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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出版史學對出版學學科合法性的建構

2020-09-12 14:23范軍歐陽敏
出版廣角 2020年16期
關鍵詞:出版學史學合法性

范軍?歐陽敏

【摘要】? 出版學學科合法性的程度,取決于本學科專家乃至相關學術界對其學科性質(zhì)、學科體系、學科理論、研究方法等方面的認可程度。一切出版現(xiàn)象均置于特定的歷史語境之中,因而出版史學理論在闡釋出版現(xiàn)象的時代特性及其變遷機制方面具有天然的比較優(yōu)勢。出版史學的學科體系可以分為出版制度史、出版活動(包括生活)史和出版思想史。出版史學的研究方法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方法是指“操作的方法”,如考據(jù)法、口述史法等;廣義方法是指“‘思維+操作的方法”,理論也屬于方法。

【關? 鍵? 詞】出版史學;合法性;制度史;生活史;思想史

【作者單位】范軍,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華中師范大學文化傳播研究中心;歐陽敏,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中國近現(xiàn)代出版生活史專題研究”(18BXW045)。

【中圖分類號】G230-4【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0.16.002

合法性(legitimacy)不僅是政治學,而且屬于哲學和社會科學其他學科的重要范疇。合法性是一個非常復雜的概念,主要包括兩種取向:經(jīng)驗取向,即“是什么”,強調(diào)對既定社會事實的合法性加以認定;規(guī)范取向,即“應該是什么”,強調(diào)合法性的價值基礎[1]。哈貝馬斯認為,“維護世界解釋系統(tǒng)的基本功能是避免混亂,即克服偶然性。統(tǒng)治秩序和基本規(guī)范的合法性,可以說是這種‘意義賦予功能的具體體現(xiàn)”[2]。筆者認為,合法性主要是指某一領域內(nèi)的成員對該領域的認可程度。

合法性這一概念可以運用于出版學學科建設。出版學要想走出前學科階段,勢必要增強自身的合法性,在學科性質(zhì)、學科體系、學科理論、研究方法等方面凝聚共識,避免混亂和偶然性。而出版史學作為出版學的重要板塊,其合法性寓于“母學科”的合法性之中,既有一般性,也有其特殊性。相較于出版學的其他板塊(如出版理論、出版實務等)而言,出版史學的學科合法性更強,對出版史學合法性做“經(jīng)驗取向”和“規(guī)范取向”的考察,能夠增強出版學的部分合法性,這就如同在拼圖游戲中率先拼好某一部分。

本文從出版史學視角切入,旨在考察出版史學對于出版學學科合法性的建構。這里有必要對出版史學的學科性質(zhì)進行闡釋。出版史學是一門由出版學和歷史學交叉形成的學科。文學史學者葛紅兵認為文學史學是對文學史思維更高一級的反思,文學史學向人們展示的是文學史研究最基本的隱性前提,是文學史研究者認識史料、分析史料的前提條件[3]。筆者借鑒上述觀點,認為出版史學是對出版史現(xiàn)象及其研究進行哲理層面思考的一門學科,它的任務是揭示出版史研究最基本的隱性前提。諸如出版史觀、出版史料觀、出版史方法論、出版史研究范式等,都不是具體的出版史可以涵括的,當列入出版史學范疇。上面講的隱性前提主要包括兩個維度:一是出版史觀的維度,即對出版史研究中的“元思維”進行思考;二是出版史操作理論的維度,即出版史的基本理論前提。

長期以來,我們的出版學(包括出版史學)合法性不足是有其內(nèi)在原因的,主要在于該學科領域既有的研究成果大多缺乏自覺的“形而上”思維,在對出版現(xiàn)象及其規(guī)律進行闡述時,經(jīng)驗色彩過于濃厚。有鑒于此,筆者嘗試對出版史學的理論、學科體系、研究方法做“規(guī)范取向”的考察,其中以理論和學科體系為主,以研究方法為輔。

一、出版史學理論有助于建構出版學學科合法性

新聞學作為二級學科,在學科設置上大致分為理論、史論和實務三個板塊,出版學作為新聞傳播學自設的二級學科,其學科板塊也與新聞學類似。在“新聞學與傳播學”確立為一級學科的過程中,新聞史起到了核心作用,一個強有力的佐證是當今中國新聞傳播學界唯一的一級學會乃是中國新聞史學會。筆者認為,出版史學在出版學學科合法性的建構過程中亦可以起到核心作用。

