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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灼的使命感開始爆棚。
徐忠亮趁熱打鐵地把她夸了一頓,夸她懂事,夸她省心,夸她聰明又伶俐。
夸得傅明灼飄飄欲仙,點頭如搗蒜,立下軍令狀:“嗯、嗯、嗯,我一定會好好監(jiān)督倪名決同學的?!?/p>
徐忠亮任務是派給傅明灼了,但基本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沒抱多大的希望。
他是真的有點失去信心了。
坐到講臺邊上,即便是一個差生,也該有點最基本的羞恥心,但倪名決沒有,完全沒有,從他臉上,徐忠亮看不出一星半點的抗拒,就像一攤沒有骨頭的爛泥,根本沒有站立的能力。徐忠亮原本只是恐嚇,沒想過真的把倪名決弄到講臺邊上,又不是小學生了,坐講臺邊上多難看,誰知道人小伙子二話不說搬著課桌就上去了。
軟硬不吃,如何是好?
傅明灼從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發(fā)現(xiàn)她的新前桌又睡著了。他趴在課桌上,兩肩聳著,看著都有點局促,不過他似乎沒受影響,睡得很香甜。
本來前半邊教室就是女生居多,比較安靜,這會冷面修羅——還是一個剛經(jīng)歷人生巨變的冷面修羅在睡覺,對于考進嘉藍的優(yōu)等生們來說,坐到講臺邊跟世界末日差不多慘,將心比心,大家覺得修羅現(xiàn)在是脆弱而敏感、經(jīng)不起一絲刺激的,所以這會更是安靜到可怕,同學們連說話都是用悄悄話的音量,唯恐吵到他。
傅明灼自然是不受倪名決威力的影響的,路過講臺的時候,她沒忍住好奇,用正常音量問同桌安可樂:“你們干嗎呢?”
安可樂哪敢回答,一只手使勁跟傅明灼比“噓”的手勢,一只手緊張地指指倪名決的背影。
傅明灼費解地看了倪名決一眼,等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沒著急坐下,觀察起了形勢。第一排和講臺之間有點距離,導致她和她的前桌的間隔跟別人的前后桌不太一樣,雖然也不是很遠吧,但傅明灼想要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前桌,一伸腳就能踢到人家椅子的那種。
這么想著,她沒有猶豫,手腳并用地把自己的桌子往前推去。
裝滿書的沉重桌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異常刺耳。
同學們屏住呼吸,捏了一把汗。
噪音中,倪名決不適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懶洋洋地抬起了頭,回頭朝噪聲源望去。他眼睜睜地看著傅明灼推著自己的桌子靠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她的桌子緊緊貼到了他的椅子,她再推了兩下確認實在推不動了,才收手。
傅明灼反腳一鉤,把自己的椅子鉤過來,大功告成地坐下了。
“干嗎?”倪名決嗓音微啞,側(cè)臉上是一大片被桌子硌起的紅痕,看不出情緒,“往后去點?!?/p>
傅明灼滿臉寫著不高興,眼見就要發(fā)作。
倪名決面上出現(xiàn)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說:“往后去點,我位置太小了?!?/p>
不是被嫌棄,傅明灼臉上的表情才多云轉(zhuǎn)晴,先是后移了一點椅子,然后拉著桌子下沿往回拖了那么點距離。
“再后?!蹦呙麤Q說。
傅明灼再往后一點點。
倪名決沉默片刻:“再后?!?/p>
她又乖乖往后退了一點點。
這么說了四遍,倪名決才勉強滿意,把自己椅子往后移了一段,但并沒有靠到她的桌子。
傅明灼等了一小會,確認他不準備繼續(xù)往后退,又一下把自己的桌子推了上去,撞得倪名決的椅子后半邊微微翹起。
倪名決認真詢問:“男女授受不親,你忘了?”
傅明灼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堅決要跟他靠在一起。他都違背師命把座位拖到她前面來了,還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
倪名決再度友情提醒:“你座位跟別人并不上了?!?/p>
她的位置經(jīng)過調(diào)整,與原先班里的格局格格不入。
傅明灼回頭看了看,好像確實是,她的椅子跟同桌的桌子在同一水平線上。
安可樂同學經(jīng)過細致的察言觀色,看出了修羅并不排斥和班寵靠在一起的真相。想想也是,一個人坐在講臺邊,多寂寞、多冷清啊,需要溫暖和陪伴也是人之常情吧!
