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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聲依舊(外一篇)

2020-11-18 09:39
湛江文學 2020年8期
關鍵詞:李子貧困戶

鄭旭

1

夏天的陽光似乎刺痛了蟬的神經(jīng),讓它們在悶熱的午后拼了命般嘶吼,但對于李子申來說,這一切只是空調(diào)房外的生活小情趣。他剛剛給會議室里開會的局領導加完茶水,正要開始寫上周就布置下來的一份關于政務處理動態(tài)的小材料,這是明天上午要往市里交的,現(xiàn)在起草,交給辦公室主任審改后呈分管領導閱批,正好可以趕在明天上午下班前發(fā)送過去。在考上了縣政務服務和數(shù)字化建設管理局之后,被分配在辦公室的他度過了半年毫無波瀾的生活,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準備繼續(xù)這么過下去。

這個周一的會議結束得比往常要快,聽到了會議室傳來聲響的李子申從座位站起來,慢慢地往門外走,準備去會議室收拾一下。正走到門口,辦公室主任林啟山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迎面向李子申丟了一句話:“你到局長室去一趟?!?/p>

李子申有點驚愕,他在局里這大半年時間里,和局長說過的話十根手指頭都算得過來,日常溝通都是通過林啟山主任,忽然來這么一出,讓他有點緊張。

他走到局長辦公室門前,小心地用食指敲了三下。端坐在辦公室里看材料的楊建抬起頭看了李子申一眼:“進來吧。”

李子申小心翼翼地走到局長辦公桌前,楊建再次示意他坐下,他才敢在外側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楊建遞過來一份文件,他連忙站了起來用雙手接過文件。

“文件你拿回去再看吧,我現(xiàn)在大概跟你說一下,現(xiàn)在我們正在按照上級的要求去進行一個點對點的扶貧工作,具體的你可以在文件里面看到,我就不多說了。經(jīng)過剛才的班子會議討論,決定讓你作為我們局的扶貧駐村干部,到我們所掛點的青山村里做具體的扶貧工作。因為時間比較緊,任務比較重,所以你今天盡快交接完工作,明天就可以去報到了。具體所需要的東西我會讓林主任再給你配備的。你這邊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睏罱ㄕf。

李子申愣了,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楊建看到他這個樣子,站起身走到李子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扶貧是個很鍛煉人的工作,也是一個能讓人很快成長的工作,到基層走走,對你有好處。你先回去做好準備吧?!?/p>

李子申走出局長辦公室,有點木然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呆呆地看著那個只打了幾個字的文檔,好久都沒能再打出一個字來。

林啟山走過來,看了一眼他的文檔,說:“沒事,這個你不用寫了,我待會寫好交給局長就行,你先好好看一下扶貧的文檔,待會下班回去準備一下要下鄉(xiāng)的東西吧。”

李子申扭頭看向林啟山:“主任,我想不明白,為什么要我去扶貧呢?”

“怎么了?你不想去嗎?”林啟山笑笑。

“不是,扶貧不是有那個什么三支一扶嗎?為什么讓我去???再說了,我這個讀計算機專業(yè)的,到了農(nóng)村,我能干什么???”李子申滿臉疑惑。

“能干的事多了,不過我現(xiàn)在跟你說也沒有用。很多東西還是要你過去親身體驗了才能感覺到的。再說,作為一個公務員,你到基層去鍛煉一下,對你以后的成長是很有必要的?!绷謫⑸叫πΓ昂芏嗝嫔系墓ぷ鬟€是要做的,你好好讀一下文件,看一下文件里面的要求吧。明天我會讓司機把你送過去,你回去收拾好你的個人日常生活用品,做好下鄉(xiāng)的準備吧。”

李子申苦笑著點了點頭,關了文檔,拿起扶貧工作的紅頭文件認真讀了起來。

2

車子離開國道,又離開省道,進入坑坑洼洼的黃土村道。坐在顛簸的車上,李子申看著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荒涼,表情也愈發(fā)變得嚴肅。昨晚幾乎一夜沒睡的他眉頭緊皺,一言不發(fā)。手機上不時響起公文通知的信息聲音,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迅速打開手機查看,仿佛那逐漸堆積的公文再也與他無關,他關心的只是窗外揚起半天高的黃色灰塵。聽到司機關于又得回去洗車的埋怨,他也懶得回應一聲。

他摸了摸身邊背包里面的手提電腦,那是半個月前買的微軟surface,配置高,運行快,還想著能用來寫點小程序,提高一下辦公效率,現(xiàn)在卻要被他帶到一個據(jù)說連移動網(wǎng)絡都會斷斷續(xù)續(xù)的小山村里面去,用網(wǎng)絡看電影或許變成一種奢望。他不禁嘆了口氣。

車子停下,李子申拿著行李下車,門剛關上,車子便呼地離開了。

李子申連忙往前跑了幾步,狼狽地躲避著灰塵,還咳嗽了幾聲。

在灰塵的后面,他看清了前方二層小破樓那兩個十分破舊的牌子上,分別寫著青山村黨支部和青山村委的字樣。在城市長大的李子申皺著眉頭苦笑了一下,拍拍身上的灰塵,提著行李走進了小破樓那陰暗的大門。

“你找誰?”