1.出版史學理論的比較優(yōu)勢

新聞傳播學在“前學科”階段乃至學科建制化之后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飽受“新聞無學”之論的困擾,這里的“學”主要是指完備獨立的理論體系。出版學至今仍面臨上述困擾,雖然該領域的研究者在出版理論建設方面做過諸多嘗試,但具有高度共識性的理論依然偏少。如果以新聞史為參照系,筆者認為較之于出版理論和出版實務,出版史在建構“共識性”程度較高的理論方面更具優(yōu)勢。

當代著名經(jīng)濟學家吳承明先生(1917—2011)在論述經(jīng)濟史之于經(jīng)濟學的重要意義時說:“任何偉大的經(jīng)濟學說,在歷史的長河中都會變成經(jīng)濟分析的一種方法……歷史又是研究經(jīng)濟學的最好的方法?!盵4]上述話語指出了一個事實,即經(jīng)濟史在建構經(jīng)濟學學科合法性的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20世紀七八十年代,當西方主流經(jīng)濟學對經(jīng)濟現(xiàn)象的闡釋力下降之時,以歷史為取向的新制度經(jīng)濟學派異軍突起,顯著增強了經(jīng)濟學的闡釋力,使得西方經(jīng)濟學更上一層臺階。至今,新制度經(jīng)濟學派在西方經(jīng)濟學領域仍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經(jīng)濟史與經(jīng)濟學的這種關系,同樣適用于出版史與出版學。這里可以引述美國社會學家賴特·米爾斯(Charles Wright Mills,1916—1962)的一段話,他說:“不妨把歷史學家的產(chǎn)品想作一份龐大的檔案,所有社會科學都不可割棄這份檔案……每一門社會科學,或者更準確地說,每一種思慮周詳?shù)纳鐣芯?,都要求其觀念具備歷史視野,并能充分運用史料?!盵5]出版學的研究對象是作為一種有意識的人類社會活動的出版現(xiàn)象,其涉及價值、要素、作業(yè)、管理和時空五個維度的內(nèi)容[6],對出版現(xiàn)象自身規(guī)律及其變遷的探討,需要有歷史視野。

筆者認為,出版史理論在廣義出版學的諸多理論中扮演著“最大公約數(shù)”的角色,基于出版史理論指導對出版現(xiàn)象自身規(guī)律及其變遷所做的探討,能夠取得較高程度的共識。

筆者的上述論斷,乃是基于馬克思的歷史特殊性原則,該原則有兩層指涉:第一,任何社會現(xiàn)象都有其歷史特定性,在任一給定時期里盛行的那些制度、意識形態(tài)、眾生男女的諸多類型等,所構成的東西都擁有獨一無二的模式,此為社會現(xiàn)象的“時代特性”;第二,諸多類型并非一成不變的,在歷史語境中,圍繞它們產(chǎn)生的各式變遷機制會交織成諸多特定的關聯(lián),此為社會現(xiàn)象的“變遷機制”[5]。歷史特殊性原則同樣適用于分析出版現(xiàn)象,任何出版現(xiàn)象都有其歷史特定性,出版理論(包括出版史理論)主要是為了解決“何為出版現(xiàn)象的時代特性”和“何為出現(xiàn)現(xiàn)象的變遷機制”這兩個問題而存在。較之于出版學其他領域的理論,出版史理論在解決上述兩個問題時更具優(yōu)勢。當然,這是“理論”上應當如此,實際上在中國出版史研究領域中,諸多文獻的理論自覺意識并不明顯,這就需要我們在文本細讀的基礎上有意識地進行理論提煉。

2.出版史學的理論影響力之體現(xiàn)

出版史在出版學中的理論影響力,可以量化呈現(xiàn)。筆者在“中國引文數(shù)據(jù)庫”中選定被引文獻類型為“圖書”、書名為“出版”進行檢索(檢索結果呈現(xiàn)的時間為2020年7月11日15點56分),結果發(fā)現(xiàn),在被引數(shù)量排名前20的文獻中,有12種為出版史文獻,它們堪稱出版史乃至出版學領域的經(jīng)典文獻(見表1)。

