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銘
有位畫家創(chuàng)作了一幅長卷山水畫,面世后好評如潮,有人問他畫中最美的部分是哪里?畫家很鄭重地說:留白。
初聞我深感愕然。聽其下文方解其惑。
留白,其實就是“空白”,是中國畫里常見的手法,那看似線條與顏色以外的虛無里,恰恰給人留下了無限的想象和深長的韻味,凝聚著作者的一片苦心。
詩文中的留白是意在言外;音樂中的留白是弦外之音;戲曲中的留白是留其要處隱其全;繪畫中的留白是虛與實的和諧;書法、攝影、篆刻的留白是加法和減法的取舍……
“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然后為至矣”。(宋·歐陽修《六一詩話》)縱觀古今詩詞歌賦中的留白,可謂不勝枚舉,妙趣橫生?,F(xiàn)代文學作品魯迅的《祝?!贰豆枢l(xiāng)》;朱自清的《背影》《荷塘月色》中的留白,不僅成為文學人致敬的經(jīng)典,也被選為文學課的經(jīng)典教材。我深知,留白不是作品的缺失之處,而是作者刻意創(chuàng)造的一種意境,力圖使作品虛實相映、形神兼?zhèn)洌o讀者留下無盡的遐想。這是舒朗的藝術(shù),詩意的含蓄,像深山聽泉,曲徑藏幽,凝聚著作者格調(diào)的高雅和超凡的睿智。
國外作家毛姆的《雨》、海明威的《橋邊老人》、泰戈爾的《素芭》、芥川龍之介的《橘子》等作品的留白處,都值得我們?nèi)ゼ毤毱纷x。掩卷回味留白處延伸的想象領(lǐng)地,我們的腳步會跟隨作家筆下的人物,走進異國他鄉(xiāng)新奇的空間,去繼續(xù)未來的生活,與其同呼吸共命運,榮辱興衰,亦喜亦悲。
不是所有作品的留白都獨出心裁,也不是所有的留白都詩情畫意,每個人的生活閱歷不同,對人生的態(tài)度各有差異,在作品的表現(xiàn)形式上就有高低、深淺之分,這個“瓶頸”的形成被作家張煒一語中的:“凡飄浮和廉價的寫作,往往都是由作者輕飄的生活所決定的,生活對他來說已沒有足夠的重量,心中再無反抗,更沒有不屈,沒有那樣的根,于是不必指望發(fā)芽茂長”。他最近創(chuàng)作的《他們用一生的寫作曲折回應原生家庭的深刻記憶》中,列舉了哈代、狄更斯、契科夫、杰克·倫敦、博爾赫斯的幼年生活狀態(tài)及家庭環(huán)境對其性格形成的影響。此書指出了作品質(zhì)量提高緩慢的“通病”,值得我們品讀借鑒。心中有文學,筆下有情景,放下輕飄的心態(tài),沉淀生活,在回憶愛與恨的往事中,找到最難忘的“曲折”點,讓“反抗”的人性進行激烈碰撞,我們才會寫出更貼近心靈,連接地氣的作品,許多經(jīng)典的留白也會隨之應運而生。
草原因為有湖泊、河流的留白而美麗寬廣;森林因為有空地、山路的留白而浩瀚深遠;文學作品因為“無聲勝有聲”的留白而傳誦于世……
花開半更美。呼倫貝爾文學就像草原上盛開的百花,我們期待經(jīng)典作品的問世,也愿意分享精彩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