還沒適應光線轉換的李子申瞇著眼,看向那個有些嘶啞聲音的來源:“呃……我是縣政數(shù)局的李子申,來找……陳書記報到?!?/p>

“陳書記?你是來扶貧的?”另一個年輕一些的聲音響起,李子申點點頭。

“他在屋后修理電路呢,這破地方總是三天兩頭停電。你看現(xiàn)在連電燈都開不了?!庇行┧粏〉穆曇粼俅雾懫穑钭由暧行@愕,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先過來坐下吧,陳書記可能還得半個小時才能把線路修好?!蹦贻p的聲音來自一個在缺角辦公桌上按著手機的男人,他看到李子申的眼睛適應了光線,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矮凳子。

“就他那水平,半個小時也接不好。”嘶啞聲音的來源是一個躺著的男人。他整個人躺在一張爛了把手的木沙發(fā)上,蹺著二郎腿。撇著的嘴和皺起的眉頭讓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整張臉在他舉著的手機光線下有種油畫的質感。

“那……我們要不要先去貧困戶家里?”李子申一邊小心地坐在矮凳子上,一邊問。

“去貧困戶家里?”兩個村干部齊刷刷地把目光從手機上移到李子申身上,看得李子申渾身不自在。

“等陳書記回來再說吧?!碧芍拇甯刹渴栈啬抗猓^續(xù)皺著眉頭看他的手機。

等了半個小時,門外呼地走進一個人,被攪動的空氣帶來沾染汗臭的熱量,直撲在李子申的臉上,猝不及防,讓他差點發(fā)出干嘔聲音,幸好他強忍了下來。

“好了,看看燈能亮了沒有。”來人喘著粗氣。

“開個風扇就好了?!碧芍拇甯刹恳暰€都不移一下,直接回了一句。另一名村干部站起來,“啪”地打開風扇。李子申抬頭一看,那已經(jīng)看得見銹斑的吊扇開始緩緩轉動,他連忙把凳子往外移了移。

來人打開燈,墻上的光管忽閃了幾下,亮了起來。李子申終于能夠看清屋內(nèi)所有人。躺在沙發(fā)上的人頭發(fā)花白,年紀接近六十歲。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男人長著一張娃娃臉,乍一看只有三十歲左右,但認真看去便能從發(fā)間的碎白和臉上的紋路看出真實年齡已過四十。剛進來的男人也是四十來歲的年紀,臉上滿是灰塵,汗水流過幾道痕跡,還來不及擦成花臉。

“這就是我們陳恒書記。”娃娃臉對李子申說,“你剛才說你是哪里來的,什么名字了?”

“我是縣政數(shù)局過來的,我叫李子申,是扶貧干部。”李子申抱著行李站了起來,有點緊張地向陳恒點頭示意。

“你等等吧,我先去洗個臉?!标惡銛D出一個笑容,轉頭進了廁所。

“我們書記是一等一的書記,啥都能干?!碧芍拇甯刹柯鹕韥?,眼中放出犀利的光,“我就不行了,全身都痛,人老了,不行了?!?/p>

陳恒洗得滿臉是水,一邊用手擦一邊走了出來,對李子申說:“剛剛跟你說話這位是我們的老干部陳奕德,在我們村里干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二十六年又七個月?!标愞鹊洛N了錘自己的腿。

李子森再次看一下這個工齡都比自己年齡大的人,眼神有些復雜。

“德叔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干部,另外這位是黃凱,三年前回來做村干部的?!标惡憷^續(xù)說。

娃娃臉干部黃凱對李子申報以微笑。

“我們還有一位女干部,婦女主任劉麗珍,剛剛出去辦事了。你是縣里來的領導,以后扶貧的事情,就勞你多費心了?!标惡阈χf。

李子申聽到最后一句,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那我們什么時候去貧困戶家里?”

陳恒一瞬間有些神色復雜,但是很快恢復過來,說:“要去的話,今天也可以,不過現(xiàn)在都快吃午飯了,我們先給你安排住的地方,安頓下來,然后出去吃個飯,休息好再過去吧。”

“好,那我住哪里?”李子申站了起來,提起行李袋。

“你也看見了,我們這里條件比較困難,要不你就住在二樓吧,上面有一個房間還沒有人住,廁所是公用的,條件所限,還得體諒啊?!标惡闵焓种赶蛞粋€光線比較暗的小樓梯,“這邊?!?/p>

“我就住這兒?”李子申到了宿舍,有點吃驚,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間。房間里只有一張掉了綠漆皮的鐵架雙層床,窗戶是他從未見過的老式木框窗戶,右上角還有一塊是壓紋窗花的款式。

“條件真的比較有限。”陳恒憨厚地笑著。

“這里能裝空調(diào)嗎?”李子申皺著眉頭,小心地用腳把之前不知道誰丟在地面的幾個袋子踢到門外。

“你看,我們這里平時用電都老燒保險絲……要不買臺風扇吧。”陳恒依然是那副笑臉,“你先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出去吃個飯,算是給你接風洗塵。”

半個小時后,李子申看著這個村內(nèi)小飯館的飯菜,有點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泛黃的米飯,也沒吃過這種齁咸的小炒,更沒喝過這種混濁而刺鼻的土釀燒酒。他的郁郁寡歡,和身邊四名吃喝得興高采烈的村干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么了?不合胃口?”陳奕德舉起酒杯作勢要和李子申碰杯,又停在空中。

“沒……沒有,早餐吃得比較飽?!崩钭由昝銖姷匦α诵Α?/p>

“慢慢習慣!”陳奕德再次舉杯示意,也不顧李子申的尷尬,自己咕一聲把整杯酒倒進了喉嚨,“住上半個月,你就習慣了?!?/p>

3

下午的太陽依然毒辣,渾身冒汗的李子申在貧困戶門前踟躕了好一陣子,才鼓起勇氣進了門。這是他探訪的第三戶貧困戶,前兩戶貧困戶房里濃烈的味道給了他極大的考驗,那想捏鼻子又不敢捏的樣子讓帶隊的劉麗珍十分想笑。第三戶的戶主是一名精神殘疾人,雖然劉麗珍再三跟他解釋戶主并沒有暴力傾向,但他還是在門口站了五分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才板著臉走進了貧困戶家中。劉麗珍早已坐在里面和貧困戶拉起了家常。看到李子申進了門,劉麗珍站起身來,對戶主那頂著一頭亂糟糟白發(fā)的妻子說:“這是縣里下來扶貧的領導,姓李。”

“ 李領導你好! 太感謝你們了……”老婆婆慢吞吞地走到李子申面前,伸出烏黑的手,指向一個門窗緊閉的房間,“那個人啊,完全沒辦法,我兒子死了,媳婦走了,留下兩個還在讀書的小孩子,這生活過不去了啊!”

