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琴

2020年10月26日，一對援鄂雙胞胎姐妹綦美艷、綦美玲，在同一天披上婚紗。

兩姐妹出生在遼寧省沈陽市，都就職于中國醫(y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yī)院，在兒科當護士。她們本已定好婚期，卻同時遞交援鄂的“請戰(zhàn)書”，要求援鄂！剪去心愛的長發(fā)，毅然出征！前線，雙胞胎姐妹勇敢戰(zhàn)疫;后方，兩份愛情默默守護……

雙胞胎姐妹心有靈犀：推遲婚禮剪掉長發(fā)上戰(zhàn)場

2020年2月10日，綦美艷、綦美玲同時向她們工作的中國醫(y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yī)院（位于沈陽）遞交申請，要求去援助湖北抗疫。

而這對姐妹花婚禮在即！綦美艷和男友張赤陽原定于3月1日舉行婚禮，綦美玲和男友高登寶定于稍后的4月結(jié)婚。她們要去援鄂，只能推遲婚禮。

兩姐妹1987年12月出生于遼寧省沈陽市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公交車司機，母親是售票員。姐妹倆小時候，媽媽不在家，爸爸帶倆姐妹，因為分不清，有時沖奶粉，把姐姐喂了兩次，妹妹在一邊餓得直哭。爸爸還說怎么這么能吃，剛喂過你又餓了。

上幼兒園時，老師總是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鬧出很多笑話。有一次，兩人在路上，美艷摔了一跤，碰破膝蓋，痛得直哭。美玲回家也直喊腳痛，媽媽看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她哪兒摔傷了。姐妹倆成績都很出色。2011年，她們從中國醫(yī)科大學畢業(yè)后進入盛京醫(yī)院，雙雙成為兒科護士。

2019年1月，綦美艷和中國醫(yī)科大學第一醫(yī)院從事核醫(yī)學的張赤陽相識相戀。兩人相約去游覽五龍山，誤入一條偏僻的消防道，上山梯子陡峭，有的地方連護欄也沒有，另外一邊則嵌入石縫中。張赤陽在前面拉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小心地挪動，歷經(jīng)2個多小時后，終于爬到山頂。綦美艷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張赤陽抱著她，親親她的額頭：“你是最棒的！”綦美艷破涕而笑。

綦美玲和研究生畢業(yè)的高登寶在實習期間相識，之后高登寶去大連一家醫(yī)院小兒骨科當醫(yī)生。2018年底，兩人確定戀愛關(guān)系，聚少離多。每天結(jié)束工作，高登寶總要和綦美玲視頻才安心。兩個男人也時常把姐妹倆搞錯。

一次，綦美玲隨姐姐和張赤陽去郊外游玩。中途休息時，張赤陽去給她們買飲料，綦美艷說自己要雪碧，綦美玲說想喝橙汁。當張赤陽買回飲料時，綦美玲壓低帽檐，故意伸手去拿雪碧，張赤陽就把雪碧遞給了她，把橙汁遞給綦美艷。綦美艷說：“雪碧是我要的呀?！?/p>

作為雙胞胎的倆姐妹，很多時候真是有心靈感應的。外出時，心想不要穿一樣的衣服，結(jié)果換好衣服出門，她們發(fā)現(xiàn)還是“撞衫”了……

一場疫情打亂了姐妹倆的結(jié)婚計劃。由于她們都很堅持，盛京醫(yī)院最后批準同意她們共同援鄂。

出發(fā)前兩天，綦美艷一大早起床，在鏡子面前站了許久，她把手指插進頭發(fā)，向后揚起手臂，一頭柔順的頭發(fā)從指間滑過。她一直照著鏡子，把頭發(fā)往上打結(jié)，又把頭發(fā)卷成一個圈，內(nèi)心很糾結(jié)。

這時，綦美玲走到姐姐身后，看著姐姐脫口而出：“姐，為了防感，不如咱們都把長發(fā)剪了吧。”

綦美艷轉(zhuǎn)過身，說：“要剪，就剪成板寸頭。”綦美玲點頭，眼里似乎有淚珠在轉(zhuǎn)。姐妹倆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樣的決定：剪個板寸，上戰(zhàn)場！

