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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開放以來郭沫若史學研究的走向與趨勢

2020-11-17 15:59周書燦
郭沫若學刊 2020年4期
關鍵詞:學術界學刊史學

周書燦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一、1978-1984年:從眾口一詞的頌揚肯定到若干問題的兩極評判

1978年6月,郭沫若逝世。鄧小平在郭沫若追悼會上的悼詞中,評價郭沫若“是我國運用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中國歷史的開拓者。他創(chuàng)造性地把古文字學和古代史的研究結合起來,開辟了史學研究的新天地”,“他是繼魯迅之后,……我國文化戰(zhàn)線上又一面光輝的旗幟”①《在郭沫若同志追悼大會上——鄧小平同志致悼詞》,《人民日報》1978年6月19日。。以上文字大體上代表了官方對郭沫若所作之“蓋棺定論”,基本代表了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大陸學術界主流的“共識”。此后一段時間,侯外廬②侯外廬:《深切悼念郭沫若同志》,《歷史研究》1978年第7期。、白壽彝③白壽彝:《深切悼念開辟新史學的偉大旗手》,《光明日報》1978年6月29日。、夏鼐④夏鼐:《郭沫若同志對于中國考古學的卓越貢獻——悼念郭沫若同志(1892-1978)》,《考古》1978年第4期。、容庚⑤容庚:《懷念郭沫若同志》,《學術研究》1978年第期4期。、于省吾①于省吾:《憶郭老》,《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78年第4期。、胡厚宣②胡厚宣:《郭沫若同志在甲骨學上的巨大貢獻》,《考古學報》1978年第4期。、尹達③尹達:《郭老與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中國史研究》1979年第2期;《郭沫若所走的道路及其杰出的學術貢獻》,《史學月刊》1983年第2期。、劉大年④劉大年:《學習郭老——在中國史學會紀念郭沫若同志誕辰九十周年學術會上的發(fā)言》,《近代史研究》1983年第1期。、黃烈⑤黃烈:《郭沫若在史學上的貢獻》,中國郭沫若研究學會、《郭沫若研究》編輯部:《郭沫若研究·學術座談會專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4年版。、田昌五⑥田昌五:《中國馬克思主義歷史學的開創(chuàng)者》,《郭沫若研究·學術座談會專輯》。、葉桂生、劉茂林⑦葉桂生、劉茂林:《五年來關于郭沫若史學的評論與研究》,《郭沫若研究·學術座談會專輯》。等學者陸續(xù)發(fā)表紀念文章,分別從不同角度充分肯定了郭沫若的學術貢獻與地位,部分文章還論及郭沫若治史的方法、特點與學風等。某些紀念文章贊譽郭沫若是我國史學界的“偉大旗手”,“無產階級的司馬遷,社會主義的司馬遷”等,具有頗為深刻鮮明的時代印記,并非準確妥帖的學術評價表述,但較之于20世紀30年代社會史論戰(zhàn)時期,郭沫若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屢屢成為“研究攻擊的目標”⑧王鳳庭:《對于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的意見》,《讀書雜志》第2卷第9期,1932年。,不斷“受到許多意外的不當?shù)墓簟雹犷欘R剛:《當代中國史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97頁。,及20世紀50-60年代,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主導中國大陸學術界,徹底清除非馬克思主義史學影響背景下,學術界刻意抬高郭沫若學術貢獻與地位⑩如李學勤先生在《殷代地理簡論》的《自序》中說:“甲骨研究雖然有了半個世紀以上的歷史,但是由于羅振玉等封建學者和董作賓之流資產階級學者長期把持壟斷,阻礙了這項科學的發(fā)展。董作賓和他的徒裔,追隨著胡適的方向,提倡無用的繁瑣考據(jù)。這些資產階級學者,就是在甲骨史料的編纂上,實際也沒有作出多大的貢獻。他們所斤斤計較的不過是點滴孤立的一字一義,或者是荒誕無稽的所謂‘殷歷譜’;對于殷代社會,甚至殷代的歷史事件,他們是完全茫然無知的。真正的甲骨學是郭沫若先生建立起來的。由于郭沫若先生等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的辛勤工作,才使我們對殷代史有了一定的認識?!眳⒁娎顚W勤:《殷代地理簡論》,北京:科學出版社,1959年版,《自序》,第1頁。白壽彝先生批判錢穆“對于考據(jù)學傳統(tǒng)的無知和對考據(jù)學知識的淺陋”,錢氏“費了很多力氣拼湊出來的論斷,經不起郭沫若同志輕輕一擊”。白氏指出,郭沫若曾說的一段話對錢穆“具有照妖鏡的作用”。參見白壽彝:《錢穆和考據(jù)學》,《北京師范大學學報》1961年第2期。的傾向相比,大家點評大家,許多評價漸趨客觀公正??偟膩砜?,從悼念郭沫若逝世到紀念郭沫若90周年誕辰期間,學術界對郭沫若史學予以充分的肯定,甚或有一些夸大拔高,然眾口一詞,聽不到不同的評價意見,和嚴格意義的郭沫若史學研究的要求,終究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和對郭沫若史學的總體評價不同,改革開放初期,學術界圍繞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甲申三百年祭》等問題,展開了較為深入的討論。在此期間,在傳統(tǒng)古史分期理論框架下,“西周封建論”、“秦統(tǒng)一封建說”、“魏晉封建論”者等學派對郭沫若“戰(zhàn)國封建論”陸續(xù)提出新的質疑、商榷與批判,“戰(zhàn)國封建論”者則在對來自以上各派種種辯難予以回擊反駁的同時,也對郭沫若“戰(zhàn)國封建論”進行了補充、訂正。在激烈的爭鳴過程中,學術界對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理論,既有諸如把奴隸社會與封建社會的分界線定于春秋戰(zhàn)國之際,“這個說法有很多的困難”,“不論在理論上和事實上都證明是很難成立的”[11]趙光賢:《周代社會辨析》,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3頁,第205頁。之類的質疑商榷,也有郭老“把有大量的人犧人殉作為殷代是典型的奴隸社會的證明……這不是馬克思主義的觀點”;“郭老所說的‘井田制’,既沒有馬克思主義理論根據(jù),又沒有歷史事實根據(jù),純粹出于主觀臆造……破綻百出,無以自圓其說”;“郭老的中國古代史分期說是不能成立的”[12]金景芳:《中國古代史分期商榷(上)》,《歷史研究》1979年第2期。之類的批判乃至全盤否定,以及“對郭老的學說,從理論指導、研究方法到具體論述,采取了全盤否定的態(tài)度……難以令人同意”[13]侯紹莊:《怎樣理解郭沫若同志的古代史分期學說——兼評金景芳先生的〈中國古代史分期商榷〉》,《歷史研究》1979年第8期。之類的反批判與極力維護,學術界對郭沫若古史分期和社會形態(tài)理論的論爭,初步呈現(xiàn)出兩極評判的學術旨趣。