“啊?”李子申求助地看向劉麗珍。

“是這樣的,她家那老頭在他們兒子死的時候受了刺激,根本不肯出門,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面,已經(jīng)有七八年沒出過家門了?!眲Ⅺ愓滢D頭看向老婆婆,“是吧?”

“唉!八年多了,我大孫子那時候還在讀小學,現(xiàn)在都要讀高中了,他整天在房間里不知道做什么,連吃的都得我們做好端過去。”老婆婆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那個小屋。

“那他洗澡上廁所怎么辦???”李子申的鼻翼動了動。

“把旁邊的房間改作廁所,再打通到他房間里面去。他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你說要是正常人那不得憋死啊,他就這樣八年多死賴在房間里面,我們就靠那點補貼,你看我這腰每天痛得也干不了農(nóng)活,孫子還得上學……”老婆婆說著就要掉眼淚。

李子申走到緊閉的門前,試著敲了敲門。忽然門里傳來嘭的一聲砸門聲音,把李子申嚇了一大跳,之后響起一陣迅速而細碎的腳步聲,原來戶主一直趴在門邊聽他們講話,這時候又往屋里退了回去。

“這種的……沒辦法吧?”李子申苦笑著看向劉麗珍。

“沒辦法?!眲Ⅺ愓湟矡o奈地搖搖頭。

“你們政府和大隊就要想辦法啊,總不能讓他就這么下去吧?”老婆婆用乞求的眼神看著李子申。

“都八年了,之前找人抓他出去治療,結果連門口都出不來,現(xiàn)在六十多歲了,還能怎么樣呢?”劉麗珍搖搖頭。

“這樣吧,婆婆,我們回去再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我也和我們領導反映一下,看看能不能給點……”李子申還沒說完,劉麗珍就接了口:“是啊,領導先回去想想辦法,我們會盡力幫助你們的。我們還得繼續(xù)走訪幾戶人呢?!闭f話間,就轉過身來示意李子申快點離開。

李子申不好意思地對老婆婆笑笑,跟著劉麗珍走出了貧困戶家。

兩個人走過一個轉角之后,劉麗珍轉過身來,神色凝重地對李子申說:“李領導,你不熟悉貧困戶,千萬不要亂說話?!?/p>

“我怎么亂說話了?”李子申有些不滿。

“你如果給貧困戶亂承諾,萬一兌現(xiàn)不了,那以后我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劉麗珍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你不知道,之前有扶貧單位說給貧困戶發(fā)小雞養(yǎng)成大雞增收,結果他們扶貧期限到了,人走了雞沒給,然后貧困戶到我們村委來,說我們村委干部把他們的雞都殺了吃干凈了,還不擦嘴!”

“這……”李子申一時語塞。

“要不,我管這一片的今天就帶你走到這里吧,先回去,看看書記是不是讓其他人帶你走走他們各管片的貧困戶,他們那邊的很多都是有勞動力的貧困戶,不像我這邊,基本是靠吃低保五保生活的。”劉麗珍說。

“好吧?!崩钭由昝蛄嗣蛴行└闪训淖齑剑c了點頭。

當夜,李子申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汗流浹背的他翻身起床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1點43分。開了燈,把新買的風扇調(diào)大風,他從包里拿出手提電腦,按下開機按鈕。

打開表格,他開始把下午走訪過的七戶貧困戶資料全部輸入電腦里,并結合自己了解的情況,針對性地寫下了一些自己的見解,以及幫扶措施的設想。弄完了這一切,已經(jīng)是三點多鐘。李子申覺得自己頭昏腦漲,倒頭便睡。

4

“起來了?”早上快九點半的時候,黃凱對著下樓的李子申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昨晚太熱了,有點睡不著,起來晚了?!崩钭由暧悬c不好意思。

“是啊,這種天氣的確是太熱了。”黃凱指了指門外,“村委對面那邊有個小賣部,你可以過去買點東西吃,我們都是自己在家里解決吃飯問題的?!?/p>

“好,謝謝!”李子申對黃凱點了點頭,到小賣部去買了幾包泡面。

煮了開水,李子申撕開泡面的包裝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泡面的牌子。麻利地弄好泡面,他看了看四周:“凱哥,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在?。科渌四??”

“下鄉(xiāng)了。”黃凱聳了聳肩,“得留個人看門,所以我就留下來了?!?/p>

“是去貧困戶那邊了嗎?”

“沒有,德叔那片的有人鬧事,土地糾紛,鎮(zhèn)里也派人來一起處理了。”黃凱神色輕松,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今天鎮(zhèn)扶貧辦的主任說要過來找你,應該也差不多到了?!?/p>

話音剛落,一輛披著厚厚黃色塵土的白色小汽車停在了村委門前,帶起的灰塵籠罩了門口。李子申看向門外,灰塵中走來兩個人,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男人大踏步地走進了村委,向黃凱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轉過頭有些狐疑地看著李子申:“你就是政數(shù)局派來的駐村干部?”

李子申正準備回答,那男人又說了話:“怎么現(xiàn)在還沒吃早餐呢?”

