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新
五月的陽光熱辣辣地照在身上,天藍(lán)得像面鏡子,遠(yuǎn)處的洞庭湖水一眼望不到邊,湖水沒有想象得那么清亮,但是它的浩蕩、壯闊吸引著我久久佇立在岳陽樓下,任憑清風(fēng)拂面,享受著游覽江南名樓的暢快。
我順著湖邊小道隨性前行,走走看看。在景區(qū)牌坊“北通巫峽”出口處,猛然發(fā)現(xiàn)濃蔭下有一個簡易的小攤,一個木架上張貼著幾張報紙,走近一看,是不同時期報道了同一個人,連標(biāo)題也沒多大變化:《岳陽樓下剪影人》《岳陽樓下剪影王》。跟報紙上的照片一核對,剪影人就在旁邊正招攬生意。大意是說,一張剪影30元,剪得不像不要錢。我看著那些剪影,著實太像了,就連他給自己剪的兩張都惟妙惟肖,形神兼?zhèn)?,不禁暗自贊嘆:高手真是在民間。
我一邊看報紙一邊和剪影的老人搭話。老人叫汪正興,今年76歲,報紙上的報道下面有簽名,字很瀟灑,一看就是書法練家子。果然,老人告訴我,他60年前就學(xué)畫畫,曾拜岳陽老字號“墨雅齋主”畫家周老先生為師,打下了良好的書畫功底。
20世紀(jì)80年代,一次偶然的機會,汪老與剪影結(jié)了緣。那時他在工廠上班,去廣州出差時看到街頭剪影藝人,神奇的剪影技術(shù)讓他一下子著了迷,他仔細(xì)揣摩后覺得自己也可以試試。很快他就買了剪刀和紙,在返程火車上試著給人剪影,沒想到剪得還真像,于是車廂里的乘客紛紛要求剪影,甚至有乘客留下了他的電話。從此,汪老一“剪”而不可收,后來干脆專門干起了剪影的行當(dāng)。
雖然汪老很低調(diào),但仍看出他追逐剪影夢的那份自豪。我站起身,請汪老為我剪一張影。
我背著背包,側(cè)身站在他指定的地方。微風(fēng)拂過,陽光透過枝葉的空隙斑斑駁駁地撒落一地光點,我閉上眼,一種莫名的寧靜襲上心頭,天地間仿佛特別安靜,我進(jìn)入了忘我的境界。
其實僅僅兩分鐘,剪影就完成了。
剪得真像。頭型、臉型就像是按照真人拓下來的一樣,連眉毛、鼻子、下巴甚至鼻梁上的眼鏡架都剪得惟妙惟肖,微微上翹的衣領(lǐng)活脫兒如穿在身上似的。
妻子回放著剛才剪影時的錄像,我看著自己站在樹蔭下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汪老把我的剪影夾在一張白色硬底相紙里交給我,上面有他的簽名。
隨后妻子也剪了一張。我一邊忙著給她錄像,一邊欣賞汪老的剪影藝術(shù)。妻子說,她要把錄像和剪影制成課件帶給她的學(xué)生們。我知道,她是想用生動的事例引導(dǎo)學(xué)生們傳承優(yōu)秀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前年我們?nèi)ヂ尻?,在麗景門,她的一位學(xué)生帶領(lǐng)我們參觀了國家級非遺傳承人的剪紙藝術(shù)。剪紙人是個年輕的90后,叫暢楊楊,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名字,據(jù)說是家傳的手藝。當(dāng)時,我們就像劉姥姥進(jìn)了大觀園,被滿屋子大大小小的剪紙深深震撼了,山川河流、人物景觀、花鳥蟲魚……真是剪什么像什么。我不敢相信那么精美的剪紙居然出自一個小青年之手。最神奇的是,他當(dāng)著參觀者的面,連續(xù)一剪刀將參觀者的形象剪得形神畢肖,令人拍案叫絕。
一座岳陽樓,一個麗景門,一老一少,且地域不同,卻用普通的剪刀剪出了人生百態(tài),剪出了人物的神采。我不知道,未來的生活中還會遇到多少這樣的高人,欣賞到這樣地道的民間藝術(shù)。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非遺”文化正在發(fā)揚光大,并深深地吸引著中外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