安可樂帶頭,把自己的座位拖了上去和傅明灼的齊平。
兩人的后桌緊跟其上。
接下來,整個班像被引發(fā)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后排的同學們雖是莫名其妙,但紛紛照做。
一時之間,教室里充斥著拖動桌椅的聲音,整體距離講臺近了一大截。
倪名決:服了。
下一節(jié)課是英語課,魏超男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她也沒把趴著睡得正香的倪名決叫起來,她甚至稍稍降低了一下音量,問學生們說:“你們徐老師讓他搬到這里來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魏超男皺起了眉,毫不客氣地罵道:“神經(jīng)病?。 ?/p>
漂亮的英語老師居然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這么不給面子地罵徐忠亮,高一(七)班全體來精神了。
職場真是云詭波譎啊!
魏超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哪里不妥,她輕輕叩了叩倪名決的桌子。
倪名決眼睛眨了眨,以為魏超男是要他別睡了,他敷衍地抬起腦袋,兩只手墊在下面,打算等魏超男一走開就繼續(xù)睡。
魏超男卻說:“倪名決,你回到后面去坐?!?/p>
倪名決覺得有點好笑,瞌睡醒了一半。他抬起頭來看著魏超男,他明白,魏超男是在為十六七歲正是敏感時期的男孩子的自尊心擔憂。
換了從前,他的自尊心大概確實會受不了。但現(xiàn)在,他根本無所謂,相反,還有點期待家長會的時候母親坐在這里會是個什么反應。
“不用了?!蹦呙麤Q緩緩直起背來,“我喜歡這里。”
魏超男還想說點什么,讓倪名決打斷了:“我喜歡這里,”他重復一遍后,說,“老師您繼續(xù)上課吧。”
魏超男以為他是擔心徐忠亮不答應,寬他的心:“你現(xiàn)在就坐到后面去,別怕?!彼Z氣很篤定,“你們徐老師會同意的。”
倪名決聽出點端倪,挑了挑眉,但沒動。
“行吧,”魏超男嘆了口氣,“只聽徐忠亮的話?!?/p>
她沒再堅持,開始上課。
傅明灼也聽出端倪來了,趁魏超男不注意,給倪名決發(fā)了條微信:“你說魏老師什么意思?”
倪名決口袋里手機震了一下,但他沒理會。
傅明灼在他背后等了半天,不見他有掏手機的動作。她從草稿本上撕下一小張紙來,寫了幾個字上去,然后踢了倪名決的椅子一腳。
倪名決仍然沒理會,所以傅明灼又踹了一腳。
這回倪名決確認她不是不小心了,背脊靠下來靠到椅背上,側(cè)臉微微撇過來些。
傅明灼給他看手心的小字條。
倪名決皺了皺眉,實在不是很想玩上課傳字條的無聊把戲,不過考慮了一下不滿足傅明灼會有什么后果,他還是反手把手伸到了背后。后面?zhèn)鱽砀得髯埔宦暥檀俣治⑷醯男β?,然后他的手心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傅明灼把字條塞了進來。
他慢吞吞地拿回來,打開。
“你有沒有覺得魏老師好像跟徐老師很熟?”
懶得寫字,更懶得偷偷摸摸做賊似的給她把字條傳回去,倪名決點了下頭當作回應。
“刺啦。”是紙被撕開的聲音。
不多時,果然,又有字條傳了過來。
“他們不會是一對吧?”
倪名決把字條捏成小塊放進抽屜,再一次點頭示意。
“刺啦?!?/p>
“不可能吧?魏老師這么漂亮,怎么可能看上徐老師?”
倪名決忍無可忍,“回信”了,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給她:“不知道,我不是魏老師,也不是徐老師?!比缓蠹哟旨哟髮懥艘恍校骸拔宜X了。”
他反手把字條丟回傅明灼桌上。
都說老師能看清班里所有同學的小動作,區(qū)別只在于是否打算揭穿。
魏超男可以負責任地說,是這樣沒錯。傅明灼和倪名決的小動作她都看到了,前幾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看到,但這倆家伙沒完沒了,她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來阻止這一切:“倪名決,跟小明灼說什么說得這么開心呢?”
