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靜
摘 要:短篇小說《自我封閉》是美國著名女性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的中期代表作,講述了主人公奇特的一生,主人公一生自由叛逆,被世俗世界所不容,在經歷無果的愛情悲劇后選擇將自己封閉在家中,與世隔絕了55年。文章擬從女性主義批評理論出發(fā),分析作者對塑造“凱勒”這一女性形象的深刻內涵。
關鍵詞:歐茨;女性主義批評;主人公形象
一、引言
喬伊斯·卡羅爾·歐茨,美國當代著名小說家,曾多次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她的中篇小說《自我封閉》出版于1990年,故事發(fā)生于20世紀初紐約的一個鄉(xiāng)村,小說采用主人公孫女的敘述視角,講述了主人公凱勒奇特的一生。作為一名女性作家,歐茨的作品中常常探討女性與男性、家庭、社會的矛盾和沖突以及女性人物對命運的抗爭。歐茨筆下的凱勒把“自我”“獨立”的性格特質發(fā)揮到了極致,這與女權主義者一直主張女性獨立、擁有自我意識不謀而合。基于此點,本文擬從女性主義批評理論的視角出發(fā),來分析作者對這一人物的形象塑造。
二、創(chuàng)作的時代背景與理論背景
歐茨創(chuàng)作生涯始于20世紀60年代,正處在美國第二次婦女解放運動時期,其思想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女權運動的影響。特別在1978年之后,歐茨開始在普林斯頓大學任駐校作家,后成為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在這個時期,隨著同女性主義者,如伊萊恩·肖瓦爾特、桑德拉·吉爾伯特等人交往的增多,受這些女性主義者的影響,歐茨開始有意識地向女性主義傾斜,她曾公開說明自己的女性主義者立場,抨擊帶有性別歧視色彩的評論,并且在這一時期“歐茨的女性意識已逐漸走向成熟”[1]。小說《自我封閉》出版于1990年,其塑造的主人公凱勒正是歐茨女性意識走向成熟的有力佐證之一。
三、主人公形象分析
(一)對自由的追求
凱勒生性自由不羈,熱愛自然。在童年時長輩們因為她不聽話而“教訓”她,她從不服從;當老師教訓她時,她打飛了老師的眼鏡。她在畜棚中與動物一起進食,經常像一只流浪貓一樣游走在山野間,她成長得如同一只野百合,美麗又充滿野性。在旁人的眼中,凱勒的行為舉止并不像一個在文明社會中的人,而像一個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動物。凱勒13歲那年,父親參軍離開了家鄉(xiāng),從此下落不明,親戚們只好接管了年幼的凱勒,但卻無法約束凱勒的言行舉止,在經歷了數次失敗之后,親戚們認為除了給凱勒尋覓一門婚事,讓婚姻和家庭來約束她,已經別無他法。
就這樣,年僅17歲的凱勒在親人的安排下嫁給了將近40的喬治·弗雷里奇,這個身材矮小、“丑的有特點”[2]的男人。但婚姻卻無法真正地約束住凱勒。對丈夫,她毫無感情,與他生下三個孩子僅出于對丈夫的憐憫。凱勒哺育孩子時有這樣一段內心獨白:“我正在被水淹沒,水似乎已淹過了我的頭頂,但我只能接受這一現實,然后死去?!盵3]凱勒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獨立意識正在被做母親的天性所吞噬,但忽而她又憤怒般地產生了一個信念:“我不會淹死,事實上,我會自在地游在水中?!盵4]從中可以看到凱勒對于自我意識的捍衛(wèi),似乎連作母親這一女性天性都無法磨滅凱勒向往獨立、自由的精神?!拔抑蛔鑫蚁胍龅氖虑椤盵5]這一重復出現的內心獨白,更鮮明地表現出凱勒對自由的向往與執(zhí)著,對她而言,她的內心永遠是自由的,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真正地約束她。這與女性主義批評家所倡導的女性需要保持獨立自由狀態(tài)的主張不謀而合,也是歐茨塑造一個新女性的有力佐證。
(二)對愛情的追求
在凱勒剛結婚時有兩段這樣的內心獨白:“所以在我周圍,生命如同一場夢境,雖然我不是那一個做夢的人,……這不是我的夢……”[6]“夢”代表著凱勒在新婚之時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凱勒從心底里并不期待這場婚姻,她并不想有這場夢,這也為下文凱勒愛上黑人泰瑞爾·湯普森作出了鋪墊。
