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弗蘭克·諾里斯是美國著名的自然主義作家,他的作品用科學實驗的方法對人物進行理性的剖析,充分揭示了人類心理的殘酷、墮化、復雜與黑暗?!尔溈颂岣瘛繁环Q為“美國自然主義的宣言”。在這部小說中,諾里斯通過殘忍、暴力、血腥的故事情節(jié)反映人性的墮落與異化,體現(xiàn)出強烈的自然主義特征。本文從自然主義決定論的角度出發(fā),解讀《麥克提格》中的悲劇性。本文發(fā)現(xiàn),遺傳、性本能和環(huán)境是主人公悲劇的三個最主要決定因素。
【關鍵詞】 弗蘭克·諾里斯;《麥克提格》;自然主義決定論;悲劇
【中圖分類號】I107?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34-0008-02
一、引言
《麥克提格》是美國著名自然主義作家弗蘭克·諾里斯的代表作,自1899年出版以來就被稱為“美國自然主義的宣言”,在美國文學史上的地位不容小覷。小說以舊金山波爾克街為背景,以極端自然主義反映社會現(xiàn)實,將金錢驅(qū)使下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墮化刻畫得淋漓盡致,展現(xiàn)出強烈的悲劇色彩。本文從自然主義決定論出發(fā),從遺傳、本能、環(huán)境三個方面探討主人公悲劇命運。
自然主義是在進化論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影響下,起源于法國的一個文學流派。作為美國現(xiàn)實主義的延伸,美國自然主義比法國自然主義晚了30年。美國自然主義起源于“艱難時期”,小說家立足于特定歷史時期書寫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特別關注中下層階級群體的生活。《麥克提格》的人物往往是出身卑微,貧窮平庸,未受過良好教育的下層民眾,作家通過對小人物瑣碎的日常生活的描述探討人性的復雜。唐納德·皮澤認為,美國自然主義本質(zhì)上是“充滿悲觀決定論的現(xiàn)實主義”。自然主義小說中的人物命運與遺傳、環(huán)境、本能無法分割,人身上所體現(xiàn)的動物本能無法擺脫。
二、遺傳決定論
自然主義寫作呈現(xiàn)的強烈悲劇色彩首先體現(xiàn)在人物的悲劇命運無法擺脫遺傳等自然力量的制約。諾里斯是第一位將左拉的文學理論付諸實踐的作家,將麥克提格的墮落與遺傳決定論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麥克提格出身于社會底層,是一名礦工的兒子,他也曾與父親從事同樣的職業(yè)?!懊康降诙€星期日,他卻一變而為一頭無法無天的動物,一頭野獸,一頭畜生,醉成個酒瘋子”。和父親一樣,麥克提格也喜歡酗酒。他繼承了父親高大粗獷的外貌,“四肢粗壯無比”像年輕的巨人,“腦袋四方,有棱有角;下顎橫里突出的顯眼,好比食肉獸的下顎”,外表像叢林里的野獸。他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愚蠢,完全繼承了祖先的動物特征和殘忍暴力。他的生活就像籠中的巨獸,以廉價的煙酒度日,一成不變地消磨時光。
麥克提格的妻子特麗娜雖然出生在中產(chǎn)階級家庭,但“她的靜脈里依然流淌著十足道地的大量農(nóng)民血液,她的心頭也蘊藏這種吃苦耐勞、精打細算的山地人的一切本能”,特麗娜極致的節(jié)儉和守財奴的本能是從祖先那里繼承的,“不加考慮、不顧后果的節(jié)省本能”,僅僅是盲目地存錢而沒有任何原因,就連麥克提格也不知道特麗娜把自己的財富私藏在哪里,甚至不會將錢借給自己的母親。她生活的樂趣是將錢幣堆起來反復把玩,“埋進臉去,喜滋滋地聞著錢味”,甚至滿懷深情地將金幣放在嘴里,像對待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小說后期,特麗娜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吝嗇鬼,對金錢的癡迷和盲目追求已近乎癡狂甚至變態(tài),她的悲慘命運也已埋下伏筆。隨著拜金思想愈演愈烈,特麗娜原先美麗外表也逐漸褪去,變得瘦削,漸漸顯現(xiàn)出貓科動物的狡黠。
三、本能決定論
達爾文進化論認為,在生物學上人和動物之間有很多共同之處。因此,動物性本能深深植根于人類個性之中。唐納德·皮澤從種族進化二元論的角度解釋:“諾里斯認為身體和靈魂具有二元性,人的身體是動物生活進化而來的結(jié)果;而精神或靈魂是人類超越物種進化的顯著特征”。人所具有的動物本能是不可否認的,特別是最基本的感官愉悅和性本能。左拉認為,自然主義小說中的“人”首先是生物層面的,其次才是社會層面的。小說中麥克提格和特麗娜之間的關系并非是由愛情驅(qū)使的,而是最原始的動物性本能。
