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從飛

密密麻麻的蘆葦叢里

會有一根進城不久的阿三

每天泡在水里

伸直微綠的脖子，渴望陽光多一點

偶而搶點風頭，腰都快搖折了

我猜大壩上走著另一個阿三

活得或冷或暖，用很不淵博的知識

介紹蘆葦固土護堤的好處

我猜水中的阿三還有出人頭地的愿望

不肯上岸，不承認另一個阿三

難以接受捆成干柴的歲月

我說的阿三、阿四

哪一根，多少根，一點都不重要

也就這點重要

另一種勞作

農(nóng)忙，可不僅是

村民的事，老鼠、麻雀

也團團轉

那一次，我差點割斷手指

父親鄙視的眼神

讓我羞愧得像自殘的逃兵

我用一只手曬谷、燒飯、做菜

有空就復習功課

作為村里第一個大學生

我每天背單詞的小竹林，成為

村民教子基地

母親說我，懶人有懶福

如此中肯的總結

我無法反駁，人生許多時候

顆粒無收比豐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