傅明灼快速收起字條捏在手心。電光石火間,她已經(jīng)想好了,字條上的內(nèi)容絕對不能被魏老師看到,不然她和徐老師的師生之情一定會出現(xiàn)不可彌補的裂痕,必要的話,她可以吞了這張字條消滅證據(jù)。
她的面上充滿了視死如歸的決絕。
不過魏超男對他們傳字條的內(nèi)容似乎并不感興趣,話里三分調(diào)侃:“你這樣,我可能會忍不住懷疑你不肯回后面座位的真實原因了喲?!?/p>
十幾歲的年紀,男女生之間的感情問題是亙古不變的熱門話題,班里的氣氛明顯有了一個小高潮,之所以高潮前還要加上個“小”,就仰仗于倪名決在班里樹立的威信了,大家不敢調(diào)侃得太放肆,只敢在英語老師的帶頭下狐假虎威地皮一下下。
林朝馬上拉了一個三人群:“@匿名決 做個人吧,小鬼還小?!?/p>
蹦擦擦五個人有一個群,除此之外,嘉藍的四個人有一個單獨的群,叫“蹦擦擦嘉藍支隊”,現(xiàn)在,七班的三個又多了一個群。
倪名決仍舊沒搭理褲袋里手機的震動,料也沒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打了個哈欠,趴回桌上睡了。
但手機顯然不如他意,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因為傅明灼和林朝開始聊天了。
傅明灼把自己的猜想跟林朝說了一下。
林朝驚了:“魏老師得多瞎才能看上徐老師???”
“誰說喜歡一個人只能看臉,徐老師很有才華的!”傅明灼全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埋汰徐忠亮的,總之,看到別人說徐忠亮不好,她就忍不住替徐忠亮打抱不平,“你太膚淺了?!?/p>
根據(jù)群成員,她還把群聊名稱改為了“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小分隊”。
林朝連珠炮似的發(fā)來了消息:
“嗬?!?/p>
“這時候還挺有內(nèi)涵?!?/p>
“那么是誰說自己喜歡又帥學習又好的男生的?”
……
倪名決不堪其擾,終于忍無可忍把手機拿出來了,想看看是誰一直騷擾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是個叫“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小分隊”的群,兩個女生正聊得不亦樂乎。
倪名決不是討好型人格的人,至少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可以做到毫無心理負擔地退群,根本不在意兩位女成員會如何想,退群之前,他看到了林朝的那句“那么是誰說自己喜歡又帥學習又好的男生的?”。
根據(jù)上下文,這話應該是傅明灼曾經(jīng)說過的,現(xiàn)在被林朝拿出來做文章了。
小小年紀,還大言不慚說自己的理想型是怎樣的。
真是小瞧她了。
按下“刪除并退出”鍵后,倪名決對著確認框猶豫了兩秒。
最終,他選擇了取消,然后把群聊設置成了“消息免打擾”。
他把手機塞進抽屜,重新趴了回去。
算了,退了也會被傅明灼重新拉回來,就不做無用功了。
魏超男的說話聲是強力催眠藥,不多時,倪名決就昏昏沉沉地陷入半夢半醒間。
手機卻在抽屜里又響了兩聲。
他再次把它拿出來,是一個二人群聊——傅明灼先拉了袁一概,然后創(chuàng)了群之后迅速把袁一概踢了。
這會群里只剩下兩個人。
她給群名起名叫“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小分隊前后桌小組”。
聽說倪名決的座位被調(diào)到了講臺邊,袁一概憂心忡忡,飯都沒胃口吃了,思來想去,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倪名決:“匿名,沒事,講臺旁邊是什么位置,那是一般人能駕馭的VIP王座嗎?但凡能坐到那的,都是能被尊稱一聲大哥的!”
“而且還能和我做前后桌。”傅明灼完全同意袁一概的觀點,列舉了一個她認為坐講臺邊最大的優(yōu)點。
“對,還能和明灼做前后桌?!痹桓乓呀?jīng)完全掌握和傅明灼相處的秘訣了,那就是順毛捋,不管是非對錯,不管她說多么天方夜譚的話,只要不管三七二十一贊同她、夸獎她,一切就萬事大吉。
倪名決從餐盤里抬頭看他倆一眼,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林朝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像袁一概一樣明明白白給傅明灼當舔狗,她拆傅明灼的臺:“小鬼,那你倒是說說看,跟你做前后桌有什么好處?是被你煩死嗎?”
