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釗,本名楊永強。在《星星》《作品》《詩刊》《綠洲》《綠風(fēng)》《青年作家》等發(fā)表習(xí)作300余首。著有詩集《鄉(xiāng)野書》等6部?,F(xiàn)居烏魯木齊,供職于兵團機關(guān)。
掐絲工藝
大理石廊柱,花崗巖臺階,
穿禮服的男子總在黃昏時分
朝向那玻璃旋轉(zhuǎn)門走去。
我們只看到他的背影,
他留給我們無關(guān)的匆忙。
而這是適合慶祝的日子。
屬于旌旗、彩燈、花簇的
灑滿每一張笑臉的合唱之光。
我們邁步,攜帶最初的快樂。
立足于一個更高的區(qū)位。
我們俯身,觸及土地的脈動,
那更像一種傳遞與接力。
不是去為了細嗅它的芬芳,
而是躲避著去揩凈
那遮擋我們的滿眼塵霧。
五星橋上
從地面升抬至半空,
這并不會改變,
一如貓與鼠的法則。
沿著橋欄的溜邊兒,
老鼠與人類,互不妨礙,
之間隔著陌生的貓,
如此各有各的通途。
一只黑貓忘了它的天職,
暫時性陷入遲疑和怯弱。
莫非錯了?一只貓
不該那樣追攆過橋的鼠?
去吧,黑貓你絕沒有錯。
看看老鼠,躲著你
再也邁不開腳步,
仿佛老鼠見了貓似的。
黑貓你怎會想著轉(zhuǎn)身逃走?
繁華的城市,
高聳的橋梁。
鼠、貓依次遭遇在側(cè)。
看它們不變的逃與攆,
只剩兩個大小黑影逐漸遠去。
在新冠肺炎的月份
在庚子年滯留的春節(jié),
這個新名詞——
無疑等同于一只過街鼠,
一段令我們不堪的往日磨難。
那樹起的門柵切斷我們的去路。
“親愛,別來無恙?”
多么熟悉和溫暖的聲音,
卻是從一只只看不見真容的
防疫口罩后發(fā)出。更有
成百上千馳援武漢的勇士,
被宣稱為逆行的天使。
無休止的夢魘
似蝙蝠幽深的暗穴。
夜晚空空的花園,
只剩下野貓們追逐嬉戲。
冷風(fēng)中凄厲的叫聲像斷刃撕扯。
在藥巷——
街邊的路燈整夜徹映不滅。
忍在家中的孩子,
不知不覺又長了一歲。
夾在一本詩集的過期超市購物券
是否要等到,當(dāng)你不太注意它那層意思。
從某個下午或夜晚,徑自跳出來的問候。
它或許已經(jīng)忘了,怎樣生硬擠兌你。
現(xiàn)在還來得及嗎,回不回答顯得無所謂。
壓根兒它沒想得到你點綴的熱情。
手頭的活計讓你暫時,擺脫對想象的免疫。
這一切剛剛好。沒錯,變奏曲同時切了進來,
幾乎就在你們步入超市的那一刻。
木質(zhì)的、不銹鋼、塑膠做的排排貨架,
亮晶晶的物品像被修剪過那般整潔。
從你的感受出發(fā),你們
為高貴的愉悅而流連。
它過期的窘態(tài),已不及遮掩,
僅僅是希望完成一次普通交易,
它喪失了任何情感色彩,撫弄
胸前的小小徽章。稍后,看它怎樣
毫無忌諱躺在一本抒情詩集。
既素凈又琳瑯滿目,不為所動,
夾雜饑餓感的幸福來襲。
你是如何將它握緊,或置入口袋
其實取決于它儲存的余額。
你想讓它像彩虹那樣掛在半城,
它更愿與你迎迓在平行的空間。
幾番嘗試,你從口袋忙亂地翻檢。
從它扭作一團的采購里,不慎滑脫,
趁著那熱乎勁,你抱憾將它塞進書本。
圍繞追逐,在這物化天堂的周邊,
為它帶來小禮物,小甜點?
像從雞蛋里挑骨頭,匆匆丟棄。
讓你們也學(xué)別人浪漫一會兒,
并肩走向幾近沉淪的柜臺。
它不假思索搖頭揮手,將承諾
統(tǒng)統(tǒng)忘卻:這種事怎可情非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