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有句妙語:“他鄉(xiāng)的咸鴨蛋,我實在瞧不上?!敝灰痪?,便讓他老家高郵的咸鴨蛋脫穎于“四方鴨蛋”,獨冠天下。
其實汪曾祺先生倒不是故意貶低其他地方的鴨蛋,而是對家鄉(xiāng)的鴨蛋依戀太濃,以至于他鄉(xiāng)的鴨蛋,在他眼里,便失了滋味。
這種依戀感往往來自于家鄉(xiāng),就如對我和父親來說,家鄉(xiāng)的黃米果。
我的老家浙江遂昌,一個普通的小縣城。小地方總能孕育出獨一無二的味道,遂昌也有它的美食——黃米果,記憶中的年夜飯總少不了它。十一月末,家家戶戶著手制作,用高山喬木燒成灰,瀝取其汁,浸上粳米,沖凈蒸熟,隨后切成長條形密封好。
我小時候,一年回兩次老家。上初中后,只有過年回去一次。每次都是大年三十的凌晨5點,從床上爬起,迷迷糊糊地上車。路上,父親開車,我則繼續(xù)呼呼大睡,中午便能抵達。上了初三,我的學業(yè)漸漸繁重,父親的工作也更忙碌,就沒回去了,但嬸嬸每年十二月都會寄一箱黃米果過來。父親用臘肉絲、冬筍和黃米果一起爆炒至焦黃,黃米果的口感類似于年糕,但比年糕更有韌性,還有一絲喬木香味。
黃米果,我原是不愛吃的。后來吃多了,到十二月吃不到它,竟覺得想念。
父母平時不常做飯,平時吃飯大多靠外賣和樓下餐館。只有那兩個月,因為家里有了黃米果,頓頓開伙。父親將黃米果切成條狀,和里脊肉、蔬菜一起燉了吃。吃黃米果的時候,父親常常一言不發(fā),兩眼盯著餐桌上的黃米果,仿佛一不留神,它就會飛走似的,眼里滿是懷念。
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我常想,或許人們其實并不是偏愛,只是家鄉(xiāng)的做法不同,家鄉(xiāng)的水土人情不同,才讓家鄉(xiāng)的食物難以忘懷。這種味蕾,烙印在舌尖,形成牢不可破的眷戀,從此走南闖北,再忘不了。
《舌尖上的中國》中有一句話:“人們懂得用五味雜陳形容人生,因為懂得味道是每個人心中固守的鄉(xiāng)愁?!比藗兊暮芏嘤洃浂己臀队X聯(lián)系在一起,會在聞到熟悉的味道后,浮現(xiàn)那些久違的畫面。
炊煙起,人何在。黃米果是父親的鄉(xiāng)愁。父親說,等我上大學了,他就回家去,在后院的地里種菜、養(yǎng)花。到那時候,黃米果大概就成了我的鄉(xiāng)愁,成了我回不去的夢。
周佳慧:江蘇省南京市第十三高級中學高一(1)班學生
指導教師:熊放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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