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戈

第一回

除夕夜宛娘濟困

元宵節(jié)明珠拜師

浙東群山間，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屋。茅草蓋頂，土坯壘墻。住著母女倆，母親有三十來歲，看著像四十大幾、五十出頭的，女兒才八九歲，模樣倒還周正，就是生活清苦，缺吃少穿，兩人都面黃肌瘦。也難怪，家里沒男人，又住在這荒郊野嶺。門前菜園子栽點蔬菜，看著也是沒精打采。養(yǎng)過幾只雞，指著下蛋呢，偏偏被黃鼠狼發(fā)現(xiàn)了，拖個精光?？蓱z過年也沒葷腥，打兩個雞蛋，兌上半碗水，蒸成蛋羹，算頭菜。母女倆還舍不得下筷子，你讓我，我讓你，淚水含在眼眶里，不敢說話，怕一開口掉下來。

女兒抬頭吸鼻子，忽見窗外人影，嚇得一哆嗦。正要喊叫，那人敲了兩下窗，央求道：“過路的，想在你家柴棚歇一晚，請主家行個方便。”

母親示意女兒躲起來，自己拿了菜刀藏在身后，把門只開一道縫。抱怨道：“大過年的不在家呆著，出來轉(zhuǎn)什么筋？柴棚你不嫌臟，睡就是了，也要來羅里八嗦。告訴你，我家男人脾氣可不好，說話就回來了?！?/p>

那人連道兩聲“多承”，拄著拐，一歪一歪向柴棚去了。

母親見他行動艱難，覺得自己剛才太沖了。這是個老實人，也是可憐人，這時候肯定沒吃晚飯，就盛了一碗飯，搛了點青菜蘿卜，還有一大勺雞蛋羹，端去柴棚。說：“窮家小戶，就這樣，你不要嫌棄?！?/p>

那人又說“多承多承”，雙手把碗接過，還鞠了一個躬。

母親回到自己屋里，想了想，又找出一條舊床單，給瘸子送去，順便和他聊了幾句。他說是來找親戚的，在大山里轉(zhuǎn)迷糊了，差點出不來。母親問他親戚姓什么叫什么，長什么模樣，有多大年紀。瘸子說，只知道姓姜，從沒見過面。

一夜無話。因為夜里沒睡好，早上就起晚了。母親跑到柴棚看時，床單疊得整整齊齊，上面還有幾顆碎銀。吃過的碗筷，也洗得千干凈凈，人不見了。

顯見得是走了。母親對女兒說，多好的人，又自覺，又知禮，一點不犯嫌。這年月，世上好人可不多。女兒說，娘，你跟他也沒說幾句話，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母親說，傻孩子，你到娘這個年紀，也能辨得出好賴人。

快到中時，那人又回來了，還背著一只羊。說那羊叫狼攆的，一頭撞樹上了，想想自己帶著怪沉的，不如給你們，也算開個“羊葷”。

母親說，東西真是好東西，可我不會剝羊啊。

那人說，我會。我不但會剝羊，還會燒羊湯炙羊頭呢。

女兒一開始還滿臉的嫌棄，特別是剛剝下來的時候，血糊淋拉的，又有膻味，躲到屋里去了。后來聞到香味，才慢吞吞出來。誰知那羊湯極是鮮美，小姑娘剛喝一口，就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燙，一小碗很快就沒了。自己又盛了一碗，只是湯，不要肉。母親說，明珠，肉好吃呢，一點不膻，說著搛了一筷子給她。明珠半信半疑，嘗了一下，點頭笑道，唔，真好吃。娘，我要吃肉。

兩個大人都笑了。瘸子說，明珠，真好聽，好名字。

母親說，不瞞客官，那年我懷她之前，做夢去摘櫻桃。一邊摘，一邊吃。沒想到摘到一顆珠子，放到嘴里，想看看甜不甜的，珠子滑，一下子滑到肚里去了。后來就有了這個孽障。

瘸子笑道，這就對了，怪不得她長得與眾不同，原來是珠子變的。

三個人有說有笑，有吃有喝，一個個都吃撐了。母女倆又一次泛起了淚光，這次是滿足的，幸福的，也是感慨感激的。明珠說，這是我長這么大吃的最好的飯。

母親在心里說，我也是。

日頭偏西時，母親說，今天就不走了吧，你就吃了一個羊頭，還剩這么多羊肉呢。

瘸子說，我在附近找到個地方，晚上在那邊歇。

母親說，那吃過晚飯再走。沒想到吃過晚飯走不了了，還沒出門，就聽到一聲狼嗥。那聲音明明近在眼前，卻又顯得蒼涼悠遠。接著前后左右，此起彼伏，聽聲音至少有十幾只狼。瘸子起身說，你們不要怕，只管呆在屋里，一會就沒事了。

