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一鳴 向軍
人物小傳
高占俠,28歲,嶺南畫家,革命進步人士,早期同盟會員,暗殺團團長。
李復,? 32歲,革命進步人士,香港同盟會負責人。
黃先生,38歲,同盟會早期創(chuàng)始人,在黃花崗起義中負傷,曾赴香港治療。
林鐵生,27歲,革命進步人士,早期同盟會員,在行動中犧牲。
吳斌,22歲,革命進步人士,暗殺團成員,在行動中犧牲。
何躍,22歲,革命進步人士,暗殺團成員,在行動中犧牲。
王海,40歲,革命進步人士,聯(lián)絡員,在行動中犧牲。
張道坤,29歲,潮汕人,革命進步人士,一個熱愛廚藝的武師。
張道基,22歲,張道坤的弟弟,追求進步的陽光青年。
邢雯,20歲,進步女青年,愛好繪畫。其兄邢康為水師提督的衛(wèi)隊長。
邢康,30歲,水師提督的衛(wèi)隊長,為報恩一直追隨李尊,忠心耿耿。
李尊,50歲,廣東水師提督,貪財枉法,為人奸猾。
龍山,48歲,新任水師提督,瘋狂鎮(zhèn)壓革命運動。
林子濠,30歲,澳門殺手,后為龍山效力。
黃雷子,33歲,澳門殺手。
麻龍,35歲,澳門殺手。
陳綸,嶺南畫家,高占俠的弟子。
陳旗,陳綸的侄子,長期研究嶺南藝術(shù)的收藏家。
1? 香港某拍賣現(xiàn)場? 日? 內(nèi)
拍賣現(xiàn)場,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一幅國畫前,畫色并不明快,一只憂郁的蒼鷹立于老松之上。畫的作者署名是:高占俠。臺下的拍客們正在竊竊私語,拍賣價格止步于200萬港幣。
拍客后排就座的一位青年陳旗顯得比旁人專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幅畫。
拍賣師:200萬,一次。
臺下無人應答,200萬的叫價來自一位東南亞商人,他面露喜色,志在必得。
拍賣師:200萬,兩次。
陳旗:220萬。
東南亞商人稍顯猶豫,數(shù)次拿起牌子又放下,但他最終還是舉起牌子。
東南亞商人:240萬。
拍賣師:這位先生叫出240萬,還有人出價嗎!
東南亞商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態(tài)。
陳旗想再次舉牌,身邊的朋友趴到他臉龐耳語,像是在勸阻他。
陳旗:300萬!
朋友:瘋了,這個價格不值得!
陳旗:值!
2? 機場? 日? 內(nèi)
一架飛機在機場降落。
陳旗背著一個畫筒,神情興奮、步履輕盈地從出口走出來。
陳旗在機場廣告廊前稍停了一下,他注視著一則美術(shù)館展覽的廣告信息。
3?廣州某美術(shù)館? 日? 內(nèi)
陳綸在古色古香的展廳里布展,兩個工人調(diào)試展燈,陳綸仔細地端詳著已經(jīng)上墻的作品。
陳旗從外面風塵仆仆走了進來。
陳旗:叔,高師的畫我?guī)Щ貋砹恕?/p>
陳綸盯著陳旗怔了一下,接過陳旗手中的畫卷。兩人打開畫軸,仔細端詳,看到熟悉的筆法、憂郁的氣質(zhì),陳綸眼眶濕潤。
陳綸:高師,這才是真正的你吧。
4? 香港同盟會聯(lián)絡處? 日? 內(nèi)
時間回到1910年。
香港街頭一片繁華,高占俠走進一個巷子,香港同盟會的聯(lián)絡處在一座破落的騎樓之中。
走進騎樓,內(nèi)有一個小小的天井,李復站在內(nèi)室的門前。剛剛一陣疾雨,水滴還在屋檐上流淌下來。
高占俠走到李復身邊,看到雨滴砸下的青石板上,有一處光滑的淺凹,兩人沉默看了很久,李復搖了搖頭,回屋去拿了鑿子和錘子,對準備石板的紋路輕輕一敲,石板裂開。
李復:等水鑿石,地久天長。
高占俠:出師未捷身先死,可憐熱血灑紅塵。懂你的意思,要巧殺。
李復看了看高占俠,抓起他的手看了看。
李復:可惜了,一雙丹青妙手,現(xiàn)在要拿刀拿槍了。
高占俠微笑著搖了搖頭。
高占俠:不可惜,為了國家大義,小家算得了什么。
5? 香港同盟會聯(lián)絡處? 夜? 內(nèi)
屋內(nèi)黑幕遮窗,大廳之中立了一張鋪白布的圓桌,一支白色的蠟燭微微搖曳,十二位熱血青年站在客廳里,高占俠走到桌前,舉起右手,眾人跟著高占俠念誓詞:鏟除韃虜,恢復中華!氣氛頓時肅穆起來。窗外皓月長空。
高占俠:成立暗殺團,是為了鏟除清廷韃虜,推動民主革命,既然大家站在這里,想必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占俠與你們共事,可謂三生有幸。
我團分工兩種,一是執(zhí)行,二是輔助,如非必要,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李復兄在此主持大局,阿斌、述堂負責偵察。
近日我等遣回廣州,駐扎河南,一是一諾居,二是源利木店,三是信安顏料店。
夜空,天井內(nèi)可以看到天上幾顆耀眼的明星。
【高占俠宣讀計劃其間,出片名,及部分演職人員信息。】
字幕:1911年4月27日,廣州黃花崗起義失敗。
6? 城外江邊? 日? 外
伴隨著濃重的喘息聲,高占俠背著受傷的黃先生在輕霧籠罩的江邊小路上奔跑。
遠處還傳來炮擊聲、槍聲,身后的城市某處還冒著濃煙。
這時一只破舊的機動船在一個小碼頭靠岸。
身材高大,穿對襟衣服,農(nóng)民打扮的林鐵生跳上岸,和高占俠扶黃先生上船。
船迅速駛離岸邊,離城遠去。
7? 江中? 日? 外
夕陽之中,沿江兩岸已不見繁華城市,只有遠處的個別村莊。
高占俠坐在船尾,林鐵生端了一碗水走出船艙,遞給高占俠。
林鐵生:先生,剛才一直在擔心你回不來了。
高占俠將水一口氣喝完,把碗遞回給林鐵生。
高占俠:如果不是為了送負傷的黃先生,我也許真的不能回來了。
林鐵生:先生以后不用說這種話了,聽了難受。
高占俠起身拍了拍林鐵生的肩膀。
高占俠:黃先生醒了嗎?
林鐵生搖了搖頭。
高占俠:到了香港先把黃先生安頓好。
8? 香港漁村? 日? 外
海邊的木棧碼頭上,高占俠與黃先生海釣,一會兒的工夫,高占俠收獲了幾條,黃先生卻一無所獲。
黃先生:占俠,你這樣的性格應該生活在巴黎,那里才是你的天堂,藝術(shù)家的天堂。
高占俠:家國無憂,去哪里都可以做自己;家國涂炭,去哪里都只能當游魂。
黃先生:西畫中用,為什么不干脆畫西畫?
高占俠:西畫寫實,國畫寫意,各有千秋。
黃先生終于釣上一條大魚,開心大笑。
黃先生:占俠,你看,這條很大啊。
高占俠幫黃先生取下魚,抓在手里,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
高占俠:這條魚有很多魚子啊,不如放了吧!
高占俠用力把魚拋入水中,黃先生急得跳了起來。
黃先生:你!魚子很好吃的!