傅明灼說:“我會監(jiān)督他的學習,還可以每天帶他一起上下學?!?/p>
“不用了,謝謝?!痹掝}中心人物倪名決終于發(fā)言了,“我不用你關(guān)心學習,也不用你接送上下學,我自己會騎自行車。你別一節(jié)課踢我八百遍椅子就行?!?/p>
“什么八百遍,我最多就踢了三腳?!?/p>
“一遍也別踢?!?/p>
……
說了這么多,還是沒法平息袁一概心中的酸楚,倪名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品學兼優(yōu)的尖子生,是所有老師心中的香餑餑,到了高中居然淪落成坐講臺邊……
袁一概想哭。
嘉藍的食堂有整整三層,其中三層一半是教師食堂一半是學生食堂,價格也高些,所以相對一層二層來說比較清靜。
徐忠亮從教師食堂吃完飯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蹦擦擦嘉藍支隊四人組。
讓倪名決坐講臺邊這個決定,徐忠亮本來就有點后悔了,再讓魏超男劈頭蓋臉說了一頓,徐忠亮簡直是一刻鐘都坐不住了,那個后悔莫及,想自己簡直鬼迷心竅了才會這般沖動,這會看見倪名決,他也不在乎朝令夕改會不會影響自己班主任的威嚴了,直奔學生而去。
傅明灼和倪名決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單方面進入白熱化狀態(tài),傅明灼要倪名決為自己說的話付出代價:“你等著,我下節(jié)課不踢你八百腳我就跟你姓?!?/p>
跟他姓,倪明灼?倪名決把她的名字套上自己姓想了一下。
“倪明灼?!庇腥税阉X海里的東西念了出來。
是徐忠亮,為表鄭重,他連名帶姓叫倪名決的名字,可惜還是沒叫準。
傅明灼也愣了一下。
林朝和袁一概已經(jīng)憋不住開始笑了。
徐忠亮來到倪名決面前,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云淡風輕,但表情還是不太自然:“你待會回最后一排去坐?!鳖D了頓,加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太高了,擋住后面同學看黑板了。”
傅明灼是不可能輕易放來之不易的前桌走的:“沒擋?。⌒炖蠋熚铱吹玫胶诎?。”
小孩子怎么盡壞事!徐忠亮瘋狂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別搗亂。
但事已經(jīng)壞了,倪名決語氣淡淡:“看吧,她說沒擋住?!?/p>
徐忠亮一下子有點詞窮,懊喪之情呼之欲出。
氣氛微僵片刻,傅明灼幫忙緩解:“倪名決喜歡跟我坐在一起。”
“那么這樣,”徐忠亮對倪名決說,“老師把你排到明決旁邊,你喜歡和明決坐一起,你們就當同桌嘛?!?/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誰還能看不出來,徐忠亮到底有多么重視和在乎倪名決。
“不用了,徐老師?!蹦呙麤Q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不是賭氣,相反,頗為真誠,“我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不要再浪費精力拉我了?!?/p>
倪名決怎么都不肯換位置,在講臺旁邊生了根。徐忠亮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好好一個市中考狀元怎么會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
這天他正在辦公室發(fā)愁,六班班主任過來找他聊天:“徐老師,我們班趙磊又請假去補牙了,還不知道要去幾次。每次一請就是一下午,還不知道要幾次才能補好,課程落下太多了,哎,這都叫個什么事。”
徐忠亮哪里會聽不出來他的埋怨,心里頓時不太樂意,護短心理一起來壓都壓不?。骸扒啻浩诘哪泻⒆悠獗┰挈c很正常,咱們那個時候還不是這么過來的。”
“我上高中了一門心思學習,哪有時間打架,更沒有把同學門牙都打掉過?!绷喟嘀魅我膊粯芬饬?。
眼見兩位老師直接起了硝煙,旁邊別的老師馬上當和事佬,你一言我一語地平息了戰(zhàn)火。
畢竟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徐忠亮和六班班主任彼此各退一步,沒再爭論。
四班的老師神神秘秘道:“我倒聽說個不一樣的版本?!?/p>
吸引了全辦公室人的注意力。
“狀元小子下手這么狠,可能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徐老師,就你們班那個最后一排的女生,很漂亮的那個啦,好像初中的時候就跟六班那個男孩子認識,走得挺近。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才是真正的導火索,拖把拖到鞋子就是個幌子???”
“哦,那個女生我也有印象,倒也不是非常漂亮,但一見過就印象深刻。”
“青春期的男孩子哪里抵抗得了這種。”
……
徐忠亮密切關(guān)注林朝和倪名決有一段時間了,雖說這兩人關(guān)系確實不錯,每天都是一起吃飯,但根據(jù)徐忠亮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這兩人之間并沒有明顯的曖昧之情。
但這一席話仍然點醒了徐忠亮,好好一個尖子生突然自暴自棄,不管對象是不是林朝,反正大概率就是出了感情問題。
茅塞頓開的感覺。
徐忠亮趁下一節(jié)課之前的課間,又把傅明灼叫來了辦公室打聽情況。
“明決,坐?!毙熘伊涟淹陆Y(jié)婚給的兩包喜糖都給了她,“吃糖?!?/p>
傅明灼道了謝,手腳麻利地拆開,剝了一顆巧克力糖放進嘴里。
“明決,你跟名灼、林朝每天都一起吃飯嗎?”徐忠亮開始切入正題。
傅明灼嚼著糖,含糊不清地補充:“還有四班的袁一概。”
“對、對、對,還有四班那個小胖子,你們四個人每天一起吃飯,關(guān)系一定很好吧?”
