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名崗

司馬遷說：“孫子籌策龐涓明矣，然不能早救患于被刑?！保?］他的意思是說，孫臏謀劃擒殺龐涓是很精明的了，但可惜他不能早預(yù)防龐涓，以致自己被龐涓臏足而殘疾。為人正直而有才，就會被人嫉妒，君子是無心提防小人之暗中陷害的。面對同一個人，會有如此不同的結(jié)果，是因為當初孫臏把龐涓當同學(xué)、當朋友看待，所以才受其害。當認清了龐涓忌才害能的本性，又在戰(zhàn)場上相遇時，孫臏自然是要拿出對付敵人的辦法來對付龐涓了。

桂陵戰(zhàn)敗后，龐涓不后悔自己當初對同學(xué)下毒手，而后悔當初沒有殺了孫臏。孫臏成了龐涓胸中的一片陰影，成了龐涓在魏國建霸權(quán)、興偉業(yè)的擋頭。孫臏經(jīng)歷了龐涓對他的殘害，再聯(lián)系到龐涓平時的為人和性格，怎樣對付這個小人，他早已成竹在胸。

馬陵之戰(zhàn)，“龐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藯壠洳杰?，與其輕銳倍日并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于此樹之下’。于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曰‘暮見火舉而俱發(fā)’。龐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鉆火燭之”［2］。魏軍追擊齊軍，在齊軍離魏入齊之際，龐涓本應(yīng)考慮是否繼續(xù)追擊的問題，但他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棄其步軍，舉其輕銳倍日并行逐之”，這就有些不正常了。是什么力量誘使龐涓“倍日并行”而逐齊軍呢？龐涓到達馬陵是“夜至”，夜間追入敵境且“道狹，而旁多阻隘”，熟讀兵法的龐涓一定知道它的危險，可他為什么不懂得停止呢？如果龐涓提前十分鐘停止追擊，也未必會失敗得如此慘痛！是什么讓龐涓失去理智到了那棵等他死亡的大樹底下去的呢？

一、龐涓“欲隱勿見”孫臏，永為自己所用

龐涓在魏國受到了魏惠王的信任和重用，當了將軍。他知道老同學(xué)孫臏比自己強，且沒受到任用，就送信給孫臏，說叫他到魏國來共謀大業(yè)。

孫臏認為是老同學(xué)推薦和提拔自己，很快來到了魏國。龐涓是個嫉妒心極強的人，他把孫臏招來，是想讓孫臏為其所用而又不為人知。怎樣才能達到這一目的呢？“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黥之”［3］，斷其兩足，孫臏就跑不了，成了殘疾?！镑簟笔恰耙缘洞倘撕?，以墨涅之”，這是一種刑罰，讓人一見就知道是個罪犯而無處逃逸。

龐涓認為這樣孫臏就跑不了，也不會有人任用他，只能永遠被自己所用了。其實，像龐涓這種人，在各個時代、各個領(lǐng)域都有，雖然不能對別人臏足黥面，但壓制別人并竊取別人的成果的不少見。孫臏在經(jīng)受了朋友的這番折磨后，竟以自己的智慧借助齊使逃回了故國。在戰(zhàn)國這一大背景下，孫臏與龐涓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

二、孫臏設(shè)的“套”

戰(zhàn)場是戰(zhàn)爭的重要因素之一，研究戰(zhàn)爭不能不研究戰(zhàn)場。戰(zhàn)爭都是具體時空的產(chǎn)物，離開真實的戰(zhàn)場，就很難正確地理解所發(fā)生的戰(zhàn)爭，也不能正確地理解戰(zhàn)爭的謀劃者和指揮者。孫子說：“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易、遠近，上將之道也?！保?］孫子十三篇中的《地形篇》和《九地篇》主要都是講戰(zhàn)場的。

馬陵之戰(zhàn)是戰(zhàn)國時期最著名的戰(zhàn)役之一，馬陵是孫臏戰(zhàn)勝龐涓的地方。關(guān)于馬陵之戰(zhàn)的真實情況，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莫過于其謀劃者和參與者孫臏了。竹簡《孫臏兵法》的出土，為我們提供了孫臏“吾所以取龐涓而擒太子申也”的一些具體情況，這其中有取龐涓于“隘塞死地”的馬陵地形特點。馬陵是孫臏早已為“籌策龐涓”做好了“套”的地方，然后誘其鉆入的。

