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軍歡
從深圳起飛的波音747客機緩緩降落在武漢天河國際機場,馮建國隨客流走下舷梯。此次回來,他是來看五歲的兒子濤濤的。今年年初,他和老婆紅菱離了婚,兒子判給了紅菱。在征得前妻的同意后,他決定陪兒子過這個鼠年的春節(jié)。
來到前妻家的門口,馮建國伸手按了下門鈴,有個英俊的年輕人開了門。馮建國一愣,把剛邁出去的前腳縮了回來,“對不起,我敲錯門了!”
“爸爸!”這時,從房間里跑出個小男孩。馮建國一看,正是自己的兒子濤濤!
前妻紅菱從臥室里跟了出來,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你回來啦?”
馮建國抱起兒子,將目光投向開門的年輕人:“這位是……”紅菱一笑,說:“這位是我的新男友,姓羅,你就叫他小羅好了!”小羅紅了臉,朝馮建國點了下頭。
氣氛霎時變得尷尬起來,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馮建國苦笑了一下,說:“真是中國速度,夠快的!可是紅菱,你找男朋友,我并不反對,但你總不能找這么年輕的小鮮肉吧?”
紅菱一笑:“我找男朋友,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嗎?現(xiàn)在流行姐弟戀,小羅就喜歡年紀比他大的,你說我有什么辦法?”
馮建國看著懷里的兒子說:“你總得替孩子想想吧?你這樣做,會影響孩子健康成長!”
紅菱冷笑道:“當初離婚的時候,你想過會影響孩子的健康成長嗎?”馮建國還想爭辯,有人在微信上發(fā)來了視頻邀請。他一按手機,屏幕上立刻跳出個美女來,親熱地叫道:“馮哥,你到武漢了嗎?”“剛到呢!”馮建國回答。
那美女嘟起小嘴說:“到了咋不給我個信息呢?”“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次回來要跟我兒子過年,回去后再跟你聯(lián)系,現(xiàn)在先掛了,乖!”說著,馮建國就要掛掉視頻。
“不行!”視頻里的女孩撒起了嬌,“我不是想你嘛,多看你幾眼還不行嗎?”
馮建國沒理會,直接掛了視頻。紅菱面色變得很難看,咄咄逼人地說:“你不也挺時尚的嗎?”“我是單身一人,你有孩子在身邊,咱倆不一樣!”馮建國有點惱火。紅菱不想再爭辯下去,說:“好吧,既然咱們離婚了,就都別干涉對方的私生活。說吧,打算在這兒待幾天?”
本來,馮建國打算過完春節(jié)再回深圳,現(xiàn)在看來沒必要了,要是以后想兒子了,就把濤濤接過去玩幾天。他說:“我陪濤濤過一個晚上,明天就回深圳!”紅菱酸了一句:“你是記掛著深圳的那個小美女吧?”“你……”馮建國忍了又忍,終于將“你”字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吃罷晚飯,他就抱起濤濤鉆進臥室。誰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在馮建國第二天打算回深圳時,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武漢封城了。進了武漢的人出不去,出了武漢的人進不來!
這下馮建國傻眼了,本來他對紅菱找了個小男人就來氣,如今還要再跟他們同處一室天天見面,這日子可怎么過?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小區(qū)門口幾個穿紅衣服的人在晃,腦中靈光一閃,就沖下了樓。
紅菱從后面追問:“你去哪里?”馮建國頭也不回地說:“你不用管我!”
紅菱緊追幾步說:“你沒戴口罩,不能在外面亂闖,外面疫情很嚴重,新聞上都說待在家里就是給國家做貢獻!”馮建國冷冷地說:“不用你關心,我染了病早點死,不正合了你的心嗎?”
紅菱苦口婆心地勸道:“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吧?”