“是啊。”傅明灼腦袋湊近糖盒,挑挑揀揀,選好了下一顆糖吃什么。
徐忠亮干咳一聲:“那你們……怎么個好法?”
這個問題問住了傅明灼。她停下翻糖的動作,開始動腦筋,她懷疑是他們組樂隊的事情讓徐忠亮知道了,高中課業(yè)緊張,老師很有可能不支持甚至反對他們做這些與學習無關(guān)的事。
見她不說話,徐忠亮換了個問法:“那你和誰最好?”
“林朝?!备得髯坪敛华q豫地說,跟袁一概也還行,反正跟倪名決那個面癱關(guān)系最不好。
“也是,你們都是女生嘛。”徐忠亮點頭表示認同,用最云淡風輕的語氣問出了最重磅的問題,“你把林朝當最好的朋友,那她也把你當最好的嗎?”
傅明灼眨了眨眼:“當然了。”林朝雖然總是損她,但看到她就要摸她的臉,有的時候還要親她,不是最喜歡她是什么?
徐忠亮繼續(xù)循循善誘:“你覺得她和你更好,還是和倪名灼更好?”
傅明灼聽懂徐忠亮的言下之意了,她裝作沒聽懂,開始反套話:“徐老師,你怎么會覺得林朝跟倪名決比跟我還要好呢?”
徐忠亮呵呵一笑,扯開了話題:“還有上次打架事件,鬧得蠻嚴重的,你們私下跟六班的趙磊有沒有再發(fā)生口角?”
傅明灼裝傻賣萌是行家,一通四兩撥千斤,什么消息都沒讓徐忠亮套出來,而她自己用辦公室到教室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梳理了徐忠亮給的幾個信息點,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腦海中形成了。
正式開學后,她和林朝成為朋友之前,林朝沒有和他們一起吃飯。傅明灼沒太關(guān)注過林朝和誰一起吃的飯,加上對無關(guān)緊要的人有點臉盲,現(xiàn)在想來,似乎是趙磊。
再加上林朝從前對倪名決的大膽示意,倪名決二話不說把排骨讓給林朝等一系列反常行為……傅明灼破案了——林朝和倪名決有貓膩,倪名決打架也是為的林朝。
豈有此理,連徐忠亮都知道了的事情,她身為好朋友居然不知道!
回到教室,傅明灼又一次趴到倪名決桌上,湊到了他跟前。
倪名決還在看上次那本小說,他把手機鎖屏,反扣在桌上。
說來也是見了鬼了,這本小說他看到現(xiàn)在,作者總共就開了兩次“車”,兩次都是傅明灼湊過來的時候。
傅明灼眼尖,剛才的一瞬間已經(jīng)看到了,她以為他專挑這種看,友情提醒他:“101章還有。她跟他炫耀進度,“你看得太慢了,我已經(jīng)看完了?!?/p>
誰要跟她比進度,倪名決是閑來沒事才打開小說看兩眼。他拽住她的馬尾,把她拖遠些:“誰允許你能跟著我看這些東西?”
“我就看,我們是同齡人,你能看,我為什么不能看?”傅明灼艱難地反著他的力道繼續(xù)湊過來。
看她似乎挺痛,倪名決手依然拽著她的頭發(fā),但松了力道,任由她靠近。
她在他面前一分米之外停下了:“倪名決,你為什么和趙磊打架?”
“想打?!碧耍呙麤Q又把她拽遠些。
“你是為了林朝嗎?”傅明灼繼續(xù)問。
倪名決蹙眉,臉上閃過點費解的神情:“什么?”
傅明灼斂了表情,輕輕問道:“林昭是誰?”