黃先生把高占俠釣的魚也全都倒入水中。
黃先生:既然放了老母親,不如把丈夫孩子都還回去吧。
兩人哈哈大笑。
9? 木棧碼頭? 日? 外
黃先生和高占俠坐在木棧碼頭之上,光腳浸在海水之中。
黃先生:占俠,你太善良了,我真的很擔心你,和我一起走吧。
高占俠:謝黃先生好意,我已經(jīng)決定了,留下來繼續(xù)完成使命。
黃先生:時局動蕩,就此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高占俠:我相信革命成功時一定會相見的。
高占俠拿出一幅包好的畫卷遞給黃先生,黃先生打開畫卷,是一幅《云海蒼鷹圖》,黃先生點點頭。
黃先生:果然丹青妙筆,占俠兄的畫一看就有一種振奮人心的感覺,革命事業(yè)里有你這樣的人才,真是慶幸,可以讓后人從這筆觸里看到我們這代人的志向。
高占俠:先生過獎了。
遠處朝陽初升,海鳥飛翔。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10? 香港同盟會聯(lián)絡處? 日? 內(nèi)
高占俠在書房中畫一幅梅花,林鐵生與吳斌匆匆趕了進來。
林鐵生:先生,程志失聯(lián)。
吳斌:可能是跑路了。
高占俠放下筆,沉思片刻
高占俠:北京天寒地凍,天太冷了,由他去吧。
林鐵生:李復先生做的炸彈全部被他帶走了。
高占俠愣了一下。
高占俠:我們再做。
11? 某地下室? 夜? 內(nèi)
高占俠、林鐵生、吳斌等在制造炸藥,高占俠把硫黃、硝酸銨按比例分配,在天平上稱重。
忙碌中,不知不覺天色已亮。
12? 西餐館? 日? 外
在熱鬧的商業(yè)區(qū),高占俠為了一個中年男人畫速寫像,兩人一邊畫一邊小聲謹慎聊天,中年男是廣州革命黨人聯(lián)絡員王海。
王海:為了保存革命力量,北京那邊的行動暫時中止。
高占俠點點頭。
王海:張岐、李尊,兩人罪大惡極,你們面生,成功概率高。
高占俠:這些天在做一些新“顏料”,效果不錯。
王海:顏料這種東西,不好運啊。
高占俠:可以想辦法。畫好了。
高占俠把畫遞給王海看,王海端詳了一下。
王海:老了,但還有精神氣兒。
王海把畫遞回給了高占俠。
王海:到廣州再給我吧。
王海拿出一塊銀洋扔進畫箱,拎起行李箱離開。
13? 街頭? 日? 外
王海走過一個巷子,突然里面走出一個人,用一把利刃在王海脖子上劃了一下,王海捂住脖子,鮮血噴涌,倒在地上,幾個路過的女人發(fā)出驚呼,人群迅速圍了上來。
高占俠背著畫箱擠進人群,王海已經(jīng)斷氣,警察已經(jīng)趕到疏散人群,高占俠忍住悲傷轉(zhuǎn)身離開。
14? 街頭? 日? 外
高占俠感覺身后有人尾隨,不由加快了腳步,追上了一輛電車,一個禮帽男也跟了上去,車廂里人不多,只在后排坐了幾個人,高占俠找了個座位坐下,禮帽男坐到了他的身后。
電車行進間禮帽男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利刃,正要出手,突然脖子被一只粗臂勒住,另一只大手用力一扭,瞬間斷氣,靠在了座椅上。
眾人見此情景驚恐萬狀。
林鐵生:各位鄉(xiāng)賢,清廷鷹犬,死不足惜。
剛才慌亂的乘客一下子安靜了,乘客們像沒事發(fā)生一樣,沒有誰會多看死者一眼。
林鐵生坐到了高占俠旁邊。車停后兩人下車離去。
15? 香港同盟會聯(lián)絡處? 日? 內(nèi)
高占俠點了三炷香,插在香爐中,相框里是王海的那張肖像,正是白天畫的那張。
高占俠:王海兄,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訣別,你托付的我們一定辦到。
身后的林鐵生、吳斌、張道坤、何躍與高占俠一起向王海遺像鞠躬。
16? 天井中? 夜? 外
已是深夜,高占俠與林鐵生、吳斌在天井下的茶座前喝茶。
林鐵生:先生,這個王海是哪里人。
高占俠:不知道,見過幾面,喜歡樂器,二胡拉得很好,應該是江浙一帶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妻子兒女。
吳斌:不知道有無妻兒,但父母肯定是有的,就不知道怎樣通知。
高占俠:誤生亂世,生死已經(jīng)由不得那么多講究了,黃花崗還有很多不知名的勇士,我們一定要回去為他們報仇。
林鐵生:這些雷子怎么帶過去?
高占俠:不帶了。
林鐵生:不帶了?
高占俠: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到廣州再做,這里很快會被清廷的鷹犬找到,不能再留了。
17? 江中船上? 日? 外
江中一艘運砂石的貨船,高占俠、林鐵生、吳斌、何躍、張道坤等7人站在船上,江邊的風景越來越美麗,前方已經(jīng)可以隱約看到廣州城的影子。
高占俠:大家上岸,分頭行事,七天后,河南同福東路裱畫店一諾居及美術(shù)瓷窯開業(yè),對外招聘技工,大家陸續(xù)去應聘,下一步行動方案,屆時公布,大家聽明白了嗎?
眾人:明白!
上岸后,眾人分開,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18? 十錦園? 日? 外
高占俠走過一段嶺南風格的建筑,走到一座有些冷清的院落前,門欞上的牌匾寫著十錦園,只是木門緊閉,高占俠輕輕敲了幾下,里面?zhèn)鱽韯屿o,須臾門被打開,一位看門老者將門打開。
看門人:高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高占俠點了點頭。
高占俠:想拜一下師父。
看門人點點頭,讓高占俠進院,院中被打掃得無比清潔,卻有些冷清,高占俠看著院中的一草一木,看到了少年的自己和長須白發(fā)的師父,歷歷在目,昨日猶在眼前。
高占俠推開一扇房門,房子正中掛了師父的畫像,兩邊是師父一些作品的仿制品。
看門人:原作被師父的后人和一些藏友收起來了,這園就我一人,放真跡不安全。
高占俠點點頭,對著師父的像鞠了一躬。
高占俠:師父,弟子不肖,沒能將您創(chuàng)立的丹青技法發(fā)揚光大,現(xiàn)在清廷搖搖欲墜,百姓生靈涂炭,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弟子不敢遁世偷生,望師父能夠諒解。
19? 一諾居? 日 內(nèi)
同福東路裱畫店一諾居低調(diào)開業(yè),門口貼出了招聘啟事,吳斌、何躍、張道坤陸續(xù)前來應聘,眾人假裝并不相識,林鐵生負責招聘,眼看全體人員已經(jīng)到位,一位時裝打扮的女孩邢雯突然闖了進來。
林鐵生:請問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小店明天才正式營業(yè)。
邢雯:應聘。
林鐵生:我們這兒不招女的。
邢雯聽到立刻怒了。
邢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招女的,你懂不懂女權(quán),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女性的地位和以前不一樣了!
林鐵生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支支吾吾。
林鐵生:小姐,這里真的不招女性,請你離開吧。
邢雯:看你長得這么粗魯,不像裱畫師父,請找東家和我說吧。
高占俠聽到吵鬧聲,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
高占俠:這位女士,有什么事?
邢雯:我想來這里工作。
高占俠:不好意思,確實招滿了,這條街上裱畫店很多,可以到別家去看看。
邢雯:我哪兒都不去。
邢雯看了看墻上的幾幅畫。
邢雯:這位畫家,應該是去過日本,學過幾年西畫,還有國畫功底,這國畫應該是在十錦園廉先生那里學的,可惜學得不精。
高占俠:說得好,小姐和廉先生有淵源?
邢雯:留學日本前,跟他老人家學過半年工筆花鳥。
高占俠:原來是同門,我應該算是你師兄了。
一旁的林鐵生搖了搖頭,滿臉無奈。
邢雯:既然是同門,應該不會再拒絕我了吧,我那邊有幾幅廉先生的真跡,一直藏在家里,想拿出來裱又怕裱壞了,所以不如自己來當學徒。
高占俠:(頗為興奮地)廉先生的真跡,我也很久沒有見到了。
邢雯:那我明天過來上班。
高占俠看了看林鐵生,他忙著手里的活,沒有回應,高占俠點了點頭。
邢雯高興地跳了起來。
邢雯:就這么定了,我明天過來。
邢雯走后,林鐵生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到高占俠在擦拭裝裱的工具。
林鐵生:先生是不是沒有成家?
高占俠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布。
高占俠:沒有,什么意思?
林鐵生繼續(xù)忙活。
林鐵生:認識你這么久,從來沒見你說過這么多話。
高占俠已經(jīng)在專注地把一幅古畫壓平,沒有再聽林鐵生的嘮叨,過了良久才冒出一句。
高占俠:廉先生的畫至真至貴,還能見到真跡,真是慶幸。
林鐵生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林鐵生:也不知道是想看畫還是見人。
20? 美術(shù)瓷窯? 夜? 內(nèi)
高占俠提著一個袋子,穿過幾張放著泥胎的架子,繞過瓷窯,推開窯后的小門,走進地下室。
地下室里別有洞天,空間極大,林鐵生、吳斌、何躍、張道坤等七人原本正在談笑,看到高占俠立刻嚴肅起來。
高占俠:明日起開始采購制造炸彈的材料,分人購置,每人只購置一種,一周一次,月底湊齊原料。制造火藥只在夜間工作,每次兩個時辰。
高占俠看了看大家,從袋子里拿出一瓶老酒,交給林鐵生給大家斟滿,高占俠雙手端起酒杯,注視大家。
高占俠:高某不才,各位隨我出生入死,我們雖是刺殺團,但不是敢死隊,我不希望你們?nèi)魏我粋€人離開我。明日開始,除了去購置材料的,大家隨我學畫裱畫。
眾人一飲而盡。
吳斌:先生,我是個裁縫,不會裱畫。
高占俠:西方美術(shù)包括裁縫。
林鐵生:我是個木匠。
高占俠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占俠:多做幾個畫框。
何躍:我是個粗人,不會舞文弄墨。
高占俠:那你就天天窩在地窖里,不要再出來了。
何躍:那可不行,會憋死的。
張道坤:我是廚子,我給大家做飯!
眾人哈哈大笑,紛紛叫好……
21? 天字碼頭 日 外
天字碼頭人來人往,水師提督李尊的辦公地就在此處,高占俠拿著畫板在離碼頭不遠的一個臺階上寫生,看到水師總部的清軍進進出出。
高占俠以水墨勾勒出一幅風景,他正在思考之際,突然邢雯坐到了身邊。
邢雯:師兄,出來寫生怎么不叫上我?
高占俠:寫生,還是一個人比較好吧。
邢雯:小氣,怕我偷師吧。
一邊說一邊腦袋湊了過來,高占俠收起畫板。
邢雯:還不讓看了。
高占俠收好畫板站了起來。
高占俠:沒有光了。
邢雯:國畫也考慮光影?