母親怕得不行，坐在那里起不來，也不敢看，也不敢聽。倒是明珠大膽，扒著窗子目不轉(zhuǎn)睛，看瘸子與群狼搏斗?？上Э床徽媲?，模糊中只見瘸子左手拄拐，右手專拍狼腦袋。那狼每次都是好幾只一起上，瘸子手快，左一掌，右一掌，反撩一掌，一掌就將狼腦袋拍碎，跟玩兒似的。后來狼學(xué)乖了，只圍不攻。瘸子也不動，挨個觀察。找到頭狼，突然一抬拐杖，那杖頭射出一束金光，洞穿了狼頭。其它狼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瘸子后來告訴明珠，和狼斗，和人斗，都要擒賊擒王，跟下象棋是一個道理。

這是明珠第一次聽說，世上有種王者之戲，叫象棋。世界上所有的哲理，都在象棋的棋盤里。所以有句名言，叫“世事如棋”。

剝狼皮，硝狼皮，瘸子忙了好幾天。他說狼肉是天下至美之味，勝過狗肉和兔肉。有人說狼肉酸，那是不會燒。瘸子燒出來的狼肉，比狗肉還香。明珠吃得津津有味，她娘始終無法接受。瘸子就把硝好的狼皮給她，說賣也行，制成皮襖也行，都是好東西。狼肉全部拿走，有時明珠嘴饞了，就去找叔叔。明珠現(xiàn)在管他叫叔了。

母親問瘸子，孩子穿了狼皮襖，讓狼看見了，會不會來報復(fù)？瘸子笑道，不會，不但不會，還會繞著走。狼和人一樣，都是欺軟怕硬。你比它更狠，它才服你，怕你，敬你。你要跟它溫良恭儉讓，它反倒覺得你軟弱可欺。

那天談到明珠，瘸子說，這孩子聰慧過人，不學(xué)點東西，可惜了。

母親說，附近也沒有讀書的地方。再說人家也不收女孩。

瘸子說，要說讀書，我教不了，我平生最煩詩云子曰。但我可以教她下棋，學(xué)會了象棋，也就明白了世間的道理。另外我還可以教她一點防身的功夫。

明珠高興得蹦起來，我要學(xué)象棋，我要學(xué)功夫。

瘸子說，你先別激動，你娘還沒答應(yīng)呢。

母親說，我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下棋是練腦子的，會下棋的，腦子都好使。她爸在的時候，也喜歡下棋。學(xué)點防身的本領(lǐng)也是好事，我最擔心她的，是長大后被人家欺負?，F(xiàn)在我不擔心她受欺負了，擔心她給我惹事，欺負別人。說著自己先笑起來。

說話就是元宵節(jié)了。借著過節(jié)，現(xiàn)成的酒菜，明珠就正式拜了師，給瘸子磕了九個頭。母親也向他敬了一杯酒。

自此明珠白天去找?guī)煾笇W(xué)棋練功夫，中午跟師父一塊吃。晚飯前回來，陪母親一塊吃晚飯，做完針線，一起休息。

俗話說，孩子是“只愁養(yǎng)，不愁長”，一轉(zhuǎn)眼，三年過去了。明珠雖然才十一歲，看著卻穩(wěn)重多了，像個小大人。因為有瘸子的幫助，母女倆生活有了改善，吃的穿的和從前大不一樣，氣色也好了，精神也旺了，也愿意出去趕集逛街了。

那天明珠和母親去趕集。明珠在路邊攤下棋，母親去看布料，想給三個人各做一件衣裳。工夫也不大，明珠就跟人打了一架，棋也下輸了。原來明珠輸了頭盤，正碼棋要下第二盤，旁邊一個小胖子，比明珠高半個頭，嘴里不干不凈的，說小臭丫頭，棋臭就算了，還跑出來獻丑。明珠輸了棋，正窩著火，便指著他鼻子說，你罵誰？嘴巴放干凈一點。小胖子把她手一打，說我就罵你，罵的就是你，你個小臭丫頭！明珠想起師父的教誨，動手前要警告對方兩次，對方如果還不聽，再狠狠教訓(xùn)他。

明珠說，我警告你，罵人是要挨揍的。

小胖子哈哈大笑。拍著胸脯說，小臭丫頭，來揍我呀。

明珠說，你要再不住口，我真動手了。

小胖子把臉湊到明珠跟前，有恃無恐地說，來呀，動手呀，小

底下的臟話還沒出口，明珠的拳頭就打中了眼角，跟著反方向又來一拳，正打在太陽穴上。然后一記穿襠腿，小胖子彎腰痛呼，還要罵人，明珠膝蓋一抬，狠狠撞在小胖子的下巴上，上面雙拳合握，砸向?qū)Ψ胶竽X勺。這一招上砸下頂，直接把小胖子揍趴下了。這四招是一個小組合，明珠不知練過多少遍，今日使出來，覺得特別暢快，特別過癮。