從表1可知,在出版領域的圖書文獻中,出版史主題的文獻受關注程度較高、理論(學術)影響力較大;出版史作為一個研究領域,與出版學的其他領域相比,成熟度較高、積淀比較深厚、實力也相對雄厚。上述文獻的理論自覺意識并不顯著,但是通過文本細讀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這些文獻的理論取向,它們大致有三種取向:“史料學”取向、“革命史”取向和“現(xiàn)代化”取向,其影響也主要體現(xiàn)在這三個方面。這三種取向體現(xiàn)了三種出版史觀,實質(zhì)上是出版史學的“元思維”,也是出版史研究的“綱”之所在。

第一,“史料學”取向。張靜廬的“中國近代出版史料”系列和“中國現(xiàn)代出版史料”系列是其中的代表?!叭魏我婚T歷史科學,都是建立在自己獨特資料的基礎之上的。對出版史這門專史來說,它與眾不同的學科內(nèi)容,是建立在有關出版的歷史資料基礎之上的?!盵7]出版史料的搜集、整理與研究是出版史的基礎工作,對于出版史乃至出版學研究對象的明確有重要意義。張靜廬、葉再生、宋原放等先賢為出版史研究鋪墊了堅實的史料基石,在其著作的序跋或其他相關文章中,他們都表達了對出版史料的看法。在筆者看來,不妨將他們的取向歸納為“出版史學即是出版史料學”。而“史學只是史料學”,在一定意義上也是所謂理論[8]。當然,“史料學”取向并非只是對史料進行簡單的羅列,這背后其實涉及史料真?zhèn)舞b別、價值判定、體例編排等一系列復雜的程序,最終要達到兩個目的:其一,近真,即考察歷史記錄與歷史事實之間的關系;其二,頭緒,即廓清各項歷史事實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9]。張靜廬的史料匯編之所以成為經(jīng)典文獻,便在于他較好地達到了上述兩個目的:各編史料有細致妥帖的分類,顯示出系統(tǒng)性的面貌架構;從各處輯錄而來的史料,一一注明來源出處,遵循規(guī)范的學術要求;對史料的注釋,原本是學術方式的一種,它提供的史料背景性敘事,有助于讀者對史料解讀的深化[10]。張靜廬所開創(chuàng)的“出版史料學”路徑,對后來者如宋原放先生等編纂的《中國出版史料》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

第二,“革命史”取向。黃旦教授認為中國近代新聞史的書寫主要有兩條路徑,一種屬于“革命史”邏輯,一種屬于“現(xiàn)代化”邏輯,它們在史觀上有共享的前提和假設:連續(xù)的進化觀、整合一統(tǒng)的時空觀等[11]。此外,還有將“現(xiàn)代化”邏輯和“革命史”邏輯拼接而成的“混合性敘事”。中國近現(xiàn)代出版史的書寫路徑大致也是如此。葉再生的《中國近代現(xiàn)代出版通史》(四卷本,華文出版社2002年版)是“革命史”取向的代表。該書是華文世界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中國近現(xiàn)代出版通史著作。對于過去新聞出版著作很少涉及的近現(xiàn)代出版印刷技術傳入中國,抗戰(zhàn)前學術和科技著述的規(guī)劃與開發(fā),抗戰(zhàn)時期大后方、各戰(zhàn)區(qū)、各部隊、敵后以及各個歷史時期蘇維埃地區(qū)、抗日根據(jù)地、解放區(qū)等地區(qū)的新聞出版活動,都有系統(tǒng)的介紹和論述[12]。整體而言,“革命史”取向的出版史文獻,以中國共產(chǎn)黨的、革命的、進步的出版機構的歷史為主體,以出版機構在革命斗爭、思想斗爭中的作用為基本內(nèi)容,其影響至今仍盛。

第三,“現(xiàn)代化”取向。該取向注重出版業(yè)自身的規(guī)律及其變遷,以出版機構的業(yè)務(編輯、印刷、發(fā)行等)、出版物的社會影響、政府對出版的管理等為基本內(nèi)容。吳永貴的《民國出版史》是其代表,該書著眼于出版活動與社會經(jīng)濟文化的關系,從文化史、學術史、思想史等多元視角關注各種出版活動,探索中國出版事業(yè)發(fā)生發(fā)展過程的內(nèi)在規(guī)律[13]。

