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
黃丹個展《觀其生》在三遠當代藝術中心開幕。延續(xù)2019年個展《生》中對自然與生命悲劇的觀照,本次展覽藝術家將萬物粗糲的力量感加濃提純,并從材料的語言中探索多重感覺與情緒的可能性,以更濃烈的實驗性,在視覺上捕捉不同話語元素在形式、線條、色彩中的平衡,呈現自然和自由的“觀看”律動,編織出更為豐沛的生命現象圖。
看到一則評價,說黃丹像是“一根堅韌的竹子,勁道有力得很?!?/p>
看她的作品,也當真看到了其中的韌性,自然對于黃丹來說意味著生命力。在黃丹早期的繪畫中,曾表現過南方城市漫延的大水,磚石色的水面似乎暗示著不可撼動的自然力。畫家想要從自己的所見中提取出一個永恒的自然力量。
相對于黃丹更為人所熟知的用“以紙為墨”的手法繪制的通透巨幅松的形象,新作中孔雀藍、朱砂繪制的盤踞交錯的紋路明確地揭示了紙上運動的身體及身體運動所具備的動態(tài)痕跡,使藝術家雙向表達的繪畫語言具備了智性層面的表演性意味。畫面中那些重復的、彎曲的筆觸,以及由這些筆觸輻散開來的色彩內容相互疊加,吸引觀者在錯綜的痕跡中尋找這片紙上前后發(fā)生了什么。
“在好與真的面前,其他顯得不重要。此刻該做的,不是去解釋這叫水墨——墨是什么廠什么年代的限量版,宣紙是已經絕版的紅星特凈的時候;此刻或時刻該做的,是把注意力在畫面最遠處的呈現,或是畫面之下深深層面下的隱藏。所以不需要特別標注,也不需要任何闡釋,特別是對于材料。我覺得,真就行。”藝術家如是說。
Q:觀看你的作品時有一個強烈的感受:它們好像是從水墨中誕生的,但是卻有摩登的氣質,特別都市,這種摩登感是怎樣形成的?
A:我想這種“摩登感”應該就是我所追求的抽象,或者說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再抽象一點導致的觀感吧。而抽象不是表面上的時髦,它其實隱藏得更深,更廣,所有的目光所及之物都可以用更為抽象的方式再演繹一遍。只是這種抽象在近代西方發(fā)展得比較“明目張膽”,所以一追求抽象就變得現代且“洋氣”。其實,在我看來,抽象哪里有什么古代、現在之分,本質都是抽象。
Q:水墨對你產生了什么影響?
A:如果這里的水墨特指的是使用宣紙和毛筆這種媒介,那么媒介本身的性質就是作為工具。大家都去探究這種材料和媒介產生的“區(qū)分”帶來的影響,可是在我看來,我看不到這種區(qū)分。我看不到水墨的對面是什么,我也不去看此和彼的關系,我只想著表達,怎么能表達得更直接、更真、更準確。在迫切想表達的緊急時刻,自然什么順手用什么。我不想談水墨顯得傳承厚重,也不想去區(qū)分東方和西方,甚至分不清楚各個畫派,我應該是那種天生不想去區(qū)分后再選擇的人:我喜歡把所有的分類混為一談,也喜歡去掉前面所有的定語而只留下最后那個中心詞。水墨畫是畫,油畫是畫,版畫是畫,雕塑也是畫;男人是人,女人是人,孩子也是人。去掉前面的定語,找出最沒有表面效果的內核,只要能做到這個,那么就是我選擇的表達的方式。
所以,從邏輯上說,我使用水墨這種方式沒有對我產生影響,而是我正好用了水墨這種方式,并且期待自己能產生影響。比如我是一個徽菜的大廚,我不能說徽菜對我的影響,它是工作,是類別,我從一開始就只知道徽菜,那么我要做的,就是讓徽菜不停地保持原有特色并產生更大的影響。
如果這里的水墨指的是傳統藝術或者整個傳統文化,那么我覺得我感受到的傳統和我每天經歷的所有混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怎么去區(qū)分哪些是傳統帶來的影響。
Q:畫面中那些色彩是怎樣形成的?是從敦煌壁畫中提取的顏色嗎?你是怎么看敦煌壁畫的?
A:自然而主觀地形成的。
這些顏色哪里都有賣,從古至今來去就那么十幾種。我在那一刻,盡量憑感覺自然地選擇了適合表達那一刻想法的顏色或墨色,而不是因為這些顏色有“出處”。有時候我也會用好幾種方式去實現同一個想法。因為并沒有“有名”的顏色,只有合適自己表達的顏色。敦煌壁畫和其他所有好的藝術形式一樣的好,并沒有特別對我造成“很大的區(qū)別于其他藝術形式”的影響。所有好的藝術瑰寶,都無法直接擷取,而是混雜在一起,變成一種參考甚至想不起的記憶。
Q:聊一聊你比較喜歡的藝術家?你創(chuàng)作的靈感從何而來?
A:藝術家我喜歡塞尚、莫奈、羅斯科、Cy Twombly,其實我對他們也不太了解,只是很喜歡。因為覺得我和他們在某個階段都思考著同一個問題,他們用他們的方式解決了這些問題,我也在嘗試用自己的方式解答一遍。
沒有“靈感”這個東西,有的是日復一日的枯坐和經年累月的沉重。
作品是一次次實驗后呈現出來的過程,這個過程中間有失誤、有錯誤、有改變、有反復、有推進,就是沒有“靈感”。這種線性的探索每一天都是殫精竭慮地做選擇,不存在突如其來的靈光乍現,從而改變一切的事,一次也沒有。
低昂 Warbling
Q:最近一件觸動你的事情是什么?
A:每一刻活著的人們。
Q:你的創(chuàng)作歷程是怎樣的?怎么看待你的作品變化?是一個逐漸在抽象的過程嗎?
A:我會一遍一遍地用小稿反復推敲,再中稿、大稿?!跋乱粡埉嫛睍嬖V我走的方向是不是需要調整,因此作品一定是變化的,我不怕變化。
我的創(chuàng)作歷程是一個逐漸抽象并且需要決絕地找自己的過程,抽象是方式不是目的,“我”才是我的目的。
Q:你覺得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最好的老師是誰?
A:沒有具體的人。是混在了一起的,生的艱難和“真”的力量。但我確實有個最好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