回來跟師父一說，師父直夸明珠好樣的。他說，對這種沒有教養(yǎng)、被慣壞的壞小孩，就得給他教訓(xùn)，讓他長記性。尤其是你動手前警告對方兩次，很好，做得很對。

師父還說，要么不打，打就盡全力。練武之人，最忌花架子。

明珠又把棋擺給師父看。擺到棄子發(fā)出空心炮時，師父說，你太著急了。你有進攻的想法是好的，但要細細算一算，任何時候都不要大意。

圖1時，紅方接走車八進四，炮2平3，車八進五，馬3退2，炮五進四？炮3進3，炮五退一，炮8進2?。▓D2）

師父說，兌炮好棋。你不能抽車，他有反將。走到這里已經(jīng)輸了，下面不用擺了。接著和明珠擺不打空心炮的變化。

又過了幾載，明珠到了及笄之年。不但棋藝大進，武功也已登堂入室，到達一定境界。那天師父特意擺了酒，取出一個牌位，供上果品，叫明珠磕頭。說這是你的父親，我的義兄。從今天起，你是大人了，一些事應(yīng)該讓你知道了。

明珠看那牌位上寫著“義兄魏靜和之靈位”幾個字，疑疑惑惑地說，這是我爹？我原來姓魏……那我娘呢？她叫什么名字？

你娘全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你爹叫她宛娘，原來是東林城里虞家繡坊的繡娘。

師父沉痛地說，你父親本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曾為皇家效力。不幸為小人暗算，寡不敵眾，壯烈犧牲。師父的真名叫南宮星，與你父親是結(jié)義兄弟。你記著，他是為太極門喻懷遠和黃秋妍所害，我的這條傷腿，也是拜太極門所賜。你娘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你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親，都是太極門作的孽。七年前，我歷盡艱辛才找到你們母子，就是想把你培養(yǎng)成第一流的殺手，為你父親也為師父報仇雪恨！

師父還說，從今天起，你要苦練殺招，學(xué)會一招制敵。師父腿腳不行，年紀也大了，不能跟著你，陪著你，你要像趙子龍一樣，單槍匹馬，殺曹兵七進七出！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你要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輕易不出手，出手即殺招！記住師父的話，人，要不怒自威;劍，要不揮白寒！

說罷畫了一張圖，名為“人身三十六處要穴”。指出，擊中一處，不死也殘。針對這三十六處要穴，還設(shè)計了一套集拳、掌、氣箭、毒針和飛鏢的綜合套路，此法博采各家之長，今天便開始傳你。你要用心練習(xí)，細心揣摩。

這張圖你先拿去記熟，記住后即燒毀，以免落入他人之手，橫生枝節(jié)。

為了鍛煉明珠的膽量，南宮星讓她從小動物開始。首先要求一鏢致命，其次要剝皮。有一次宛娘煮了鹽水毛豆送來，見女兒正在剝青蛙，剝兔子，剝蛇，嚇了一跳。問女兒，你怎么又改學(xué)廚師了？明珠把新剝的蛇膽往嘴里一丟，眉毛都沒皺一下，就咽下去了，還沖著娘笑。娘嚇得直往外跑，在院子里干嘔了半天。

那天屋里鬧老鼠，明珠找出繡花針。先側(cè)耳聽，聽準了一揚手，十扎九中。她娘心驚膽戰(zhàn)，犯愁道，這樣練法，誰還敢娶我姑娘？不行，咱不練了。說著要去找南宮。正是：女兒苦練殺人技，母親擔心無人娶。畢竟母親能否阻止女兒練武，且聽下回分解。

（待續(xù)）

編輯/志強

棋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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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黑龍江省佳木斯市博睿象棋俱樂部舉辦的第二屆“百世快遞杯”象棋個人賽，于11月28日在象棋學(xué)校落下帷幕。來自佳木斯市、鶴崗市的27名象棋好手，在楚河漢界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經(jīng)過一天七輪緊張激烈的角逐，佳木斯市棋協(xié)大師趙海峰以5勝2和的不敗戰(zhàn)績，蟬聯(lián)冠軍。鶴崗市象棋高手高忠亮榮獲亞軍，佳木斯市老將王興佳寶刀不老，榮獲季軍。獲得4至6名的棋手依次是佳木斯市魏福軍、佳木斯市崔寶秋、佳木斯市劉廣智。在這次比賽中，佳木斯市后起之秀、年輕小將唐鶴然表現(xiàn)出色，在第二輪頂和了棋協(xié)大師趙海峰，第三輪后手又戰(zhàn)和了市冠軍韓春野，受到了大家的稱贊。

（石培君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