《孫臏兵法·陳忌問壘》篇通過孫臏回答陳忌所問說：“用此者，所以應(yīng)猝窘處隘塞死地之中也。是吾所以取龐涓而擒太子申也?！碧锛稍唬骸吧?。事已往而形不見?！睂O子曰：“蒺藜者，所以當溝池也。車者，所以當壘也。口口者，所以當堞也。發(fā)者，所以當埤堄也。長兵次之，所以救其隋也。鏦次之者，所以為長兵口也。短兵次之者，所以難其歸而徼其衰也。弩次之者，所以當投機也?！保?］

運用這種戰(zhàn)陣是應(yīng)對進入“隘塞”“死地”中的“猝窘”之敵的。“猝窘”是突然處于窘迫之地，是形容敵人心態(tài)的?！鞍庇址Q“隘阻”，是“險要阻塞”的意思。《淮南子·兵略訓(xùn)》說：“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過也?！保?］這種“隘塞”只有丘陵、山地才會有，所謂“關(guān)”是典型的隘塞，如八大關(guān)之“娘子關(guān)”，所以又稱“關(guān)隘”?！八赖亍背鲎浴秾O子兵法·九地篇》：“疾戰(zhàn)則存，不疾戰(zhàn)則亡者，為死地?！保?］張預(yù)的注說：“山川險阻，進退不能，糧絕于中，敵臨于外，當此之際，勵士決戰(zhàn)而不可緩也?！保?］所以，孫子說“死地則戰(zhàn)”［9］，死地一定是死戰(zhàn)。

綜合來看，孫臏所論取龐涓、擒太子申的戰(zhàn)地是“山川險阻，進退不能的險要阻塞”之地，所面對的是身處“死地”而一定“死戰(zhàn)”之敵，所以要有特別嚴密的陣壘以攻擊敵人而防備敵人的攻擊。

孫臏向陳忌說：“蒺藜者，所以當溝池也。車者，所以當壘也?？诳谡?所以當堞也。發(fā)者，所以當埤堄也?！保?0］這種在野外構(gòu)筑的“陣壘”是仿照城堡組建的，外圍是鐵蒺藜，當作護城河，可以傷害敵人的兵馬，把戰(zhàn)車當作城墻，把車上的某個部位當作女墻，用盾當作城墻上有空的矮墻。兵器的部署由長到短，這是用于防守的，防止敵人的進攻。而把進攻敵人的“弩”放在最里面且可以機動，整個戰(zhàn)陣就是為了以弩射殺處于“隘塞”之敵而設(shè)計的。齊軍射殺龐涓的“萬弩俱發(fā)”就是從此“壘”中發(fā)出的。

在沒讀《孫臏兵法》之前，對司馬遷的記敘，筆者只是當小說看，當故事讀，不去追究其是否真實可信?，F(xiàn)在讀了孫臏所論，筆者就不再懷疑馬陵之戰(zhàn)的真實性了?？墒牵瑢O臏是怎樣“誘”龐涓入套的問題突出出來了。

孫臏射殺龐涓的“套”或“坑”是設(shè)計好了，只要龐涓率領(lǐng)魏軍入套就跑不了了。關(guān)鍵是龐涓會聽從孫臏的安排入“套”嗎？

三、魏太子申“欲還”不能

“三十年，魏伐趙，趙告急齊。齊宣王用孫子計，救趙擊魏。魏遂大興師，使龐涓將，而令太子申為上將軍。過外黃，外黃徐子謂太子曰：‘臣有百戰(zhàn)百勝之術(shù)。’太子曰：‘可得聞乎？’客曰：‘固愿效之?！唬骸幼詫⒐R，大勝并莒，則富不過有魏，貴不益為王。若戰(zhàn)不勝齊，則萬世無魏矣。此臣之百戰(zhàn)百勝之術(shù)也?！釉唬骸Z，請必從公之言而還矣?！驮唬骸与m欲還，不得矣。彼勸太子戰(zhàn)攻，欲啜汁者眾。太子雖欲還，恐不得矣。’太子因欲還，其御曰：‘將出而還，與北同?！庸c齊人戰(zhàn)，敗于馬陵。齊虜魏太子申，殺將軍涓，軍遂大破?！保ā妒酚洝の菏兰摇罚?1］