高占俠:任何繪畫技術(shù),心中都要有光。
邢雯似懂非懂,也跟著站了起來。
邢雯:明天,可以把廉先生的那幾幅真跡帶到一諾居。
高占俠:太好了。
邢雯:只是不是我?guī)н^去,是我哥哥親自送過去,那幾幅畫是他的命根子。
高占俠:懂畫之人,肯定也是性情中人。
邢雯:他是李提督的衛(wèi)隊長。
高占俠臉上的表情頃刻間有點不知所措,幸好邢雯只顧看前方的風景。
22? 美術(shù)瓷窯? 夜? 內(nèi)
林鐵生、吳斌、何躍、張道坤五人圍坐在一張手工臺前。
吳斌:搬吧,咱們還沒找上人家,人家就先給安了個臥底過來。
林鐵生:動點腦子,邢雯不可能是臥底。
何躍:不如等這個衛(wèi)隊長過來……
何躍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張道坤:咱們要殺的是提督,殺個衛(wèi)隊長管卵用。
吳斌:紅顏禍水,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高先生的手是握筆的,不是握刀的。
林鐵生:誰都沒有我了解他,先生必定會以大局為重。
何躍:若以大局為重,就不該找個女人過來。
林鐵生站起來走到何躍面前,拿起他的手,何躍一陣緊張。
林鐵生:你這雙手一看就是拿刀拿槍的。
何躍:廢話,我當過三年兵。
林鐵生拍了拍張道坤的肩膀。
林鐵生:骨骼驚奇,練家子。
張道坤:學過點少林拳、八卦掌,腿快,聽說洋人那邊有運動會,我去參加肯定拿冠軍。
林鐵生看了看吳斌。
吳斌:別看我,我就是一裁縫。
林鐵生:五年前,吳兄在廣東惠州用一把剪刀殺了三名全副武裝的清軍,你這個裁縫不簡單啊。
林鐵生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鐵生:各位外形氣質(zhì),與畫店相差太遠,邢雯為大家做了掩護,至于明天那個衛(wèi)隊長過來,大家一定小心按著正常的工作流程,不要讓他看出馬腳。
何躍:炸彈是不是停幾天。
林鐵生:接著做。
23? 水師營? 夜 內(nèi)
會議室中,李尊一邊是清朝武官,另一面則是葡籍軍官理查德和其隨從。
理查德:不知道李提督這么晚召見我們來,有什么事情。
李尊扔出一份鄉(xiāng)民的請愿書。
李尊:舊占不還,復增新占,限你們?nèi)罩畠?nèi)停止疏浚,撤走浮標。
理查德:胡說!我們是經(jīng)過勘探的,沒有越界。
李尊:中華之地,不是你來說越不越界的。
理查德:你只是個小小的提督,阻止不了我們。
李尊拍案而起。
李尊:你不拆試試看。
理查德:你們中國人喜歡以柔克剛,你這樣強硬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李尊:少他媽廢話,送客!
理查德在幾個水軍的威逼下倉皇離開。
24? 水師營門前? 夜? 內(nèi)
李尊正要上轎,卻看見遠處邢康快速走了過來。
邢康:等一等,李大人。
李尊:什么事?
邢康:大人剛剛滅了那個洋人的威風,他們多與海盜、悍匪勾結(jié),您近期還是不要出去了。
李尊:大清天下,一個武官不敢出門,讓人笑話。
邢康:明白,大人要去哪兒?
李尊:喝茶。
25? 茶樓? 夜? 內(nèi)
一家老字號的茶樓。
李尊、邢康進了一家包廂,外面的茶客熙熙攘攘,跑堂倒上熱茶,點心隨即也跟著上了。
邢康:李大人也喜歡廣州的點心。
李尊:喜歡,廣州待久了,讓人產(chǎn)生歸屬感,你是廣州人?
邢康:是。
李尊:好地方。
邢康看見李尊憂心忡忡。
邢康:大人有何心事。
李尊:內(nèi)憂外患,奸臣亂黨,累了。
邢康:大人不用太擔心。
李尊:每天晚上,都不知道明天是誰的槍口會對準我,洋人雇傭的殺手、革命黨,抑或是朝中異己。
邢康:有我邢康在,無人能動大人一個指頭。
26? 一諾居? 日? 內(nèi)
高占俠在小心翼翼地修補一幅古畫,邢雯帶著邢康走了進來。
邢雯:師兄,廉先生的真跡到了。
高占俠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來。
高占俠:這位就是邢先生吧,真是幸會。
邢康:高先生客氣,常聽小妹說起你,今天專門拜訪,聽說你是廉先生高徒。
高占俠:不敢當,師父一生研究繪畫創(chuàng)新,已深不可測。
邢康在高占俠面前徐徐打開畫軸,這是一位山水畫,高占俠兩眼放光。
邢康:這是幾幅廉先生晚期作品,一直沒時間裝裱,再不打理,怕會損壞。
邢雯:你們聊,我去干活。
邢雯離開。
高占俠接過畫,小心鋪在桌上,果然是廉先生的真跡,不由有些感慨,眼中竟然泛出淚光。
高占俠:這幾幅我都沒有見過,看到它們就像目睹先生最后的日子。
邢康:高先生性情中人,你是本地人嗎?
高占俠:番禺人。
邢康:好像你的店剛開不久。
高占俠:在日本留學了幾年,后來一直在香港。
邢康:亂世藏金,盛世藏畫,現(xiàn)在廣州這么亂,為什么要回來開裝裱店,文德路的那些裝裱店大多歇業(yè)了。
高占俠:我在廣州學畫,離家久了,找不到嶺南的感覺,開畫店只是情懷,后面還有一家瓷窯維持生計。
邢康:這么說我就懂,畫放你這里我放心,我還在當班,等到閑時再來請教,告辭了。
邢康離去。
27? 同福東路? 日? 外
邢康一路遠離一諾居,在路上與林鐵生擦肩而過。
吳斌背對在路邊買涼茶。
何躍提著一條魚從菜場走過,張道坤則坐在路邊曬太陽,邢康并沒有注意到他們,而是急匆匆地離開此地。
28? 一諾居? 日? 內(nèi)
高占俠還沉浸在畫中,邢雯在旁邊晃來晃去竟未發(fā)覺。
邢雯:(打趣地)師兄,你鉆到畫里去了!
高占俠:不好意思,看到這些就像看到師父一樣親切。
邢雯:畫給你拿來了,師兄什么時候帶我去寫生?
高占俠:找時間吧。
29? 美術(shù)瓷窯? 夜? 內(nèi)
大家在忙著制造炸彈,配比火藥,高占俠親自上陣,非常精細地配比著藥量。
林鐵生:先生,你覺得那個邢康真的是來裱畫的?
高占俠:畫是真的,是不是來裱畫不知道。
吳斌:他從這里離開,直接回了水師營。
何躍:如果再來,不如干掉他,免得生出是非。
高占俠:大家不要急,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
張道坤:我看是你亂了陣腳。
高占俠把手中的用具重重放在桌子上。
高占俠:你們這么吵,我怎么想事情!
大家安靜了下來。
高占俠:我已經(jīng)說了,讓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事情,誰讓你們?nèi)ケO(jiān)視邢康,而且你們行動沒有告訴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沒有資格當這個團長!
林鐵生一臉歉意。
林鐵生:先生對不住,今天的行動是我安排的。
高占俠無奈地搖了搖頭。
30? 白云山? 日? 外
邢康與邢雯在山間一個平臺晨練,邢康打了一套拳,邢雯則在畫日出。
邢康:這個高先生你是怎么認識的?
邢雯:你去看過了,還有什么懷疑。
邢康:他倒沒有什么懷疑,只是一諾居附近有幾個人略微可疑,不像是尋常百姓,現(xiàn)在時局太亂,希望你還是小心點。
邢雯:哥哥,你太緊張了。
31? 同福東路? 日? 外
傍晚時分。邢康帶著一隊衛(wèi)兵急匆匆地走進同福東路,路人皆驚慌避讓。
32? 一諾居? 夜? 內(nèi)
高占俠正在認真裝裱廉先生畫的《百草圖》,邢康走了進來,高占俠無比認真,沒有發(fā)覺,邢康也不作聲,只是默默觀察他的舉動。
高占俠:邢先生有點急了,把畫裱好怕是要一個月的時間。
邢康微笑了一下。
邢康:不急,今天來是有點別的事情。
高占俠停下手中的工作,放下工具,疑惑地看著邢康。
邢康:說來有些抱歉,但也是職責所在,昨天從你這里離開時,一路看到四個形跡可疑的人。
高占俠:還好不是在我店里看到的。
邢康:你說你還有一個美術(shù)瓷窯,燒制瓷器。
高占俠:有,就在房后。
邢康:能參觀嗎?
高占俠起身走到邢康面前。
高占俠:請!
33? 美術(shù)瓷窯? 夜? 內(nèi)
美術(shù)瓷窯中,一名工人正在把幾個燒好的罐子放在架子上,門被推開,高占俠走了進來,邢康堵在門口,朝外面的衛(wèi)兵揮了揮手。
邢康:你們就在外面把著,等我招呼。
邢康跟著高占俠進來。
高占俠:燒瓷也是件有趣的事情,火候、材質(zhì)都有講究,我在日本見識過那里瓷藝,美輪美奐,只是在廣州還沒有找到適合的泥。
邢康沒有回答,走過去拿起一個瓷罐,搖了搖,又翻過來倒了一下。
高占俠:邢先生,您拿得那個是盛骨灰的。
邢康“嗯”了一聲,放回架子。
邢康回到門口。
邢康:再進來兩個人,查清楚每個罐子,輕拿輕放,打碎一個,十倍賠償。
幾個人走進瓷窯開始搜查。
邢康:高先生,事情結(jié)束后,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一起找家館子喝一杯。
高占俠:我不喝酒。
邢康:以茶代酒。
一個衛(wèi)兵在架子下一排的陶罐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拿起來倒出一大團黑色粉末,接連幾個陶罐都倒出了同樣的粉末。
邢康嘆了一口氣。
邢康:高先生,這是什么?