“你都不替孩子著想,讓我為孩子著想?拉倒吧!”說著,馮建國就沖下了樓。
紅菱從窗口盯著馮建國的身影,心里五味雜陳。她與馮建國結(jié)婚后,馮建國一直在深圳創(chuàng)業(yè)。今年上半年,他要接紅菱母子去深圳,紅菱說什么也不答應,父母就她一個女兒,離不開她。兩人妥協(xié)不下,爭得臉紅脖子粗,最后馮建國一咬牙,竟蹦出一句:“離婚!”兩人就這樣協(xié)議離婚了,連紅菱的父母都不知道。說來說去,這婚離得還是倉促了點。
到了中午,紅菱接到馮建國打來的電話,說他已經(jīng)在小區(qū)門口當了一名志愿者,天黑才能回家,紅菱這才放了心。
因為小區(qū)封閉,所有生活必需品都要經(jīng)過社區(qū)統(tǒng)一派專人送到小區(qū)門口,再通知到每家每戶。馮建國打來電話,叫紅菱千萬別下樓,所有物品由他帶回去。
傍晚,馮建國戴著口罩,提著紅菱訂購的物品回來了。
紅菱聽到腳步聲打開門,馮建國卻攔住她說:“別過來!”說著,拿出消毒水,先給自己全身消了一遍毒,再把菜放在門口,讓紅菱拿進去,“為了避免交叉感染,你們都跟我保持點距離!”
紅菱聽從馮建國的安排,拿起菜去了廚房。等她做好,馮建國又叫紅菱給他一個人分點出來。紅菱說:“沒事,坐一桌吃吧!”
馮建國一聽就火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我一整天在小區(qū)門口,接觸的人多,萬一感染了你們,你父母誰照顧?濤濤怎么辦?”
紅菱心頭一熱,給馮建國分了點飯菜出來。吃完后,馮建國又說:“晚上,你給我在儲物間騰出個地方打個地鋪。我感染上了沒關系,如果感染上你們,就麻煩了!”
紅菱忍不住說:“什么沒關系,你在深圳不是還有個她嗎?要是你得了病,她心里會難過的!”
馮建國愣了一愣,半晌,才嘆了口氣說:“紅菱,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實話實說吧,那個跟我視頻的女孩,是我花錢請的,為的就是氣一氣你。其實跟你離婚,是我一時沖動,這次回來,一是為了看濤濤,二是想跟你復婚,可沒想到……”
原來,當初為了讓紅菱跟他去深圳,馮建國是拿離婚要挾紅菱的,沒想到弄巧成拙,紅菱竟一口答應了,馮建國磨不開面子,只好硬著頭皮跟紅菱離了婚。這次回來,他本來想借那個女孩激一下紅菱,可沒料到,紅菱竟然先找了個小鮮肉同居上了,所以他只好假戲真做。
馮建國坦白完,說:“算了算了,不說了,我還是祝你們快樂吧,只要你們對濤濤好,我就是死了也無所謂!”
紅菱聽完,一頭撲進馮建國的懷里,柔聲說:“建國,小羅也是我的假男朋友!”
原來,小羅是個大學生,前段時間,他要完成一篇關于離婚社會問題的畢業(yè)論文,在街上調(diào)查時,剛好遇上了紅菱。紅菱想到馮建國要回來跟兒子過年,就讓小羅充當她的假男友,出一出心頭的怨氣。小羅一口答應,覺得這樣深入調(diào)查可以讓他更透徹地了解到離婚家庭的現(xiàn)狀。
馮建國呆呆地看著紅菱,做夢般地說:“這是真的嗎?”這時,小羅過來了,說:“紅菱姐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到臥室里去看看,為了演這出戲,紅菱姐把臥室隔成了兩個單人間!”
紅菱說:“建國,男人是該以事業(yè)為重。我想過了,你要帶我去深圳,我也可以帶我的父母去深圳呀!”
馮建國進臥室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竟還有一道門,小羅住在外間,紅菱住在里間。頓時,馮建國激動地說:“等這次疫情一過,我們就去復婚,帶著你的父母去深圳!”
紅菱的臉上綻開了笑容,深情地說:“好,只是你當志愿者的日子里,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保護好自己!”
馮建國捏緊拳頭,堅定地說:“相信我,相信國家的力量,天佑中華,我們都會平安度過這次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