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桃
我要弄死他!我要弄死他!我要弄死他!
多西在不到二十平的出租屋里,面部猙獰,不停喊叫。
多西接到父親的電話,九十的爺爺奶奶被人打傷,且差點要了命。
父親跟姨夫先從外地回了家,因為時值傍晚,多西已無法再坐車回家了,只能待明天趕最早一班車回去。
天空陰沉沉,空氣冷冰冰,下著凍雨。
車發(fā)動了,這一次,多西沒有帶什么物品回家,唯一有的就是滿腔怒火,這怒火充斥整個車廂,汽車仿佛也因此變沉了,開得很慢。
父親在電話里說,爺爺是被德貴打傷的,被連續(xù)用木棒抽打,奶奶受傷是為了擋那朝著爺爺腦袋砸下來的一棒,為此,奶奶右手虎口處開了裂,血流了一地。
德貴是小爺爺十三歲的胞弟,排行老四,也是多西的幺爺,但是多西并不認識他,因為德貴在多西出生前就已不知所蹤,近三十年沒有了音訊,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至少失蹤了。在德貴失蹤期間,德貴的一半田地是由多西家在耕種,一半由多西的三爺家經(jīng)營,德貴為此想向多西家討要錢財,作為補償。多西的父親在電話里跟德貴承諾說十天后就放春節(jié)假了,回去立馬清算,該給一定給,該是多少就給多少,沒想到德貴不由分說、鐵石心腸,先下了毒手。
不弄死他,至少要他缺腿少胳膊!
認出德貴后,多西決定先一拳把他打倒,然后踢到他求饒,多西在心理下定了決心。
天空陰沉沉,空氣冷冰冰,飄著雪花。
終于下了車,已是下午三點了,兩步當(dāng)作一步走,三公里小路,多西走出了滿頭大汗。
不遠的,透過枯禿的樹丫,多西看到奶奶手上纏著白色紗布,吊掛在胸前,眼神呆滯,面容消瘦。多西沖上去,含著淚,叫了一聲奶奶,連忙問道,您還好嗎?
奶奶回答:我沒得事,那個挨千刀的把你爺爺打倒,還躺在床上的喲!
奶奶傍邊還矗立一根棍子,上面鮮紅的血色還很明顯,斷了一截,斷裂處的尖芒像一支支利箭,射進多西的眼里、心里,讓他感到窒息。
多西走進爺爺?shù)奈堇?,看見爺爺?cè)身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呼吸微弱,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多西跪在爺爺床邊,淚如雨下,痛哭自己的無能為力。
屋外突然吵鬧了起來,多西走出屋,看到父親、姨父、表哥以及警局劉局長。
多西問德貴現(xiàn)在在哪里,要去找他算賬,拖他回來跪著給爺爺奶奶認錯、道歉。
父親說:說了讓你不用回來,我們已經(jīng)處理好了。
多西放大了嗓門問:他在哪里?
父親說:你說他在哪里?他無兒無女,在這里又沒有家,在鎮(zhèn)上你姑婆家。
多西準(zhǔn)備出發(fā)了,他不需要攜帶任何武器,因為他相信他的雙手可以要了德貴這個糟老頭子的命。
父親又說:你不用去了,他已經(jīng)走了,回越南去了。我們已經(jīng)給了他雙倍的錢了。
多西咆哮著說:什么,還給他錢?爺爺奶奶的醫(yī)藥費誰出?這個仇就不報了嗎?就這樣讓他走了嗎?
父親用含帶哭腔的聲音回道:那還能怎么樣?嗯?還能怎樣??!
劉局長把多西拉到一旁,說道:小西,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是年輕人,懂法律,有眼界。你看看,你們家哪一個不想報仇,哪一個不能把德貴打趴下,要了他的命,但是,殺人是犯罪,甚至要償命,又或者暴打一頓,醫(yī)藥費還是你們出。現(xiàn)在這個結(jié)局已是當(dāng)下最好的結(jié)果了。德貴孑然一身,無所顧慮,不這樣處理,難免會再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爺爺奶奶年紀(jì)大了,跟你們進城不習(xí)慣也不現(xiàn)實,你們不在家時,誰又來保護他們呢?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解決好了這個問題了,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安心在外工作,也是對兩位老人負責(zé)。不過,只是苦了兩位老人,唉!
天空陰沉沉,空氣冷冰冰,下著大雪。
是呀,還能怎樣呢!
仇報不了,連罵他兩句的機會都沒有。
多西握緊拳頭,給了自己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