高占俠蹲到那堆黑色粉末前,順手拿出一盒火柴,邢康身邊的衛(wèi)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高占俠點燃后插進黑色粉末,火柴熄滅。
高占俠:這是從日本帶來的火山灰,可以做出一種很特別的茶杯。
邢康向那幾個侍衛(wèi)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三個工人依然在干活,邢康看到了瓷窯后面的小門,于是走過去一腳踢開,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非常干凈。
高占俠:那是倉庫,訂貨多了才會用得上。
34? 一諾居? 日? 內(nèi)
高占俠為邢康煮茶,一杯清茶端到他的面前,邢康顯得有些尷尬,高占俠把包好的畫放到邢康面前。
高占俠:邢先生,畫您還是拿回去吧,小店不敢擔當。
邢康:小氣!繼續(xù)裱,你挑一幅留著,算是賠禮。
高占俠:太貴重了,受不起,信得過我,我裱完全部奉還。
邢康哈哈大笑。
邢康:我喜歡你這個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對了,今天的事情,不要讓我妹妹知道,我特意支她去南海走親戚。
35? 廣州東郊婆髻嶺? 日? 外
林鐵生、吳斌、何躍、張道坤等四人在山間的一塊兒空地上,扎起兩頂帳篷,原料工具存放于帳篷之中,此時四人正圍坐在一片草地上吃午餐,天氣炎熱,眾人均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吳斌:先生有了個女朋友,拜了個把子,這李尊我看是殺不了了。
何躍:我覺得現(xiàn)在挺好,在那畫店我覺得渾身不自在,先生是畫師我們就得學畫畫,先生如果是賣魚的,我們就要去學打魚。
張道坤:先生要是廚子就好了,開個潮汕餐館,天天蒸炸烹炒。
林鐵生:你們幾個在這里說風涼話,若不是先生昨晚當機立斷,我們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身首異處。
吳斌:接下來怎么安排?
林鐵生:在這里把炸彈做好,存放在美術(shù)瓷窯,伺機行動。
吳斌接連打死了幾只蚊子,手上也被咬了幾個大包。
吳斌:完了,不用衛(wèi)兵殺我們,這里的蚊子已經(jīng)可以把我吃了。
何躍:我們躲這里,誰去偵察。
林鐵生:高先生。
幾個人連連搖頭嘆氣。
36? 天字碼頭? 日? 外
李尊坐在轎中,穿過鬧市,邢康帶著衛(wèi)隊護在轎子的兩旁。
廣州人對和自己沒關(guān)系的事情多不關(guān)心,轎子經(jīng)過,大家只是避讓,沒有人圍觀。
高占俠和邢雯背著幾卷裱畫的貢緞絲綢經(jīng)過,他暗中觀察,邢康看見了,遠遠和他打了個招呼,高占俠也微笑著揮手回應。
37? ?某騎樓屋頂? 日? 外
高占俠與邢雯在屋頂寫生,高處俯視,美麗的珠江上漁船穿梭、白帆點點。遠處的天字碼頭和水師營盡在眼底,邢雯畫了幾筆就失去了耐心。
邢雯:師兄,為什么我們不去畫些山山水水,這城里待久了,感覺透不過氣。
高占俠:我一直在探索把西畫的光影、透視運用到中國畫技法中,在日本每天都在畫動物,在廣州又發(fā)現(xiàn)了建筑的微妙。
邢雯:這樣豈不是把國畫的寫意丟了。
高占俠:滲出、濃淡、撞水、撞粉其實也是廉先生追求自然,豐富陰陽,光明生命的探求,我只能繼承他老人家的精神,技巧是萬萬不敢覬覦的。
邢雯輕輕嘆了口氣。
邢雯:為什么在京都的時候沒有遇到你。
高占俠嘆了一口氣。
高占俠:國家危難,留洋也是為了報國,就算遇到了又能怎樣?
邢雯:師兄,藝術(shù)家不是可以跨國界,追尋自由的嗎?
高占俠:有家才有自由,有國才有自由,藝術(shù)家一樣要為民族而戰(zhàn),為百姓而戰(zhàn)。
高占俠看了看遠方。
邢雯:想不到師兄的思想這么先進,看來以后我們的話題會越來越多了。
高占俠:又沒有光了,我們回吧。
邢雯跟著高占俠下樓。
38? 水師營 夜 內(nèi)
李尊坐在水師營的辦公室里,一邊看著文件,一邊喝著單樅,邢康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
邢康:大人,有何吩咐。
李尊喝了口茶,示意邢康坐下。
李尊:阿康,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邢康:跟大人四年了,要不是大人栽培,我還是一名舵工。
李尊:時間過得真快。
邢康:大人有什么事情要指正在下嘛。
李尊放下手中的文件。
李尊:幾天前你去了一個叫一諾居的裱畫店。
邢康:大人指的是這件事,您盡可放心,我搜查了那里,還派了兩名兄弟一直盯在那里。
李尊:哦,這是你的工作我不過問,只是想請個畫師來畫像,不想要那種老畫工,想要新派一點的。
邢康:明白,大人想什么時候畫?
李尊:后天上午,就在這里吧。
39? 江邊? 夜? 外
江邊一輪圓月,一艘漁船緩緩靠岸,三個身材魁偉,穿著破舊西洋獵裝的大漢跳下船,小船旋即搖走,三人正是來自澳門的亡命海盜,林子濠、黃雷子、麻龍。
40 江邊大排檔? 夜? 外
江邊大排檔坐滿了漁民和附近的商販、苦力,三人餓了一天,坐下叫了炒粉、艇仔粥、白斬雞大吃大喝,正當三人饕餮之際,一隊散崗的水軍衛(wèi)隊坐在了旁邊,三人頭也不抬,假裝沒有看到,三人吃完后起身抓起身邊的長形袋子離開。
水軍A:站住!
三人站住。
水軍A:手里提的什么?
三人都沒有回頭。
林子濠:一些帶給朋友的東西。
幾個水軍圍了過來。
水軍A:從哪兒來?
林子濠:船上。
水軍A:去哪兒?
林子濠:回家。
水軍B:打開包,檢查。
黃雷子慢慢蹲下,拉開包的拉鏈,里面散發(fā)出一股惡臭,水軍捂住鼻子散開。
水軍A:是什么東西?
林子濠:鮑魚。
水軍A:快走快走,臭死了,明天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
三人拉上提包拉鏈,慢慢消失在黑夜里。
水軍B:大哥,為什么不鎖起來,訛點錢。
水軍A:臭死了,熏都被熏暈了,還鎖,呸呸,飯都吃不下了。
41? 廣州東郊婆髻嶺? 日? 外
山間涼亭,林鐵生、吳斌、何躍、張道坤等四人坐在一邊,高占俠坐在另一邊。
吳斌:這件事說明三個問題:第一,我們可能真的暴露了;第二,邢雯可能沒那么簡單,一定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第三,這是鴻門宴,高先生有去無回。
何躍:炸彈剛做好了一批,看來又派不上用場了。
張道坤:我就說開什么裱畫店,現(xiàn)在誰還裱畫買瓷啊,開成館子,目標更小。
林鐵生:你們說夠了吧,先生怎么看?
高占俠起身在亭廊中踱了一圈。
高占俠:如果暴露,直接抓人即可,何必畫像;邢雯性格單純,心無旁騖,我們足夠謹慎,應該也沒留下什么把柄;至于有去無回,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隨時可以為革命獻身。
林鐵生:先生,你不能獻身,李尊之后還有王準、孫準,這些壞蛋都要您來收拾。
高占俠:很久沒有勝利的感覺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觀察李尊的行蹤,此人陰險狡詐,很難摸到規(guī)律,身邊帶的護衛(wèi)也盡忠職守,找不到破綻,也許這次就是上天送來的機會。
吳斌:先生是要學荊軻刺秦?
高占俠:護衛(wèi)太多,李尊也是武行出身,冷兵器刺殺,成功概率太低,若我身藏炸藥,當場引爆,只怕他護衛(wèi)再多,也難以保駕。
林鐵生:先生莫要胡言亂語,我不可能讓你去送死。
高占俠:如果我不肯去,便會遭到懷疑,那才是刺殺團的滅頂之災,何躍,幫我準備炸藥吧。
張道坤:不行,先生,你不能去。
吳斌:讓我去吧,我會畫上幾筆,其實也不用畫,直接沖上去引爆,炸死這群禽獸。
高占俠:別爭了,刺殺團的目標是刺殺,以成功概率最高方案行動。
42? 一諾居? 夜? 內(nèi)
高占俠在工作臺安裝炸藥及引線裝置,座鐘指向凌晨四點,高占俠伸了個懶腰,大功告成,坐在一邊喝茶的林鐵生起身拿起高占俠的雷管愛不釋手。
林鐵生:先生的手真的不一般,炸彈都做得這么精致。
高占俠啞然失笑。
高占俠:鐵生,明天我去后,帶著大家避一下吧,不要再回到這里。
說完之后,他抬頭看見掛在墻上的幾幅廉先生的畫。
高占俠:如果明日邢兄不幸也在現(xiàn)場,他也不會來取這幾幅畫了,麻煩你幫我送到十錦園。
林鐵生點點頭,走到高占俠身旁,突然一掌將其打暈,林鐵生抓起炸彈,放進一個布包。
林鐵生:先生,對不起了,還是那句話,您的手是畫畫的,不應該拿刀。
林鐵生說完,用一根繩子把高占俠綁在了椅子上。
43? 李尊府邸 晨? 外
李尊府邸前,轎子已經(jīng)等在那里,邢康帶著衛(wèi)兵散在周圍,呈警戒狀,大門打開,衣冠工整的李尊走了出來,坐上轎子,轎夫抬著轎子快速走出巷子,邢康帶著衛(wèi)隊警覺地盯著周圍的情況。
44? 嶺南風格街道? 晨? 外
李尊的轎子在青石板路上前進。
另一條巷子黃雷子背著一把大弓與轎子平行奔跑。
林鐵生背著炸藥從轎子的對面走了過來,他遠遠看見了轎子,站在了路邊。
轎子經(jīng)過一個巷子,黃雷子跑到了轎子前,彎弓搭箭,一支箭嗖地射出,扎扎實實地釘在了轎檐上。
邢康大喊一聲,有刺客,訓練有素的轎夫并沒有停,加快步伐朝前沖去。第二支箭從轎夫的面門擦過,轎子已過,邢康舉槍射擊,黃雷子一閃消失。麻龍突然從人群中沖出,拿著一把樸刀,瞬間砍斷了幾名前來阻擋的衛(wèi)兵,轉(zhuǎn)眼已經(jīng)沖到了轎前,樸刀插入轎簾,被坐在里面的李尊用鐵扇隔開。
頓時槍聲大作,麻龍被衛(wèi)兵亂槍打死,轎夫也被從另一個巷子跳出來的黃雷子連發(fā)四箭射死,邢康衛(wèi)隊用身體護住李尊朝前沖去,奔跑中一槍擊中正在搭箭的黃雷子。
眾人奔跑,突然看見林子濠鐵塔一般擋在前方,手里提著一把連發(fā)洋槍,對著人群連發(fā),幾個衛(wèi)兵應聲倒地,邢康把李尊按在身下,舉槍還擊,不遠處的清軍聽聞槍聲跑了過來。
林子濠的肩上中了一槍,手中洋槍的子彈已經(jīng)打完,他惡狠狠盯了一下李尊的方向,快速閃進了旁邊的一個巷子。
林鐵生見狀抓起包朝前走去,突然被一只手抓住,進了一家早餐云吞店,一隊清兵在門前跑過,抓住林鐵生的是高占俠。
高占俠:老板,兩碗云吞面。
老板:外面殺成這樣,你們還有心思吃面。
45? 美術(shù)瓷窯? 夜? 內(nèi)
美術(shù)瓷窯內(nèi)室,炸彈原料和器材均已搬回,大家坐在角落里,高占俠站在中間。
高占俠:大家這幾天躲在這里是最安全的,跑了一個刺客,清軍一定會全城搜捕。
何躍:那些人是哪里來的。
高占俠:可能是葡軍派來的殺手。
吳斌:這群笨蛋,用那么原始的武器,他們要是成功了,就免得我們動手了。
高占俠:他們不能成功,他們是侵略者的走狗,中華的敗類,我們是替死去的同胞報仇,所以李尊只能死在我們手上,才算是革命的反擊。
林鐵生:先生你說這些我們不明白,但是以后您不要再任性了,早上的事情對不起了。
高占俠怒目瞪著林鐵生。
高占俠:嚴重違紀,襲擊上級,在軍隊里,你要上軍事法庭!