綜上所述,在出版學諸多領域中,出版史學在理論影響力上有著天然優(yōu)勢,出現(xiàn)了一批優(yōu)秀論著。當然也要看到,既有的出版史文獻總體上比較欠缺理論自覺意識,這其實也是處于“前學科”時期出版史研究時代特性的一種體現(xiàn)。當前,出版學正朝向“建制化”而努力,完備而獨立的理論體系能夠極大增強學科合法性,出版史學理論從“潛在”向“自覺”轉向勢在必行。

二、出版史學的學科體系有助于建構出版學學科合法性

出版學學科合法性的程度主要是由該領域的人員(包括教師、學生、專職研究人員以及出版從業(yè)者等)對該學科的認可程度來決定。在“歷史特殊性原則”視域下,一切出版現(xiàn)象都置身于歷史語境之中,出版史學在闡釋出版現(xiàn)象的時代特性及其變遷機制方面具有比較優(yōu)勢,更能在出版領域成員中形成共識,提高他們對于出版學的認可程度,進而增強出版學的學科合法性。學科體系主要是指某一學科的學術研究體系,它主要涉及學科的研究對象、范圍、內(nèi)容及結構形式等。筆者認為,出版史學在學科體系的規(guī)范方面也具有比較優(yōu)勢。

在教育史學領域,研究者對該學科體系主要以“兩分法”和“三分法”來劃分。前者是將教育史學分為教育制度史(對應實踐)和教育思想史(對應理論),后者是將教育史學分為教育制度史、教育活動史和教育思想史[14]。筆者借鑒上述“三分法”,倡導從制度、活動(包括生活)和思想三方面來建構出版史學的學科體系。三者之間的常態(tài)關系如下:出版活動(包括生活)是出版制度和出版思想產(chǎn)生的前提,當一定的出版思想通過出版活動(包括生活)得以體現(xiàn),進而以出版制度的形式將其固定化時,出版活動(包括生活)就成為連接出版制度和出版思想的橋梁。關于如何立足“出版活動”建構出版史,筆者尚未深入探究,下文主要側重從出版生活史的角度切入。

1.出版制度史:實踐中的制度結構及其變遷

出版制度史主要是指制度化的出版形成及演變的歷史,包括宏觀層面的出版管理制度,中觀層面的出版行業(yè)自律制度,以及微觀層面的出版機構運行制度。出版制度史的研究對象大體上是制度場域中出版人的實踐活動?!叭耸且磺猩鐣P系的總和”,社會關系“編織”社會結構,人們身處結構之中,出版人與出版結構之間的關系,體現(xiàn)為出版制度對出版人的激勵與約束。出版制度史可以借鑒新制度主義的相關理論。新制度主義是一種橫跨經(jīng)濟學、政治學和社會學等學科的理論范式。20世紀七八十年代,西方社會科學領域重新發(fā)現(xiàn)了制度分析在解釋現(xiàn)實問題中的地位和作用,形成了新制度主義分析范式。

無論是新制度經(jīng)濟學還是新制度主義政治學,它們均帶有“歷史主義”的傳統(tǒng)。諾思提出著名的“路徑依賴”理論,強調(diào)制度的歷史延續(xù)性;新制度主義政治學中有一個重要的流派即“歷史制度主義”。因此,在出版史研究中引入新制度主義具有內(nèi)在的邏輯自洽性。以新制度主義為理論關照,出版制度史主要考察出版制度的時代特性及其變遷機制。依據(jù)制度主體的規(guī)模,出版制度可以分為:宏觀制度,即政府相關部門制定的關于出版的規(guī)章制度;中觀制度,即出版行業(yè)協(xié)會制定的相關制度;微觀制度,即出版機構制定的相關制度。依據(jù)制度自身的構成部分,出版制度又可以分為正式出版制度和非正式出版制度兩部分,成文的規(guī)章制度是正式制度的代表,慣例、習俗、心態(tài)等則是非正式制度的組成部分。比如筆者所著的《中國近現(xiàn)代出版企業(yè)制度研究》[15]一書,自覺運用新制度經(jīng)濟學理論研究中國近現(xiàn)代出版制度史,在出版企業(yè)產(chǎn)權制度、福利制度、非正式制度等方面有所創(chuàng)見。張新華的《轉型期中國出版業(yè)制度分析》[16]一書,則是國內(nèi)自覺運用新制度經(jīng)濟學理論研究當代出版制度史的代表。