“這個……那個……”李子申語塞。

“要不這樣吧,小陳你先把資料給……”男人轉頭看向身后趕來還在用手扇走鼻端余塵的女孩子,又轉頭看向李子申,“忘記介紹了,我是鎮(zhèn)扶貧辦的主任張磊,這是我們?nèi)ツ晷逻M來的公務員小陳,陳素素,主要負責扶貧工作。你叫李子申對吧?”

李子申點了點頭。

“這樣,小陳你先和小李這邊做好交接工作,跟他說一下我們這里貧困戶的情況,和日常要做的工作也交一下底,讓他熟悉一下相關工作?!睆埨谡f完,轉臉問黃凱,“陳書記他們?nèi)ツ睦锪耍俊?/p>

“處理糾紛了。估計上午都回不來?!秉S凱笑著說。

“那行吧,我先下去走幾戶預脫貧的貧困戶,上面很快要來核查他們的‘八有’了?!睆埨谡f完轉身就要走。

“那個……張主任!”李子申站了起來。

“嗯?”張磊看向李子申。

“我們不用跟你一起去嗎?”

“不用,你現(xiàn)在先熟悉情況吧?!睆埨谡f完,大踏步地走出村委,發(fā)動車子呼地離開了。

“我們主任就是這樣,性子比較急。”陳素素笑著和李子申說。

“嗯……對了,你是去年剛進的公務員嗎?”李子申說。

“是啊,剛進來就負責扶貧這塊了。這個U盤里面有青山村所有貧困戶的資料,我和你說下我們現(xiàn)在主要負責的工作……”陳素素拿出一個U盤遞給李子申。

“呃……我的電腦在上面,你等一下?!崩钭由昱苌吓芟?,卻發(fā)現(xiàn)陳素素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怎么了?”李子申不自然地擦了擦自己的臉,卻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

“沒有,我覺得你和我們張主任很像,雷厲風行的。”陳素素笑了笑。

李子申無奈地笑了笑:“我先看看要做什么工作吧?!?/p>

黃凱探過頭來:“喲,這電腦,應該要不少錢吧?三千塊要不要?”

“呃……七千多?!崩钭由暾f。

“七千多!買臺電腦?”黃凱笑著說,“我還是把錢留著買頭母豬生豬崽吧?!?/p>

“凱哥就是會說笑!”陳素素打了個哈哈,然后轉頭跟李子申說起了工作,“我們青山村現(xiàn)在有36戶貧困戶,一共112人,你現(xiàn)在首先要做的是把這些人的資料全部錄入到專網(wǎng)中……”

陳素素耐心講,李子申也耐心聽,工作理了一遍之后,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李子申想了一下,說:“其實這里有很多東西都是錄入方面的,錄入一百多人的資料其實也不算多?!?/p>

“還不算多啊?”陳素素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大貝村那邊的只有你這邊一半的數(shù)據(jù),他們幾個村干部和駐村干部一起弄,都得錄個三天?!?/p>

“應該不用,我應該兩天之內(nèi)可以搞定錄入,就是要調(diào)試一下程序?!崩钭由暧辛讼敕ā?/p>

“什么程序?”陳素素滿臉疑惑。

“呃……反正我兩天內(nèi)錄入完畢就行了。”李子申自信滿滿。

“又是錄入啊?”黃凱又探頭過來,“幸好有你們扶貧干部下來,我們可是一點電腦都不會的?。 ?/p>

“這個數(shù)據(jù)月底就要全部錄入了。你自己真的搞得定嗎?”陳素素問。

“放心!只要有網(wǎng)絡就行?!崩钭由旰鋈幌肫鹆耸裁矗皠P哥,村里面有網(wǎng)絡吧?”

“有,怎么可能沒有網(wǎng)絡,就是電腦壞了,送去修了一個星期都修不好而已?!秉S凱指著一個角落的電信機箱,“網(wǎng)絡就在那里,不過是什么開發(fā)的,我也不懂?!?/p>

“是Wi-Fi吧?”李子申苦笑,“你有密碼嗎?”

“都寫在機箱上面了,你自己看吧,我也不會弄?!秉S凱嘿嘿一笑。

“行!”李子申還準備說什么,忽然肚子響起了咕咕的聲音,他轉頭一看,之前泡的面還好好地放在那里,早已涼了。

“哎呀,忘記你還沒吃早餐呢!”陳素素滿臉抱歉。

“沒事,反正也到中午了,正好午飯可以多吃點。”李子申笑笑,把雜牌泡面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5

時間一晃便到了周五,李子申花了兩個小時逐一核對了上傳的數(shù)據(jù),確保無誤后,撥通了陳素素的電話。

“子申,你好?!标愃厮睾芸旖恿穗娫?。

“素素,我已經(jīng)把數(shù)據(jù)全部上傳了,我也核對了一遍,麻煩你看看是否有問題?!?/p>

“?。磕阏娴亩间浲炅??”陳素素依舊是吃驚的口氣。

“錄完了,相信我?!崩钭由暾Z氣中有一絲得意。

“好,我看看,辛苦啦!”陳素素說完,掛了電話。

李子申關上電腦,伸了個懶腰,走出村委大門,在村里逛了逛,不到十分鐘,陳素素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太牛了!你怎么做到的?”接通電話,李子申還沒來得及說話,陳素素就迫不及待地叫了出來。

“啊?你說的是錄入資料嗎?應該沒錯吧?”李子申笑了。

“我還沒細看有沒有錯誤,但是你怎么這么快就把數(shù)據(jù)給錄完的?”

