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 平
(南充開放大學(xué) 四川南充 637000)
辛棄疾(1140-1207),字幼安,號稼軒,是我國古代文學(xué)史上一位杰出而偉大的詞人。他之杰出是因為他在兩宋詞人中創(chuàng)作數(shù)量最多而且風(fēng)格突出,與蘇東坡共領(lǐng)豪放派詞之風(fēng)騷,為我們留下了眾多優(yōu)秀的文學(xué)遺產(chǎn)。他之偉大是因為他知行合一、身體力行,用整個生命來踐行自己精忠報國的志意,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換言之,辛棄疾的偉大,在于他不是“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它春夏與秋冬”(魯迅《自嘲》),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文人,而是終其一生都胸懷社稷蒼生并躬身實踐的英雄豪杰。葉嘉瑩先生講,辛棄疾“不僅正面地表現(xiàn)了他忠心報國、收復(fù)中原的志意理念,而且藝術(shù)地再現(xiàn)了他心靈本質(zhì)中的那一份深厚強大的生命力”。[1]
如果說蘇東坡是居士,其詞“是把現(xiàn)實情感‘雅化’到人生根本的高度”[2],人生觀更顯曠達超脫的逸懷閑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處世哲學(xué)意在教導(dǎo)、引導(dǎo)人們面對挫折失意如何坦然接受、釋然放下,那么,辛棄疾則是俠士,其詞作始終把現(xiàn)實情感“集中到愛國抗敵的重大主題上”[3],尤顯人格的偉大,“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的家國情懷更為人們所敬佩與推崇——尤其是在今天。
辛棄疾是一位難得的文韜武略兼?zhèn)涞娜牛艿搅送瑫r代眾多文人學(xué)者的贊譽。謝枋得在《祭辛稼軒先生墓記》里說:“公有英雄之才,忠義之心,剛大之氣,所學(xué)皆圣賢之事。“朱熹在《答辛幼安啟》里道:“卓犖奇材,疏通遠識,經(jīng)綸事業(yè),有股肱王室之心;游戲文章,亦膾炙士林之口。軺車每出,必能著名;制閫一臨,便收顯績?!弊鳛樵~史上最杰出的詞人之一,辛棄疾不僅創(chuàng)作數(shù)量為宋人第一,而且很多名言佳句千古流傳,至今仍被人們經(jīng)常引用,比如“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為賦新詞強說愁”(《丑奴兒·書博山道中壁》),“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青玉案·元夕》)等等。
就武而言,辛棄疾從小就勤學(xué)善思,對軍事偵察、戰(zhàn)略計謀等頗有鉆研,軍事學(xué)素養(yǎng)相當全面,堪稱可以“上馬定乾坤”的領(lǐng)軍人才。比如在湖南安撫使任上,他為了組建“飛虎軍”,曾大力建造營房、購置軍需物質(zhì)。有人密告他“聚斂”(花費)太多,皇帝于是降下金牌令其停止。此時營房即將完工,只是缺瓦,如果驟然停工則前功盡棄。怎么辦?辛棄疾計上心來,一面把金牌藏起來不予公告,一面下令轄區(qū)居民快快從自家房屋、水溝上揭兩片瓦交來。軍營就這樣很快建好了。這時他才向朝廷稟報說皇帝的金牌收到了,軍備“飛虎營”也蓋好了。由此可見,辛棄疾是一位敢做敢為,頗具膽識、很有謀略的真英雄、真豪杰!