朝昭同音,但倪名決知道,她這次問的是林昭。
這是墓地相遇之后,她第一次問及此事,并不是出于好奇的目的。
他眼神和動作一起停滯了。
傅明灼前所未有地嚴肅:“你不能把林朝當她的替身?!?/p>
過了很久,倪名決說:“我沒有?!?/p>
這世上只有一個昭昭,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何況,昭昭和林朝根本是不同的個性,昭昭內(nèi)向,溫柔;林朝活潑,直爽。
傅明灼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大眼瞪小眼對看了會,她沒再糾纏他,回去自己座位上了。
過了很久,她的桌子被敲響。
她抬眸。
倪名決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傅明灼,我不知道你亂七八糟在想什么,但是……”他喉結(jié)動了動,“林昭是我妹妹,雙胞胎妹妹?!?/p>
傅明灼把徐忠亮隨口說的“老師就把名決交給你了”當了真,管天管地管起了倪名決,官癮上來攔都攔不住。
“倪名決,別睡了?!?/p>
“倪名決,你寫作業(yè)了嗎?”
“倪名決,課文背了嗎?”
“倪名決,你別看小說了……你在看什么小說,你怎么還沒看完?”
“倪名決……”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她永遠都能找出無數(shù)理由進行騷擾,一刻都不帶消停。
以上這些至少還是正當理由,但更多的時候,她完全是以權(quán)謀私,濫用職權(quán)。
“倪名決,你看魏老師今天的鞋子和前天徐老師穿的是不是一樣的,他們一定是一對?!?/p>
“倪名決,午覺有什么好睡的,別睡了?!?/p>
“倪名決,你還有什么好看的小說,推薦一下?!?/p>
“倪名決……”
后來演變到嘴巴饞了也打他的注意。
“倪名決,你抽屜里是什么?”
倪名決順著傅明灼的視線,望進自己的桌肚,禮盒裝的草莓派,最近錦城很火的一家甜品店的招牌產(chǎn)品,每天限量售賣,每人限買兩個,排隊兩小時起的那種。
沒有署名,不知道誰送的。
基本每天,倪名決抽屜里都會出現(xiàn)女生送來的吃的喝的或者小禮物,大膽的署了名,含蓄的則是無名氏。
傅明灼問這問題,叫作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倪名決打著哈欠,沒搭腔她的明知故問,把草莓派拿出來,反手放到她桌上,順了她的意。
“好好吃呀?!彼诒澈笮臐M意足地感嘆。
中午吃完飯回教室,他抽屜里又出現(xiàn)一杯冰冰涼涼的奶茶,嘉藍嚴禁叫外賣,奶茶是來之不易的“偷渡品”,上面貼了便利貼,娟秀字體,寫了一句俏皮的網(wǎng)絡流行語,還寫了班級、姓名做自我介紹。
倪名決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又直接給了傅明灼。
習慣是很容易養(yǎng)成的東西。再后來,但凡他收到的東西,一股腦都便宜了傅明灼。
最開始,送禮的女生們頗有微詞,后來想通了,傅明灼看上的至少能刷一波存在感,傅明灼看不上的只有去垃圾桶的命。
風向就變了。
討好傅明灼是接近倪名決最方便有效的捷徑,所以給倪名決送東西,以傅明灼的喜好為準。
傅明灼每天都能帶戰(zhàn)利品回家,此異常很快引起了傅行此宴隨夫妻倆的注意。
傅行此把人拎過去盤問了一頓:“傅明灼,誰每天送你那么多東西?”
“不是給我的。別人給倪名決,倪名決不要就給我了?!北牟敛翈讉€成員的名字,傅明灼總是掛在嘴邊,家里人也就都熟悉了。
宴隨有點失望:“我以為灼寶寶有人追了呢,什么時候才能有人追我們灼寶寶???”
在傅明灼的感情問題上,傅行此和老婆抱著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要是有男生送你東西,別要,也別去搭理別人,聽見沒有?”他話鋒一轉(zhuǎn),威脅意味甚濃,“別怪我沒有提前警告你,你要是敢早戀,你就讓你男朋友給我小心一點?!?/p>
傅明灼很會抓重點,她聽出來了,她哪天要是早戀被抓的話,哥哥舍不得追究她的責任。
一場秋雨一場寒,短短一周之內(nèi)的三次降雨,讓錦城的溫度一下子跌到出門要穿外套的地步。
嘉藍高中里,穿秋冬季長袖校服的人越來越多了。
徐忠亮已經(jīng)在日復一日中習慣了倪名決的遲到,倪名決從最開始的遲到三五分鐘,變成早自習遲到一半才來,后來干脆直接不參加早自習了,他的到校標準自動延后至第一節(jié)課上課鈴響。
當上午第一節(jié)課已經(jīng)過了五分鐘,班級門口出現(xiàn)一道不疾不徐的人影,響起一聲不咸不淡的“報告”,徐忠亮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沒有絲毫怨氣可言了,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地和昨天進行對比,然后欣慰地想:至少比昨天早了十分鐘。
沒有罰站,沒有責備,徐忠亮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問:“穿這么點你不冷嗎?”