與對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問題的討論類似,1981年,由姚雪垠對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的發(fā)難①姚雪垠:《評〈甲申三百年祭〉》,原刊《文匯月刊》1981年第1,2,3期,收錄楊勝寬、蔡震總主編,何剛主編:《郭沫若研究文獻匯要》卷十《歷史卷下》,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12年版,第23-49頁。引發(fā)了一場頗為激烈的論爭。姚氏首先批評《甲申三百年祭》沒有對紛繁復雜的史料進行認真研究、辨別真?zhèn)?,“輕于相信,隨手引用,然后在此基礎上抒發(fā)主觀意見,草率論斷”,繼而批評郭氏“拋棄了歷史唯物主義的起碼原則”,“沿襲荒唐謬說”,“穿鑿附會”,“憑‘假使’,空發(fā)議論”,“以論代史”,“黃金與泥沙俱下”,“和嚴肅的歷史學家們所持的治學態(tài)度和治學方法背道而馳”。在我們今天看來,姚氏對《甲申三百年祭》的批評,顯然和20世紀40年代陶希圣②《糾正一種思想》,《中央日報》1944年3月24日社論(陶希圣執(zhí)筆)。、葉青③葉青:《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平議》,《關于〈甲申三百年祭〉及其他》,上海:獨立出版社,1944年版。等對該文所作“無理取鬧的攻擊”④郭沫若:《答國際友人一封信》,《新華日報》1944年7月15日。和文化圍剿的性質有著根本性的區(qū)別,其總體上屬于嚴格意義上的學術批判。有的學者充分肯定了姚氏批判文章的學術價值:“姚雪垠的文章,為我們提倡的實事求是、入情入理、恰如其分、令人信服的批評,帶了一個好頭;這一點,也許比這篇文章本身的學術價值還顯得寶貴?!雹萁ㄈ海骸段腋鼝壅胬怼罚侗本┩韴蟆?981年6月18日。然而,姚氏對《甲申三百年祭》史料運用及郭沫若治學態(tài)度、治學方法的批判,也遭到了某些學者的反批評。如顧誠先生肯定,“姚雪垠同志對《甲申三百年祭》中涉及的史事提出商榷是應當歡迎的”。與此同時,顧氏批評姚氏文章,“苛于責人,暗于知己,缺乏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這不僅對《甲申三百年祭》不可能作出公正的評價,更重要的是對于樹立良好的學風也未必有益”⑥顧誠:《如何評價〈甲申三百年祭〉——與姚雪垠同志商榷》,《中國史研究》1981年第4期。。眾所周知,《甲申三百年祭》是一篇特定背景下產生的歷史學著作,其政治價值遠遠高于史學價值,在相當長的時期,學術界對《甲申三百年祭》的評價也呈現(xiàn)出天壤之別。姚雪垠對《甲申三百年祭》及郭沫若治學態(tài)度、治學方法的質疑批判乃至全盤否定,和顧誠對《甲申三百年祭》的極力維護及對姚氏文章的反批評,正從一個側面彰顯出,學術界對《甲申三百年祭》和郭沫若治學態(tài)度、治學方法呈現(xiàn)出兩極評判的時代特色。

改革開放初期,郭沫若史學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有的學者指出,此階段,“無論是研究的廣度和深度,遠未能同郭老本人在學科上的造詣相稱”,“對郭沫若史學其他方面的研究,如中國古代思想史、哲學史、歷史人物評價等,雖有涉及,但基本上尚未展開”⑦葉桂生、劉茂林:《五年來關于郭沫若史學的評論與研究》。。諸如學術界在某些專題的認識上呈現(xiàn)出兩極評判的現(xiàn)象,和長時期學術界對郭沫若的“兩極評價”現(xiàn)象類似,只能說明郭沫若史學研究“依然停留在科學含量較低的學術層次”,“亟需建構包括價值中立、‘了解之同情’、歷史原創(chuàng)性評判等價值觀念在內的一整套歷史人物評價的科學話語和學術規(guī)范”⑧魏建:《郭沫若“兩極評價”的再思考》,《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6期。。在此期間,有的學者對郭沫若關于曹操、武則天評價⑨周桓:《再論曹操》,《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1年第1期;黃永年:《評郭沫若同志的武則天研究》,《陜西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3期。之舊案重提,“似未引起更多人的興趣”⑩葉桂生、劉茂林:《五年來關于郭沫若史學的評論與研究》。。改革開放初期黃現(xiàn)璠積極論證中國無奴隸社會說的同時,屢屢批判郭沫若“主觀妄斷”,“牽強附會”,“無中生有,削足適履”,“荒誕不經”,“信口開河”,“一味迎合政治需要”,“將科學化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原理生搬硬套于中國古代社會”。尤其黃氏對郭沫若史學“習慣于教條主義,并配以豐富的文學想象力,對古代史來一個張冠李戴的重塑。由此自然難免漏洞百出,許多觀點或結論呈現(xiàn)出淺思淺慮強詞奪理的特點,完全經不起推敲”,“郭氏于史料上找不到直接又有力的證據(jù)用以自圓其說時,便習慣于拿出得心應手的‘奴隸轉換套用概論法’,拋棄嚴格科學的概念和定義,拋棄歷史科學法則,甚至置歷史唯物主義的辯證法于不顧”[11]黃現(xiàn)璠:《中國歷史沒有奴隸社會:兼論世界古代奴及其社會形態(tài)》,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黃著雖然出版于2015年,但黃氏去世于1982年,該書中的諸多觀點大體代表了改革開放初期黃氏的見解。以上批評文字分別見于該書第19,64,65,73,505,65,230,507頁。等諸多釜底抽薪式地全盤否定和帶有深刻時代烙印的上綱上線式的批判,開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全盤否定郭沫若史學之先河,呈現(xiàn)出改革開放初期部分學者在試圖破除教條主義、破除學術研究的公式化格局等學術背景下,矯枉過正,否定一切,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不良傾向。

二、1985-1995年:郭沫若史學研究在挑戰(zhàn)中緩慢向前發(fā)展

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史學,逐漸呈現(xiàn)出若干新的發(fā)展趨勢。在解放思想,破除學術研究中的教條主義、公式主義的同時,去政治化及重史料、輕理論等不良傾向對郭沫若史學研究的走向產生了頗為深刻的影響。和前一個階段類似,此階段郭沫若史學研究仍遠沒有郭沫若戲劇、詩歌等研究活躍。盡管如此,郭沫若史學研究仍在嚴峻的挑戰(zhàn)中繼續(xù)向前發(fā)展。

該階段,郭沫若史學研究逐漸呈現(xiàn)出頗為鮮明的階段性特色和新的發(fā)展態(tài)勢:

首先,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學術界對此前全盤否定郭沫若古史分期理論、《甲申三百年祭》及對郭沫若治學態(tài)度、方法的質疑批判者的反批判,一直延續(xù)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諸如謝濟先生屢屢將矛頭對準金景芳等學者①謝濟:《金景芳先生為何如此評論郭沫若史學》,《郭沫若學刊》1991年第1期;《金景芳等評郭沫若史學的命運》,《郭沫若學刊》1993年第2期;《金景芳等評郭沫若史學的命運》(續(xù)),《郭沫若學刊》1993年第3期。,謝濟的系列反批評文章,主要辯論的仍是中國奴隸制形態(tài)、井田制等久拖不決的老問題,然迄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學術界對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等問題早已興趣銳減,因而謝濟對金景芳等學者的反批評,總體上呈現(xiàn)出,有批評,無回應,聲音單一的清冷態(tài)勢。和金景芳等學者的文章相比,謝氏的系列文章明顯暴露出論證粗糙,辯論乏力,陳陳相因等頗為突出的問題。與此同時,謝氏反批評文章中,“金先生貶低文物考古的陳腐觀念”,“郭老剛離人世,金先生想怎么說就怎么說,這是不道德的”,“金先生想通過自己的評論,減少和消除郭老的影響,增加自己的影響”②謝濟:《金景芳先生為何如此評論郭沫若史學》。,“金先生為了達到否定郭沫若史學的目的,……不顧事實,肆意歪曲,橫加罪名”③謝濟:《金景芳等評郭沫若史學的命運》。等表述,先入為主,以偏糾偏,揚郭抑金的旨趣格外明顯。謝氏對郭沫若史學的極力維護與全盤肯定,和對金景芳等學者文章的苛責乃至全盤否定,同樣,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其并不利于郭沫若史學研究的繁榮與進步。

和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問題相反,在此期間,學術界對《甲申三百年祭》的討論,則一直興趣不減。在此期間,除了有的學者肯定姚雪垠對《甲申三百年祭》的批評及姚雪垠的論證“基本上是可信的”,《甲申三百年祭》“史論的語言色彩與準確性;史論的邏輯推理與判斷的科學性等等,都還有值得探索和商榷的必要”④金祥:《祭文譽雖高不宜做教篇——也談〈甲申三百年祭〉》,《東疆學刊》(哲學社會科學版)1990年第3期。,及個別學者輕描淡寫地指出《甲申三百年祭》“在處理個別事實上有缺陷”⑤孫達人:《李自成悲劇的再反思——評〈甲申三百年祭〉的貢獻和局限》,《史學集刊》1995年第4期。外,學術界總體上對《甲申三百年祭》的史學價值和政治意義的充分肯定以及對姚雪垠對《甲申三百年祭》及郭沫若治學態(tài)度、治學方法的質疑批判乃至全盤否定的反批評⑥王守稼、繆振鵬:《〈甲申三百年祭〉及其在現(xiàn)代史學上的地位》,《郭沫若研究》第1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5年版;王錦厚:《關于〈甲申三百年祭〉的風波——駁〈評甲申三百年祭〉》,《郭沫若學刊》1987年第1期;袁漢巨、石云:《論〈甲申三百年祭〉的學術價值和政治意義》,《歷史教學問題》1990年第3期;張應超:《郭沫若與〈甲申三百年祭〉》,《唐都學刊》1990年第3期;田居儉:《重溫〈甲申三百年祭〉——為“甲申”三百五十年而作》,《求是》1994年第6期;王戎笙:《依然是警鐘——重讀〈甲申三百年祭〉》,《中國史研究動態(tài)》1994年第5期;朱月龍:《簡論〈甲申三百年祭〉的歷史作用》,《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年第3期。。其中值得注意的,《郭沫若學刊》1994年第1-3期陸續(xù)發(fā)表的一組紀念《甲申三百年祭》發(fā)表50周年的文章,作者學科專業(yè)不一,學術水平參差不齊,絕大多數(shù)文章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泛泛而談之作,不少文章重點在于強調《甲申三百年祭》在20世紀40年代特定歷史背景下的政治意義和新時期反腐敗斗爭中的借鑒價值,眾口一詞,淺嘗輒止,了無新意。與此同時,學術界對《甲申三百年祭》的評價從充分肯定逐漸發(fā)展為無限的夸大拔高,大大降低了評論的學術價值。

其次,改革開放初期,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問題的大討論一度呈現(xiàn)出如火如荼的短暫熱潮,但迄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該問題的討論由于無果而終漸趨沉寂。自20世紀80年代后期,學術界對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討論的文章,逐漸呈現(xiàn)出銳減的趨勢。直到20世紀90年代前期,無論是支持肯定,還是質疑批判郭沫若“戰(zhàn)國封建論”的文章,均頗為罕見,關于郭沫若社會形態(tài)研究討論的文章,屈指可數(shù)。此外,關于郭沫若歷史人物評價的研究文章,亦僅寥寥數(shù)篇。

在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理論、歷史人物評價等問題的討論漸趨冷清的同時,學術界關于《中國古代社會研究》①陳云鸞:《論郭沫若所發(fā)現(xiàn)的中國古代社會及其失誤——兼論馬克思主義結合中國古代信史的開端》,《海南師范學院學報》1990年第3期;方詩銘、劉修明:《風雨如晦,雞鳴不已——評〈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中國郭沫若研究會、巴蜀文化研究基金會編:《郭沫若史學研究》,成都:成都出版社,1990年版;李世平、彭靜中:《中國新史學的里程碑——讀〈中國古代社會研究〉》,《郭沫若史學研究》;謝保成:《重評〈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立足于本世紀20年代思想文化的考察》,《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1992年第6期;謝保成:《從20年代思想文化發(fā)展趨勢重新認識〈中國古代社會研究〉》,《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等。、《十批判書》②卜慶華:《評〈十批判書〉中的幾個問題》,《長沙水電師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6年第2期;卜慶華:《林伯渠、杜國庠贊〈十批判書〉》,《郭沫若研究》第3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年版;孫開泰:《郭沫若對中國古代思想史研究的開創(chuàng)——讀〈十批判書〉》,《郭沫若研究》第4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8年版;林甘泉:《從〈十批判書〉看郭沫若的史學思想》,《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等。、《奴隸制時代》③田居儉:《〈奴隸制時代〉在中國史學發(fā)展中的作用》,《郭沫若史學研究》;方詩銘、劉修明:《奴隸制時代和中國古代社會——評〈奴隸制時代〉》,《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等。等著作的研究,在繼續(xù)緩慢向前推進。尤其林甘泉、方詩銘、謝保成、田居儉等一批專業(yè)史學工作者從不同視角,對以上著作進行新的考察,提出了一些新的見解。如有的學者立足于20世紀20年代中國思想文化領域的兩次重大變化,重新考察《中國古代社會的研究》的價值④謝保成:《重評〈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立足于本世紀20年代思想文化的考察》,《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1992年第6期。;亦有學者批評郭沫若有時“以道德評價代替歷史評價”,“在肯定《十批判書》是一部優(yōu)秀史學論著的同時,對其中的某些觀點也提出不同意見”⑤林甘泉:《從〈十批判書〉看郭沫若的史學思想》。。以上探索為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不斷遭遇激烈挑戰(zhàn)、徘徊不前的郭沫若史學研究,增添了一絲生機活力和新的氣象。