對出版制度的時代特性進行探討,是出版制度史研究的一個向度,這主要是從共時性層面對出版制度進行研究,重在考察制度部分如何運行及其相互之間的關聯(lián),旨在“近真”與尋得頭緒。對出版制度的變遷機制進行探討,是出版史研究的另一向度,這也是較能體現(xiàn)出版史研究問題意識的領域,原因在于出版現(xiàn)象的路徑依賴?!皻v史是重要的。其重要性不僅在于我們可以從歷史中獲取知識,還在于種種社會制度的連續(xù)性把現(xiàn)在、未來與過去連接在了一起?,F(xiàn)在和未來的選擇是由過去所形塑的,并且只有在歷史演化的歷史話語中,才能理解過去?!盵17]從當下回望歷史,以制度為理論武器,我們可以尋到優(yōu)秀出版制度的連續(xù)性,一個體現(xiàn)就是近現(xiàn)代出版業(yè)的非正式制度——張元濟等杰出出版人的文化追求,延續(xù)至今。

2.出版生活史:生活世界的意義建構

從體系建構來說,應該全面談談出版活動史,但這里暫時只取一個角度——生活史略加闡述。實際上,即使在結構視角下,出版人也是具有主動性的,這主要體現(xiàn)在生活層面,可通過微觀視角考察出版人對結構的能動作用。筆者提出將出版生活史作為出版史理論的一個維度,旨在從生活這種微觀視角來尋求出版人為了追求合法的人生、出版與社會,從而建構制度、調(diào)整制度的種種實踐策略。出版生活史研究可以尋求下述理論譜系的關照。

第一,現(xiàn)象學的“生活世界”理論?!吧钍澜纭庇珊麪柼岢?,他采取“先驗”視角將生活世界界定為“人們自然態(tài)度中的世界”,并認為其具有背景性和奠基性的特征[18]。哈貝馬斯對胡塞爾的觀點進行了修正,他認為生活世界主要是在主體之間的交往過程中后天形成的,生活世界具有直接性、總體化的力量和整體論狀態(tài)三個特征?,F(xiàn)象學的“生活世界”理論對于我們研究出版生活史有如下啟示:出版人的生活世界為出版人提供背景知識,強化其對世界的解釋能力,以此形塑共同體意識;出版人之間的交往是出版人生活世界的核心,出版人通過主體間的相互交往建構關于合法的人生、出版與社會的認知;生活世界用我們從經(jīng)驗中獲得的知識構筑起一道道墻,用來抵擋“離經(jīng)叛道”的知識,由此導致生活世界天然具有保守性。

第二,西方馬克思主義的“日常生活”理論。匈牙利馬克思主義思想家阿格妮絲·赫勒(1929—2019)意識到了日常生活中存在平庸與重復的“痼疾”,提出要對日常生活展開批判以實現(xiàn)個人存在從“自在”提升到“自為”,她在《日常生活》一書中集中呈現(xiàn)了此種理論。赫勒認為,“如果個體要再生產(chǎn)出社會,他們就必須再生產(chǎn)出作為個體的自身。我們可以把‘日常生活界定為那些同時使社會再生產(chǎn)成為可能的個體再生產(chǎn)要素的集合”[19]。赫勒的“日常生活”理論對于我們研究出版生活史具有如下啟示:研究出版人的生活史,并非僅僅是為了追求敘事的趣味性,主要目的在于使日常生活“為我們而存在”,而非我們“為日常生活而存在”。換言之,通過研究出版人的生活史,我們要發(fā)掘隱藏在出版人日常生活中的“意義”,這些意義引導出版人不斷面對各式挑戰(zhàn),不斷重新創(chuàng)造生活和個性,并將其融入出版實踐活動和思想中,使出版場域成為“自為”的場域。

3.出版思想史:通往出版史學本質(zhì)之路

出版思想史是指歷史語境下的出版人在出版實踐基礎上所形成的對出版現(xiàn)象的認識和看法,其具有超越日常經(jīng)驗的“形而上”特征和理論普遍性的特征??肆_齊提出,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在他看來,我們只能以今天的心靈去思考過去;深受克羅齊影響的英國歷史學家科林伍德更是強調(diào)“一切歷史都是思想史”[20]。由于歷史背景和社會條件的不同,不同時期、不同階層以及不同政治和社會背景的不同出版人士,形成了紛繁復雜的出版思想。歷史之所以歷久彌新,在于一代人有一代人之思想,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主題,我們今天研究出版思想史,自然帶著當下出版現(xiàn)象的“問題意識”,這便是出版史學的當代意義。