對辛棄疾的詞的風(fēng)格,前人有這樣一些評論:“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劉克莊《辛稼軒集·序》)“慷慨縱橫,有不可一世之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稼軒詞》),是“氣魄極雄大”的“詞中之龍”(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給人的印象,辛詞總該是汪洋恣肆、縱橫曠達、慷慨激昂、奔放灑脫的,充滿了豪邁奔放、沉雄壯闊之美。然而,出人意外的是,《稼軒長短句》六百二十六首詞中,竟有一百二十首或明或暗地寫到了自己的“愁”!《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丑奴兒·書博山道中壁》《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賀新郎·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等,無不在沉郁頓挫、激憤悲壯之中籠罩著深深的“愁”緒。
豪放派大家卻似婉約派女子一般傷世感事、愁緒綿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必須聯(lián)系到辛棄疾的生平,從他南歸前曾經(jīng)的高光時刻和南歸后坎坷多舛的仕宦經(jīng)歷中尋找原因。
1127年,金人(女真族,今稱蒙古族)攻破北宋的都城汴京(河南開封),北宋滅亡。金兵撤走后,宗室趙構(gòu)(宋高宗)重新于建康(江蘇南京)應(yīng)天府立國,史稱南宋。1140年5月,辛棄疾出生于山東歷城(濟南),當時金人統(tǒng)治該地區(qū)已經(jīng)十三年了。當年金人入侵時,辛棄疾的祖父辛贊曾攜家人南渡,無奈人太多未能脫身,只好留在淪陷區(qū)并“仕于金”當了個小官。但他“人在曹營心在漢”,時常教導(dǎo)子孫要不忘國恥,為南歸做好準備。辛棄疾十五歲時,遵祖父之命曾“兩隨計吏抵燕山,諦觀形勢”,受到了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4]。在《進美芹十論札子》中,辛棄疾曾追憶了祖父帶著他們登山臨川、觀察地形,教導(dǎo)他們將來一定要尋找機會起義抗金,以解君父與金人不共戴天之仇這些往事。
生活在淪陷區(qū)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里,忠義之心與建功之志便伴隨著辛棄疾的成長,在思想深處扎下了根。從此,收復(fù)中原失地、匡復(fù)大宋山河的強烈愿望便與對異族入侵者的痛恨、對受奴役欺凌同胞的同情,以及對南宋“主和”派不思北伐的憤慨等思想交織在一起,成為辛棄疾終其一生須臾不忘的志向報負和行為自覺。
1161年,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北方防務(wù)空虛,多地出現(xiàn)反抗金人統(tǒng)治的義勇軍。年僅二十一歲的辛棄疾毅然在家鄉(xiāng)征召了二千多名忠勇之士投奔起義軍首領(lǐng)耿京,并擔任掌書記一職參與軍事謀劃。完顏亮率部攻渡長江時,于采石磯處遭南宋軍隊迎頭痛擊,自己被部下亂箭射殺而死,金軍群龍無首只得退守北方。這時,淪陷區(qū)人民因抗拒金人政權(quán)要求預(yù)交五年的租稅而不斷與金人發(fā)生沖突,抗金起義的想法潛滋暗長。新登基的金世宗(完顏雍)改變了策略,申明“在山為寇,下山為民”,只要起義人員自行解散就既往不咎。這一招很有效,本就是散兵游勇聚合而成的造反義軍于是紛紛潰散。辛棄疾一看情勢不對,覺得再不把隊伍拉出來的話,必然會被金人全部分化瓦解掉。只有投靠南宋才能站穩(wěn)腳跟,進而建立起抗金的根據(jù)地、大本營。聽了辛棄疾這番鞭辟入理的勸說,耿京于是欣然同意率余部人馬投奔南宋,并委派辛棄疾即刻趕赴建康向南宋當局面陳歸順之愿。
1162年正月,“奉表歸宋”的辛棄疾得到了宋高宗的召見,并被授予承務(wù)郎、天平節(jié)度掌書記職。完成使命北歸復(fù)命來到山東海州時,當獲悉叛徒張安國謀害了耿京并劫持起義軍余部投降金人的消息后,辛棄疾怒不可遏,毅然決然親率五十多人徑直馳騎奔向濟州(山東巨野),硬是在有五萬兵士駐守的金營內(nèi)將正與金軍將領(lǐng)飲酒慶功的張安國生擒綁縛馬上星夜兼程回到建康,然后將其斬首示眾。如此驚人的膽識和無畏的血性,讓辛棄疾名重一時:“壯聲英慨,懦士為之興起,圣天子一見三嘆息。”(洪邁《稼軒記》)晚年時,他曾這樣深情地追念這件風(fēng)光一時、快意人生的英雄壯舉:“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流江初。燕兵夜娖銀胡觮,漢箭朝飛金仆姑。”(《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這可謂辛棄疾一生中最為躊躇滿志的一件事,最為高光的時刻。