見縷縷秀發(fā)掉落，姐妹倆都覺得有些不舍和心疼：等做新娘時，不能再高高挽著漂亮的頭發(fā)了。

2月14日下午，由姐妹倆的舅舅開車，綦爸爸和張赤陽一起送姐妹倆去機場。一路上，綦美玲拿著手機和高登寶視頻，高登寶遠在大連不能過來送行，視頻中左一句右一句全是叮囑，讓美玲要小心防范，要注意身體，累了不要硬撐，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等等。

張赤陽內(nèi)心緊張，卻裝出一副輕松的神情。他和美艷十指相扣，手指微微用力，傳達著他的關(guān)心。美艷看見爸爸一語不發(fā)，就安慰爸爸，說去襄陽就像平常工作一樣。張赤陽知道前面充滿未知的危險，他一再讓姐妹倆注意防護。要過安檢了，張赤陽鼻子酸酸的，他用力抱了抱美艷，在她耳邊說：“好好的，要好好的！回來，我天天給你做好吃的。”美艷紅了眼睛，故意說：“你天天做好吃的，就不擔心我吃胖不好看了？”張赤陽說：“不怕不怕，你再胖，在我眼里也是最美的。”

張赤陽和綦爸爸、舅舅目送姐妹倆進入候機廳，姐妹倆也是一邊回頭張望，一邊揮手示意讓他們回去。要登機了，視頻中高登寶對美玲說：“寶寶，抱抱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來自“前線”的愛情訊息：一張面容兩個佳人

當天，綦美艷、綦美玲從沈陽來到湖北省襄陽市，被分配到市中心醫(yī)院東津院區(qū)兒童發(fā)熱病房。

每天早上，她們推著餐車，去一間一間病房發(fā)放早餐。沉沉的餐車，推起來有些吃力，厚厚的防護服不透氣，從第一間病房開始到最后一間病房分發(fā)完成，姐妹倆全身都汗透了。因天冷，汗?jié)竦囊路吃谏砩希较掳嗖拍艹鋈Q。姐妹倆有時還負責“消殺”工作，先對每一間病房噴消毒水。她們背著噴霧器，噴完了再去灌注。之后拖地，擦拭用手接觸到的東西，做完這些，往往也是大汗淋漓。

上夜班時間比較長，穿著防護服不能去洗手間，帶上的尿不濕早就浸透了，連褲子也是濕透的，濕冷濕冷地貼在身上。遇到生理期，就更加難受。為了少上洗手間，她們基本不喝水。

姐妹倆分白班和夜班。綦美玲上夜班時，半夜零點坐通勤車出發(fā)，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到達醫(yī)院?？帐幨幍能噹镏挥兴粋€人，晚上路上幾乎看不到人。下車后進入醫(yī)院，有一段路比較空曠，醫(yī)院又是臨時搭建的，周圍就像工地一樣，這樣的環(huán)境總是讓人不放心。綦美艷要一直等到妹妹安全到達醫(yī)院，她才放心交班去休息。一路上，姐妹倆拿著手機互相視頻或者語音，直到確認對方安全。她們管理的病區(qū)都是孩子，最小的幾個月，大的十幾歲。姐妹倆工作時得戴上三層手套，而有的孩子血管特別細，手摸不到，她們只能憑著平時練就的技術(shù)給孩子扎針、輸液。有的孩子在輸液的時候哭鬧，看見針頭，不停地躲閃、扭動，大喊：“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遇到這樣一些不配合的孩子，她們就變著法子哄。

發(fā)熱的孩子只能由一名家長陪護，加上環(huán)境封閉，一周后，許多孩子出現(xiàn)焦慮情況，姐妹倆想盡辦法讓孩子們分散注意力。有的孩子沒家人陪護，一個人住進發(fā)熱病區(qū)，對這樣的孩子，她們會更加關(guān)心。不忙時，她們拿著繪本，給孩子們講故事，孩子們被故事吸引，漸漸忘記了恐懼。

2月26日，寄到病房的變形金剛、芭比娃娃、玩具手槍、遙控汽車等玩具，讓孩子們眼睛一亮。這些玩具是由盛京醫(yī)院專門捐贈給孩子們的。綦美艷、綦美玲將玩具分發(fā)給孩子們，并陪他們一起玩，孩子們由剛來時的恐懼、焦慮，漸漸變得安定下來。

