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

巴西圣佩德羅市郊區(qū)，有一處遠近聞名的“靈異之地”，從90年代開始，到這里探訪的人就不斷聲稱撞見詭異的事情，有人會聽到尖叫、呻吟、求救的哭泣，聽上去像冤魂的哀嚎久久不散。直到心理學教授克里斯托弗·弗倫奇的到來，事件的真相才慢慢顯現(xiàn)出來……

驚悚一夜

2020年6月12日，巴西心理學教授克里斯托弗·弗倫奇到圣佩德羅市的一處公墓拜祭去世的父親，由于沉浸在悲傷中，他錯過了返程的公交車。無奈之下，他只好求助公墓的守墓人約瑟夫。約瑟夫已經(jīng)70多歲，他從20歲開始一直在這里守墓。

約瑟夫熱情地接待了弗倫奇，還拿出了儲藏20年的佳釀和他分享。酒過三巡，弗倫奇好奇地問：“您早就到了安享晚年的年齡，為什么不退休去享受生活？”約瑟夫悠悠地說：“我一生未婚，曾經(jīng)也考慮過收養(yǎng)孩子，但覺得麻煩最后還是放棄了?！备惼嫘纳?，要不是生活所逼，在巴西沒有人愿意做守墓人，何況一做就是50年。

趁著酒勁，約瑟夫聊起了年少時的一些事。那時他血氣方剛，為了幫助朋友將人捅傷，度過了4年牢獄生活后希望朋友收留，結(jié)果沒想到，當初幫助過的朋友一腳將他踢開。心灰意冷的約瑟夫不想再見人，看到公墓招聘守墓人后，便接受了這份工作。這些年他見慣了生離死別，早就把當年和朋友的恩怨情仇忘掉了。

晚上10點，兩人微醺，看著弗倫奇醉眼矇眬的樣子，約瑟夫突然神秘地說：“要是晚上聽到奇怪聲音害怕的話，可以隨時叫醒我?！备惼婀笮Γ骸拔乙粋€心理學教授難道還相信鬼怪？”

10分鐘后，約瑟夫已經(jīng)打起了輕微的鼾聲，可弗倫奇一想起約瑟夫剛才的話，睡意反而少了幾分。

此時，窗外風刮得正緊，看樣子像是要下雨，閃電中一個黑影從窗外掠過，緊接著風聲中夾雜著凄厲的叫聲，像是在求救……弗倫奇大著膽子來到窗邊，輕輕把窗戶推開一點，頓時涼風傾灌了進來，那道人影則在樹影叢中晃動，像是在招手。弗倫奇緊張極了，他瞇著眼想把人影看清楚，突然他感覺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弗倫奇大聲尖叫著回頭，一看，站在身后的是神情冷峻的約瑟夫：“快……快關(guān)上窗戶，如果你被他們纏上的話就不好了！”

“他們……他們是誰？”弗倫奇顫巍巍地問道?！安灰賳柫?，對你沒有好處?！奔s瑟夫冷漠地說。作為心理學家，弗倫奇自然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魂，可是約瑟夫又不像是危言聳聽，再說自己不過是個陌生人，他也用不著藏著掖著。

在弗倫奇的再三懇請下，約瑟夫道出了實情：

原來公墓修建以前，這里是化學教授柏拉羅·卡洛瑪博士的家?？瀣?shù)哪赣H患有癌癥，妹妹患有精神分裂癥，由于經(jīng)常去醫(yī)院，卡洛瑪和醫(yī)院護士艾斯提娜成了戀人。艾斯提娜的母親非常喜歡卡洛瑪，很樂意他成為自己的女婿?？墒强瀣?shù)哪赣H極力反對兩個人的戀情，因為她聽說艾斯提娜以前交往過男朋友，并且早就不是處女了?？瀣?shù)哪赣H是保守的天主教徒，在她看來非處是一種原罪。