在一次的漫游中,凱勒在河邊邂逅了湯普森并對他一見鐘情。湯普森長得高大結實,對凱勒而言,他似乎充滿了大自然般的熟悉又親切的氣息。在一次和弗雷里奇家人去城中采購時,凱勒偷偷溜走去了黑人的聚居區(qū),在那里凱勒感到“同我一樣,他們(黑人)是這個國家被放逐的人。不,和我不同,他們是真正被放逐的人”[7]。由此,凱勒產生了與湯普森一樣的身份認同感。湯普森在農場工作期間,凱勒每天都待在他身邊,完全不在意別人怪異的眼光。對凱勒來說,湯普森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他們深愛上了彼此,但卻不被世俗社會接受,因為對大眾而言,“黑人若和白人在一起,看一眼就會覺得惡心”[8]??梢姰敃r社會上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但這些都沒有阻止凱勒愛上湯普森,她對湯普森的愛是平等、自由的。
為了成全他們的愛情,二人決定劃著小舟向丁登瀑布駛去……湍急的瀑布沒有成全他們,凱勒僥幸的活了下來,湯普森卻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次事件過后,凱勒完全封閉了自己。但對凱勒來說,湯普森一直與她同在,她相信那“河水”依舊還留在她的肺里。凱勒也常常從屋頂的窗戶里靜靜地望著遠方的河流,似乎在懷念她逝去的愛人。
因為二者有著共同的身份認同,凱勒愛上湯普森是無法避免的。但失去湯普森之后凱勒選擇自我封閉,這其實與她之前的行為并不矛盾,她雖然封閉了與外界的交往,但她的心靈依舊自由。凱勒對愛情大膽追求,也是強烈自我意識的一個表現。她無視白人社會對黑人的偏見,追求愛情平等,也是八九十年代女性主義批評家所提倡的一個重要思想。
(三)對個人身份的探索
凱勒(Calla),這個由生育她而難產死的母親臨終所起的名字,意為一種馬蹄蓮,是葬禮上常用的鮮花。這白色的鮮花象征著純潔、死亡、勝利和對自由的執(zhí)著,就像一個咒語般預示了凱勒的一生。凱勒不知從何處得知這個名字,當別人喊她的教名伊迪斯(Edith)時,她堅持自己的名字是凱勒。當凱勒第一次向湯普森自我介紹時就說:“我的名字是凱勒”,還強調重復了很多遍。之后每次湯普森稱呼她“女士”“弗雷里奇夫人”時,她也堅持自己的名字是“凱勒”,“凱勒是我唯一的名字”。對她來講,“伊迪斯”只是一個符號,與“弗雷里奇夫人”一樣,只是一個稱呼,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而“凱勒(Calla)”因其象征含義,在主人公看來,這一名字代表著真正的自己。這正如女性主義者所宣揚的,女性應當有自身的身份認同感,不應只屈服一個示意的符號。
凱勒對于名字和稱呼的感覺是模糊的,她很少叫老弗雷里奇夫人為母親,只是喊她弗雷里奇夫人。當丈夫和她談到這個問題時,她只是含混地敷衍。小說中有一段這樣的描寫:自凱勒的身體恢復之后,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家務之中,對自己的存在似乎毫無意識,當身體好時,她會坐在桌前,子女們把外孫帶到她面前時,她也會表現出禮貌般的興趣,但從不用心不記憶這些名字。對她而言,名字并不是區(qū)分人的標志,是虛空的、是無用的。凱勒對于母親的這個身份也是沒有認同感的:當子女出生后她沒有像其他的母親一般立即表現出對孩子的關心與愛,老弗雷里奇夫人認為她“甚至沒用一種正確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孩子”[9]。若孩子不在身旁她常常會忘記孩子的存在。女人這種天生會當母親的特質幾乎無法從凱勒身上找到,所以對于凱勒來說,自己就是自己,她的存在不以她的身份來界定,不管是母親的身份,還是妻子的身份。她活得只為自己,沒有人能強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她對自己身份的認定只有“凱勒”,那個執(zhí)著自由、熱愛自然的女性。
四、結語
參照女性主義批評理論,文章簡要分析了歐茨小說《自我封閉》的主人公形象。在歐茨筆下,她是一個擁有強烈自我意識的女性,她對愛情大膽追求,對自由無限執(zhí)著,從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只做最真實的自我。歐茨筆下的凱勒是一個完全自由的女性,她打破了婚姻、家庭以及社會偏見對女人的束縛。凱勒這個人物形象以及本書的內涵意義都很豐富,本文只是管中窺豹,還需通過收集更多相關材料以及不斷地細讀來挖掘小說中更為豐富的內涵,理解作者想要傳達的其他主題和意義。
參考文獻
[1]單雪梅.喬伊斯·卡洛爾·歐茨小說世界中的女性群像 [J]. 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3(4):63–67.
[2][3][4][5][6][7][8][9] Joyce Carol Oates,I Lock My Door Upon Myself[M].New York:the Ecco Press,1990:19–20,2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