張道坤:團長,我們知錯了。
高占俠:以后你們再不守紀律,大家就不要共事了,我們這個團也可以解散了。
46? 樹林? 夜? 內(nèi)
林子濠在樹林里狂奔,身后追了一隊清軍,時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槍響。但最終林子濠甩掉了追擊的清兵。
林子濠在樹林里跌跌撞撞,跑到了東郊婆髻嶺制造炸藥的地方,那里還遺留了一個帳篷,林子濠拔出利刃,小心走了進去,他找到一點剩飯,狼吞虎咽地吃下,隨即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帳篷的角落里,還放著幾個罐子。
林子濠感到精疲力竭,迅速倒下睡著了。
一隊清軍躡手躡腳地包圍了帳篷。
47? 水師營刑房? 日? 內(nèi)
林子濠被吊在一根橫梁上,顯然已經(jīng)受了重刑,奄奄一息,刑房的一角放著幾個瓷罐,邢康站在門口,一個衛(wèi)兵走出來。
衛(wèi)兵:大人,嘴太嚴了,什么也問不出來了,說只有三個人,是接了中間人的錢,不知道上家是誰。
邢康搖了搖頭。
邢康:查清楚身份了嗎?
衛(wèi)兵:在澳門當過海盜,十幾條人命在身,抓到他的時候在一個帳篷里,根據(jù)留下的痕跡,他們應該在做炸彈,衛(wèi)兵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刑房一角的罐子。
邢康過去拿起了罐子,非常仔細地看了看,又放在原處,滿腹心事地走了出去。
48 水師營李尊營房? 日? 內(nèi)
李尊一如常態(tài),坐在營中看文件,見到邢康走進來,放下手中的文件。
李尊:審出點什么?
邢康:澳門那邊派來的,死活不肯交代同伙的藏身之所。
李尊:和革命黨有沒有關(guān)系?
邢康:現(xiàn)在還沒有直接證據(jù)。
李尊點點頭。
李尊:找家報館,就說這次刺殺是革命黨一手策劃,借機清剿城中革命余黨。
邢康:遵命!
49 嶺南街道 日 外
陽光明媚的早晨。
邢雯在一家糖水店買了糖水,打包好,拎著走回一諾居。
50 一諾居? 日? 內(nèi)
邢雯走進一諾居,卻沒有看見高占俠,連著喊了幾聲師兄也沒有回應,邢雯提著糖水,走到后院,繼續(xù)喊著高占俠的名字。
51 美術(shù)瓷窯? 日? 內(nèi)
邢雯走進了美術(shù)瓷窯,依然看不見人影,似乎聽到瓷窯后有聲音,繞開瓷窯打開門,五個驚恐的男人坐在里面,工作臺上,一套新的炸彈剛剛做好。
邢雯手中的糖水掉在地上四散濺開。
張道坤走到邢雯身后,一掌將其擊昏。
高占俠:你干什么?現(xiàn)在怎么辦!
林鐵生:先生不要擔心,她只是暈了,先放倉庫吧。
52 瓷窯倉庫? 日? ?內(nèi)
高占俠把邢雯扶進倉庫,放在一張椅子上。
林鐵生找來繩子要綁邢雯,見高占俠猶豫的樣子。
林鐵生:還是綁上好些,跑了要誤事。
林鐵生把邢雯綁上后,走了出去,高占俠看了看邢雯,轉(zhuǎn)身離開。
53? 美術(shù)瓷窯? 日? 內(nèi)
燒瓷作坊里,高占俠正在和幾個團員激烈地討論。
高占俠:為什么不鎖門?誰最后一個進去的……
何躍:先生,現(xiàn)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了,沒人想發(fā)生現(xiàn)在的情況,首要的是這個姑娘怎么辦。
吳斌:還能怎么辦。
吳斌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
張道坤:丟進窯后的井中,填起來,水師營一定會以為被海盜劫走了。
高占俠:不行!她和這件事無關(guān)。
林鐵生嘆了口氣。
林鐵生:現(xiàn)在有關(guān)系了,先生你快拿個主意吧,你不忍心下手可以暫時離開幾天,等我們把一切辦好再回來。
高占俠:我們是革命黨,代表先進思想,無論我們做了多么英勇的豐功偉績,殺掉一個無辜百姓都會讓我們遺臭萬年。
吳斌:不殺?我們只能離開廣州,愧對黃花崗的那些英魂。
何躍:那邢康發(fā)現(xiàn)妹妹走失,一定會追究,遲早會發(fā)現(xiàn)的。
林鐵生:先生,我知道你心善,這事與你無關(guān),遺臭萬年讓我們來背。
高占俠:革命是為了社會進步,打敗封建王朝,不是不擇手段。
吳斌:行行行……先生說得有道理,只是我們要抓緊時間誅殺李尊狗賊了。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報紙。
吳斌:他們把這次的刺殺誣陷是革命黨所為,看來真的要來次全城搜捕了。
54? 瓷窯倉庫? 日? 內(nèi)
高占俠走進倉庫,走到了邢雯身邊,邢雯已經(jīng)清醒過來,瞪著眼睛看著高占俠。
邢雯:綁票?
高占俠搖搖頭。
邢雯:海盜?
高占俠搖搖頭。
邢雯:你們是誰?
高占俠:革命黨。
邢雯:革命黨不是推翻舊政府,提倡民主嘛,你們這算什么?
高占俠:我們要殺李尊,為黃花崗死去的烈士報仇。
【在門外探聽的幾個聽到高占俠的話紛紛搖頭。】
邢雯:能不能把我放了,讓我說兩句。
高占俠搖了搖頭。
邢雯:我和你們是一樣的,我支持三民主義,在日本我也差點加入同盟會,在學校的時候我還當過孫先生的引導員,我是進步青年,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不會說。
高占俠看了看邢雯。
高占俠:你說的這些有沒有證據(jù)。
邢雯:什么證據(jù)?
高占俠:比如你和孫先生一起的照片。
邢雯無奈地搖了搖頭。
邢雯:就是有我也不敢放在身上啊,師兄,叫你師兄肯定不是假的,我們都是廉先生的徒弟,這一點肯定是有證據(jù)的。
高占俠點了點頭。
高占俠:你暫時待在這里,不要出去,很快就會沒事的。
邢雯:相信我,我們是一樣的,我可以當你們臥底,我哥哥是李尊的衛(wèi)隊長,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行蹤。
高占俠:你現(xiàn)在知道什么?
邢雯:李尊每周都要去下九路的月香居消夜,雷打不動,天字碼頭出發(fā),過長堤,穿沙面、十三行,坐牡丹包廂,李大人不在時,哥哥帶我去那里吃過。
高占俠起身,把門打開,征求大家的意見。
何躍: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邢雯:是真的,說謊就殺了我,我哥哥只是個當差的,他不是清朝的官員,你們刺殺的時候,不要傷害他。
高占俠不置可否,示意大家出去,林鐵生帶大家離開倉庫。
高占俠:我們完成任務,就讓你回家。
邢雯:不要碰我哥哥,不然你們一定不得好死!