工作間隙，綦美艷幫著家長安撫哭鬧的小病友，她穿著笨重的防護服，晃頭扭腰擺手，扭起東北秧歌。正哭鬧的孩子睜大眼睛，看到扭秧歌的姐姐扮相搞怪，臉上雖然掛著淚珠，卻咧嘴笑了。

一個由爸爸陪護的小女孩，掙脫爸爸的懷抱，往前走了兩步。綦美艷見狀，張開雙臂輕輕抱著她。

與姐姐一樣，綦美玲也在病房里扭東北秧歌，教孩子們學說東北話，孩子們被逗得開心大笑。

每天下班后，張赤陽第一時間和綦美艷視頻，不厭其煩地叮囑她，一定要注意防護，洗手不能馬虎，要多洗幾遍，防護服要穿好！

一天中午，姐妹倆剛吃完飯，張赤陽就發(fā)來視頻邀請。綦美艷連線后，張赤陽語氣中充滿愛憐。張赤陽說：“寶寶，好想你！”“我也想你?！?/p>

綦美玲在一邊看著姐姐和張赤陽視頻，心里有些落寞，坐到一旁默不作聲。綦美艷拿著手機移到她身邊。張赤陽連忙問她累不累，飲食習慣不習慣，綦美玲心里想的卻是高登寶怎么還不出現(xiàn)？就在這時，綦美玲的手機震動，她忙推開姐姐。是高登寶，也是對她好一頓寬慰。綦美艷把臉湊過來，開玩笑地說：“你搞錯了，我才是美玲！”高登寶愣了一下，然后自信滿滿地說：“美玲走到哪里，我都認得?！苯忝脗z一陣大笑，多日來緊張、壓抑的心情也隨之得到緩解。

在沈陽，張赤陽抽空幫岳父岳母采購，跟著岳母學發(fā)面粉、搟餃子皮，還跟岳母學做拿手的紅燒肉、春餅、豬蹄。岳父嘗了他做的紅燒肉后，對他豎起大拇指：“出師了！可以趕上你媽的手藝了?！?/p>

3月1日，央視電影頻道組織了一場視頻連線節(jié)目。通過手機，綦美艷和綦美玲和遠在沈陽的父母視頻通話。她們激動地大喊：“媽媽，我想吃你做的春餅、豬蹄、紅燒肉，還有酸菜燉肉！”視頻中，父母叮囑她們安心工作，爭取早日凱旋！

張赤陽也出現(xiàn)在視頻中，這天原本是他和綦美艷結(jié)婚的日子。看到視頻里的未婚妻瘦了，他激動地對著視頻說：“美艷，雖然你今天沒有穿上婚紗，我們沒能舉辦婚禮，但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新娘。等回沈陽后，一定為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綦美艷在視頻那端感動得淚水漣漣，帶著哭腔大聲喊道：“老公，我愛你！”張赤陽紅了眼睛。

戰(zhàn)地玫瑰凱旋完婚：同樣勇敢同樣的愛

3月5日，電影演員黃渤給姐妹倆錄制了一段視頻：“哈嘍！綦美艷、綦美玲兩位姐妹好！我是黃渤，在這里聽說了兩位姐妹奔赴湖北一線，參與這次遼寧援助襄陽的抗擊疫情工作，而且為此雙雙推遲了婚禮。我們聽到了以后，真的深受感動！我相信無論是準新娘還是抗疫戰(zhàn)士，你們都是最美的白衣天使！希望這次疫情過后，你們的生活充滿陽光，每天都是開心快樂的！真心祝福你們！感謝美艷、美玲！你們喜歡我的綜藝還有電影，希望你們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好自己！希望你們平安歸來！我們在電影院不見不散！”黃渤還手繪鉛筆畫鼓勵她們，姐妹倆深受鼓舞。

綦美玲在襄陽期間，高登寶和她通話時，問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什么時候可以回來？”讓她每天下班后給他發(fā)一條消息，通報平安。

