標法案，其葡萄酒品牌所有者張裕集團以及法國卡思黛樂兄弟簡化股份有限公司也“有苦難言”，對原本尚在襁褓之中的葡萄酒行業(yè)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解百納”商標歸屬張裕，七家公司長期無償使用

作為中國國產葡萄酒的領軍者，張裕集團始創(chuàng)于1896年，早在上世紀30年代初便創(chuàng)立了“解百納”品牌。截至2019年2月，張?！敖獍偌{”品牌葡萄酒已行銷全球2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累計銷量突破5.32億瓶。

2001年5月8日，張裕集團提出第1748888號“解百納”商標的注冊申請，并于2002年4月14日被核準注冊，核定使用在酒（飲料）、雞尾酒、葡萄酒等第33類商品上。中糧酒業(yè)公司、煙臺中糧長城公司、王朝公司、威龍公司曾于2002年針對張裕集團的“解百納”商標提出撤銷申請。

8年之后，雙方最終達成和解，中糧酒業(yè)公司、煙臺中糧長城公司、王朝公司撤回對第1748888號“解百納”商標所提出的撤銷注冊申請，張裕集團無償、無限期許可中糧酒業(yè)有限公司（簡稱中糧酒業(yè)公司）及其子公司中糧華夏長城葡萄酒有限公司（簡稱中糧華夏長城公司）與中糧長城葡萄酒有限公司（簡稱中糧長城公司）、中糧長城葡萄酒（煙臺）有限公司（簡稱煙臺中糧長城公司）、中法合營王朝葡萄釀酒有限公司（簡稱王朝公司）、山東威龍葡萄酒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威龍公司）使用“解百納”商標，張裕集團不得解除商標使用許可，中糧公司、中糧煙臺公司、王朝公司今后不得對張裕集團的“解百納”商標提出爭議。2010年12月至2011年1月，張裕集團先后與上述6家公司簽署商標使用許可合同并在商標局進行了備案。

上述案件結束后，全國只有包括張裕公司在內的7家葡萄酒企業(yè)使用“解百納”商標生產和銷售葡萄酒，這對規(guī)范市場秩序、消除“解百納”品牌葡萄酒的惡性競爭十分有利，使“解百納”品牌葡萄酒市場能夠健康發(fā)展。

然而，關于“解百納”的紛爭并未就此結束。

2017年12月，張裕集團控股的山東省煙臺張裕葡萄釀酒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張裕公司）發(fā)現，北京市琉璃河金寶源副食超市（簡稱金寶源超市）銷售的一款葡萄酒的瓶身上使用了“解百納”商標，該款葡萄酒背面瓶貼注明的生產單位為河北省昌黎長城莊園葡萄釀酒有限公司（簡稱長城莊園公司），生產日期為2010年6月10日。2019年4月，張裕公司將長城莊園公司與金寶源超市訴至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請求法院判令長城莊園公司與金寶源超市停止侵犯第1748888號“解百納”商標專用權的行為，索賠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共計50萬元，并判令長城莊園公司與金寶源超市公開消除影響。

但庭審過程中，長城莊園公司辯稱，第1748888號“解百納”商標在2002年被核準注冊至2010年期間一直處于商標爭議狀態(tài)，權利狀態(tài)并不穩(wěn)定，直到2011年張裕公司才發(fā)布公告要求其他葡萄酒生產經營企業(yè)不得再使用“解百納”商標，而涉案葡萄酒的瓶身所顯示的生產日期為2010年，早于張裕公司發(fā)布相關公告的時間，所以涉案葡萄酒并非商標侵權產品。

葡萄酒業(yè)最大商標侵權案，卡思黛樂失“卡斯特”商標

1998年，歐洲知名葡萄酒企業(yè)Castel以投資建廠的方式進入中國市場。2001年，法國Castel聯手張裕集團推出“張?？ㄋ固亍?，但中文商標“卡斯特”的注冊卻未被同時提上日程。在此期間，溫州五金交電化工（集團）公司酒類分公司提交“卡斯特”商標申請，2000年商標申請被核準。2002年，商標被受讓給李道之。這為此后一場長達10年的商標之爭埋下伏筆。

2005年，法國Castel和李道之進行商洽，同時法國Castel以連續(xù)3年停止使用為由，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申請撤銷“卡斯特”商標，李道之沒有及時修改地址，錯過答辯，隨后提出復審。2007年，法國Castel曾與李道之協商以100萬歐元價格受讓其名下包括卡斯特商標在內的一系列商標事宜，然而雙方并未達成一致。

2008年，李道之在班提酒業(yè)的基礎上成立上?？ㄋ固鼐茦I(yè)公司，并使用中文商標“卡斯特”。2009年，李道之便向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法國Castel及其中國代理商，認為其06年、07年銷售的產品在背標使用了“法國卡斯特”、“法國卡斯特出品”等字樣，侵害了其中文商標“卡斯特”的商標權。

2011年，李道之向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并獲得裁定，法院查封了法國Castel兄弟股份有限公司持有的Castel注冊商標專用權。2012年4月，溫州中院做出一審判決，判令法國Castel兄弟股份有限公司及其中國經銷商停止使用“卡斯特”商標，判令其賠償上海班提酒業(yè)公司和李道之3373萬元，隨后法國Castel向浙江高院提起上訴。同年6月，商標局認定“卡斯特”為馳名商標，“卡斯特城堡”商標不予核準注冊。