外面在下雨,倪名決還是穿著短袖校服。他也沒帶傘,頭發(fā)被秋雨淋得微濕,腳上穿了那雙限量版的球鞋。
傅明灼今天恰好也穿了。
真是太巧了,她好久沒穿,他也好久沒穿,一穿又撞鞋。
倪名決走過來的時候,她把腳伸出去,晃了幾晃,示意他看。
倪名決視若無睹地拉開椅子坐下了。
傅明灼絕不能忍受被無視,因為最近倪名決的椅子出現(xiàn)了晃動的情況,明令禁止她踢椅子,她也怕把人家的椅子踢散架了,所以換了方法,開始拿筆蓋戳人家的背。
倪名決微微側(cè)過臉來。
“看?!备得髯频哪_伸在他椅子旁邊,晃得更起勁了。
“看到了?!蹦呙麤Q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敷衍的意味沒有從前那么重,還能似笑非笑地調(diào)侃一句,“不就是親子鞋,激動什么?!?/p>
倪名決搬來講臺旁邊后,周遭同學每天近距離欣賞傅明灼如何花式麻煩倪名決,而倪名決又如何花式縱容傅明灼。
但這種縱容很純潔,也很光明磊落。
總之,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倪名決的話點醒了全程聽到兩人對話的安可樂同學。
想形容這倆人的關(guān)系,還有比“親子關(guān)系”更精準恰當?shù)膯幔?/p>
沒有了。
傅明灼完全是被倪名決當女兒養(yǎng)了?。?/p>
課上到一半,有年級組的老師來敲了敲門。
徐忠亮合上課本,說:“好了,這節(jié)課就上到這里,你們?nèi)バ姓亲鋈雽W體檢,快去快回?!?/p>
不用上課,高一(七)班全體同學歡呼著魚貫而出。
走出教室之前,傅明灼看到徐忠亮愁眉苦臉地站在課表前,手指在上面畫啊畫的。
傅明灼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她不忘跟倪名決和林朝分享自己的快樂:“徐老師肯定想把這節(jié)課補回來,可惜今天既沒有體育課,也沒有音樂課?!?/p>
傅明灼的快樂沒有持續(xù)太久。前面幾個班的同學體檢完畢,三三兩兩地回教室來,其中,不少人正用棉簽摁著手臂。
頓時,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扯了扯林朝的袖子,問:“林朝,他們?yōu)槭裁崔糁藓灒俊?/p>
林朝嫌棄她沒常識,還嫌棄她明知故問:“止血啊,入學體檢肯定要抽血?!?/p>
傅明灼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極了,就像軍訓的時候腿上綁了沙袋一樣。
小孩子都是怕打針的,傅明灼也不例外。別人都說打針就像被螞蟻咬了一口,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她真的覺得打針特別痛、特別恐怖,這種恐懼絲毫沒有因為年歲的增長而減輕。
“林朝。”她抱住林朝的手臂,臉貼上去蹭啊蹭地撒嬌,“林朝?!?/p>
“干嗎?”林朝有不祥的預感。
傅明灼哀求道:“待會你可不可以替我抽一次血?!?/p>
“做夢?!绷殖療o情地拒絕了她,“我也很怕抽血好吧?”
傅明灼哪肯放棄,苦苦哀求,一路求到行政樓體檢地點。
已經(jīng)是五班和六班在體檢了,四班的人基本走光了,之所以說是“基本”,因為還有個袁一概在。
他坐在采血點那邊,表情痛苦,雙目緊閉,嘴里發(fā)出一聲聲的喊痛聲,吸引了無數(shù)好奇的目光。他太胖了,護士根本找不到他的血管,針頭不停地在他肉里上下左右挑動,細嫩皮膚下凸起針的形狀。
“小伙子,要減肥了啊?!弊o士還在一邊說風涼話,“別人的血管一眼都能看到,你的連摸都摸不出來?!?/p>
袁一概要是再小上五歲,他一定號啕大哭沒商量,但現(xiàn)在他的尊嚴不允許他掉眼淚,他只能在心里哭喊“媽媽救命”。
袁一概的慘狀徹底打破了傅明灼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
她撇著嘴,眼睛里聚起閃閃淚光。
林朝在心里罵了一句臟話,不爭氣地心軟了。
“林朝,我愛你。”傅明灼就差感激涕零,抱著林朝不肯撒手。
可惜,事與愿違,林朝做完自己的體檢,拿著傅明灼的體檢報告再度坐到采血點,被眼尖的護士認了出來:“你剛才不是抽過血了嗎?”