改革開放之初,伴隨著對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深刻反思,以及對未來中國文化選擇的思考,思想史、文化史一度成為20世紀80、90年代史學研究的熱點之一。在此背景下,有關郭沫若先秦諸子與思想文化研究的討論則逐步升溫。該階段學術界討論的問題,包括郭沫若的孔子研究⑥谷輔林:《郭沫若的孔子研究》,《齊魯學刊》1986年第6期;谷輔林:《談郭沫若關于孔子研究的幾個問題》,《臨沂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88年第1期;陳振民:《郭沫若的孔子觀》,《郭沫若學刊》1989年第4期;張牛:《論郭沫若的孔子思想研究》,《郭沫若學刊》1990年第3期;葉桂生:《郭沫若的孔子觀》,《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魏建:《論郭沫若“五四”時期對孔子的“曲解”》,《文史哲》1995年第1期等。、墨子研究⑦馬征:《試論郭沫若對墨子及其學說的批判》,《郭沫若研究》第3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年版;康繩法:《郭沫若墨子研究管窺》,《郭沫若學刊》1988年第4期;羅世烈:《〈孔墨的批判〉平議》,《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等。、莊子研究⑧楊勝寬:《郭沫若對莊子的認識與批判》,《樂山師專學報》(社科版)1992年第3期。、韓非子研究⑨趙國華:《談郭沫若對韓非子的研究》,《華中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1992年第5期。及儒學研究⑩艾津、邱文治:《論郭沫若的儒學研究》,《天津師大學報》1993年第2期。、《易經》研究[11]羅建中:《郭沫若與〈易經〉研究及其他》,《樂山師專學報》(社科版)1992年第3期;吳懷祺:《近代易學的發(fā)展與郭沫若的易學研究》,《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傳統(tǒng)思想文化研究[12]林甘泉:《郭沫若與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歷史研究》1992年第2期;桂遵義:《郭沫若與先秦思想史研究》,《郭沫若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等。等,領域頗為廣泛,內容極為豐富。該階段學術界對郭沫若的先秦諸子和思想文化研究的討論,總體上看,除了極個別文章不痛不癢地提到郭沫若的諸子研究“也有不足之處”[13]馬征:《試論郭沫若對墨子及其學說的批判》,第304頁。外,絕大多數(shù)文章對于郭沫若的先秦諸子和思想文化研究,大體上仍然是清一色的一致肯定,甚至不乏“郭沫若的孔子研究是無瑕可擊的”①谷輔林:《郭沫若的孔子研究》,《齊魯學刊》1986年第6期。,“(郭沫若)比同時代的任何一個學者都更能持一種科學的態(tài)度,結合時代的要求研究孔子,用科學的方法研究孔子”②陳振民:《郭沫若的孔子觀》,《郭沫若學刊》1989年第4期。之類,無限神話夸大的表述。不少研究停滯于從郭沫若到郭沫若的陳舊思維方式,亦步亦趨。不少研究成果缺乏宏闊的學術史視野,鮮明的問題導向和創(chuàng)新意識。然有的學者在深入系統(tǒng)考察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對郭沫若早期狹隘民族主義色彩的愛國主義思想的直接影響,中國古代“士”的傳統(tǒng)意識對郭沫若的深刻影響的基礎上,并將郭沫若在中西文化問題上的看法,和梁啟超、梁漱溟和胡適的觀點進行比較,得出“在關于中國文化發(fā)展取向問題的討論中,郭沫若的……認識應該說是比較正確的”之令人信服的穩(wěn)妥結論,同時作者將郭沫若用唯物史觀來批判整理歷史文化遺產和胡適提倡的“整理國故”及古史辨派的治學方法進行比較后所作“(郭沫若)把中國古代歷史放在人類歷史發(fā)展共同規(guī)律的背景下進行考察,從而給我們描述了一幅中國古代社會的鮮明生動的圖景。人們可以不同意他關于古代社會和思想文化的一些具體見解、甚至可以指出他的一些錯誤,但是他為研究中國古代社會和思想文化所開辟的這條道路,無疑是一條正確的道路”③林甘泉:《郭沫若與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之評論,一掃以往政治干預和四川、北京等地域影響下,郭沫若史學研究中選題機械生硬、證據(jù)牽強附會、分析淺嘗輒止、結論武斷夸大之種種流弊。此階段,盡管此類具有較高學術質量的文章尚不算多,但其標志著郭沫若史學研究正逐漸向著較高學術水準推進,則是不爭的事實。

第三,改革開放初期,學術界連篇累牘地從某個方面總結郭沫若某方面的學術貢獻和治學特點的文章,鋪天蓋地。這一局面一直持續(xù)到紀念郭沫若九十誕辰后的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乃至90年代初。1986年10月23日至27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歷史研究所、《歷史研究》編輯部、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和中國郭沫若研究學會共同發(fā)起的“郭沫若史學學術討論會”于華中師范大學舉行。會議報道說,這次會議的召開,“標志著郭沫若史學研究推進到一個比較深入的階段”。“大會收到的論文涉及面較廣、質量普遍較高、在一些領域有所開拓”。這次會議在相關問題上呈現(xiàn)出百家爭鳴的良好氣氛,無疑有助于促進郭沫若史學研究“健康、活潑地發(fā)展”④辰:《郭沫若史學學術討論會簡況》,《郭沫若研究》第6輯,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8年版,第290頁。。

該階段,學術界對郭沫若學術思想、史學思想和重要史論的討論逐漸克服此前選題重復、視角單一、視野狹窄、結論武斷等弊端,視角逐漸多樣化,視野日趨開闊,評論漸趨公允,論著質量逐步提高。如較之有的學者對郭沫若古史研究之自我批判高歌式的全盤肯定⑤周朝民:《論郭沫若古史研究的自我批判》,《歷史教學問題》1987年第2期。,有的學者實事求是地指出,20世紀50年代后,郭沫若的認知結構和價值取向“沒有更新和擴展,而且有時出現(xiàn)僵化,尤其是在解放之初,他幾乎把形式邏輯推理代替具體研究,以政治斗爭囊括對社會的整體透視”,“最明顯的反映就是郭沫若對不同意商代和西周同為奴隸社會說的爭鳴意見采取了簡單粗暴的態(tài)度,而自己的邏輯卻產生混亂”⑥羅?;荩骸豆粼谑穼W研究中的認知結構與價值取向》,《華中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1988年第6期。;也有學者批評郭沫若運用階級分析的方法試圖說明中國古代社會歷史的發(fā)展情況,“也出現(xiàn)了不少問題”,“特別是他晚年寫的最后一部著作《李白與杜甫》,由于受到‘文化大革命’時左傾思想的影響,把階級分析的方法推向極端。在標榜階級觀點鮮明的思想指導下,郭沫若的揚李抑杜往往顯得牽強附會”⑦李國祥、張三夕:《論郭沫若史學研究中的科學意識》,《江漢論壇》1988年第4期。。以上論述無疑有助于更加全面準確地認識和分析郭沫若為革命而學術的著述動機及郭沫若史學所具有的復雜多變的特點,從而大大增強了郭沫若史學研究的科學性。同樣在對郭沫若、胡適學術思想進行比較的討論中,有的學者強調了“政治評價和學術評價的不同”。在評價郭沫若和胡適的古史研究時,“既要看到他們的層次區(qū)別,又要看到他們在學術研究的非敵對性,將政治評價與學術評價區(qū)別開來”⑧劉筱紅:《批判與整理:郭沫若與胡適古史研究的區(qū)別》,《華中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1992年第5期。。以上論述與某些學者所積極闡發(fā)的,郭沫若史學和胡適、古史辨史學之間是一種“揚棄”關系①杜蒸民:《揚棄舊史學創(chuàng)建新史學——郭沫若對胡適、古史辨史學的揚棄》,《郭沫若學刊》1990年第2期。的表述,互為補充,異曲同工。