愛是浪漫關系中最美麗、最純粹的人類情感。相反,在自然主義小說中,人類美好的情感被動物性本能尤其是粗鄙的性欲望所取代。麥克提格和特麗娜的婚姻本身就是一段荒謬的結(jié)合,一場欲望主導的婚姻最終迎來了悲劇性的墮落。
在遇到特麗娜之前,麥克提格整日在辦公室里過著單調(diào)乏味的生活,日復一日地酗酒、抽煙、等待病人。某天他的朋友馬庫斯帶著表妹特里娜去了他的牙科診所。她“嬌小玲瓏”,“臉蛋滾圓”,“眼睛又細又長又藍”,鼻梁上“橫著惹人心疼的小小一排雀斑”,她年輕、美麗、苗條又迷人,又出身于中產(chǎn)階級家庭。特麗娜的出現(xiàn)改變了麥克提格的生活,“他心頭那成年男性的情欲遲遲緩緩蘇醒過來”,面對美麗嬌小的特麗娜,麥克提格的動物本能逐漸顯現(xiàn)。
正是特里娜的出現(xiàn)喚醒了麥克提格心中沉睡的野獸。之后,他對特麗娜的欲望越來越強烈,“那野獸像黑豹般倏地聳身一跳”,麥克提格內(nèi)心的第二個自我,野獸般的強烈沖動終于驅(qū)使他在牙科椅上強吻了特麗娜,僅僅是野蠻粗俗并無愛情的浪漫。他頭腦簡單,一切行為只是出于動物本能。人類進化使一切感官上的愉悅變?yōu)槿诵缘牡雇?,作者將人性的邪惡與欲望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特麗娜選擇麥克提格做她的丈夫也不是因為愛,而是對男權(quán)的屈服。起初對男性的本能恐懼使她害怕麥克提格,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而僅僅是體會到一種被征服的感覺,體現(xiàn)出特麗娜女性自我意識的缺失。他們結(jié)婚的前三年確實很甜蜜,她嘗試為麥克提格的生活增添小資產(chǎn)階級的浪漫情調(diào)。然而,看似和睦的婚姻卻在麥克提格失業(yè)后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他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特別地方;跟她接吻擁抱,在他已無樂趣可言”。麥克提格對妻子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漸漸發(fā)展成為強烈的厭惡,以至于最終殘忍地殺害了她。他們的婚姻并沒有愛,而是由動物本能驅(qū)使的。
四、環(huán)境決定論
麥克提格出生于加利福尼亞州的荒野,無情的大自然造就了他的野蠻和殘暴。在小說的結(jié)尾,麥克提格又回到了與他出生地相似的環(huán)境中,他食肉動物般的外表與環(huán)境的荒蕪惡劣十分契合。麥克提格被囚禁在大城市舊金山的小診所中,就像籠中的金絲雀一般永遠也逃不出鍍金的監(jiān)獄,在殘酷中掙扎,在欲望和貪婪中茍活,宛如行尸走肉。
小說的背景舊金山的波爾克街影響著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和人物個性。這樣一條平庸又混亂的小街道上生活著各種各樣的小人物,作者通過對中下層人們?nèi)粘I畹臄⑹鼋衣度诵?。小說中另一對夫婦的悲劇是麥克提格和特麗娜悲劇的前兆,茹科夫和瑪利亞的婚姻完全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因為不存在的金盤子大打出手,最終釀成慘劇。瑪利亞的死和特麗娜異曲同工。像茹科夫一樣,麥克提格最終在幼兒園的衣帽間殺害了妻子,特殊的環(huán)境設定達到了反諷效果,同樣也為小說增添了濃重的悲劇色彩。人物的悲劇命運與環(huán)境密不可分。
五、結(jié)語
麥克提格和特麗娜的悲劇命運主要是由遺傳、本能和環(huán)境因素決定的,小說中的自然主義因素加重了悲劇色彩。人類的渺小使其在殘酷的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面前無能為力,性與金錢的欲望暴露出人性的邪惡,諾里斯通過對動物本能的生動刻畫,揭示了人性的黑暗和環(huán)境的殘酷。自然主義元素強化了小說中的悲劇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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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弗蘭克·諾里斯.麥克提格[M].徐汝椿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0.
作者簡介:
朱笛,女,漢族,陜西西安人,現(xiàn)就讀于西安外國語大學英文學院2018級英語語言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美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