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永臣
有多少聲音可以剔除于耳際?
窗外的梧桐樹上, 掛著鳥鳴。 敲鐘, 一下, 兩下, 無數(shù)下。下午的時光緩慢而透明。 一張新報紙, 暫時鎖住消息。 我愿意伏在桌子上, 假寐。 沒有一個謊言需要安慰, 沒有一朵陽光順著葉片下來。 我的內(nèi)心, 隱晦, 空寂。 那個早上發(fā)來信息的人, 她要么就是一杯涼下來的茶水; 要么, 就是一塊曬熱的石頭。
要么, 我就睡到月明星稀的時候。
要么, 就現(xiàn)在回家。
那一條路, 肯定被夏日的陽光, 烤得發(fā)燙。
給它拍照的時候, 它依然不動。
被風(fēng)銹透的翅膀, 似一朵吹散的云彩。 它立于枝頭, 這里是不是真正的家? 它無動于衷。 手機的“咔嚓” 聲, 似骨裂的聲音,它仍舊無動于衷。 像標(biāo)本。 真實的事情, 往往容易被忽略。
我試圖替它飛翔, 但因晨風(fēng)太大, 我放棄了。 就像我放棄一個慣用的詞, 放棄隱遁后的再一次呈現(xiàn)。
——這里沒有更深的曠野。 顯然, 它已習(xí)慣了這里的一切,包括一個突然的造訪者……
還有多少聲音, 被壓在石頭里。
江水一如既往地洶涌著。 誰能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或者身體里的傷疤? 江岸遼闊。 西風(fēng)一遍遍送來遠逝的聲音, 還有爛漫的花香。
——在這個水湄, 往往存在著矛盾。
有人撐著筏子, 搖到對岸。
有人立在江邊, 不斷地詢問著自己。
岸邊有多少石頭, 就有多少行走的人。 他們昨天剛剛上岸,今天又一次撐船打漁。 而我看到的, 不僅僅是他們漸漸模糊的帆影, 還有那些身體豐滿、 露著迷人腰肢的女人, 她們一次次地,翻動著簍子里的魚和黃金般細碎的夕光。
伸出手指, 觸摸疼痛。
有時摸到塵埃, 有時摸到陽光。 就像把手伸進冰涼的水中,有光滑的小魚, 有逃生的蝦米, 有泥沙俱下的事物。
不經(jīng)意, 摸到昏暗的森林, 是自己的, 有時也是別人的。
慢慢地游走。 身體空曠。 有閃電, 有大海, 有高山, 也有暗溝, 和不可明示的秘密。
一些昏暗永遠昏暗。
一些興奮是暫時的, 也是久遠的。
慢慢地游走, 最后摸到的是腳趾。 那里有走不完的路, 也有永遠不可以忘懷的諍言。
它們走過的地方, 會不會再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