該階段,學術界對郭沫若史學道路②葉桂生:《早期郭沫若的史論》,《郭沫若學刊》1990年第1期;林甘泉:《郭沫若早期的史學思想及其向唯物史觀的轉變》,《史學史研究》1992年第2期。、史學思想③黃烈:《郭沫若史學思想與西方文化的影響》,《歷史研究》1992年第2期。、史學體系④田昌五:《論郭沫若的史學體系》,《文史哲》1993年第5期。及郭沫若“人民本位”觀⑤黃宣民:《郭沫若的人民本位觀》,《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1992年第6期;蔡震:《談郭沫若的“人民本位”觀念》,《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1992年第4期。等問題的討論,逐步展開。黃烈、林甘泉、田昌五、黃宣民、葉桂生、蔡震等來自歷史、哲學、文學等不同學科的學者,積極深入?yún)⑴c討論,郭沫若學術發(fā)展道路和學術思想的研究逐漸形成體系。1992年,葉桂生、謝保成合作完成的《郭沫若的史學生涯》,葉桂生、劉茂林等著《郭沫若新論》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同一年,林甘泉、黃烈主編《郭沫若與中國史學》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以上著作均出版于郭沫若100周年誕辰之際,紀念的意義頗為突出。諸如,《郭沫若與中國史學》是從史學角度研究郭沫若的專著性紀念論集,該書系統(tǒng)評述了郭沫若的史學思想及其在中國史學諸多領域的杰出貢獻。紀念論集的文字不可避免有極力為若干重要局限辯護,乃至拔高溢美之辭⑥林甘泉、黃烈主編:《郭沫若與中國史學》下篇第九個專題中《所謂“揚李抑杜”》,第十個專題中《中國農民戰(zhàn)爭史研究的開拓之作——〈甲申三百年祭〉》,為郭沫若歷史人物研究的局限極力辯護,拔高夸大郭沫若農民戰(zhàn)爭史研究的地位和貢獻的旨趣,清晰可見,文中已經論及。,但有的學者認為,該書還是“反映了當時研究的最高水平”⑦謝保成:《郭沫若史學研究三十年》,《郭沫若學刊》2009年第1期。。

三、1996-2007年:“反思郭沫若”思潮影響下郭沫若史學研究陷入低迷徘徊與清冷沉寂

1954年8-9月,余英時在香港《人生》半月刊發(fā)表文章⑧余英時:《郭沫若抄襲錢穆著作考——〈十批判書〉與〈先秦諸子系年〉互校記》,(香港)《人生》半月刊1954年第6、7、8期。,指斥郭沫若抄襲錢穆著作。迄20世紀90年代,風波再起。1992年,余氏又于《明報月刊》10月號發(fā)表《談郭沫若的古史研究》⑨余英時:《談郭沫若的古史研究》,(香港)《明報月刊》1992年10月號,收入《余英時文集》第五卷,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一文,再次重申“郭沫若不但抄襲,而且抄襲得十分匆促而粗糙”。“這就構成學術上最嚴重的抄襲罪(plagiarism)了”⑩余英時:《談郭沫若的古史研究》,《余英時文集》第五卷,第500頁,第503頁。。1994年12月,余氏《錢穆與中國文化》由上海遠東出版社出版,是書再次收錄《〈十批判書〉與〈先秦諸子系年〉互校記》》一文,并附兩篇跋語。此后,1995年,陸鍵東著《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出版。1996年,丁東發(fā)表文章,借他人之口,嘲諷郭沫若“阿諛”、“仰人鼻息”、“攘竊”、“可憐”[11]丁東:《逢場作戲的悲哀》,《書屋》1996年第4期。。一時間,郭沫若《十批判書》抄襲錢穆《先秦諸子系年》,郭沫若使陳寅恪受到政治壓力,《李白與杜甫》一書用當時流行的階級斗爭理論,牽強附會,挖空心思地揚李抑杜,以學術投權力之所好等各種真?zhèn)坞y辨的說法,在學術界廣為流傳。1999年,丁東編著《反思郭沫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反思郭沫若”迅速發(fā)展成為世紀之交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學術思潮,“在郭沫若研究界產生了強大的沖擊波”,“將一貫封閉著的郭沫若研究引向整個理論界,使郭沫若研究獲得了與當代學術界對話的可能性”[12]周海波:《失落的“女神”——〈女神〉及其新詩的“現(xiàn)代性”問題》,《齊魯學刊》2002年第6期。。

“反思郭沫若”也促使人們更加理性地思考以往郭沫若研究中存在的問題。如有的學者實事求是地指出,“近些年來的郭沫若研究,似乎給人以原地踏步的感覺。雖然不能籠統(tǒng)地說沒有多少進展,至少看不出在哪個領域有突破性的深入,許多文章甚至在重復著人們已經說過多次的話”[13]蔡震:《郭沫若研究與文化反思》,《郭沫若學刊》2000年第4期。。也有學者指出,世紀之交,“對郭沫若學術活動及其成果的研究漸顯后繼乏人之端倪,進入新世紀以來尚鮮見超越之新作”①彭邦本:《〈十批判書〉中的儒學研究——學術史視閾中的郭沫若》,中國郭沫若研究會、郭沫若紀念館編:《郭沫若研究三十年》,成都:巴蜀書社,2010年,第87頁。。世紀之交的“反思郭沫若”思潮不僅沒有促使郭沫若史學研究經過深思熟慮向著更高的水準推進,相反,它卻使得20世紀90年代以后原本就不再是學術熱點的郭沫若史學研究,在低迷徘徊中陷入更加的清冷沉寂局面。

當然,簡單地將世紀之交郭沫若史學研究陷入低迷徘徊與清冷沉寂歸結于“反思郭沫若”的思潮所致,似乎也不盡符合中國當代學術發(fā)展史的歷史實際。改革開放以來,隨著西方史學的大量涌入,史學研究中意識形態(tài)不斷淡化,在新的學術背景下,諸如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土地制度、農民戰(zhàn)爭等曾經在學術界的熱門話題,突然變得冷清。在結構性調整和研究范式轉型過程中,以唯物史觀的開創(chuàng)和奠基作為起點和終點的郭沫若史學研究,在世紀之交前后相當長的時期,在現(xiàn)代史學的多元發(fā)展格局中始終沒有尋找到與當代史學接軌的入口與獲得突破的路徑。該階段的郭沫若史學研究,長期缺乏生機和活力,無論是史料發(fā)掘、視角轉換、新方法理論的借鑒與運用,或是領域的拓展、深度的推進等,均未獲得大的突破。該階段郭沫若史學研究的總的態(tài)勢,大體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至21世紀初,反駁余英時郭沫若《十批判書》抄襲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說、辯護《李白與杜甫》以學術投權力之所好以及批判丁冬《反思郭沫若》特殊動機、意圖的文章,不勝枚舉。學術界對《反思郭沫若》的論爭大體呈現(xiàn)出一邊倒的態(tài)勢,夾雜著情緒宣泄的聲討聲,此起彼伏,壓倒了理性的反思與批判聲。

