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春讀傳
日本越有文化的人,越喜歡漢詩,如作家夏目漱石曾寫下“石苔淋雨滑難攀,渡水穿林往又還。處處鹿聲尋不得,白云紅葉滿千山”;又如毛澤東的《七絕·改西鄉(xiāng)隆盛詩贈父親》:“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guān),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便是改自明治維新功臣西鄉(xiāng)隆盛的詩句。這些漢詩讀來無不瑯瑯上口,其意境、感情、形式,乃至平仄,都符合中國人的口味,敢問作者,莫非他們都會中文?
非也。原來,這漢詩的寫作是有技巧的,尤其是韻律,日本人雖然不說韻,卻研究韻。為了寫出正宗的漢詩,他們對漢字音韻進行細致研究,寫成《韻書》,寫作時作為工具書拿來使用。他們甚至推測出中國古代唐朝人是怎么發(fā)音的,而且還有人專門研究這個學問,寫了一本《唐人如何吟詩》,儼然成了日本研究出的專利。
寫漢詩是一回事,寫出來后,再把它讀出來,又是一回事。如何把這種“外國的文字”,讀得讓日本人能聽懂?這里又有一種技術(shù)含量很高的操作:返點。就是在詩歌句子中,字的旁邊,用蠅頭小字標出日本人應(yīng)該如何讀,先讀哪個字,這些字又讀什么音。
用自己國家的語言和思維,尋章摘句扒辭書,去創(chuàng)造出符合他國發(fā)音的詩句,然后再把它翻譯和讀出來,恐怕只有日本人樂在其中了。或許,這便是基因上的召喚和眷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