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婕欣
一聲雄渾壯闊的唱腔平地起,夾雜著吶喊與嘶吼,越過重重山巒,在這片茫茫黃土高原上擴散開來,撞擊著人們的耳膜,直抵人們的心靈。粗獷雄渾的嗓音讓你無法相信,這是從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口中發(fā)出的。
從這古老的土地孕育出的、生生不息的唱腔中,我恍如回到舊時光———
小時候在老家時,爺爺總懷揣著收音機,收聽里面播放的秦腔。那時的收音機音質(zhì)不算好,有時聲音還斷斷續(xù)續(xù)的。但爺爺并不在意。那鏗鏘有力的唱腔和爺爺沉迷其中的唱和,成了我混沌的童年中獨特而又清晰的記憶。
我上學(xué)了,有了自己的審美,那粗獷的嘶吼聲聽上去便有些刺耳。爺爺不再使用收音機了,他用手機或電視播放秦腔,而且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每當(dāng)我大聲抱怨時,他只是把聲音稍微調(diào)小些,仍自得其樂地陶醉其中。
或許是因為耳濡目染,我竟?jié)u漸覺得這秦腔不那么刺耳了。細聽,在渾厚唱腔的深處———抑揚頓挫的曲調(diào)、中氣十足的吶喊聲中,傳遞著一種來自心底、壓抑又張揚的厚重情感。
演唱者仍在不知疲倦地唱著、吼著。傾聽這聲音,你就很想在黃土高原上像風(fēng)一樣奔跑;你會想到在那千溝萬壑、被侵蝕得支離破碎的土地上勞作的人們,狂風(fēng)卷起漫天黃沙,粗糙的沙礫擊打在他們的皮膚上;你還會想到,那樹皮粗糙褶皺、葉子卻很小的粗壯大樹,是否就是那些純樸的村民的象征?
他們就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那里不是雨霧朦朧的溫柔水鄉(xiāng),只有黃土高原特有的粗獷豪邁。在日復(fù)一日的繁重勞作中,唯有吶喊才能抒發(fā)他們的喜怒哀樂。這些情感經(jīng)由這平凡的身軀發(fā)泄、傾吐,隆隆作響,似山搖地動,似電閃雷鳴。秦腔是他們的生活,是他們的靈魂,是他們的全部。
似乎歷經(jīng)百年,又或許只彈指一揮間。就在這一刻,我懂了秦腔。它是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幾千年的人們的全部情感,它代表著我們的祖輩熱愛的黃土地,也是我所熱愛的。
平地一聲吼,驚起萬重山。所謂秦腔。
教師點評
秦腔,從遙遠的西周走來,帶著千年的厚重與雄渾,在起伏的黃土高原上蕩氣回腸,經(jīng)久不衰。秦腔里有愛、有淚、有苦、有樂,是一方百姓的精神慰藉,是人們心中的千古絕唱。小作者回顧了兒時與秦腔朝夕相伴的日子,以及爺爺對秦腔的癡迷熱愛。隨著年齡增長,她漸漸理解了秦腔獨特的韻味———酣暢淋漓的唱腔中,包含著祖祖輩輩對這片土地的萬千情愫。吼一聲秦腔聲聲豪放,吼一聲秦腔句句牽腸,鄉(xiāng)音鄉(xiāng)情,人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在此演繹流傳。
(張芳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