辛棄疾在南宋朝的仕宦之路也就此開始。
但由于他是從北方淪陷區(qū)投奔過來的“歸正人”,身份受到猜疑,因而既得不到朝廷充分的信任,又受到了同僚無端的排斥,他提出的中興大略也因人廢言被棄置不予采信。加之他“剛拙自信”“持論勁直,不為迎合”的個性得罪了不少當權(quán)者,因此人際關(guān)系很僵,不多久,便深感“孤危一身久矣……不為眾人所容”,時時“恐言未脫口而禍不旋踵”(辛棄疾《淳熙已亥論盜賊札子》)。無形而巨大的思想壓力和精神包袱從此壓在了辛棄疾的身上。
既缺身份認同,又個性太過耿介,人情世故不練達,不善調(diào)處人際關(guān)系的辛棄疾的官宦生涯因而注定了要起起伏伏、坎坷不順。果然,南歸不久,他很快就被朝廷解除了兵權(quán),改任江陰(江蘇江陰)簽判的地方初等文官,所率歸宋義軍也被遣散別處。1163年,即位之初的宋孝宗(趙眘)曾有志于北伐。辛棄疾于是不顧自己官職的低微,不管官場的“潛規(guī)則”,越級向皇帝進呈了《美芹十論》為北伐建言獻策,從敵我雙方政治、軍事、經(jīng)濟、地理、戰(zhàn)術(shù)、用人等方面進行了分析研判,提出了攻守策論,但他的肺腑之言仍不被接受。
要么原地踏步,官職不被提拔;要么屢遭彈劾,多次被放廢家居。這便是辛棄疾“歸正”后的仕途人生。查閱史料可知,辛棄疾南歸后的四十多年里,先后出任過知滁州、江西提點刑獄、建康通判、知江寧府、湖北轉(zhuǎn)運使、湖南安撫使、江西安撫使、福建提點刑獄、杭州司農(nóng)寺主簿、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知鎮(zhèn)江府等十多個官職。職務(wù)固然不少,但正如謝枋得在《疊山集》里概括的那樣,都是些“官不為邊閫,手不掌兵權(quán),耳不聞邊議”的地方副職閑位,從沒有被委任過一個地方獨當一面的軍政要職。
尤其讓辛棄疾憤懣又無奈的是,從宋孝宗(趙昚)淳熙九年(1182)至宋寧宗(趙擴)開禧三年(1207),即辛棄疾四十二歲至六十七歲這二十五年間,竟有整整二十年是被迫“退休”、廢置家居的,其間雖兩次被起用,但時間都很短暫,致使“英雄江左老”(《滿江紅》),抑郁非常、苦悶非常。具體情況是:在江西安撫使任上,為賑濟饑荒,辛棄疾“盡出公家官錢銀器”,召人四處去購糧賑饑,同時下令:“閉糶(有糧不賣)者配(充軍發(fā)配),強糴(囤積居奇)者斬?!蹦切┘Z食投機者便讒毀他“殺人如草芥,用錢如泥沙”,朝廷中那些平素與辛棄疾有嫌隙的人于是趁機將其罷官,斥逐其“退休”家居。十年后,辛棄疾被起用為福建安撫使。為了加強海防,他下令修建“備安庫”,并擬定了“造萬鎧,招強壯,補軍額,嚴訓(xùn)練”等防范海盜、外敵偷襲的舉措。誰知“主和”派以“殘酷貪饕,奸贓狼藉”為名再次彈劾他,迫使他又一次“退休”回家待了八年。1203年夏,已是“讒擯銷沮,白發(fā)橫生”的辛棄疾再次被起用為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兩年后又知鎮(zhèn)江府。鎮(zhèn)江位于長江南北與敵人交界處。辛棄疾察看地理后即加緊備戰(zhàn),搜集了很多錢財,為軍士置備了盔甲軍裝,還派間諜喬裝打扮深入北方金營探聽虛實。誰知他再次被人以“奸贓狼藉”“好色貪財,淫刑聚斂”之名誣陷而被罷官,徹底“退休”回到了鉛山(江西上饒帶湖)家居。此時距他1162年“歸正”已經(jīng)四十三年了?!队烙鰳贰ぞ┛诒惫掏压拧肪褪沁@個時候?qū)懴碌摹!八氖?,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垂垂老矣的辛棄疾以古代名將廉頗自比,念茲在茲的仍是據(jù)鞍上馬、冀求一用的不死雄心。這次放廢家居后,辛棄疾的身體便每況愈下。宋寧宗(趙擴)開禧三年(1207),壯志未酬、滿腔憾恨的辛棄疾在極度的無奈與無望中離開了人世。
如此蹉跎歲月、折騰人生,對“以氣節(jié)自負,以功業(yè)自許”(范開《稼軒詞序》),立志“他年要補天西北”(《滿江紅·建康史致道留守席上賦》)的辛棄疾來說,該是多么沉重的打擊??!終于,滿腔積怨、忠憤難平的辛棄疾忍不住地喊出了按捺已久的心聲:“追往事,嘆今吾,春風(fēng)不染白髭須?!保ā耳p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保ā冻笈珒骸┥降乐斜凇罚驯щy申的不甘心愿、憋屈苦悶的無奈情緒可謂浸淫紙背、直抵人心!