“這種重復輸入的操作,我做了一個小腳本,連上網(wǎng)絡就可以自動完成了,很簡單的。”

“你的什么腳本可以用到其他村的錄入上面去嗎?”陳素素的聲音中浮現(xiàn)出興奮的意味。

“可以啊,只要是同一個系統(tǒng),校對好數(shù)據(jù)就沒問題。”

“太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省下很多時間去做別的事情了!你什么時候可以教一下其他駐村干部呢?”

“我現(xiàn)在有空。”

“嗯,我剛才跟張主任說了,他說要不今天下午讓你過來做個培訓,就是不知道你要講多久?!?/p>

“呃……就改一下目錄,按兩個按鈕,應該幾分鐘就可以弄清楚的?!?/p>

“幾分鐘?這么簡單?”

“很簡單的,要不我現(xiàn)在寫一份操作說明文檔,然后你建個微信群,我共享給大家使用,讓他們有什么問題問我就行了?!?/p>

“太好了!我這就建群!謝謝啦!”

“不用客氣。再見。”李子申掛了電話,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我們計算機專業(yè)的來扶貧也是有用處的嘛。”

6

一年過去,李子申變得黑瘦,但原來的羸弱神色卻消失了不少。這時候的他,正站在進村的那條黃土路上,看著轟鳴的攪漿機把混凝土倒在了壓實了的路面上,身邊的群眾在和他說著什么,可聲音幾乎被機器的轟鳴聲掩蓋了過去,剩下的無非是幾個感謝的詞語。李子申不時看看包工頭,不時看看路面,笑著點點頭,那笑容里忽然有了陳恒的味道。

離開施工現(xiàn)場,走到不遠處在樹蔭下皺著眉頭看手機的陳奕德身邊,也不管樹根上滿是灰塵,李子申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德叔,又在看新聞???”

“人老了,再不看新聞,就跟不上時代了?!标愞鹊碌囊暰€沒有離開手機,隨口就這么回答道。

“別的村干部看新聞都是看一些花邊新聞,我還沒見過有幾個像您這樣每天看國家大事的?!崩钭由晷πΓ粗嗖粩嗟谷肼访?,隨手扯下身邊的一棵狗尾巴草。

“說得好像你認識很多村干部一樣?!标愞鹊骂┝艘谎劾钭由?。

“多倒不多,但是這里30多個村委,每個村委四五個,大多都認識?!崩钭由晷χf,“畢竟這里的村干部,我都給上過計算機課程啊?!?/p>

“能!”陳奕德點點頭。

“我哪能啊,還是您老厲害啊,當初做這條路的時候,路邊陳連那戶人怎么都不肯把他那兩分地讓出來,連書記都沒辦法了,結果您一出馬就搞定了?!?/p>

“小李啊,在基層做基層工作,說來說去都繞不過人情這兩個字,很多時候群眾爭的就是那么一口氣,氣消了,什么都好辦。他家的事情很簡單,就是覺得村長對他們家不好,沒給他們家分足夠的地蓋房子。他喜歡喝酒,我拉著村長過去跟他喝兩天的酒說道理,村長都跟他快成親兄弟了,房子的土地也解決了,心里沒氣,肯定不會反對修路。他家也想走水泥路啊!不過說到底,還是多虧黨和政府全力推動扶貧和新農(nóng)村建設,唉,要不就我們貧困村的經(jīng)濟,再過十年恐怕都湊不夠修路的錢?。 ?/p>

“嗯。”李子申看了一會湛藍的天空上的白云,站起身來,“剛才扶貧辦張主任約了我和陳書記,我要去繼續(xù)走幾戶預脫貧的貧困戶。我先走了?!?/p>

陳奕德點點頭。

李子申站起身來,騎上放在一旁的摩托車,呼地駛向村委。

村委的小樓內(nèi)部重新粉刷了一遍,顯得亮堂多了。黃凱坐在新砌起的花崗巖石桌后面,正熟練地操作電腦,給一戶貧困戶辦理孩子的就讀補助登記,臉上帶著讓人熟悉的娃娃臉笑容。

李子申走進大廳,和黃凱打了聲招呼。貧困戶扭頭一看,站了起來。李子申認出人來,抓緊幾步走過去和貧困戶握手,順帶著就拉了兩句家常。

沒說幾句,身后張磊和陳素素進了門,打過招呼,陳恒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引著李子申三人上了二樓會議室。會議室里多了一套新的桌椅,靠背上面還噴了“縣政務服務和數(shù)字化建設管理局贈”的字樣。幾個人按次序坐下,劉麗珍端來茶水,陳恒順帶就把要走的幾戶貧困戶的資料發(fā)給了在座的人員。幾人在這一次簡短的會上了解了幾戶預脫貧貧困戶的最新情況,聽李子申說了政數(shù)局打算對口幫扶村級電商平臺的設想,討論這幾戶有勞動力貧困戶務農(nóng)或者從事電商的可能性,便一起到貧困戶家中去商談具體的工作對接。

忙了一下午,幾人又和其他村干部一起到村委附近的小飯館里吃便飯,席間不乏對剛剛確定關系的李子申和陳素素進行打趣。黃凱一邊用茶杯和李子申碰杯,一邊笑著說:“人家下來扶貧,你倒好,下來是找女朋友的?!?/p>

張磊接過話頭:“把人追走我不怕,你倆還可以一起加班做扶貧工作,怕就怕你貧沒扶完,把我的骨干帶走了,這下我們可沒法干??!”

李子申還沒說話,陳素素就笑著說:“張主任你放心,我才不跟他走呢,他扶貧任務沒完成,我也不讓他走?!?/p>

陳恒舉起還漂浮著茶梗的杯子:“為了小陳這句話,我們以茶代酒,干一杯!”

