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聰
內(nèi)容摘要:流散文學是華裔文學的熱點主題之一,身份也是流散文學的重要主題,同時也是困擾流散群體的問題。任碧蓮作為美國華裔作家,作品中難免涉及流散主題。但學者對任碧蓮小說的研究大多是研究單個文本,沒有從整體上把握任碧蓮作品中的流散主題。本文以任碧蓮以《典型的美國人》、《愛妻》、《夢娜在希望之鄉(xiāng)》三部作品為例探究流散主題對其作品的影響以及在小說中的體現(xiàn)。
關鍵詞:流散文學 任碧 族裔關系 種族身份
流散原指猶太人大規(guī)模出走及流散的狀態(tài)。隨著時代不斷發(fā)展,流散一詞變得越來越中性化,指的是全球化背景下的移民現(xiàn)象。這些人主動或被動的移民到另一個國家生活,他們表達自己情感的作品就被稱為:流散文學。(王寧,2006)任碧蓮作為一名華裔美國人,她的作品難免涉及流散主題。全球化背景下,世界越來越像一個地球村。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交流、融合也越來越普遍,流散形象已是屢見不鮮。在全球化背景下,我們應該如何看待自己的文化身份?又該如何處理不同族裔之間的關系?通過任碧蓮的作品,我們可以尋找到答案。
一.種族身份的迷失與找尋
生活在異國的華裔似乎都有這樣的困惑:一方面抹不掉自己的華裔身份,一方面又受美國文化的熏陶,理不清自己的文化身份。在《典型的美國人》中,拉爾夫一家是第一代來美求學的移民,他們的身份之惑體現(xiàn)的尤為明顯。拉爾夫的父親是當時中國前政府的官員,他和姐姐從小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初到美國時,拉爾夫嚴格以中國傳統(tǒng)思想和價值觀念要求自己“我要修德……無論如何我不能和姑娘有瓜葛?!保ㄈ伪躺彛?)但在拉爾夫在美國學習不久,他的思想就松懈了,墜入了情網(wǎng)。此時,拉爾夫還未意識到他已經(jīng)在繁華的美國迷失了自己。在與海倫結(jié)婚后,拉爾夫覺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在家里專橫霸道,用他“霸道式”的關心,將姐姐特雷薩氣得搬出去住,完全不在乎姐姐的感受。在這個家中,迷失的不止有拉爾夫一人,他的妻子海倫和姐姐特雷薩也是如此。海倫和特雷薩一開始都堅守中國傳統(tǒng)思想,但久而久之,她們也動搖了。海倫與格洛佛發(fā)生了不正當關系。特雷薩也做了老趙的秘密情人。
《夢娜在希望之鄉(xiāng)》是《典型的美國佬》的續(xù)篇,講的是拉爾夫的女兒夢娜的故事。作為二代華裔,夢娜的母親海倫從小就給她灌輸中國傳統(tǒng)儒家教育:做人要謙遜,說話要委婉,要講“禮”……但夢娜在學校接受的都是美國白人教育。在兩種文化差異之間,夢娜無所還從。由于夢娜一家長期生活在猶太社區(qū),她逐漸發(fā)現(xiàn)她的觀念跟猶太人很相似。在周圍朋友的的影響和拉比的引導下,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做出一個驚人的選擇:皈依猶太教,做一名猶太人。但在她做了猶太人以后,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中國人”。(Gish,66)最終,夢娜接受了自己的華裔身份,并與父母重歸于好?!稅燮蕖分械闹魅斯▋?nèi)基是一個二代移民。他的母親是中華文化的堅守者。卡內(nèi)基除了外貌,完全是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人。然而在他母親去世以后卻像無根之木,產(chǎn)生了身份危機。于是,他不斷在網(wǎng)絡上搜索中國傳統(tǒng)文化,去了解中國。小說的另一個主人公蘭四十幾歲才來到美國,擁有傳統(tǒng)的中國思維和作風。