晚年時,辛棄疾偶然讀到了抗金名臣陳康伯于紹興三十一年(1161)冬十月為宋高宗所草的親征詔書。讀后他異常激動地寫下了這樣的感慨:“使此詔出于紹興之初,可以無事仇之大恥;使此詔行于隆興之后,可以卒不世之大功。今此詔與此虜猶俱存也,悲夫!”(《宋史》卷四0一)意即詔書雖寫得好,“讀者痛憤,聞?wù)吡魈椤?,然當用之時未用,今天再讀已是時過境遷,只能使人唏噓嘆惋。辛棄疾的這番感慨真切地寄寓了本人生不逢時之感。[5]
辛棄疾去世后,與之有過交往的理學(xué)家朱熹對他坎坷多舛的人生際遇表達了深深的惋惜與同情:“今日如此人物,豈易可得。向使早向里來,有用心處,則其事業(yè)俊偉光明,豈但如今所就而已耶!”(《答杜叔高書》)
生活是人生最好的老師。辛棄疾從少年時的“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到晚年時的“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正緣于他飽經(jīng)蹉跎、倍嘗挫折的生活經(jīng)歷。是啊,當年的辛棄疾血氣方剛、激情萬丈,馳騁烽火疆場、轉(zhuǎn)戰(zhàn)塞北江南,是何等的風(fēng)光快意!然而南歸四十多年了,國仇家恨未報,“歸來華發(fā)蒼顏”(《清平樂·獨宿博山王氏庵》),“旌旗未卷頭先白”(《滿江紅·江行簡楊濟翁、周顯先》),“可憐白發(fā)生”(《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如今只能“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諸事不遂之時,辛棄疾甚至想到了“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這多么令人嗟嘆?。?/p>
徐犰《詞苑叢談》引黃梨莊語云:“辛稼軒當弱宋末造,負管樂之才,不能盡展其用,一腔忠憤無處發(fā)泄?!势浔杩犊?,抑郁無聊之氣,一寄之于其詞。”可謂一語中的。
辛棄疾之所以名垂青史,文學(xué)作品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還在于他與一般文人不一樣,他不論個人的處境際遇如何,都能把“小我”的進退得失置于國家民族的前途命運這個大的格局中權(quán)衡與考量,愛國之情總是那樣的摯烈旺盛,報國之志總是那樣的堅定執(zhí)著。他獨具的弓刀游俠的英雄氣質(zhì)和戎馬沙場的血性豪情,捐軀報國的赤膽忠心和氣吞驕虜?shù)挠L(fēng)豪氣,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永遠具有強大的人格感召力和精神鼓舞力。屈原訴說自己忠君愛國“雖九死其猶為悔”(《離騷》),杜甫坦言自己憂國憂民好比“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和屈原、杜甫一樣,辛棄疾忠義奮發(fā)的報國志意就像葵花、豆藿永遠向著太陽一樣,可謂是與生俱來的天性。正因為是與生俱來的天性,所以他才如此“固執(zhí)”地堅守自己的志意,雖屢遭挫折、頻受打壓卻從不后悔、從不退卻,初心始終不渝,使命終身不改。葉嘉瑩說:“他跟杜甫是一樣的,雖然偶然在他們的詩詞里說到‘退’,說到回老家,可這都是反面的話。他們是堅持實踐和實行他們的理想和志意的。……辛棄疾一生也沒有忘記收復(fù)自己的故鄉(xiāng)和故國,他是堅持要進,而不是要退的人?!盵6]確實,在辛棄疾的詞中,盡管也有對自己頻遭排斥、壯志難酬的怨憤之語,但更多的還是對異族侵略者踐踏河山、欺凌同胞的仇恨,對國破家亡、生靈涂炭的悲愴,對南宋小朝廷無心北伐、偏安一隅的憤慨。這一切的一切交織混合在一起,乃是辛詞多“愁”的根本緣由!
時勢造英雄。英雄的歷史使命就是為國家的統(tǒng)一、民族的復(fù)興而奮斗終生。辛棄疾的歷史使命就是抗擊外敵侵略、收復(fù)故國江山。唯其收復(fù)故土的志意始終不渝,堅持抗敵的信念才那樣強烈:“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此心如鐵??丛囀郑a天裂。”(《賀新郎·同甫見和再用韻答之》)“看依然、舌在齒牙牢,心如鐵。”(《滿江紅·送湯朝美自便歸金壇》)品讀這些詞句,辛棄疾矢志回天、精忠報國的赤膽忠心歷歷如在眼前!《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一詞更是充滿了英雄的樂觀主義情懷:“人言頭上發(fā),總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人們都說“愁”能使人的頭發(fā)變白,那么,白頭沙鷗應(yīng)該一身都是“愁”了吧?但是,你看它沖破煙云雨霧、展翅奮飛的英姿,又何曾有半點兒“愁”?這多么令人敬佩啊!——這何嘗又不是辛棄疾自己不論處境如何,都能不為個人得失進退所困,始終心系社稷蒼生,凌云健筆抒寫慷慨激昂、雄杰豪邁的愛國華章的生動寫照呢?所以我們要說,辛棄疾的“愁”中蘊含著重大的社會主題,那就是:家國情懷、使命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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