太子申“為上將軍”“自將攻齊”，他應(yīng)該有節(jié)制龐涓、決定軍隊戰(zhàn)場行動的權(quán)力。所以在外黃縣聽了徐子之計后，“太子欲還”。如果他沒有這個權(quán)力，便不會有“欲還”的想法。但是，當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后，他的駕駛員對他說：“將出而還，和打了敗仗同樣對待?！币虼颂由攴艞壛恕坝€”。以此可以看出，這時的魏軍總體處于一種必欲擊滅齊軍的氣勢和氛圍之中，孫臏對于他們來說，太可恨了，是孫臏壞了他們魏國的滅韓大計。大家都想在擊敗齊軍中立功受祿，“欲啜汁者眾”。所以，太子申“欲還”的想法一出口就被自己的親信堵回去了?？梢詳喽ǎ由暝谧窊酏R軍中并不積極，但他失去了對龐涓的節(jié)制，這時的龐涓在魏軍中處于獨斷專行的地位。

四、龐涓“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并行逐之”

“孫臏嘗與龐涓俱學(xué)兵法?！保?2］《孫子兵法·軍爭篇》說：“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軍將?！保?3］這是說，不顧一切地百里爭利，三軍將有被擒的危險。對此，龐涓應(yīng)該是知道的。

盡管“倍道兼行”而爭利有危險，但是有時候還是要不顧危險和損失，與敵拼命相爭。三國時期，曹操與劉備相爭，“曹公以江陵有軍實，恐先主據(jù)之，乃釋輜重，輕軍到襄陽。聞先主已過，曹公將精騎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當陽之長坂。先主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趙云等數(shù)十騎走，曹公大獲其人眾輜重”（《三國志·蜀書·先主傳》）［14］。這次著名的戰(zhàn)斗，曹操真正要爭的是江陵的“軍實”，也就是糧草。糧草對軍隊之重要，注過《孫子兵法》的曹操是深知的，所以他拼命和劉備爭江陵。

明宣宗平叛漢王朱高煦，到達鹽山后，他“令大軍蓐食兼行”。此時大軍離樂安城（今惠城）有180 里，正常行軍需要3 天，皇帝要大軍一天趕到。是因為先鋒薛祿與朱高煦相約明天出城相戰(zhàn)，高煦是名戰(zhàn)將，薛祿與之相戰(zhàn)，難料勝負。大軍在高煦與薛祿約定相戰(zhàn)的時間前趕到，皇帝就可以取消相戰(zhàn)的約定，就等于把老虎困在陷阱中，讓朱高煦無法發(fā)揮自己的長處，所以必須日夜不停，倍道兼行，在天亮前趕到樂安。這為不戰(zhàn)而勝、逼迫朱高煦投降、贏得這場戰(zhàn)爭邁出了關(guān)鍵的一步。可以說，關(guān)鍵時候，“倍道兼行”是必要的。

那么，這次龐涓“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并行”是為了什么呢？

司馬遷用了兩個字“逐之”，就是追逐齊軍，更確切地說是為了追擊孫臏，為了消滅孫臏，龐涓才不顧一切地“倍日并行”。

本來，在過外黃時太子申就“欲還”，在把齊軍趕出魏境后，魏軍就應(yīng)該考慮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追擊和怎樣追擊齊軍了。從龐涓“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并行”看，魏軍入齊并非為了占領(lǐng)齊地，而是為了捉拿孫臏。孫臏對龐涓來說，太可惱，太可恨了。本來龐涓“自以為能不及孫臏，乃陰使召孫臏，臏至，龐涓恐其賢于己，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黥之，欲隱勿見”［15］。龐涓嫉妒孫臏，他想借助孫臏的才能和智慧來成就自己的事業(yè)，把孫臏永遠置于自己的手下。不想孫臏逃脫，回到齊國當了軍師，成了自己的敵人，還在桂陵打敗了自己。孫臏早已成了龐涓不共戴天的仇敵，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龐涓不但“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并行”，即使到了天黑，仍不顧一切地追逐孫臏。龐涓對孫臏的嫉妒和仇恨已經(jīng)使自己喪失了理智，所以才有如此瘋狂的舉動。