綦美玲每天工作很多，常常下班了還要開會、布置第二天的任務，手機里面12個工作群消息不斷，從下午5點下班，一直忙到晚上12點。

一天，綦美玲忘記了吃晚飯，回到賓館后，領(lǐng)到一包生餃子，房間里有一只小功率的電蒸鍋，平時用來煮方便面，可是那天因為天氣冷，生餃子都凍成一塊了，煮了半天都煮不熟，皮和肉餡也分家了，綦美玲只得扔掉餃子皮，吃了一頓半生不熟的餃子餡。本來就胃不好的她，吃完后引發(fā)胃疼。但在和高登寶視頻時，她卻沒有提起這些情況。

3月17日，老家沈陽傳來姐妹倆的姥姥不幸去世的消息。姥姥本就患有糖尿病、高血壓、冠心病，心臟做過支架，疫情期間，姥姥又染上重感冒，從藥店買藥之后不見好轉(zhuǎn)，最后引發(fā)心梗去世。

為了不讓姐妹倆分心，父母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她們。姥姥平時最疼愛她們，得知消息的兩姐妹，傷心地大哭了一場。姥姥本來可以看到她們結(jié)婚當新娘的，這成了她們心中永遠的愧疚和憾事。

結(jié)束28天的抗疫工作后，綦美艷、綦美玲于3月21日凱旋！回到沈陽，她們看到擠在人群中的父親高高地揚起手臂，喊著“大寶二寶”，人群外的綦美玲、綦美艷聽到父親喊她們的聲音在顫抖，手里舉著小紅旗不停地示意，她們?nèi)滩蛔⊙蹨I嘩嘩地流下來。綦美玲上前緊緊地抱住爸爸，淚流滿面。

張赤陽也在人群中，一看見綦美艷，他眼眶濕潤了。他擠過去，用手抹抹眼角說：“美艷，你怎么這么瘦？是不是吃不慣吃不飽？累壞了吧？頭發(fā)比之前長出來點兒了，以后慢慢留長吧。你什么發(fā)型我都喜歡。你回來了，我做好吃的給你補補?！彼袷怯星а匀f語要跟未婚妻說，沖上去緊緊地擁抱著綦美艷，隔著口罩親吻了他心愛的人。簡短交流后，姐妹倆被送去隔離。

由于高登寶在大連不能過來，他從新聞和視頻里面看到美玲終于安全回家了，也激動得失態(tài)了。

綦美艷和綦美玲在遼寧大廈隔離，張赤陽和高登寶每天和愛人視頻，問是否吃得好住得好。綦美玲說：“好久沒有吃到這么香甜的飯菜了?！?/p>

14天后，綦美艷和綦美玲在家人的帶領(lǐng)下，去了沈陽墓園祭奠姥姥，看著姥姥含笑的遺像，姐妹倆雙雙跪下：“姥姥，我們來看您了！”她們?nèi)滩蛔牡乜奁??！袄牙眩覀兓貋砹?，您卻走了，我們再也看不到您了，我們還想再吃一次您親手包的肉包怎么辦？”

拜別姥姥，姐妹倆藏起心中的傷痛，又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張赤陽上白班，綦美艷是兩班倒。不管刮風下雨，張赤陽都要接送，有時還帶著狗狗“冠兒”。每次看到張赤陽牽著憨態(tài)可掬的“冠兒”來接送，同事們都笑話美艷有兩個“護花使者”。

因為分居兩地，綦美玲9個月沒和愛人見面。

2020年10月26日，綦美艷、綦美玲的婚禮同時在沈陽舉行。湖北省襄陽市政府特地發(fā)來賀電和祝福，姐妹倆曾經(jīng)工作的襄陽市中心醫(yī)院劉學勇副院長也在視頻里向兩對新人表達了感謝和祝福！

11月初，兩對新人來到湖北襄陽度蜜月。四個人去了神農(nóng)架。初冬的神農(nóng)架崇山峻嶺間，依舊有春天般的綠色，到處是參天大樹，山頂薄霧繚繞，山腳盛開的各種鮮花，給人一種蓬勃的生機。

綦美艷和綦美玲不約而同地感慨：“沒有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不用戴口罩，自由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融入這優(yōu)美的大自然中，這種感覺真美好！”

張赤陽和高登寶全程護駕，姐妹倆笑聲不斷。

編輯/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