“我……”林朝干笑,“不是我,那是我雙胞胎妹妹?!?/p>
林朝演技不夠到位,護士不信她的邪,拿過她另一只胳膊一看,針孔還在。
林朝愛莫能助,只能把體檢報告還給了傅明灼,而且被在場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勒令馬上離場,不得逗留。
看傅明灼害怕,很多同學都安慰她、鼓勵她,但是她一直不敢上前,同學們還要回教室上課,不可能一直陪她耗著。
在場七班的同學越來越少,傅明灼內(nèi)心的恐懼越來越深。
再后來,只剩她一個七班的了,安可樂陪她到了最后,實在沒轍,打算回去叫徐忠亮過來救場。
安可樂也走了,傅明灼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
站在陌生的人群中間,面對著別班同學打探外加一點看熱鬧的眼神,如果說剛才泫然欲泣還只是為了博取林朝的同情,現(xiàn)在傅明灼真的有點想哭了。
不如當逃兵不交體檢報告算了,哥哥一定有辦法幫她擺平的。
傅明灼的腳微微移了一下,打算付諸行動。
一只溫熱的手在這時扣住了她的手腕。
倪名決寡淡著一張臉,半拖半拽地把她帶到了采血點,拉過她的手臂擼高了她的袖子,朝護士伸了過去并牢牢將她固定住,不讓她掙脫,還有一只手輕輕卻強勢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針扎破皮膚的同時,淡嘲聲在耳畔響起:“傅明灼,你是不是廢物?這么大個人了,抽點血,嚇成這樣?”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下大了。
傅明灼一邊是嫌痛,一邊是嫌丟臉,還有一點生氣倪名決摁著她打針的時候態(tài)度那么強硬,她手臂都讓他捏痛了,一會保管瘀血。
還有一點……感激他沒有把她拋下。
回教室的路上她一反常態(tài),一言不發(fā)。
兩人之間難得的沉默時光,倪名決當然不會主動挑話題破壞,他撐著她的傘,與她并排前行,冷冷的風夾帶著雨霧一陣陣襲來。她的傘太小,裝不下兩個人,他小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暴雨如注,教學樓前那個地勢低洼的必經(jīng)之地又聚滿了水。
兩人停在水坑前。
迎面走來十一班的學生去體檢。
四十幾號人看著傅明灼眼眶紅紅,自然而然地朝倪名決微微張開了手臂。
嘉藍會放任必經(jīng)之路上存在這方地勢低洼處,當然是因為這里的積水情況一般來說不會特別嚴重,除非碰到特大特急特持久的降水,才會形成“汪洋大?!钡木綘睢?/p>
今天的雨還算不上特大特急特持久。
所以水坑也算不上深。
走得克制一點的話,鞋子不一定會濕。
倪名決垂下眉眼,視線所及,是傅明灼濕漉漉的眼睫結(jié)成簇狀,不知道是被雨淋的還是讓眼淚給沾濕的,一張嫩生生的臉上,紅彤彤的鼻尖尤其惹人注目。
她眼睛不看他,嘴也撇著,整個人的姿態(tài)是很抗拒的。她還在跟他賭氣,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向他提出無理要求。
有點好笑,有點可憐。
還有一點點無法否認的可愛。
高一(十一)班的同學就這么看著倪名決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盯著傅明灼。
有關(guān)倪名決和傅明灼的傳聞已經(jīng)在嘉藍擁有相當有牌面的一席之地了。但這會的形勢,看起來似乎比傳聞還要精彩上幾分??!
傅明灼等了好幾秒鐘沒等到倪名決有任何動靜,她猜想倪名決很有可能是不愿意帶她過去。一抬頭,她果然看到冷面修羅一貫的面癱臉,毫無溫度可言。
原來倪名決不是每次都肯背她過水坑的,他還要挑日子的。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的時候,倪名決微微傾身,他沒有像上次一樣粗魯?shù)匕阉龜r腰扛在肩上,而是單手抱小孩似的把她抱了起來。
一手撐傘,一手抱人,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哌^積水地面。
以前哥哥也這么抱她,她有點大了的時候,哥哥每次抱她都會說:“最后一次了啊,誰像你這么大了還要抱,難看死了。”
“要抱?!备得髯撇豢先鍪?,“我不喜歡走路?!?/p>
等到下一次,她撒個嬌賣個萌,哥哥依然會抱她。
但是她越長越大,越長越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哥哥真的不再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