熱鬧碰杯之后,小飯館外的蟬聲又傳了進來,讓這小飯館里增添了鄉(xiāng)村夏夜特有的情趣。

雙龍會

夏天還沒到,昨天半夜里剛剛下過一場小雨,潮濕的空氣中還帶有絲絲涼意。八點剛過半,掛點在大坡村委的副鎮(zhèn)長鐘志典和大坡村支部書記張其耀便到了龍屋堡前。今天9點鐘,龍屋村要在龍屋堡里開一個村民代表大會,但是鐘志典和張其耀都明白,這個會議來之不易,也不好開。

龍屋村是一個有著光榮歷史的小山村,龍屋堡便是一個明證。龍屋堡雖然頂多不過兩層,卻占了2000多平方米的土地。在清末民初時期,這個放大版四合院,就是龍屋族人香火延續(xù)和得以壯大的最根本依賴。

龍屋村是一個獨姓的村莊,在動亂時代,流寇四起,龍屋村人在當時的族長組織下,合力削平了山丘,在丘頂上建造了這么一座可以稱作為堡的建筑,不僅僅是為了居住。龍屋堡的外墻使用了糯米、黃土、草灰等混合原料砌成,還留有火槍、熱油的孔洞,并且所有外部房屋都可以通過走道、架梁等聯(lián)通,房內(nèi)的人可以迅速轉移。整個龍屋堡還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個部分,各有存糧、臨時居所和一個聯(lián)通其他部分的大門,各個部分之間還備了裝有鉸鏈的沉重大門,一個部分淪陷,只需要關上大門,守住兩個通道口,便能夠再次構筑起防御。自從建了這一座大堡之后,龍屋村人便再也不畏懼流寇的侵擾,龍氏一脈因此得以在這一處站穩(wěn)了百年的腳跟。

但是這一段歷史,愿意說的人,只有還住在龍屋堡里面的五保戶龍世員。鐘志典第一次來到龍屋堡,也就是去年從升為橋頭鎮(zhèn)副鎮(zhèn)長后,到掛點村走訪的時候,已經(jīng)從龍世員口中聽過了這個故事。龍世員久居龍屋堡,侍奉先祖的香火,難得來個人聽他說話,便說得口沫橫飛。但是在說到了這龍屋堡是龍屋村人團結的象征時,卻被張其耀的一句話給噎了個不痛快。當時張其耀只輕輕說了一句:“以前倒是團結,可惜現(xiàn)在房子正中裂了一道縫?!?/p>

龍屋堡的這一道裂縫,已經(jīng)裂了二十多年。1996年的臺風“莎莉”正面襲擊,讓龍屋村人感受到了大自然可怕的威力。當時的龍屋堡成為了龍屋村人的避難所,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龍屋村龍大房和龍二房的人,因為避風居所的分配而決裂。因為年久失修,龍屋堡已經(jīng)有部分窗戶門戶腐爛,能夠住人的不到三分之一,龍二房當時人數(shù)已經(jīng)是龍大房人數(shù)的兩倍,但是龍大房的族頭偏是占住了完好的那一側,早早讓人關了房門,剛開始的時候,龍二房的人還只是有些微詞,但想著風并不大,龍二房的族頭勸著大家忍忍也就過去了。但到了下午兩點左右,風忽然就猛烈了起來,風吹雨入,龍二房的人幾乎都濕了個透,還有人被風卷起的石子打得流了血,幾個龍二房的年輕人便躁動起來,要讓大家都到龍大房占住的那三分之一的房里去躲避。龍二房的族頭當下就決定過去交涉,沒想到人到了那邊,卻發(fā)現(xiàn)絞索大門已經(jīng)緊閉,而通道口也被層層的木頭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風大雨急之中,龍二房的族頭在那邊喊了老半天,也只等回了龍大房族頭一句話:“人太多,擠不下了?!?/p>

龍大房和龍二房的積怨并非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分房也是因為兩房人的祖先兄弟不對頭,但真正決裂,還是在這個臺風登陸的時刻。龍二房的人聽到龍大房的人說了那么一句,立馬就按耐不住了,直接上手要拆堵住通道的木頭。兩邊人扯來扯去也扯不出個所以然,龍二房的青年便憤怒地扒起了土墻,到風差不多停了的時候,整道土墻已經(jīng)被龍二房的人扒掉了一半。這個時候龍屋兩房人才從風后傍晚的奇異亮光之中發(fā)現(xiàn),龍屋堡的主頂上裂開了老大一條縫,這縫正好裂得橫貫了整個龍屋堡,將整個堡體分為東西兩側,正好是龍大房和龍二房避風人群的分界線。

用龍世員的話說,這是祖先的意思,之前祖先分房的時候,沒有把龍屋堡分開,而是要求兩房人圍著龍屋堡另起房屋,沒想到當時沒有分開的龍屋堡,到了這一次要共抗災難的時候,卻完全地裂成了兩半。

龍二房的人感冒了不下三十個,有幾個小孩還發(fā)了高燒,其中就有龍二房族頭的小孫子,鎮(zhèn)里的好幾個鄉(xiāng)村醫(yī)生診所都有龍二房的人在打吊瓶。