如有的學者在缺乏縝密系統(tǒng)考察的前提下,將余英時郭沫若《十批判書》抄襲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說,簡單地定性為“炒作”②謝保成:《說“不同意見”及“炒作”對于郭研的推動作用》,《郭沫若學刊》2001年第2期。、“謊言”③謝保成:《郭沫若史學研究三十年》,《郭沫若學刊》2009年第1期。。事實上,中國大陸學者在承認余英時《互校記》一文充滿著意識形態(tài)差異而產生的偏見外,也都承認郭沫若“在寫作中確實參考了《系年》”④翟清福:《〈十批判書〉真的抄襲了〈先秦諸子系年〉?——評余英時的〈互校記〉》,《史學集刊》1996年第4期。這一客觀事實。此后,更有學者進一步論及:“以諸子學研究成果問世之時序論,胡、梁在前,錢穆隨之,郭在后。錢襲用胡、梁,郭‘參考’錢穆,這都是順理成章之事。吃緊的是,對于前人嘔心瀝血而得到的學術成果,后人在承用的同時應當實事求是地予以說明——無論是錢穆還是郭沫若均應如此”⑤路新生:《〈互校記〉與〈先秦諸子系年〉之史源發(fā)覆》,《史學月刊》2006年第5期。。至此,關于郭沫若《十批判書》“抄襲”錢穆《先秦諸子系年》的學術公案,大體上已真相大白。

郭沫若《李白與杜甫》的寫作背景和動機,同樣也是極其復雜的學術問題。如馬識途先生對此問題,即僅僅點到為止:“至于他為什么要寫《李白與杜甫》那本書,個中情由,大家心知肚明”⑥馬識途:《評價歷史人物必須“知人論世”──談正確評價郭沫若》,《文史雜志》2000年第4期。。胡可先先生也指出,《李白與杜甫》的出版,“很有時代性,堪稱時代的悲劇”,批評《李白與杜甫》“政治傾向過于明顯,以致代替了學術觀點,損害了學術研究的科學性與真實性”⑦胡可先:《論〈李白與杜甫〉的歷史與政治內涵》,《杜甫研究學刊》1998年第4期。。但有的學者則挖空心思,極力為《李白與杜甫》以學術投權力之所好辯護,例如其故意轉移話題方向:“在郭老這一部晚年的學術著作中,并沒有否定杜甫”。“郭沫若既肯定李白與杜甫的偉大,又看到他們渺小的一面。將他們與歌德、黑格爾相提并論,評價甚高”。最后,草率來一句,“要深入理解郭沫若的《李白與杜甫》一書的內涵,我們還期待于未來的歲月”⑧周九香:《評丁東貶低郭沫若的手法》,《郭沫若學刊》1996年第4期。,似乎就一下子為《李白與杜甫》的寫作背景和動機的公案,徹底翻案了。

該階段學術界對《反思郭沫若》一書觀點的反駁和著述動機的批判文章中,具有學理價值的少之又少,絕大多數(shù)學者異口同聲,對《反思郭沫若》的學術價值予以全盤否定。有的文章語言表述、文字風格帶有極其鮮明的文革遺風,不少批判文章中,批判的內容大同小異,許多人在不斷重復著同一個話題。給人最直接的感覺,無論是“《反思郭沫若》”或是“反思《反思郭沫若》”,都不具有嚴格意義的學理價值,因而,無論哪一種反思,都無助于推動世紀之交的郭沫若史學研究向著更高的學術水準推進。

其次,迄20世紀90年代中期,拋開五種社會形態(tài)理論,探尋中國特色社會發(fā)展道路,重塑新的中國古史體系的學術探索逐步展開。在此背景下,在五種社會形態(tài)理論主導下的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研究,逐漸陷入泥淖。在此期間,仍有少數(shù)學者在繼續(xù)討論學術界早已失去興趣的老話題①葉桂生:《郭沫若的封建社會史論評說》,《郭沫若學刊》1996年第1期;謝濟:《郭沫若井田制研究的意義和辯論》,《郭沫若學刊》1996年第3期;謝濟:《郭沫若井田制研究的意義和辯論》(續(xù)),《郭沫若學刊》1996年第4期;張劍平:《郭沫若古史分期的研究方法及其對中國古代社會的認識》,《郭沫若學刊》2003年第1期;張劍平:《郭沫若古史分期學說的完善及引起的學術論辯》,《郭沫若學刊》2003年第3期;謝濟:《如何看待郭沫若的甲骨文與殷商史研究——就郭沫若對“眾”或“眾人”的階級分析與姚孝遂先生商榷》,《殷都學刊》2004年第4期;謝濟:《郭沫若殷商人殉人牲研究的意義和影響》,《郭沫若學刊》2004年第2期。,然以上討論始終未和世紀之交的學術界中國特色社會發(fā)展道路的探索與新的中國古史體系重塑實現(xiàn)接軌,思維滯后,明顯跟不上世紀之交中國現(xiàn)代學術進展的節(jié)拍,討論顯得清冷沉寂,缺乏生機和活力。

與郭沫若古史分期和社會形態(tài)研究的清冷沉寂不同,學術界對《甲申三百年祭》研究,則斷斷續(xù)續(xù),呈現(xiàn)出表面上的繁榮。但由于此前學者對《甲申三百年祭》,浚發(fā)無余,該階段發(fā)表的有一定創(chuàng)新意義和較高學術價值的文章②唐正芒先生指出,《甲申三百年祭》“是馬克思主義史學在抗戰(zhàn)后期大后方反對國民黨獨裁統(tǒng)治的民主運動中的一個重大政治和學術成果”,論點、論證頗具一些新意,參見唐正芒:《〈甲申三百年祭〉主題思想再析》,《馬克思主義研究》2007年第2期。,極其罕見;一些略具學理價值的文章,也不乏老生常談的泛泛而談之作;不具有學理價值的諷諫式、口號式文章,比比皆是。這說明,在新的學術背景下,如何轉換研究視角,強化研究中的問題導向與創(chuàng)新意識,則是學術界對《甲申三百年祭》研究首先應思考的問題。

第三,該階段多學科視角下郭沫若先秦諸子思想與文化的研究,仍是郭沫若史學研究的重點。較之于此前一個階段,郭沫若墨學、《韓非子》及《易經》等研究中的不足與局限,不斷被發(fā)現(xiàn)③杜蒸民:《郭沫若墨學觀成因考索》,《郭沫若學刊》1996年第3期;黃舜:《論郭沫若對韓非研究的失誤》,《許昌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吳定宇:《推崇與詰難──郭沫若與墨家文化》,《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6期;杜蒸民:《從“五四”評法到郭沫若的尊法反術——郭沫若法家批判反思》,中國郭沫若研究會編:《郭沫若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化》,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魏曉麗:《成就與不足——淺議郭沫若的〈周易〉研究》,《郭沫若學刊》2002年第2期;何玉蘭:《郭沫若墨學研究的得失及啟示》,《郭沫若學刊》2007年第3期等。。不少學者自覺注意到將郭沫若先秦諸子研究置于20世紀中國學術史的宏觀背景之下,運用比較研究和綜合研究的方法,從而彰顯出郭沫若先秦諸子研究的貢獻、價值、失誤、不足等,認識漸趨客觀理性。在郭沫若史學研究低迷徘徊與清冷沉寂的背景下,學術界對郭沫若先秦諸子學的研究則呈現(xiàn)出積極進取的發(fā)展態(tài)勢。筆者以為,這一進步與世紀之交“反思郭沫若”思潮的推動似乎有著或多或少的關系。

