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深深
與K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還記得初中第一堂課,班主任在講臺上講話。K轉(zhuǎn)過身來問我,姐姐,有沒有橡皮擦?
那是我們之間說的第一句話。
K生得白皮大眼,長得很像小精靈。算月份,她比我小。
所以,她總是脆生生地叫我姐姐。
冥冥中很多事情總是說不清楚。比如不管怎么調(diào)座位,她都在我前后左右??荚嚺琶覀兊拿挚偸蔷o緊挨在一起。我們有相同的愛好,都喜歡《犬夜叉》和《火影忍者》,并且能把《數(shù)碼寶貝》的主題曲完完整整地唱出來。
如果你覺得你的每一個夸張的小想法,都被對方認真傾聽并認同,就會覺得,這個人好像很不錯。
所以后來,K成了我的好朋友。
一起為考試考不好而淚如泉涌。我們一起討論學習,討論想要的未來。最炎熱的暑假,一通電話相約書店,吹著書店的空調(diào)看天文書,被不耐煩的老板趕出去,然后一人出兩塊五毛,分一碗用料十足的冰沙。去了不同的地方念大學,我們也總是在彼此空間留言,一留就是十幾條,各種膩歪。
在枯燥又漫長的學生時代,大人和旁人眼中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我,跟同樣在旁人眼里奇奇怪怪的她在一起,就有了對抗那些來自長大的壓力與不懷好意的勇氣。
從十三歲到二十三歲,她總是出現(xiàn)在我的大多數(shù)笑與悲傷中。但是后來,我們還是無可避免地漸行漸遠。
跟很多友情冷卻的過程一樣……從每天聊天,到三五天,再到一周,再到一個月……突然發(fā)微信想和對方分享快樂時,對方卻沒有了回音。想要約對方一起出去吃飯時,卻發(fā)現(xiàn)她總是沒時間。以為她很忙,卻發(fā)現(xiàn)她的朋友圈里po了和別人一起轟趴的照片。
大概最難過的是,她婚禮的時候沒有邀請我。我從別處得知,像個傻瓜一樣問她為什么?
她滿臉疑惑地說:“咦,我沒有給你發(fā)邀請函嗎?”
她找了半天記錄,道歉:“對不起,太忙了,竟然以為通知了你,你一定要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p>
我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
可是我也相信,如果我沒有問,她可能也不會發(fā)現(xiàn)我沒有在婚禮現(xiàn)場。
那一刻真的挺難過的,我相信她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卻也明白,這已經(jīng)是過去式,我早已經(jīng)離開了她生活的中心。
生氣過,埋怨過,但是到了不得不接受再見那一刻,還是多少有些“意難平”。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你眼見著她在你的世界里,走著走著終究還是要散了,卻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大哭大鬧去挽留。
我也不怪誰,我只是有點舍不得。
突然想起生命中那些走散了的朋友,想著各自安好,想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卻不知道那些以為的會再聯(lián)系,已經(jīng)成為分別的決定性瞬間。
2019年開始寫一個關于超能力與初戀的新故事,正過生日時,竟然還收到她寄的禮物。拆禮物時還以為會像從前一樣收到她手寫的小卡片,卻發(fā)現(xiàn)禮物是淘寶直接寄出來的。我不知道該樂還是該哭,還是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因為擔心會是最后一份了。
也是因為這個契機,突然想給筆下兩個頑固的小朋友一個破鏡重圓的機會。因為現(xiàn)實世界里,我們的告別太多,重逢實在太少。
也許生活就是這樣,后來我們都老了,熟悉的人也變成了陌生人,一切都回不去了。但還是要笑著去釋然,因為還期盼著,在另一個平行世界,一切都未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