此外,筆者認為出版思想史研究能夠通向出版史學乃至出版的本質(zhì)。哈貝馬斯將人類世界分為主觀世界、社會世界和客觀世界三個層次,人們對于事物本質(zhì)的認知(客觀世界)主要是通過“后天”的交往生活(社會世界)輔以“先天”認知(主觀世界)來達成的[21]。據(jù)此而言,交往導向的出版生活史和實踐導向的出版制度史在很大程度上是出版思想史的催化劑,進而言之,“出版史首先應該是出版思想史”[20]。具體而言,筆者認為出版思想史研究應該注意如下兩點。其一,出版的力量來自知識,更來自思想。著名作家陳忠實說過一句話:文學的力量就是思想的力量。這句話用在出版上也是合適的。筆者很贊同老出版人劉杲先生的說法:出版,經(jīng)濟是手段,文化是目的。文化是出版的命,是出版的魂。作為出版活動核心的文化,筆者認為主要包括知識和思想。劉杲先生的說法體現(xiàn)了他的出版思想,同時也彰顯了他對出版本質(zhì)的看法——出版的“合法性”在于為文化服務。其二,加強出版史研究需要梳理和總結既有的相關成果。“我們講出版思想史研究方面薄弱,并不是說出版學界完全沒有關注它,完全沒有相應的成果,只是從重視的程度、學術的自覺程度、專門史的意識等方面看還有很大欠缺?!盵20]近年來,比較系統(tǒng)、理論自覺意識較強的出版思想史著作當以吳平、錢榮貴兩位教授主編的三卷本《中國編輯思想史》為代表。

三、結語

以上主要探討了出版史學的理論和學科體系,對于研究方法較少涉及。筆者認為研究方法應該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研究方法是指用于指導研究的一套可操作的具體程序,即“操作的方法”;而廣義的研究方法則應該包括理論,“一切理論皆為方法”,即“‘操作+思維的方法”。出版史學是一門由出版學和歷史學交叉形成的學科,它的研究方法(狹義)大多取自歷史學,如考據(jù)法、口述史法、文獻分析法等,這些方法帶有普遍性。出版史學還應該注重探索具有本學科特色的研究方法,這可以從思維方法方面著手。需要強調(diào)的是,方法最終是要為解決問題服務的,筆者不贊同為方法而方法。出版現(xiàn)象涉及諸多方面,為了更好地闡釋種種出版現(xiàn)象,我們需要對方法進行“拼合”,不拘于一端。方法雖有譜系,但無論它們來自“革命史”范式、“現(xiàn)代化”范式、“后現(xiàn)代”范式,還是基于“經(jīng)驗取向”和“規(guī)范取向”,各種方法并沒有高低優(yōu)劣之分,只是在不同的場域,它們的有效性各有不同而已。針對具體出版現(xiàn)象,適當“拼合”方法以便更好地闡釋出版現(xiàn)象,筆者以為這才是增強出版史學合法性的正確做法。

出版學的合法性程度取決于學術界尤其是出版領域成員對于該學科的性質(zhì)、學科體系、學科理論、研究方法等方面的認可程度,這是出版學走出“前學科”階段進而成為獨立學科的關鍵所在。本文主要基于“經(jīng)驗取向”和“規(guī)范取向”兩個層面探討出版史學對于建構出版學學科合法性的重要意義,結論是出版學的研究對象是出版現(xiàn)象,而一切出版現(xiàn)象均置于特定的歷史語境之中,出版學存在的合法性根基在于闡釋出版現(xiàn)象的時代特性及其變遷機制,而出版史學在此方面具有天然優(yōu)勢。

客觀而言,雖然出版史學具有比較優(yōu)勢,但是當前出版史學要成為規(guī)范學科仍然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筆者主要從學科體系和理論方面對出版史學做了粗淺的考察,這顯然是不夠的。出版史學的科學性質(zhì)、研究對象、研究方法、課程設置、師資力量、人才培養(yǎng)等諸多方面,均關涉出版史學的學科合法性,進而影響出版學的學科合法性建構,本文未及展開論述。筆者拋磚引玉,期待有更多同人對此課題進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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