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珍志
主持人語:
昌耀被《人民文學》前主編、詩人韓作榮譽為“詩人中的詩人”,“他的作品,即使和世界一流詩人的詩相比,也不遜色”——仍是韓作榮評價。著名文化學者林賢治在《中國新詩五十年》的恢宏大著里,專門辟出一章,以《“溺水者”昌耀》為題來評述他的詩作:“唯有‘溺水者’才能寫出攖人心的詩篇。許許多多被稱為詩人者,不過沉溺于個人夢幻,全然不曾經受絕望和驚恐的打擊;他們的所謂詩歌,也不過是夢游的囈語。溺水者不同,所承受的是致命的威脅,且須把外在的壓力內向化為個人的掙扎?!薄安姼璧囊饬x,首先在于把生命當作最大的現實來看待。”六十歲以后,我重讀昌耀,切實感受:他們的夸辭不過分。
初識昌耀,讀大三,個人訂閱《詩刊》,1980年第1期五百余行長詩《大山的囚徒》,光“形式”就令人驚嘆。作者名字雖陌生,卻埋下我今后持續(xù)關注的伏筆。當時的我,已被對艾青、何其芳、郭小川、賀敬之、聞捷、李季、李瑛、公劉、白樺、雷抒雁、李松濤等詩人的閱讀占據了課外大多時間,不熟悉的名字及作品,容易忽略。畢業(yè)后到文學期刊做編輯,偶爾或零星又讀到昌耀一些作品。直至2000年,昌耀不幸離世,報刊上關于昌耀的評介文字多了起來,有連篇累牘鋪天蓋地之勢,我才知道昌耀在中國詩壇的重量,以及在我一個普通讀者心里即將具有的位置。
回溯《鴨綠江》“文化遺產”,偏得從創(chuàng)刊時《東北文藝》開始瀏覽的機會。一頁頁翻閱《鴨綠江》“歷史”,隨之看見1956年《鴨綠江》“文學月刊”版昌耀的組詩《高原散詩》,爾后又在1957年“處女地”版看見他的《伏虎者》。本期《高原散詩》相關文字,想請丁宗皓、李犁二位方家撰寫,他們自身創(chuàng)作成績和理論建樹,足以超出能力完成。終因“五一”,又逢疫情,猶疑再三,兩次拿起手機的手兩次放下,沒好意思打擾、請求。于是“近水樓臺”準備“自斟自飲”,油然想起朋友、兄長李萬慶,他與昌耀保持了十多年通信聯系,手頭有數十封昌耀親筆回信,1991年即在《當代作家評論》發(fā)出《“內陸高迥”——論昌耀詩歌的悲劇精神》,《昌耀詩文總集》也收錄了四封“致李萬慶”信。萬慶曾滿懷信心向我表示:必寫一本《昌耀傳》……
非常遺憾,李萬慶教授英年早逝,壯志未酬。不然,他也是寫這篇文章的最佳人選。我痩驢上駕,算作是對萬慶兄長的一點紀念。撫今追昔,破書萬卷,所有文字,都是生命之間的闡釋、疏通、理解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