55? 一諾居? 日? 內(nèi)
房內(nèi),高占俠面前攤開了一張地圖,眾人圍坐四周。
高占俠:林鐵生,你攜炸彈從正面襲擊,正面襲擊出其不意,扔出炸彈后立刻撤離。按照人的本能,遭遇襲擊后,他們會后撤,吳斌、何躍、張道坤持炸彈埋伏到水清門。
燭光搖曳,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緊張又興奮的表情。
56 天字碼頭? 黃昏? 外
天字碼頭靠近十三行,透過已經(jīng)有些衰敗的商戶還依稀能見當日的榮光,騎樓之下游逛的人流熙熙攘攘。
水師營里抬出的轎子穿過人群,兩邊依然是邢康的衛(wèi)隊,邢康異常緊張,寸步不離轎頭。
轎子路過長堤前的馬路,但見一個人伏在地上拜香,邢康隨即指示轎子停,一個衛(wèi)兵上前查看,那人痛哭流涕不肯起來,衛(wèi)兵踹了兩腳,那人倒地哀號,衛(wèi)兵示意可以安全通過。
轎子繼續(xù)前進,路過那人時,那人突然從地上彈起,將一捆炸彈投向轎子,炸彈隨即爆炸,轎殼被炸開,李尊被氣浪推出了數(shù)米摔倒在地,邢康也被炸斷了一條腿,躺在地上,倒地后依然抄槍朝林鐵生開了一槍,正中其眉心。
邢康:原地保護大人!
邢康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朝李尊爬過去。
眾人扶起李尊將其圍在中間,沒有再動,求救哨聲四起,似乎已經(jīng)可以聽到水師營的兵丁在朝這邊趕。
埋伏在水清門的吳斌見狀,突然喊了一聲:“何躍兄、道坤兄,先生交給你們了,我去陪鐵生老哥了!”
說完抱起炸彈,脫兔一般朝李尊方向跑去!衛(wèi)兵朝其開槍,吳斌左閃右避,竟然躲過數(shù)槍,繼續(xù)前沖,第二排子彈射出,吳斌中了兩槍,踉蹌中奮力扔出第二捆炸彈,栽倒在地。
炸彈在清軍數(shù)米處炸開,數(shù)個衛(wèi)兵被炸到半空摔下來,附近水軍圍了過來,把李尊再次圍在中央,李尊退走,沒有人顧得上近在咫尺的邢康,他看著遠去的主子,閉上了眼睛。
57? 清水門 夜? 外
高占俠想沖出去,被何躍和張道坤強制拉走,他們目睹了林鐵生和吳斌的犧牲。
看到林鐵生和吳斌的慘死,高占俠情緒失控,號啕大哭,被張道坤打暈扛在身上快速逃跑。
58? 街頭 日? 外
一個報童一邊跑一邊報告著最新消息。
報童:賣報!賣報!水師提督李尊二度遇襲,賣報賣報!
59? 瓷窯倉庫? 日? 內(nèi)
何躍解開了邢雯,邢雯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看到三人狼狽不堪,心中有股不祥之感。
邢雯:你們成功了?
高占俠搖搖頭。
邢雯:我哥哥怎么樣?如果我哥哥沒事,你們不會放我的。
何躍:如果不是你哥哥,我們就成功了。
張道坤:你哥哥死了。
邢雯走到高占俠面前,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揚手給他一個耳光,哭著跑了出去,張道坤想出去追,被何躍叫住。
高占俠:不用追了,她說的都是真的,不會出賣我們的。
60? 天字碼頭? 日? 外
邢雯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找到了昨晚發(fā)生爆炸的地方,路邊已經(jīng)被人用水清洗,尸體早已經(jīng)被拉走,地上只剩下黑色的炸藥灼燒的痕跡。
61? 一諾居? 日? 外
一諾居大門緊鎖,幾個孩子在門前玩耍,從窗戶往里看,里面空空蕩蕩,一副破敗的樣子。
62? 字幕:
天字碼頭刺殺行動之后,李尊成了驚弓之鳥,從此銷聲匿跡,刺殺行動失敗。
同年9月,清廷委派鐵腕將軍龍山坐鎮(zhèn)廣東,清剿革命黨,龍山在赴任之前,對革命黨人展開一輪新的剿殺……
63? 組鏡
一組清軍在街道上巡邏。
幾個清兵搜查民宅,從老式相機的光箱里發(fā)現(xiàn)了炸藥,抓住一個人帶走。
何躍從一艘船上下來,被一群清兵圍住,他引爆身上的炸藥,與清兵同歸于盡。
64? 街道? 日? 外
一群清兵在圍堵追捕張道坤,張的腳力極好,身體靈活,很快跑出了清兵的追捕范圍,看到清兵沒有追上,張道坤頗有些得意,走進一個巷子,突然看見路正中央站著林子濠,林子濠開了幾槍,都打在了張道坤的腳前,張道坤干脆不動了。
張道坤:你是誰?
林子濠沒有回答,放下手中的槍,徑直朝張道坤走去,張道坤拉開架勢準備迎戰(zhàn)。
林子濠靠近時突然加速,凌空躍起,揮拳砸向張道坤的面門,張道坤一閃躲了過去,林子濠剛剛落定,張道坤隨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張道坤:原來是個打野拳的。
林子濠一聲怒吼沖了上來,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幾個回合,不分上下,相比林子濠來說,張道坤雖然身手靈活,但是力量相差太大,占不上什么便宜,林子濠挨了幾拳沒有反應,張道坤腹部挨了一拳,頓時翻江倒海。
張道坤突然喊了聲“?!薄?/p>
林子濠愣了一下,停下手來,張道坤按住雙膝大口喘氣。
張道坤:這樣打太沒有規(guī)矩了,起碼報個名吧。
林子濠:澳門林子濠。
張道坤:噢,原來就是前段時間那個悍匪,你的兄弟不是被清軍殺了嗎?這么快投降了。
林子濠:別廢話,誰給錢我就替誰辦事。
張道坤:最后一句,誰給的錢?
林子濠完全失去耐心,再次出拳。
林子濠:不知道!
張道坤迅速從林子濠腋下鉆過,等林子濠轉(zhuǎn)過身時已跑出了數(shù)十米,拐進一個巷子消失了。
65? 山間民宅 日? 內(nèi)
張道坤搖搖晃晃地走到山間一家民宅,四處警覺張望,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推門進屋。
高占俠站在案前,提筆研墨,墻的四周已經(jīng)掛了很多他在這段時間的作品,畫上有林鐵生、吳斌、何躍的肖像,多有悲壯之氣,憂國憂民、英雄蒼涼之感,張道坤進來,他竟然沒有注意到他。
張道坤:先生,看到你畫的弟兄們,就感覺他們都還活著。
高占俠:以畫銘志,主要畫個精神出來,讓自己不沉淪。
張道坤:可惜啊,他們沒看到先生畫的自己,所以先生趁我活的時候,也幫我畫一幅像吧。
高占俠停下筆。
高占俠:你怎么了?受傷了?
張道坤:沒關(guān)系,死不了。
張道坤邊說邊倒,高占俠跑過去把他扶到床上,張已用盡最后力氣,昏倒在床上。
66? 山間民宅? 夜? 內(nèi)
高占俠煮了一鍋粥,見到張道坤醒來,便扶他起來喝粥,張道坤有些尷尬。
張道坤:先生,我這樣躺在你懷里,日后想起來會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高占俠放開張道坤。
高占俠:怎么那么多廢話。
張道坤:今天打傷我的,叫林子濠,就是前段時間刺殺李尊的澳門殺手,投降清廷,剿殺革命進步人士。
高占俠:龍山到了?!
張道坤:還沒有,但是對我們的清剿已經(jīng)開始了,很多人被捕了,我們該怎么辦?
高占俠:搞清楚他到廣州的日子,殺了他。
張道坤注意到高占俠掛出來的新畫,一只悲傷的蒼鷹伏在一棵松樹之上。
張道坤:已經(jīng)讓聯(lián)絡人去打聽了,這幅畫能送我嗎?
高占俠:這幅是泣鷹,不送人,因為畫的是我自己。
67? 民宅后院? 日? 外
高占俠在制造新的炸彈,他改良了一些裝置,在炸彈里置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藥品,高占俠這么多天來第一次感到有些快樂,他雙手抱頭朝后仰去,忽然看到墻上有個少年在向自己微笑,高占俠嚇得跳了起來。
少年從墻上躍下,身輕如燕。
張道基:我叫張道基,是張道坤的弟弟,找你們可真不容易。
張道基向高占俠伸出手,高占俠被眼前這個少年吸引,弟弟和哥哥完全不同,加上洋裝在身,是一個清爽英俊的少年。
68? 山間民宅 日? 內(nèi)
張道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張道坤,并沒有顯出過于在意的表情。
張道基:要不要我?guī)湍銡⒘怂?/p>
張道坤猛地坐了起來。
張道坤:你敢!他是我的。
張道基微笑,轉(zhuǎn)身看到站在畫前的高占俠。
張道基:先生,等到新世界來了,也教我學畫吧。
高占俠看了看他。
高占俠:你不應該學畫,應該出國去學工科,回來報效國家。
張道基:你們要刺殺龍山將軍?我有什么能幫上忙。
張道坤站了起來。
張道坤:不行不行,道基,你還是回潮汕吧。
張道基看了看兄長。
張道基:哥哥,等你好了,如果能打到我身上一拳,我立刻收拾行李回家。
69? 廣州街道 日 外
高占俠一副農(nóng)民打扮,走到恩寧路,看到墻上一個標志,高占俠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大約100步,站在原地。
一個孩子舉著風車跑過,只顧看著風車,一頭撞到了高占俠的身上,風車被折斷,孩子嗚嗚大哭。
高占俠伏下腰安慰小孩。
高占俠:對不起小弟弟,你跑得太快了。
小孩哭著把撞壞的風車伸了過來。
小孩:撞壞了我的風車,你賠我。
高占俠笑著接過風車,從口袋里拿出了幾個硬幣遞給小孩,小孩破涕為笑,拿著零錢走了。
高占俠拿著風車走進一家云吞面店吃面,隨手打開風車,看到紙上的一行小字:寶壁兵輪,24日到港。
70? 民宅后院? 日? 外
張道基在后院的躺椅上,嘴巴里叼著蘆葦,懶洋洋地看著天空,見高占俠回來,假裝沒有看見,等他要進房間時,張道基如鬼影一般擋在了高占俠的前面。
張道基:高先生,我?guī)湍惆颜◤椄牧剂艘幌隆?/p>
高占俠一聽大驚失色,轉(zhuǎn)身直奔放著炸彈的柴房。
炸彈已經(jīng)被拆得七零八落,還加了幾個奇怪的裝置。
高占俠:你!
