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岳
干貨攤、蔬菜攤、豬肉攤、海鮮攤……經(jīng)過一個個攤位,我跟著媽媽到了活禽攤。一到活禽攤,我就聞到了一股讓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味道,就像多年未清理的下水道經(jīng)發(fā)酵發(fā)出的惡臭,我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媽媽把我安頓在活禽攤外面沒味的地方等候,她自己一人去買雞。沒一會兒,媽媽出來了,手上拎著一只大公雞,雞爪和雞翅都已經(jīng)用紅繩捆好。公雞在媽媽手上用力地掙扎著,媽媽吃力地抓著雞翅膀,我清楚地看到公雞掙扎后濺起的點點雞屎,落到媽媽白皙的手背上,我下意識地后退。
只見媽媽淡定地把雞抓到屠宰窗口去,讓人幫忙宰殺,然后再去邊上的水池清洗手上的污穢。
我不禁驚訝于媽媽如此遲鈍的嗅覺。
聽外婆說,媽媽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她有潔癖,嗅覺靈敏,怕臟,怕臭味。就連別人坐一下她的床,她都要把床單洗上個兩三遍才罷休。有一次她出門,有客人帶著小孩來串門,小孩子在她的床上又蹦又跳。她回來后竟然能聞出有人躺過她的床,知道真相后大發(fā)脾氣,一下就把那床被單丟到了垃圾桶。為此,她還被外婆揍了一頓呢!
經(jīng)過這事之后,媽媽選擇睡在了上鋪,以防別人再靠近她的床。
剛生下我時,媽媽的嗅覺還是敏銳的。據(jù)爸爸說,媽媽經(jīng)常能隔著我的紙尿褲就能聞出我在“搞大事”,此時媽媽會直奔衛(wèi)生間嘔吐起來,嚴重的時候甚至連隔餐的飯都能吐干凈。如果遇到飯點她就吃不下,只能挨餓。
直到有一天,我發(fā)了40度高燒,又吐又瀉,直到深夜才終于睡著。媽媽不忍心把我吵醒,就只胡亂擦洗一下,忍著大便和嘔吐物的臭味陪我到天亮。那一夜,不知道愛干凈的媽媽是如何忍受污穢物和臭味的。但自那一夜后,媽媽的嗅覺似乎遲鈍了許多,再遇到飯點我正在“搞大事”,她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飯吃完,再來清理我的臟東西,清洗我的小屁股。
爸爸說,后來凡是源自我身上不干凈的、臭的東西,媽媽的“潔癖”自然免疫,而因為我愛吃黃燜雞,以前她從不去活禽攤,不能忍受那種腥臊味兒的她,現(xiàn)在也能來去自如。
后來我想,媽媽那敏銳的嗅覺也許并非遲鈍了,而是有了一份沉甸甸的母愛而變化。
(指導老師:池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