之后，母親對兒子的感情橫加干涉，想盡辦法阻撓，甚至不讓兒子接聽艾斯提娜打來的電話。卡洛瑪深受打擊，開始變得郁郁寡歡，亂發(fā)脾氣，艾斯提娜也感覺他仿佛變了一個人。

不久，卡洛瑪買了一把槍回學校，經(jīng)常關(guān)起門來做“槍擊實驗”，還曾經(jīng)讓一個學生站在門外，他開槍后問學生是否能聽見聲音。同時，卡洛瑪又在自家院子里挖了一口井。

準備妥當后，卡洛瑪拿起槍干凈利落地殺掉了母親和兩個妹妹，并將她們的尸體拋進后院的井里密封起來?？瀣斏裆p松地告訴鄰居、同事和朋友，說母親、妹妹去外地農(nóng)場度假了。幾天后，他又主動跑到朋友家里借箱子，偽裝成要去接母親和妹妹回家的樣子。又過了幾天，卡洛瑪通知周遭所有人，說母親和妹妹們出了車禍意外去世了，還多次叮囑女友要安全駕駛。

然而，所謂的“車禍事故”實在蹊蹺，卡洛瑪?shù)囊粋€親戚得到消息之后不相信，上門來追問細節(jié)?？瀣?shù)慕忉屄┒窗俪?，親戚果斷報了警。在警察第一次上門調(diào)查后，卡洛瑪自知紙包不住火了，走進浴室，用殺掉全家女性的那把手槍，開槍結(jié)果了自己。

卡洛瑪死得突然，警方在耐心走訪了卡洛瑪周圍的親友后，終于拼湊完了整個故事。最后，警方從后院那口被密封的井里，挖出了三具高度腐爛的尸體。

聽完約瑟夫的講述，弗倫奇驚出了一身冷汗?？粗樕钒椎母惼?，約瑟夫安慰他說：“卡洛瑪和家人的墓地都在這里，只要明天帶一瓶水淋到他們的墓碑上，他們的冤魂就不會纏上你?！?/p>

十幾分鐘后，約瑟夫再次進入了夢鄉(xiāng)，而弗倫奇一夜無眠。第二天，他特意到卡洛瑪和家人的墓地，除了略顯荒涼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當然弗倫奇沒有忘記約瑟夫的提醒，他在幾個人的墓碑上淋了水。

網(wǎng)絡風云

回到家里，想著前一夜發(fā)生的事情，弗倫奇仍然心有余悸。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弗倫奇上網(wǎng)查詢了公墓的資料，發(fā)現(xiàn)在卡洛瑪一家殞命后，這塊地并不是直接就修建公墓的，其間還修建過一座喬艾爾瑪大廈，而更為怪異的是大廈竣工后發(fā)生了一次火災。

那是1974年一個星期五的早上，總共25層樓的大廈里擠滿了上班的人，早上8點50分左右，12樓空調(diào)的一小段電線短路后燃起了火花，卻沒有人察覺，電線燒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熊熊烈火，之后便蔓延開來，一發(fā)不可收拾。樓里的木質(zhì)家具、地毯、窗簾成了助燃物，整棟大樓都燒了起來。

不幸的是，當年這棟樓里根本沒有安裝火警警報器，大樓的10層是停車場，比較空曠，而10樓往上，都是擠滿了員工的寫字樓。火勢蔓延開以后，低層的人疏散了出來，然而10層以上的人被烈火和濃煙包圍。有13個職員在濃煙滾滾的大樓里迷了路，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口，于是他們做出一個冒險的決定，使用依然還在運作的電梯，下降到低一點的樓層逃生。13個人擠進電梯，按了下降按鈕。為了順利到達低一點的樓層，他們按下了很多樓層鍵。

