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鑒偉
離古城不遠(yuǎn)一佛殿,四四方方,異常雄偉。脫下登山鞋提在手中,前面老僧正蹣跚上階,放慢腳步跟在其后。大殿空空蕩蕩,走到盡頭,金佛端坐,面前供桌擺著新鮮水果,令人清心。
本地名勝以曼德勒山最為著名,出寺便想急著過去,怎料司機(jī)開到半路拐了個彎,又到一處寺院。四周靜極,樹木蔥郁,走到入口,守衛(wèi)指手劃腳示意脫鞋,盛氣凌人,心頭不悅,轉(zhuǎn)身離去?;氐杰嚿?,關(guān)照司機(jī)勿再停留,直接上山。
簡易的盤山公路,司機(jī)猛踩油門,引擎嘶吼著,勉力攀升,途中急彎遇到交匯車輛,差點碰擦,驚出一身冷汗。山并不高,開到山麓,司機(jī)告知搭自動扶梯上山頂,游畢乘升降電梯下來。
脫下鞋襪塞進(jìn)背包,踏上扶梯,一忽兒即已登頂。眼前一座廟宇,墻壁庭柱皆鑲滿了碎小的彩色玻璃,圖案精細(xì),耀眼奪目。本地游客免費參觀,執(zhí)勤員對我上下打量,看出是外國人,招呼買票。
正午時分,游人寥寥,廊間架著大鐘,趨步上前,取木槌撞擊三下,鐘聲洪亮,震人心魄。兩僧人聞聲而來,舉槌擺出架勢,拍照留念。走到觀景平臺,山腳散落著寺院、佛塔,小城靜臥,恬淡安然。
巴掌大的地方,十分鐘已兜了好幾圈,準(zhǔn)備撤離,等了半天不見升降電梯上來,感到肚饑,坐在臺階上取面包果腹,吃完仍未見電梯蹤影,便又去走了一遭,把角角落落都轉(zhuǎn)遍了,回來一看,電梯通道鐵門居然已被鎖上,心知有異,忙去找執(zhí)勤員,然辦公桌前空空如也,此時一攤主提著飯盒過來,上前打聽,攤主說午飯時間,都去休息了,下山可走旁側(cè)小道。正是一語道破天機(jī),拔腿下山,連蹦帶跳,回到停車場,石渣滿地,趕緊穿鞋。
時候不早,下一站烏本橋距離頗遠(yuǎn),提醒司機(jī)切莫耽擱,誰知他說下午另有要事,已請同事代班,待會途中交接,真是意料之外。
車子奔馳下山,停在市郊小道邊,司機(jī)讓我先去對面寺院參觀,自己等候交班。我見門樓毫不起眼,還搭著腳手架,心生退意。他卻竭力相勸,稱此馬哈木尼佛塔最為著名,萬不可錯過。
長長的走道,兩旁滿是小攤,將鞋寄存在門口柜中,沒走幾步,被女子攔住,原來外國游客仍需買票。大額鈔票,女子找不開,問了幾個攤主,方湊足零錢。
寺院規(guī)模宏大,中央內(nèi)室供奉著釋迦牟尼,幾名男子正趴著給佛像貼金。本想到庭院觀景,地磚在烈日下暴曬,光腳沒走幾步,燙得逃了回來。
出馬哈木尼佛塔,門前大街車水馬龍,熱鬧之極,寺門蔚為壯觀,與來時截然不同,吃驚不小。一問方知此乃正門,我本是從后門入,寺院布局對稱,無意中走錯了方向。
回到車旁,司機(jī)將同事介紹與我,此人身形魁偉,模樣精明。新司機(jī)很是熱情,天南海北,胡亂攀談。他問晚上有何安排,提議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道未有計劃,先去探訪烏本橋。
抵目的地,車子停得很遠(yuǎn),正是枯水期,湖床干涸,水面狹小,簡陋的木橋橫跨兩岸,較之宣傳美圖,反差極大。
橋面細(xì)木條鋪就,兩旁柚木樁歷經(jīng)百年,有幾根頂端開裂,幾乎空心。橋上游人來來往往,乞者彈唱,少年在灘頭駕著摩托追逐嬉戲,掀起沙土飛揚(yáng),偶有白鷺掠過,素樸的世間景象。
“噔噔噔”疾步走了個來回,興盡而歸。司機(jī)說烏本橋日落有名,可等到傍晚欣賞,晚上睡了不過四個小時,眼皮沉重,哪里撐得到日落,只想趕快回酒店躺下。
坐到后排不及摘下太陽鏡,即閉目小睡。半路卻被司機(jī)喚醒,反復(fù)推薦夜間節(jié)目,稱如何精彩,其目光閃爍,似捕捉獵物,甚是反感,遂婉言推卻。駛到酒店大門,司機(jī)仍糾纏不停,問晚上幾點來接,果斷結(jié)了車費,一口回絕。他滿臉失望,車費拿到手,忽然說錢數(shù)不夠,需再付若干。費用本是清清楚楚,豈能容他扯蛋,我不由怒火中燒,大喝一聲,報出賬目,那廝一怔,連聲道歉。這時恰好迎賓員打開車門,抽身而退。
經(jīng)此爭辯,睡意全消,捱至晚飯時間,到餐廳點了幾樣菜蔬與啤酒,打包回房。天色已暗,明月高掛,如此良宵,把酒獨酌,不覺酣然。
曼德勒的一天,倏忽已如煙飄散。翌日,當(dāng)太陽再次升起,收拾行囊,向著南洋繼續(xù)進(jìn)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