自那之后,兩房人見面幾乎沒有不爭吵的,就連孩子上學,家長也總是吵著不讓同班。二十多年過去,越來越多的龍屋人搬離中心的龍屋堡,變得四處散落。

“日子好了,人心散了。”龍世員也不得不承認張其耀的話。

兩房人的不相往來,本來并無大事,龍世員本來是屬于二房的人,無兒無女,家里的泥磚房子塌了之后,和妻子搬進龍屋堡里住,大房的人也不說話,只是開始把垃圾堆在了龍屋堡旁邊。龍二房的人本來就離鎮(zhèn)里設定的垃圾收集點較遠,看到龍大房的人這么干,便也干脆把垃圾都丟在龍屋堡的另一邊,并且逐漸形成了合圍之勢。鎮(zhèn)里沒有辦法,只能把垃圾收集點建在了龍屋堡旁,但龍屋人甚少把垃圾丟進那碩大而空的垃圾斗里,甚至還有人把建筑垃圾也用車運到了龍屋堡旁,等鐘志典來到龍屋堡走訪的時候,各種垃圾混合著,已經(jīng)埋到了龍屋堡的半墻上。

新農(nóng)村建設中,農(nóng)村人居環(huán)境整治是其中的重要一環(huán),特別是最近半年,上級的督查越來越嚴,也越來越密。這個令鐘志典頭疼的龍屋村垃圾圍村的問題,也終于要擺在了臺面上來講。

這一次的龍屋兩房村民代表會議,被鎮(zhèn)村干部戲稱雙龍會,這是鐘志典帶著手下五個駐點干部和村委四個干部一個半月的奮斗成果。從一開始的進村入戶調(diào)查民情,到和現(xiàn)任兩個族長的十多次碰頭,還有與兩房代表各兩次從傍晚六點半開到十二點后的“交流會”,掉了大把頭發(fā)的張其耀和頂著黑眼圈的鐘志典終于爭取到了兩房人對話的機會。

“這個龍屋堡,能不能補裂縫,就看這一次了?!睆埰湟自邶埼荼で暗拇笫迳希敝劭茨切敝虚_了大門右墻的裂縫,嘴里吞吐著煙霧。

“不容樂觀啊。”鐘志典嘆了口氣,眼里滿是憂慮的神色。

村民代表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駐點干部和村干部早早地在龍屋堡中央的天井里擺了四張長桌和八條凳,這些都還是從村委里用三輪車運過來的,龍屋村人沒有一家人肯借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鐘志典和張其耀在門口等到了龍屋大房二房的族頭,便一起進了屋。分主次坐好之后,鐘志典看看兩邊的人,清了清嗓子:“各位龍姓的鄉(xiāng)親父老,很高興今天可以和大家一起在這里商量村中大事。客套話我就不講了,這次我們可以聚在一起,特別是聚在象征著團結的龍屋堡里面,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闭f到這里,人群中有一些細碎的聲音響起,但鐘志典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而是繼續(xù)說了下去,“想必大家也知道,我們鎮(zhèn)在開展新農(nóng)村建設,就在三個月前,我們村里建好了水泥硬底化道路,出村再也不用走黃土路吃灰塵了。還有污水設施之類的,已經(jīng)建設好,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但是光做了路,統(tǒng)一收集了污水,并不代表我們的新農(nóng)村建設就完成了,比這些基礎設施建設更加重要的,是怎么讓我們的鄉(xiāng)村振興起來,也就是怎么讓我們龍屋堡富起來,美起來,和諧起來?!?/p>

鐘志典頓了一頓,看看兩房人并沒有很大反應,便繼續(xù)說:“現(xiàn)在基礎設施建設好了,我們就要看看我們居住的環(huán)境美不美,相信剛才大家進門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么漂亮、這么有歷史有故事的一座龍屋堡,已經(jīng)被垃圾埋了一半。說句不好聽的,你們的祖先,還有侍奉你們祖先的人,就住在垃圾堆里?!?/p>

說到這里,龍大房那邊的代表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還伺奉祖先,連后都沒有,也好意思伺奉祖先!”

“我們的五保戶都能過來保證初一十五上香,你們大房的又做了什么!”二房這邊的人也不甘示弱。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眼看就要開始對罵。

“好了,開會呢,吵什么吵!”張其耀一拍桌子,“領導講話呢,你們有沒有點禮貌!”

兩邊的人咕噥幾句,又安靜了下來。

“現(xiàn)在全鎮(zhèn)都在開展農(nóng)村人居環(huán)境整治工作,為什么要整治?就是為了讓大家有一個干凈衛(wèi)生、適宜居住、可以安居樂業(yè)的村莊環(huán)境。垃圾的清理,是第一條?!?/p>

“說得輕松,沒錢怎么清?”龍大房的族頭龍其益話中帶有寒意。

“堆了十幾年的垃圾,就算清理也不知道能清到什么地方去?!饼埗康淖孱^龍其振也不贊同。

鐘志典看看龍其益,又看看龍其振,說:“這兩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首先這垃圾的清理資金,鎮(zhèn)里面可以爭取一部分,雖然說可能沒有辦法解決所有的垃圾清運工作,但我們可以起個頭。起這個頭到底有沒有作用,有沒有效果,還得看你們兩房人。”鐘志典頓了頓,看著沒有人再提出什么異議之后,接著說,“之前我們駐點干部分別組織你們兩房的代表去參觀過我們鎮(zhèn)里的新農(nóng)村建設示范村楊家溝,大家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對吧?楊家溝的基礎,比你們龍屋堡的要差,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他們之前的村場是怎么臟亂差的,但是我也和你們一起看了他們的建設前后對比圖片,還有他們收集的一些新農(nóng)村建設之前的村場視頻,我感覺,他們之前的村莊環(huán)境是比我們龍屋堡要差的。但是現(xiàn)在人家整個村建設得多好??!路鋪好了,群眾湊錢買花種種在路邊;廣場建好了,黨員捐贈種‘先鋒林’;基礎打好了,現(xiàn)在成立了楊家溝農(nóng)業(yè)合作社,種的蔬菜直接供到了珠三角。俗話說‘天時地利人和’,同樣是有著黨和國家新農(nóng)村建設號召的天時,他們村基礎差,離國道遠,地利還不如鎮(zhèn)里的大部分村莊,但是偏偏人家就成了示范村?為什么?就是因為他們?nèi)撕停F結起來了,就有比天時地利還有用!”