然而，電梯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們立刻發(fā)覺自己被鎖在了一個難以忍受的高溫鐵盒子里，大部分人很快被熱到脫水，一些人吸入了大量濃煙，他們癱倒在地，擠作一團。外面的火勢再次變大，電梯卻突然停了下來，滾滾濃煙不斷地涌入電梯，電梯的轎廂變成了人間地獄……

等救援人員打開電梯，看到了令人戰(zhàn)栗的一幕：13個人，有的跟轎廂的金屬壁熔化在一起，有的人彼此融成一體，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喬艾爾瑪大廈付之一炬，沒有投資商愿意在廢墟上重建大廈，迫于無奈，政府只好修建了公墓，而當初電梯里的13個人成了第一批進入墓園的逝者。

除了這個悲慘的故事，弗倫奇還看到不少網(wǎng)友講述在墓園留宿的經(jīng)歷。

“那是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看著外面漆黑一片，我分明聽到了有人呼喊救命，像是遭受火災后遍體鱗傷的撕扯般的尖叫……”

“開始我根本不相信約瑟夫的提醒，可是剛?cè)朊呔吐牭胶艟鹊穆曇?，我睜開眼仔細聽又什么都聽不到?！?/p>

“那天，我和約瑟夫喝了不少酒，在我上廁所時，聽到輕微的呼救聲，有小孩子的，有老人的，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傍晚，我準備從公墓驅(qū)車回家，車子啟動時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車燈，直到約瑟夫在我的車身上輕叩幾下，嘴里也不知道叨咕著什么，車燈竟然亮了?！?/p>

……

網(wǎng)友們七嘴八舌，弗倫奇開始困惑：一個人在墓地有離奇遭遇或許是偶然，但是這么多人都有類似經(jīng)歷不可能都是產(chǎn)生錯覺。在一則視頻中，弗倫奇看到了媒體對約瑟夫的采訪。約瑟夫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公墓的種種詭異：他在卡洛瑪墓前放置了祭品，可是第二天祭品卻擺在了他母親的墓前;他曾經(jīng)在13人合葬墓前放置了鮮花，可是兩天后鮮花變成了一盒高檔巧克力;為了鎮(zhèn)壓住這些鬼魂，他還請法師做法事，但是毫無用處。

弗倫奇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他決定再去公墓一次。

看到再次來訪的弗倫奇，約瑟夫有些不高興，特別是弗倫奇提出還要留宿一晚時，他的臉上流露出不歡迎的表情。弗倫奇只好掏出200美元遞給約瑟夫，約瑟夫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爽快地答應了。

晚上，兩人對酌到10點，約瑟夫酣睡過去，弗倫奇卻難以入眠。凌晨3點，就在弗倫奇迷迷糊糊時，又聽到了遙遠而清晰的呼救聲。弗倫奇掙扎著讓自己清醒過來，可一切歸于寧靜，他失望地嘆了口氣。

嘆氣聲驚擾到約瑟夫，他也醒了過來，見弗倫奇甚是清醒，于是主動講起了自己這些年守墓時經(jīng)歷的悚人之事。

看著約瑟夫眉飛色舞的表情，弗倫奇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為什么鬼魂從來不找約瑟夫呢？難道因為約瑟夫是守墓人，所以有別于其他人？

驚悚真相

回到城里，弗倫奇便開始對約瑟夫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撒謊。

約瑟夫的父母早年遭遇車禍離世，別的親友也在他坐牢時失去了聯(lián)系。約瑟夫在公墓工作后漸漸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的生活，考慮到退休后太空閑，于是申請工作到70歲。

“既然不是約瑟夫為了錢而故弄玄虛，難道真的有靈異事件？”為了弄清楚真相，弗倫奇建了一個網(wǎng)站，希望聯(lián)系上有相同經(jīng)歷的人。然而讓弗倫奇失望的是，網(wǎng)站上線后，除了看熱鬧的，并沒有人來現(xiàn)身說法。