該階段,郭沫若學術思想的研究,學理性不斷增強。學術界無論對郭沫若史料觀的考察④程學玲:《郭沫若史料觀初探》,《檔案學研究》1997年第1期。,或對郭沫若古史特色的探索⑤彭邦本:《世紀回眸:郭沫若古史研究特色的幾點思考》,《郭沫若學刊》2002年第1期。,以及郭沫若與胡適、古史辨之間學術思想的關聯(lián)的分析⑥杜蒸民:《郭沫若對顧頡剛和〈古史辨〉史學的科學批判》,《郭沫若學刊》2002年第1期;張越:《從對整理國故和“古史辨派”的評價看郭沫若的史學思想》,《郭沫若學刊》2003年第1期。,均呈現(xiàn)出一定的開拓性,研究成果具有一定的學術深度和理論價值。尤其是謝保成撰著,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郭沫若學術思想評傳》一書,被學術界譽為“郭學”研究的又一部力作,為“郭學”研究增添了一份厚重的成果⑦劉茂林:《“郭學”研究的又一力作——〈郭沫若學術思想評傳〉讀后》,《郭沫若學刊》2002年第1期。。有的學者指出,這一學術前沿之作,作為較早階段的成果,“其探索在方方面面尚需繼續(xù)深入,但在整體上卻以其較為扎實的研究構成了后來的郭沫若研究者們前行的階梯”⑧彭邦本:《〈十批判書〉中的儒學研究——學術史視閾中的郭沫若》,第87頁。。世紀之交,在謝保成、杜蒸民等學者對郭沫若史學長期堅守的同時,彭邦本、張越等一批專業(yè)史學研究人員陸續(xù)加入“郭學”研究隊伍,為推動郭沫若史學研究打破低迷徘徊、清冷沉寂局面,向著新的階段推進,做出了重要貢獻。

四、2008-今:深刻反思之后郭沫若史學研究逐步深化,向著較高水準推進

在長期低迷徘徊與清冷沉寂的氛圍下,學術界對郭沫若史學研究也開始進行著深層次的反思,此前研究中的淺嘗輒止、低水平重復等問題,日益引起學術界的重視。自2008年以后,周書燦、李勇、周文玖、徐國利、何剛等一批學有專長的專業(yè)史學研究人員陸續(xù)加入“郭學”研究隊伍,不斷為郭沫若史學研究注入新鮮的活力。2008年以來的郭沫若史學研究在逐漸走出低迷徘徊之后,日漸煥發(fā)勃勃生機,研究逐步深化,向著較高學術水準推進。

2008年以來的郭沫若史學研究,大體呈現(xiàn)出以下較為鮮明的時代特色:

該階段,學術界對郭沫若史學的復雜性,尤其是政治與學術之間的糾葛的探討,已頗具深度①陳彪:《學術與政治的糾葛——論郭沫若的學術道路與學術思想》,《長江論壇》2008年第4期。。在此階段,不少學者更加自覺注意到政治因素對郭沫若學術思想和史學研究產生的雙重影響,一分為二、實事求是評價郭沫若學術思想與研究成果的論著,數(shù)量大量增加。如有的學者在對郭沫若先秦儒學研究特點進行概括的同時,也屢屢批評郭沫若“對孔子的現(xiàn)代色彩濃郁的評價語言,也不免有所偏愛以致拔高之處。同時,如果一味地偏于從對立面的批評來探討、勾勒孔子的真相,也是有片面性和局限性的”②彭邦本:《〈十批判書〉中的儒學研究——學術史視閾中的郭沫若》,第85頁。。也有學者通過學術界對《十批判書》的爭議與評論的考察,得出結論:“郭沫若對中國史學的貢獻是一個事實,《十批判書》的學術成就和不足也是一個事實”③張越:《對〈十批判書〉的評論與爭議之回顧與認識——一個關于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評價問題的個案研究》,《學術研究》2010年第2期。。另有學者也實事求是地指出,“臆測,是郭氏易學研究的不足?!讷@得強烈關注和巨大影響之后,其學術價值就大打折扣,甚至是讓人覺得一文不值”④謝金良:《郭沫若易學研究的主要特色》,《郭沫若學刊》2013年第1期。。還有學者在肯定“郭沫若從‘人民本位’思想出發(fā),為新民主主義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同時又強調:“僅僅講人民,將人民與統(tǒng)治階級簡單地對立起來,片面地以‘人民本位’的原則作為衡量是非的唯一標準,就會走向極端,這也違背了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原則”⑤張劍平:《論郭沫若的“人民本位”思想》,郭沫若紀念館、中國郭沫若研究會、四川郭沫若研究中心編《中國社會科學論壇文集——郭沫若與文化中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第173頁。。近年來,學術界對郭沫若和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成就與不足的論述⑥何曉明:《郭沫若和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成就與不足》,《史學理論研究》2017年第3期。,以及對郭沫若孟子學、稷下學派研究、甲骨三堂的評價中的“郭沫若的學術判斷,易受政治影響”⑦張少恩:《郭沫若孟子學研究初探》,《中華文化論壇》2018年第12期。,“存在一些不夠嚴謹周密的推論與判斷”⑧楊勝寬:《郭沫若稷下黃老學派研究述論》,《郭沫若學刊》2018年第4期。以及“20世紀40年代以后,由于政治立場和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郭氏對甲骨三堂的批判,夾雜有個人好惡與情感偏見,違反了實事求是的學術評價原則,影響到學術評價的客觀公允”⑨周書燦:《論郭沫若對甲骨三堂的評價——兼論郭沫若歷史人物評價標準》,《郭沫若學刊》2019年第4期。等論斷,均持之有故,頗為客觀公允,凡此表明,該階段的郭沫若史學研究成果,學術價值不斷增強。