通過三部作品主人公找尋身份的過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當他們希望得到美國人的接納而完全拋棄傳統(tǒng)文化,學習西方文化的行為最終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不僅沒有得到美國主流文化的接納,反而自己也落了個不好的結(jié)果。然而當他們找回自己的傳統(tǒng)文化時,他們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歸宿。不像黃玉雪認同美國文化,也不像趙健秀對抗美國文化,任碧蓮打破了種族界限。她認為身份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只有自己真正融入主流社會,才能重新構(gòu)建自己的民族身份?!拔襾碜阅睦铩辈⒉恢匾匾氖恰拔蚁氤蔀槭裁礃拥娜恕?,“我想要認同什么社會”(多元的文化,多變的認同——美國華裔作家任碧蓮訪談錄,2003)她筆下的主人公沒有全盤摒棄中國文化或美國文化的。他們都在融入美國主流文化,但他們最終也都保留了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拉爾夫一家如此。卡內(nèi)基和蘭亦是如此。他們不斷在沖突之中摸索和思考,尋找、定位自己的民族身份。他們的身份是雙重的,既接受美國主流文化又保留中國文化,同時還對兩種文化加以鑒別。
二.構(gòu)建新型族裔關系
任碧蓮曾經(jīng)說過:“我寫的是美國的文學,不是白人的文學”。不管是《典型的美國佬》、《夢娜在希望之鄉(xiāng)》還是《愛妾》中都不止出現(xiàn)一個民族,而是多個民族,是不同族裔之間的故事。這正是任碧蓮和其他華裔作家的不同之處。通過不同族裔之間的故事淡化作者自己華裔的符號,淡化民族之間的疏離感。她的視野更廣闊,使自己的作品更具有說服性,具有普適意義。夢娜一家和卡內(nèi)基一家正是任碧蓮對新型族裔關系的探索。身份是可以流動的,不能拘泥于單一的身份論。正如任碧蓮自己所說:“在我看來,在美國,各個民族之間相互融合,沒有哪個種族的文化是純粹的,也沒有在文化身份上是純粹的華裔,認為一個人可能有單一的一種文化身份的想法是幼稚的?!保▎蔚屡d,43)通過華裔自己的身份之惑、不同族裔之間的沖突,來探尋思考人生和命運,從多元化視角尋找民族融合的可能性,相互借鑒,相互融合。
在《夢娜在希望之鄉(xiāng)》中,夢娜選擇成為一名猶太人,改變了自己的信仰,并嫁與一名猶太人為妻。任碧蓮想要通過夢娜的選擇告訴讀者:身份是可以流動的,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同時,猶太人也是美國人。海倫一直希望夢娜能成為一名美國人,但夢娜堅定地告訴海倫成為一名猶太人就是成為一名美國人。換言之,猶太人就是美國人。猶太人和華人在美國同屬少數(shù)民族,猶太人是美國人,因此華人也是美國人。夢娜認同了自己的華裔身份?!稅坻分刑m和珍妮的矛盾沖突看似是妻子和所謂的“妾”之間的矛盾,實則是兩種不同族裔之間的矛盾。蘭和珍妮代表了兩種不同的文化:蘭代表傳統(tǒng)中國文化,而珍妮代表美國主流文化。蘭是以保姆的身份來到卡內(nèi)基一家的,但慢慢的蘭和女主人珍妮一樣在這個家擁有了話語權(quán)。在美國,白人是擁有絕對話語權(quán)的,華裔等少數(shù)民族則處于美國的邊緣地位,沒有話語權(quán)。任碧蓮想要告訴讀者,少數(shù)民族雖然處在邊緣地位,但他們也是美國人,也可以和美國白人一樣平等地擁有話語權(quán),美國白人同猶太人、華人一樣是平等的。
薩義德認為:“流放者是更廣闊領域里的穿越者。”(Said,48)流散作家跨越種族、國別,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具有更廣闊的的視野和特殊的視角。通過他們的作品,我們可以很直觀的看到他們最自己、民族甚至是世界的思考并給出他們的答案。民族身份是一個人的根,人才不會像浮萍一樣無依無靠。無論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流散,全球化的今天,有意識的流散現(xiàn)象更加普遍,只有具備了更加廣闊的、開放的和包容的視野,才能真正地超越狹隘的族裔身份走向世界。不能一味地摒棄自己的文化,也不能全盤接收其他文化,要求同存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謀求文化融合的同時不能丟了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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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