就在弗倫奇覺得自己小題大做時，一個叫托馬斯的男子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托馬斯詳細描述了在約瑟夫房間過夜時的情景：天黑之后，托馬斯和約瑟夫喝了不少酒，晚上11點約瑟夫睡著了，而托馬斯明顯聽到外面有呼救聲。壯著膽子，托馬斯走出了房間，可是外面除了蟲鳴，并沒有異常，就在他準備轉(zhuǎn)身回屋時，突然看到墓地升騰起少許的藍光，他驚恐不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約瑟夫已經(jīng)站在了他身后?！翱旎厝ィ瀣?shù)撵`魂要來勾引你了。”約瑟夫突然笑了起來，“還以為你真的勇敢，還不是一個膽小鬼！”回到房間，托馬斯一夜未眠，他每隔半個小時就會通過窗戶仔細查看外面的情況。

在征得托馬斯的同意后，弗倫奇對他進行了心理測試。測試結(jié)果是，托馬斯的恐懼情緒非常嚴重，甚至患有偏執(zhí)癥。

弗倫奇推測：公墓和世界上無數(shù)“鬧鬼”的地方一樣，說到底還是人們的“恐懼心理”在作祟，所謂的靈異故事本來就是人們在為悲劇尋找合理化的“意義”。很多歷史悠久的地方，尤其那些有年代的建筑，必然發(fā)生過無數(shù)好事或壞事。如果發(fā)生了震撼人心的壞事，那么人們往往會傾向于關(guān)注那些悲劇和事故。當大腦先入為主地關(guān)注了悲劇，又聯(lián)想和放大那些壞事的時候，人體的感覺會不自覺地變得異常敏感起來——溫度、聲音、氣流的一絲細微的變化，都會讓人們感受到類似冤魂慘叫、哭泣、鬼魂縈繞等怪誕現(xiàn)象。

弗倫奇教授進一步推論：人們之所以會重視和放大悲劇，一切根源在于，人們總試圖讓生活中的一切合理化，變得有意義，所以“冤魂的詛咒”，哪怕不真實，也給了人們一個“合理”的心理解決方案，所謂的“靈異現(xiàn)象”，正應驗了那句“風未動，幡未動，是人的心在動”。

就在弗倫奇自認為找到了公墓靈異事件的真相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些講述在公墓離奇經(jīng)歷的網(wǎng)友的IP地址很多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同一個人注冊了不同的身份來發(fā)表言論。

解鈴還須系鈴人，弗倫奇決定再去會會約瑟夫。

得知弗倫奇的來意，約瑟夫倒也坦然，不緊不慢地講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約瑟夫并不喜歡守墓人這份工作，薪水低又被人嫌棄，可是他身無一技之長，多次求職都失敗了。一天，在看了一則靈異事件的新聞報道之后，約瑟夫茅塞頓開，決定在公墓“制造”靈異事件廣開財路。他先是在網(wǎng)絡上發(fā)布了關(guān)于公墓的帖子，然后用不同身份“現(xiàn)身說法”，編造了許多關(guān)于鬼魂現(xiàn)身的恐怖故事，甚至引來了媒體對他進行采訪。一番炒作下，果然一些膽子大的人慕名而來。約瑟夫趁客人睡著，偷偷播放一些怪異叫聲的錄音，許多人在半夢半醒之間被嚇得不輕……越是離奇嚇人，越是有人來，這讓約瑟夫賺了不少錢。

然而眼看著到了退休的年紀，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失業(yè)的人越來越多，約瑟夫更是珍惜這份工作。他更加猖狂地“制造”各種靈異事件，致使墓園多次發(fā)布招聘啟事后沒人敢來應聘，約瑟夫毛遂自薦延遲退休，墓園求之不得，還給他加了工資。

公墓長達半個世紀的鬧鬼事件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弗倫奇長舒一口氣：為了工作，約瑟夫固然可恨，但是那些到墓園過夜遭遇靈異事件的人，其根源恐怕還是“恐懼心理”在作祟。

編 輯/葉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