該階段,郭沫若史學逐步被納入20世紀中國學術史的大視野,從根本上扭轉了以往將郭沫若史學從20世紀中國學術史分離出來,認為以郭沫若為代表的唯物史觀派和其他非馬克思主義史學流派之間只是一種界劃森嚴、相互對壘關系的簡單化傾向,跳出了從郭沫若到郭沫若的局限和窠臼,郭沫若史學的特色、貢獻與不足,在20世紀中國現(xiàn)代不同學術流派之間相互借鑒、吸收、批判的基礎上逐步完善、創(chuàng)新的宏觀學術背景下,不斷給學術界帶來諸多新的思考。諸如,對郭沫若學術思想的探討,學術界不再局限于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開創(chuàng)和奠基為起點和終點的單一話題,郭沫若史學和古史辨、羅王之學、史料派等各種學術流派學者之間關系的探討⑩周書燦:《郭沫若對〈古史辨〉的超越——郭沫若史學研究之一》,《郭沫若學刊》2009年第1期;周書燦:《論郭沫若對羅王之學的臧否》,《郭沫若學刊》2010年第2期;周文玖:《梁啟超、胡適、郭沫若史學特點之比較及其學術關聯(lián)》,《史學史研究》2011年第3期;謝保成:《郭沫若與20世紀三大歷史考據(jù)家》,《郭沫若學刊》2012年第4期;周書燦:《試論郭沫若對民族學材料的運用——兼及其與徐中舒“古史三重證”的分野》,《郭沫若學刊》2011年第2期;周書燦:《“求同”與“辨異”——以郭沫若、徐中舒中國奴隸社會形態(tài)研究為中心的考察》,《浙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2期;茍興朝:《郭沫若與傅斯年史料觀比較研究》,《內江師范學院學報》2008年第9期;何剛:《中國現(xiàn)代史學建構進程中的梁啟超與郭沫若》,《郭沫若學刊》2009年第3期;李勇:《王國維和米海里司共同影響郭沫若的中國古史研究》,《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3期。,學術史視野下郭沫若先秦諸子與思想史研究的比較①彭邦本:《學術史視閾中的郭沫若——從〈十批判書〉中的儒學研究說起》,《郭沫若學刊》2009年第3期;崔慶賀:《思想史與學術史交錯下的“說儒”之爭——以胡適、郭沫若、錢穆為例》,《郭沫若學刊》2017年第3期;曹峰:《20世紀關于楊朱的研究:以蒙文通、郭沫若、侯外廬、劉澤華等人為中心》,《社會科學》2019年第9期;李勇:《杜國庠和郭沫若在孔墨研究上的學術分歧》,《淮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1期;李勇:《同道異趣:郭沫若和范文瀾的先秦諸子研究》,《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繼續(xù)受到學術界的關注,主題豐富,討論活躍激烈,深度逐步推進。

21世紀以來,隨著學術界對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理論以及《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十批判書》、《甲申三百年祭》等問題興趣銳減,一些學者將以上問題視作已經“過時”的學術史話題,轉換新視角,拓展新領域。有的學者將郭沫若古史分期與社會形態(tài)理論問題置于21世紀以來中國古史體系重塑的學術背景下,進行更為深入的思考②周書燦:《郭沫若與中國古史分期論爭——兼論中國古代社會形態(tài)研究的未來路向》,《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6期;周書燦:《“求同”與“辨異”——以郭沫若、徐中舒中國奴隸社會形態(tài)研究為中心的考察》,《浙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2期;何剛:《郭沫若與魏晉封建論者圍繞漢代社會性質問題的論爭》,楊共樂主編:《史學理論與史學史學刊》2015年卷,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版;周書燦:《改革開放初期學術界對郭沫若古史分期理論的論辯》,《史學理論研究》2017年第1期。。同樣,在學術史視角下,從不同角度對《中國古代社會研究》③周書燦:《經學史學化對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影響》,《郭沫若學刊》2011年第1期;周書燦:《社會史論戰(zhàn)背景下學術界對〈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辯難》,《河南社會科學》2014年第2期;張越:《“例示研究古史的一條大道”——再論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中共黨史研究》2017年第5期。、《十批判書》④彭邦本:《學術史視閾中的郭沫若——從〈十批判書〉中的儒學研究說起》,《郭沫若學刊》2009年第3期;張越:《對〈十批判書〉的評論與爭議之回顧與認識——一個關于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評價問題的個案研究》,《學術研究》2010年第2期;寧騰飛:《郭沫若〈十批判書〉撰述動機新探》,《中共歷史與理論研究》2018年第1期。此外,還有劉娟:《〈十批判書〉研究》,河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年。、《甲申三百年祭》⑤何剛:《學術視野下的〈甲申三百年祭〉研究》,《郭沫若學刊》2014年第4期;王建國:《〈甲申三百年祭〉相關問題新探討》,《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7年第1期。進行新的考察。新視角下舊題新做,就郭沫若史學研究而言,無疑具有和運用新方法、提出新觀點同樣意義的學術創(chuàng)新價值。

該階段,郭沫若諸子學⑥龍永干:《郭沫若與墨家文化》,《貴州文史叢刊》2008年第2期;楊勝寬:《郭沫若對孟子的認識和評價述論》,《郭沫若學刊》2011年第1期;楊勝寬:《關于郭沫若評價荀子的幾個問題》,《郭沫若學刊》2011年第3期;劉俊哲:《論郭沫若對孔子思想的價值肯定》,《郭沫若學刊》2011年第4期;楊勝寬:《郭沫若對孔子的態(tài)度辨析》,《郭沫若學刊》2015年第2期;劉奎:《歷史想象的分歧:郭沫若與墨學論爭》,《郭沫若學刊》2016年第2期;周泉根:《郭沫若〈莊子批判〉之批判》,《東岳論叢》2019年第1期;楊勝寬:《郭沫若稷下黃老學派研究述論》,《郭沫若學刊》2018年第4期;張少恩:《郭沫若孟子學研究初探》,《中華文化論壇》2018年第12期;張曉鵬:《抗戰(zhàn)后期郭沫若墨學批判的緣起及學術意義》,《郭沫若學刊》2017年第4期。及人民本位⑦張劍平:《論郭沫若的“人民本位”思想》,《中國社會科學論壇文集——郭沫若與文化中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劉海洲、崔海妍:《論郭沫若民族話語建構中的“人民本位觀”》,《商丘師范學院學報》2012年第2期;寧騰飛:《郭沫若“人民本位”說新探》,《郭沫若學刊》2017年第4期;徐國利:《郭沫若的“人民本位”史觀及儒家民本思想意蘊》,《河北學刊》2018年第5期。、歷史人物評價⑧劉克輝:《歷史人物研究中的“翻案”問題》,《史學理論研究》2009年第3期;高希中:《歷史人物評價標準之反思——以1959年“替曹操翻案”討論為中心》,《齊魯學刊》2011年第1期;周書燦:《論郭沫若對甲骨三堂的評價——兼論郭沫若歷史人物評價標準》,《郭沫若學刊》2019年第4期。等問題的研究,成果頗為豐富。盡管某些研究仍未完全能與當代史學接軌,如囿于傳統(tǒng)的思維方式,或受地域觀念的深刻影響,對郭沫若諸子學的極力肯定和維護的旨趣仍頗為明顯,但總的來看,若干專題的研究已日漸形成體系。該階段涌現(xiàn)出一批以郭沫若史學為選題的碩士、博士學位論文,這是一種新的學術現(xiàn)象。這些學位論文,均采用專題研究和多學科交叉研究的方法,對各種新老問題進行全方位、多角度的縝密考察,盡管有些研究總體上還顯得粗疏膚淺,或仍有大量有待繼續(xù)深化和完善之處,但總體而論,這些學位論文的作者均經過嚴格的專業(yè)訓練和指導,學術規(guī)范不斷加強,因而,其對于郭沫若史學研究向著縱深和較高水準推進,還是起到了頗為關鍵的作用。與此同時,世紀之交以來,郭沫若史學研究人才隊伍后繼乏人的局面正在初步得到扭轉,一批郭沫若史學研究的新生力量正在逐步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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