張道基:別急嘛,我可以立刻幫你裝好。
說完伸手去拿散在臺子上的裝置。
高占俠大喊一聲:別亂動,有毒。
張道基完全不理會,高占俠想拉住他,卻拉了個空,張道基已經(jīng)到了桌子的對面。
張道基:人工手拋炸彈,為了命中對方,必然要被發(fā)現(xiàn),又在洋槍的射程之內(nèi),不是刺殺,是送死。
高占俠:我們原本就是抱著赴死的決心。
張道基:不怕死不代表要找死,現(xiàn)在的這個設計,在炸彈中加一個電池,原本正負分開,只要抽掉絕緣體,正負相撞出火星,“砰!”
高占俠仔細地看著張道基的裝置,一臉驚異。
張道基:我還裝了個引爆器,即使正負極沒有引爆,炸彈落地撞擊,也會瞬間爆炸。
高占俠聽了如夢初醒。
高占俠:道基,你這些是哪里學來的。
張道基:在我老家有個鬼佬,據(jù)說是英吉利海軍里的什么爆破專家,因得罪了上司在我們那里當船長,我教他說潮汕話,他教我炸魚。
高占俠握住張道基的手。
高占俠:相見恨晚。
71? 山間民宅? 夜 內(nèi)
張氏兄弟在山間溪水里抓了幾條野魚,又在田地里弄了一些山芋,配上張道基帶來的臘肉,和一些野菜,在柴房之中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菜還未端上,高占俠已經(jīng)聞到了香味,再無法淡定作畫,提前坐到了飯桌前,四個菜端了上來,加上熱氣騰騰的潮汕粥,高占俠嘗了一口,滿面春光。
高占俠:道基,相見恨晚,相見恨晚?。?/p>
張道坤放下筷子。
張道坤:先生,道基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今天你足足說了三十多遍“相見恨晚”,看來對我有意見啊。
高占俠沒有回答,繼續(xù)吃飯,張道坤搖了搖頭。
張道坤:認識先生這么久,從來沒見您這樣開心過。
72? 山間? 日? 外
林子濠帶著一隊清兵氣勢洶洶地沿著山路朝高占俠的居所跑步前進,來到山間民宅旁,林子濠揮了揮手,示意清兵包圍這個宅子。
幾個兵丁跑到門前敲門,沒有回應,一人一腳踹開大門,幾個兵丁沖了進去,發(fā)現(xiàn)院中無人,林子濠走了進去,突然大門自動關(guān)上,兵丁一陣慌張,聚在了院子中間。
大門關(guān)上時,扯動了一根繩子,繩子聯(lián)動院中樹上的一個盒子,盒子在自由落體中爆炸,散發(fā)出一股黃煙。
原本士兵已經(jīng)被爆炸傷到四散倒地,濺出的毒液使幾個靠近的兵丁迅速抽搐翻眼,不再動彈。
沒有傷到的幾個兵丁想往外逃,腳上絆到第二根線,門口的炸彈發(fā)出巨響,人被炸飛,傷者陣陣哀號,大門都被炸得飛了出去。
林子濠從死傷的人堆里爬起,槍已經(jīng)不知道扔在哪里,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門,遠遠看見一個黑衣人在向自己招手。
73? 山間空地? 日? 外
林子濠踉蹌著走向黑衣人,走近一看,原來是張道坤,張道基和高占俠也從樹林里走了出來。
張道坤:那天沒打完,你可以休息一下,我們倆接著打。
林子濠脫下兵服,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
林子濠:不用歇了,現(xiàn)在就打!
林子濠朝張道坤沖了過去,張道坤依然不敢硬碰,身形靈巧地躲開,故意用一些滑稽的姿勢激怒林子濠。
張道基和高占俠站在一旁。
張道基:先生,你在想什么?
高占俠:我在想你為什么不上去幫忙。
林子濠的幾個重拳都打空了,卻中了張道坤幾腳,林子濠突然回手一記重拳打在張道坤的鼻子上,頓時鮮血淋漓。
張道坤“哎呀”一聲,林子濠一腳踢來,卻沒有踢到張道坤,腳的力氣也被人用手輕輕一撥卸掉了。
張道坤:道基你個混蛋我還沒打完!
高占俠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他。
高占俠:擦擦血。
張道坤灰頭土臉地接過了手帕。
林子濠已經(jīng)又打出了數(shù)拳,沒有一拳可以打到張道基的身上。
高占俠:道基,時間不多了,等會還要下山。
張道基答應了一聲,不再玩耍,開始正式迎戰(zhàn),張道基的拳法結(jié)合西方拳擊,步伐輕盈,瞬間幾拳已經(jīng)打到林子濠眼冒金星。林子濠失去了還手的之力,從懷中拔出一把水手短刀,朝張道基刺去。
張道基迅速閃過,借力扯住林子濠的手臂,奪過短刀在林子濠的脖子上劃了一刀,大家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只看見林子濠倒在地上,咽喉處噴出鮮血。
74? 舊城區(qū)? 黃昏? 外
高占俠等三人伴著夜色回到城中,夜色里的十三行、荔枝灣顯得無比秀美,小橋、青石板路,玩耍的兒童、路邊飲茶聊天的廣府人,張道基第一次進城,看到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新鮮,像個孩子一般左顧右盼。
張道坤:弟弟,你穿著洋裝,可還是像個鄉(xiāng)巴佬。
張道基笑而不答。
高占俠:道基年少有為,前途無量。
三人說笑間進入一家洋派旅店,里面的裝修更加豪華新穎,這次張道坤也只顧看景了。
高占俠走到前臺,說出自己的化名,房間已經(jīng)訂好,一間單人,一間雙人,服務生過來幫忙提行李,張氏兄弟急忙婉拒。
75? 西洋賓館 夜? 內(nèi)
張道基和張道坤各自躺在雪白床單的床上,望著天花板。
張道基:原來革命這么有趣。
張道坤:參加革命八年,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你小子第一次來就撞上了,真是命好。
張道基:和我講講先生的事情吧。
張道坤嘆了口氣。
張道坤:若不是因為這場革命,我們肯定是不會遇到高先生這樣的人杰,他應該是個藝術(shù)家,但為了中華百姓,心甘情愿放棄自己的理想,明明是拿筆的手,卻要持刀。
張道基看了看自己的手。
張道基:其實我的手,也是應該拿筆的。
張道坤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不再理他。
76? 賓館西餐廳? 夜? 內(nèi)
高占俠坐在一個角落里,白衣西褲,戴八角帽,腳邊一只油畫箱,一副留洋歸來的藝術(shù)家模樣,與這里的環(huán)境非常融合,一個穿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瞥見角落里的高占俠,注意到他腳邊的箱子,徑直朝他走來,高占俠起身,兩人握手、擁抱寒暄,其實兩人并不認識,對方伸左手握手,手上的腕表是確認的標記。
77? 賓館西餐廳? 夜? 內(nèi)
聯(lián)絡員把一個袋子放在桌子上。
聯(lián)絡員:你們?yōu)槭裁茨敲聪矚g放煙花。
高占俠:煙花炸裂,絢麗奪目,殺傷力大,容易造成恐慌,便于逃跑。
聯(lián)絡員:大手筆,三個人夠嗎?要不要幫忙。
高占俠: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做吧。
聯(lián)絡員笑了笑。
聯(lián)絡員:如果這次成功,革命熱情必然高漲!
高占俠:我等已破釜沉舟,死而后已。
聯(lián)絡員站了起來,伸出手和高占俠握了握,這次伸的是右手。
聯(lián)絡員:對了,前些日子在上海見到一個你的熟人,好像叫阿雯,是這個名字吧。
高占俠身體抖了一下。
高占俠:她現(xiàn)在怎么樣。
聯(lián)絡員:挺好的,幾年前孫先生在日本見過她,印象不錯。
高占俠會意地點點頭。
聯(lián)絡員:今日見到高先生,果然是革命家,所謂畫如其人,一點也沒有錯。
高占俠:過獎了,不知道您在哪里見過?
聯(lián)絡員:在黃先生的辦公室里,掛在正當中,氣勢非凡,不是一般的常人能夠創(chuàng)作得出來。
高占俠:你見過黃先生。
聯(lián)絡員:見過,他說你為革命犧牲了很多,對革命的理解,和對丹青的理解一樣高超,都是藝術(shù)。
高占俠笑了笑,聯(lián)絡員看了看表。
聯(lián)絡員:不早了,我要走了,先生保重。
高占俠:辛苦了,后會有期。
聯(lián)絡員:后會有期。
高占俠抓起聯(lián)絡員放在桌子上的袋子,送聯(lián)絡員到門口,自己上樓回房。
78? 賓館單間? 夜? 內(nèi)
高占俠坐在房間里,打開袋子,里面是一把左輪手槍。
他漫無目的盯著一個地方發(fā)呆,在鏡子里看到了蒼白的自己,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高占俠開門后張道基走了進來。
張道基:能進來喝杯茶嗎?
高占俠點點頭,張道基進屋坐下,高為其泡茶。
高占俠:你哥哥呢?
張道基:睡著了,明天干什么?
高占俠:去現(xiàn)場看看,把炸彈裝在什么位置。
張道基:我們要殺的這個龍山將軍是個大惡人吧。
高占俠身體挺了一下。
高占俠:我不知道,聽說這個人喜歡藏書,藏了很多宋代的絕本,若不是敵我關(guān)系,真想去他的書房看看。
張道基:先生不想殺他?