喝了口水,看著沉默的兩房人,鐘志典繼續(xù)說:“大家過去參觀的時候也能看到,他們那邊多么干凈整潔,同時也看到,這個干凈整潔,是他們村里每家每戶包干清潔和由村中婦女組成的清潔隊進行每天保潔的成果,我們?nèi)サ臅r候,不就看到他們的婦女清潔隊在搞清潔嗎?你們不要以為那是因為我們過去他們在做做樣子,他們那可是天天都搞,用空閑的時間搞的!他們村一共才多少人?三百八十人不到,我們龍屋村呢?一千一百五十二人,村場也差不多大,憑什么我們龍屋村就要比他們差呢?對吧?”

“我們這邊要打掃不是問題?!饼埰湟嫣ь^看了一眼龍其振,“但是二房那邊丟到龍屋堡我們這邊墻的垃圾,他們必須先清理掉?!?/p>

“憑什么要我們清理你們那邊的垃圾,靠近你們那邊的,肯定是你們丟的,你哪里看到我們二房的人往你們那邊丟垃圾了?”龍其振像一只斗雞一樣直起了身來。

鐘志典舉起雙手阻止兩個人繼續(xù)說下去:“別說這個先清理后清理的,這垃圾的清理,我們也有一個方案。方案也很簡單,我們政府首先支持垃圾的清運,就從龍屋堡開始,而且就從龍屋堡兩邊開始清理,一邊一臺挖掘機,同時開工。但是……”鐘志典看看周圍的代表,“我們只開第一天的工,接下來要開幾天工,要清理多少垃圾,就看兩房人能給多少人出來,配合垃圾清理工作。人越多,把自己那片的環(huán)境搞得越好,我們就越支持哪一房?!?/p>

“這沒問題?!比藬?shù)占優(yōu)的龍二房族長龍其振搶先說。

“我們肯定也不會慢?!饼埰湟嬉脖砹藨B(tài)。

鐘志典點點頭:“好,那就辛苦兩位在會后回去跟自己房的人說清楚,今天是周四了,我們下個星期一就派挖掘機進場開工。這是第一條。第二條,就是剛才說到的,垃圾清運到哪里的問題。”

兩房人又沒了聲。

“村里面這么多垃圾,特別是建筑垃圾,鎮(zhèn)里面的垃圾壓縮站是壓縮不了的,也沒法轉運,只能填埋處理。我們在村里看了,只有兩個地方是適合填埋的,一個是在大房那邊的村東池塘里,另一個地方是二房那邊的村西坡底。”

“池塘那怎么行!那池塘是我們平時蓄水灌溉用的,還靠近我們喝水的大井,填在那邊,我們田不用耕了,水也不用喝了!”龍其益大搖其頭。

“那我們那邊還種木呢,這都種了快五年了,填了下去,還怎么收成啊?不行不行!”龍其振也反對。

“種了快五年的樹,都可以賣了,砍了不就得了?”龍其益說。

“你說得倒輕松,五年的樹和六年的樹差了差不多一半價,虧的錢你給啊?我說還不如就填池塘,反正我們也喝不著你們那井水?!饼埰湔裾f。

“現(xiàn)在二房這邊用水確實成問題?!辩娭镜湫πφf,“所以我給大家提個建議,把垃圾封存在村西坡底,樹只要砍一部分,同時在村里面建一處水塔,接的是村東的大井,鋪管道,送水到每家每戶去?!?/p>

“哪來的錢建水塔???”龍其振皺著眉問,村西缺水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很多戶人家都自己打了小井,但是不知道是地勢還是什么問題,水總集中在大井里面,小井斷水是常有的事,他也很希望能夠解決二房人的飲水問題。

“這個我們有辦法向上級申請,現(xiàn)在市里正在推自來水村村通工程,有專門的資金,你們村的情況,我們書記已經(jīng)和市里的領導交換了意見,也到實地考察過了,自來水雖然暫時沒法引進來,但是建水塔是個很好的方案,市領導已經(jīng)初步同意了這個方案?!辩娭镜滢D頭看向龍其益,“就是不知道村里面同不同意?!?/p>

“他們那邊差不多八百人,那個井哪有那么多水!”龍其益嘴上雖然硬,但是語氣卻是軟的。

“所以方案里面包含了疏浚大井,再往深挖的方法,你們的大井其實還比較淺,再挖下去,應該會有足夠的水?!辩娭镜涞谋砬檩p松了起來。

“只要解決飲水的問題,我想那幾畝木少賣點錢也沒問題?!饼埰湔癜l(fā)了話。

龍其益想了想,說:“這個……我可以回去再看看大家的意見?!?/p>

“那就辛苦兩位和各位代表回去做一下群眾工作,我今天下午上市里,明天之前就把建水塔的批文拿回來。”鐘志典舒了一口氣,“另外還有一個消息,龍屋堡的這個裂縫,還有堡體的整體加固,爭取到了市博物館和文廣旅體局的支持,申報到省里面去申請歷史遺跡的保護資金,現(xiàn)在批文已經(jīng)下來了,有十萬塊錢可以用于修復,足夠把裂縫填補好,并且加固房屋的基礎,年內(nèi)就可以完成。希望這一次修復,也是我們龍屋村兩房人攜手共建美麗宜居鄉(xiāng)村的一個明證,我更希望從今以后,龍屋村兩房人能夠在競爭中和諧共處,互惠互利,共建美好家園。今天的會議我覺得還是比較成功的,感謝大家的共同努力,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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