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贛州中學(xué) 盧慧伶

一張舊照片，記錄下了那個年代的一段韶華。

——題 記

太婆喜靜，常坐在老家門前的青石板上，看著農(nóng)田里那一片金燦燦的稻穗。太婆的臉上留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在她縱橫交錯的皺紋中格外刺眼。后來，母親告訴了我關(guān)于那道疤痕的故事。

太婆年少時，家中并不寬裕，甚至難以溫飽，太婆說那時吃得最多的是野菜，鬧饑荒時連樹皮都難以幸免。更不幸的是，太婆17歲那年，父母意外去世，于是家庭的重?fù)?dān)便落在她這個長女肩上了。家中還有三個弟弟妹妹，好不容易將他們拉扯大些，等弟弟妹妹都可以幫著做些事了，太婆才難得有歇腳的時間。正是在這個時候，太婆遇見了太公。

太公會吹竹笛，他有一根竹笛，笛子圓潤光滑，散發(fā)著淡淡的竹香。太公日日來太婆門前吹笛子，太婆卻總是閉門不出，在窗口喊著：“你這個外人，怎又來我這兒吹笛子了……”窗后的太婆實則滿心歡喜，癡癡笑著。

后來，太婆和太公喜結(jié)連理。太婆的家中自打有了太公，便慢慢有了家的味道，連柴米油鹽這些瑣事，太婆都樂在其中。

好景不長，戰(zhàn)爭突然爆發(fā)，太公要參軍。太公離家前一天，這對眷侶在老家門前金黃的稻田中拍了一張黑白照，但在太婆眼里，這張照片應(yīng)是斑斕的吧。那日夜晚，太公將竹笛留給了太婆，說：“不必?fù)?dān)心，你吹這笛子，我便會回來！”太婆捧著竹笛，看著看著，淚水便浸濕了臉頰。

太公離家后，太婆常常拿起那根竹笛，又輕輕放下，始終沒有吹響它。

終于，太婆決定去尋太公，卻在幾星期后風(fēng)塵仆仆地回來了，昔日白凈的臉上帶了傷，長長的血痕猙獰地伏在太婆臉上。一起回來的，是太公的骨灰盒以及一頂被子彈射穿的頭盔。

太公終是沒有回來，太婆終日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竹笛，拿起，又放下，始終未吹響它。

太婆老了，漸漸認(rèn)不得人了，病重時生活不能自理。又是秋日夜晚，太婆臥病在床，窗外的竹葉沙沙作響，像極了竹笛的樂聲，太婆少見地紅了臉頰，笑著喃喃道：“你這個外人，怎又給我吹竹笛來了……”

太婆離開了我們。

照片里，一個長發(fā)及腰的女子，笑盈盈地挽著身旁英姿颯爽的男子。我看見，在那個秋日午后，清爽的秋風(fēng)拂過女子的秀發(fā)，拂過那一段韶華。

（指導(dǎo)老師：伍 靜）

點 評

作者以一道疤痕引出太婆與太公之間的愛情故事，也譜寫出老人們對抗困難生活的堅強。盡管全文的敘述節(jié)奏平緩，但所包含的內(nèi)容寬闊，包括愛情、饑荒、戰(zhàn)爭。作者以樸素的語言描繪了一幅平凡的老人畫像，并徐徐道出昔日的凄美故事。而在這樸素的語言、平凡的畫像中，讀者應(yīng)該能感受到一股柔韌的力量：哪怕生活艱苦，人們也能頂?。患词箰廴穗x去，人們?nèi)匀汇懹?。（張照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