2013年3月，法國Castel被迫全面啟用“卡思黛樂”中文商標，并將公司的中文譯名由法國卡斯特兄弟簡化股份有限公司更名為法國卡思黛樂兄弟簡化股份有限公司。當年7月，上海班提酒業(yè)有限公司再次贏得與法國Castel的訴訟。浙江高院二審判決法國Castel賠償受害方3373萬元。法國Castel回應稱不服判決，向最高法院提出再審申請。

2016年1月最高人民法院就法國卡思黛樂兄弟簡化股份公司與西班牙公民李道之及班提酒業(yè)的商標權糾紛案作出判決，撤銷一二審判決，綜合事實并考慮商標權人使用商標的情況、雙方當事人就訴爭商標的措施情況、侵權行為的性質、期間、后果等因素，損害賠償額從一二審的3373萬余元調整為50萬元。這場持續(xù)多年的商標權訴訟終于畫上休止符，當時有人稱，這場紛爭，卡思黛樂“雖敗猶榮”。

在判決書中提到，法國Castel公司成立于1949年，其生產的“CASTEL”葡萄酒在葡萄酒業(yè)內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其企業(yè)名稱核心部分“CASTEL”為其法定代表人姓氏。而上海卡斯特公司自2008年12月1日起才獲得李道之許可，使用卡斯特商標，結合班提公司銷售“卡斯特”葡萄酒的數量，相關銷售收入以及上?？ㄋ固毓镜氖褂们闆r，根據現有的證據，難以證明李道之、班提公司、上?？ㄋ固毓驹诒辉V侵權行為發(fā)生之前，對“卡斯特”商標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使用及宣傳行為。因此不能證明在本案被訴侵權行為發(fā)生之日，“卡斯特”商標具有較高的知名度。

同樣陷入商標之爭的，還有法國著名一級莊木桐酒莊的擁有者菲利普·德·羅思柴爾德男爵股份有限公司，因“穆桐”商標與班提公司展開了一場長達7年的商標權屬爭奪，最終，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對第6685751號“穆桐”商標予以核準注冊的裁定被撤銷，商評委需針對系爭商標重新作出裁定。

舉世聞名的拉菲古堡（Chateau Lafite）等也曾有過類似經歷。拉菲酒莊民營公司，也稱法國拉菲特酒莊，因其法語名字“Chateau Lafitte”與“Chateau Lafite”僅有一字母之差，雙方在法國多次因商標對簿公堂。最終，巴黎法院判決允許拉菲特酒莊使用商標“Chateau Lafitte”。在其進入中國市場后，于2011年在中國申請“Chateau Lafitte”商標，此舉再次引起兩家紛爭。最終，被法院認定拉菲酒莊民營公司的商標“Chateau Lafitte”和“Chateau Lafite”在字母構成、整體外觀、呼叫等方面均相近，已構成近似商標，且兩者使用在類似商品葡萄酒上，容易使的相關公眾對商品的來源產生混淆、誤認。盡管“Chateau Lafitte”在法國允許使用，但是商標申請注冊具有地域性，不能成為在中國獲得維持注冊的理由。

商標之爭帶給我們的啟示，企業(yè)該如何保護合法權益

深圳市智德營銷策劃總經理王德惠認為，品牌的商標之爭將會帶來三個明顯的影響：第一是，品牌資產無法積累。企業(yè)在品牌方面的投入其目的是為品牌資產的積累，帶來長期的良性發(fā)展，一旦陷入商標之爭，企業(yè)在品牌宣傳上就不敢大量投入，即便做了，也很難積累起來，成為屬于自己的資產。第二是，如果法律層面沒有解決，即便做了大量市場營銷，構建起品牌知名度，還會面臨侵權的危險，這樣一來勢必有一方不能再使用或者面臨賠款。第三是，由于商標所有權的不確定性，將會影響合作者的信心，給市場造成影響。

奔富商標的成功注冊，對富邑集團來說是一個里程碑式的勝利。“奔富”屬于富邑集團之后，將能有效避免因奔富商標引起的市場混亂，從而也有利于富邑集團不斷增加在中國市場品牌推廣。

北京卓鵬品牌營銷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田卓鵬也提到，奔富商標法案得到圓滿解決，對龍頭企業(yè)和整個行業(yè)而言，都至關重要。Penfolds奔富是葡萄酒行業(yè)的領軍者，如果商標問題無法解決，對整個葡萄酒行業(yè)來說將是陣痛，會引發(fā)更多亂紀重生的現象。就進口酒品類而言，進入一個全新的市場，應首先將商標的合法權重視起來，知識產權要放在首位。一旦形成大單品，換“頭”之爭相當艱難。如果商標有異議，運作市場要慎重。

綜合上述多項案例，我們可以得知，法院在判斷是否構成商標法的混淆誤認時，會綜合考量商標標志的近似程度、商品的類似程度、請求保護商標的顯著性和知名程度、相關公眾的注意程度以及其他因素。商標申請人的主觀意圖以及實際混淆的證據可以作為判斷混淆可能性的參考因素。類似商品是指在功能、用途、生產部門、銷售渠道、消費群體等方面相同或者近似。比如，“拉菲特”與“拉菲”雖然有一字之差，但是同在葡萄酒行業(yè)，也都在法國，“拉菲”又是享譽世界名莊名酒，拉菲特這樣的商標一旦被允許存在，一定會讓廣大消費者產生混淆。

對于企業(yè)自身來說，需要提高商標意識并監(jiān)察市場中是否出現商標侵權行為，及時發(fā)現，無論采取協商途徑還是運用法律手段，都應該爭取盡快解決，減少各方面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