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珂
我買的新書到貨了,是《手絹上的花田》。我特別喜歡安房直子的文筆,她把現(xiàn)實(shí)寫得如夢境一般,又在夢境中建立現(xiàn)實(shí)。
然而,當(dāng)我不經(jīng)意間翻到描寫五個小人在手絹上種菊花的那一頁時,不禁屏住呼吸——這多么像我幼時的幻想喲!
當(dāng)我住在老家時,奶奶在家旁種了一片油菜。當(dāng)春意乘著微風(fēng)翩翩而來時,一根根綠油油的油菜花梗便“舉”起手來,輕輕托著上方那鵝黃的笑臉。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一朵一朵的油菜花簇?fù)沓山鹕暮Q?,映襯著淡藍(lán)的天空與潔白的云朵。
我便在這花海中穿梭。捧起一朵花來,細(xì)細(xì)地端詳著它分明的雄蕊和雌蕊。不,那時我怎么會知道什么是雄蕊,什么是雌蕊。我只是相信,每一朵花里都住著一個小人,是她們讓花開,讓花謝的。但人類看不見她們——也就是說,她們是油菜花妖精。
不要問我是怎么想到這些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就想到了,一切都無比自然。有一次,奶奶把油菜花都砍掉了,要將它們送給鄰居喂羊。我死活不愿意,于是把所有的花摘下來。我的解釋是“:花里有小妖精呢!”
有時閑來無事,我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油菜花田里,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幾只菜粉蝶在花上忙碌著,飛舞著。我會默默地想著心事:蝴蝶和油菜花妖精是好朋友嗎?它們之間可以用語言溝通嗎?蝴蝶的花粉是從小妖精那兒得來的嗎?......對那時的我而言,這些問題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那時的我是孤獨(dú)的,沒有同伴,于是油菜花妖精便成了我心靈上的知音。
是從哪天開始,孩子們知道世界上沒有圣誕老人了呢?又是從哪一天開始,孩子們忘記了彼得·潘的存在了呢?隨著我漸漸長大,我不再相信油菜花里住著小妖精了,于是逐漸將油菜花田拋諸腦后。直到今天,當(dāng)我翻開《手絹上的花田》時,卻不能不感謝安房直子。她不是偉大的作家,但用凄美的童話,讓人們了解了她的童年。
而最讓人感到悲哀的,不是人們終究會知道童話是假的,而是在知道童話是假的以后,就不再相信它。那樣,我們心底的油菜花田,就會隨著我們的成長,與我們漸行漸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