孫子曰：“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經(jīng)過和龐涓的相處和斗爭，孫臏對龐涓是太了解了。他這次“籌策”龐涓，引誘龐涓“入套”就是抓住了龐涓對自己的嫉妒和仇恨這個人性弱點“恨而誘之”，既示弱于魏軍，又激怒于龐涓，讓龐涓欲罷不能。孫臏一定是在齊軍中時隱時現(xiàn)，讓龐涓可望而不可即，近乎能捕到，實際又無法擒拿，所以才追到天黑，進入了孫臏早就為其準備好的“套”中。

五、龐涓“遂成豎子之名”

龐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16］這個“遂”字龐涓用得很好。龐涓臨死總結(jié)自己的失敗和孫臏的勝利，認為是自己的行為成就了孫臏的名聲。這個“遂”字，是因循的意思，也就是說孫臏是因循了龐涓害他、滅他之行徑而成其名的。如果龐涓不害孫臏，孫臏就不會有如此大的名聲。龐涓不一心要滅孫臏，不在傍晚還死命追擊孫臏，他就不會如此慘敗。龐涓的遺言也證明了是孫臏親自誘其入套的。

孫子曰：“昔之善戰(zhàn)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17］龐涓及魏軍的失敗，其“可勝”完全在于他們自己，孫臏的套布置得再好，龐涓如果不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但私心重、嫉妒心強、一心要捕殺孫臏的龐涓早已失去了理智，不叫他鉆，他也要鉆入死地，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毛主席說：“兩軍相爭，一勝一敗，所以勝敗，皆決于內(nèi)因?！保ā睹珴蓶|選集·矛盾論》）［18］馬陵之戰(zhàn)的失敗，完全是龐涓忌才害能之性格使然。

六、司馬遷讀過《孫臏兵法》

司馬遷說：“齊因乘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其兵法?！保?9］《史記》中的“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就是《孫臏兵法》說的“隘塞死地”，“阻隘”就是“隘阻”，就是“隘塞”?！妒酚洝匪鲴R陵之戰(zhàn)戰(zhàn)場的地理特點與《孫臏兵法》完全相同。在《報任少卿書》中，司馬遷說：“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保?0］司馬遷說“世傳其兵法”，就是指《孫臏兵法》。

筆者認為，司馬遷是讀過《孫臏兵法》的，因為在寫某個人的傳記時，司馬遷總是要找到傳主的著作進行認真的研讀并盡可能搜集到更多的材料后才開始撰寫。例如他在寫《管晏列傳》時說：“吾讀管氏《牧民》《山高》《乘馬》《輕重》《九府》及《晏子春秋》，詳哉其言之也。既見其著書，欲觀其行事，故次其傳?！保?1］所以，可以斷定，《孫子吳起列傳》之“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是根據(jù)《孫臏兵法》之“隘塞死地”而寫的。寫這樣客觀存在的東西必須有依據(jù)才行，司馬遷似乎沒有考察過馬陵戰(zhàn)場，他極可能是據(jù)《孫臏兵法》等寫成《孫臏傳》的。

《孫臏兵法》的出土不僅證實了《史記》“世傳其兵法”的確切，同時也證實了《史記》記事之可靠，證實了馬陵之戰(zhàn)在郯城的確鑿。

【注釋】

［1］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8～2169 頁。

［2］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4 頁。

［3］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2 頁。

［4］吳九龍：《孫子校釋》，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0年版，第178 頁。

［5］霍印章：《孫臏兵法淺說》，解放軍出版社1986年版，第63 頁。

［6］何寧撰：《淮南子集釋》，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1073 頁。

［7］吳九龍：《孫子校釋》，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0年版，第192 頁。

［8］吳九龍：《孫子校釋》，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0年版，第193 頁。

［9］吳九龍：《孫子校釋》，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0年版，第193 頁。

［10］霍印章：《孫臏兵法淺說》，解放軍出版社1986年版，第63 頁。

［11］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1845～1846 頁。

［12］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2 頁。

［13］吳九龍：《孫子校釋》，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0年版，第112～113 頁。

［14］陳壽：《三國志》，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547 頁。

［15］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2 頁。

［16］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4 頁。

［17］吳九龍：《孫子校釋》，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0年版，第53 頁。

［18］毛澤東：《毛澤東選集》，人民出版社1967年版，第278 頁。

［19］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64～2165 頁。

［20］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99年版，第2068 頁。

［21］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136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