高占俠:不是,必須要殺,他是清廷派來鎮(zhèn)壓革命運動的,他不死,我們的很多同志就活不成。
張道基點點頭。
高占俠:早點休息。
79? 長堤? 日? 外
高占俠與張道基來到長堤附近。
高占俠:龍山非常謹慎狡猾,到現(xiàn)在也沒有說具體哪天來廣州就任,只知道這邊張鳴岐已經(jīng)非常著急,一直在催他。
張道基:不管哪天,肯定是要來的。
高占俠:我也在讓香港的聯(lián)絡人打聽,只是從天字碼頭到水師營一共三條路線,長堤、歸德路、四牌樓,不知道他會走哪條。
張道基:四條,還有一條路叫倉前街,路窄人少,如果他不想大家知道他來了,可能會走那條路。
高占俠:我們只有三個人。
張道基:等他下船后再看他往哪邊走。
高占俠:這樣風險太大,一旦龍山進了水師營,我們的計劃就失敗了,剛剛看到的三條大路,平民百姓太多,我們的炸彈里有毒藥,怕會傷及無辜。
張道基想了想:既然這樣,我們就把他朝倉前街趕。
高占俠:我想一下。
80? 倉前街? 日? 外
倉前街原本已經(jīng)是一條蕭條的街道,兩邊的商鋪生意慘淡,高占俠兩人找到一處破敗的檔口,里面是一個賣涼茶的阿婆,兩人一人喝了杯涼茶,高占俠觀察到頭上一棵大榕樹的枝丫遮蔽了這里。
高占俠:阿婆,這個檔口賣給我吧。
阿婆:這個檔口不是我的,我只是在用。
高占俠:那我給你五塊銀洋,借我用上十天,明天開始,你就不要來了。
高占俠把五塊銀洋放進阿婆手中。
81? 酒店房間? 日? 內(nèi)
高占俠在紙上畫出一張地圖,又拿出一把左輪手槍放在桌上,張道基立刻拿過來,盤在手里把玩。
高占俠:龍山下船后,一定要有人告訴大家他到了,我就在碼頭上等著,只要他下船,我就開槍告知你們。
張道坤:先生是直接開槍刺殺,還是告知我等。
高占俠:見機行事,道基在倉前街設置炸彈,等龍山等路過時炸死他們。
張道基:怎樣讓他不走另外三條路。
高占俠:若得到準確消息25日就任,24日夜間,我們可以在長堤上用油漆寫上三民主義的革命標語,沖洗油漆很費時間,迎接的衛(wèi)隊肯定不會再從這條路走。
張道坤:我做什么?
高占俠:歸德路有家詠春拳館,你去踢館,把他們從拳館引到街頭,街頭打架斗毆圍觀者很多,龍山也不會從這條路過。
張道坤:先生,這條妙計不像是您想出來的。
張道坤一把揪住了張道基的耳朵。
張道坤:虧你想得出,為什么你自己不去踢館!
高占俠:還有最后一條路是四牌樓。
張道基推開張道坤的手。
張道基:我會提前在四牌樓爆破一顆炸彈,龍山就只能走倉前街。
高占俠:大家一定要記住,只要我們傷及一個無辜,我們就算殺了龍山也不算成功。
82? 江面? 夜? 外
一艘軍船行駛在江面之上,龍山一個人坐在艙中,拿著一本線裝的古籍看得津津有味,侍衛(wèi)推開倉門進來。
侍衛(wèi):將軍,已經(jīng)發(fā)出消息給兩廣總督,說您明天早上到天字碼頭。
龍山點點頭。
侍衛(wèi):將軍這個時候,來這么不太平的地方,也算為大清江山鞠躬盡瘁了。
龍山:廣州的革命黨,應該也殺得差不多了吧。
侍衛(wèi):安靜了不少,李大人、張大人被革命黨嚇到了,李大人是告老還鄉(xiāng),張大人只等您去肅清亂黨。
龍山放下書,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
龍山:我來了,他們的死期也不會遠了。
侍衛(wèi):大人英勇,到了廣州,先在天字碼頭上岸,從碼頭到水師營,有四條路,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換上兵丁服裝,從倉前街入水師營。
龍山:一派胡言,我代表的是清國的威嚴,大路不走溜小路,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走大路,乘官轎,一切照舊。
侍衛(wèi)連連點頭。
侍衛(wèi):大人威武!
龍山:給我準備一把槍。
侍衛(wèi):明白。
83 倉前街 夜 外
張道基在倉前街觀察了一會兒,找到那棵榕樹,隨即把炸彈固定在了榕樹之上,身體輕盈,如鬼魅一般。
84? 長堤? 午夜? 外
高占俠等三人在長堤邊的石欄上用紅色的顏料寫了大量的革命標語及復仇口號,朱砂滲入石縫,鮮紅醒目。
85? 天字碼頭糖水店? 日? 外
高占俠等三人吃著早餐。
張道坤:如果我去踢館,今天人又沒來,豈不是白踢了。
高占俠:那就明天再去踢一次。
張道坤放下筷子,盯著兩人,兩人都沒有看他,各自吃著自己炒粉。
一隊背著長槍的清軍突然從門前跑過。
三人站到門口,看到清軍朝天字碼頭跑去。
張道坤看了看高占俠。
張道坤:先生,您覺得你還需要去碼頭伏擊嗎?
高占俠咳嗽了一聲。
高占俠:計劃有變,道基去倉前街,我去四牌樓,道坤行動不變。
張道坤做了一個不滿的嘴臉。
86? 長堤? 日? 外
幾個清軍罵罵咧咧地拿鏟子鏟墻上的朱砂,頭目甲跑了過來。
頭目甲:別鏟了,大家全部去碼頭,將軍不從這條路上過了。
幾個清軍扔下手中的鏟子,和頭目甲一起朝碼頭跑去。
87? 四牌樓? 日? 外
四牌樓是最熱鬧的一條街道,路上飯店、商鋪極多,高占俠喬裝成一個閑逛的洋派紈绔子弟,在街道上閑逛。
88? 天字碼頭? 日? 外
兵船已經(jīng)靠岸,首先下來的是護送衛(wèi)隊,龍山不慌不忙跟在后面,前來迎接的副官慌不迭地跳上船。
副官:久違了,龍大人!
龍山看到來接自己的只是兩廣總督的副官,心情頗有些不快,所以只是朝副官點了點頭,副官察言觀色,立刻明白龍山的心意。
副官:張大人這兩日操勞打擊革命黨,對抗葡國海軍的無理要求,身體有些不適,但他親自對我說一定要安排好龍山將軍就任的準備工作,就任儀式他一定會到場親自宣布。
龍山“哼”了一聲,露出不屑的表情。
89? 歸德路 日 外
張道坤走到歸德路馬路,這條路上多為生活比較底層的城市貧民,雖然道路寬敞,但兩邊魚龍混雜,煙館、窯子、賭檔等五毒俱全。
90? 黑虎堂? 日? 外
黑虎堂就在歸德路正中央的位置,大門敞開,空無一人,張道坤走進去,站在院子中央,院子里放著各種練功的器械,兵器架上放了大量的冷兵器。
張道坤:有人嗎!
無人回應!
張道坤:踢館了!有人嗎!踢館了!
房間里傳出動靜,幾十個赤膊光頭,文青龍白虎,穿著垮褲的男子從房間里慢慢走了出來。
武師:干什么的?!
張道坤:踢,踢館!
武師:踢館?!踢什么館,這兒又不收徒弟。
張道坤:我管你收不收徒弟,就看你不順眼!咱們倆到外面練練!
武師:神經(jīng)病,轟出去!
幾個大漢朝張道坤跑了過來,架起張道坤扔到了大街上。
91? 倉前街? 日? 外
張道基在倉前街看自己昨夜布置的炸彈,卻發(fā)現(xiàn)離自己炸彈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鳥窩,一只禾雀飛來飛去,應該是里面養(yǎng)了小雀。
張道基一拍腦袋,左右觀看,看到旁邊有一根長竹竿,張道基走過去拿起竹竿,想把那鳥窩挑下來,無奈高度不夠,挑起幾次都只差一點點。
張道基又準備起跳,突然聽到背后傳來聲音。
阿婆:靚仔,那鳥窩礙著你什么事了嗎?
張道基尷尬地看著樹下站著的幾個蒼老的阿婆,還帶著孫子孫女。
92? 四牌樓? 日? 外
高占俠靠在街角的一根柱子上,旁邊是一家西式餐廳,幾個洋人坐在餐廳里高談闊論,高占俠很不熟練地點了一支煙,站在餐廳門口,面對著長長的街道。
一直坐在西餐廳里的一個白種人朝高占俠招了招手,高占俠沒有注意,那人干脆走了過來,站到了高占俠的對面。
杰瑞:嗨,MR高?
高占俠一時想不起這個不速之客是誰。
杰瑞:我是杰瑞啊,京都,你辦畫展,我那時還是個策展助理。
高占俠:想起來了,杰瑞,你也來中國了。
杰瑞:現(xiàn)在藝術(shù)界流行印象派、抽象派、野獸派,我想收藏一批中國畫家的畫,所以暫時住在了上海,我覺得中國畫的理念和這些流派都有契合,記得你當時和我提過中西繪畫的折中主義……
街口出現(xiàn)一陣騷亂,高占俠看到張道坤跑在前面,后面跟了一群光頭赤膊的大漢,張道坤哀嘆一聲:甩不掉啊。
杰瑞:喔,發(fā)生了什么?
高占俠:糟了!
93? 倉前街? 日? 外
張道基爬上榕樹,踩著搖搖欲墜的樹枝,把枝丫之上的鳥窩小心地摘了下來,下面的孩子們和買涼茶的幾個阿婆正在抬頭看著他。
張道坤突然一邊喊著:“別追了,跑不動了?!币贿厪臉湎屡苓^,后面跟著一伙膀大腰圓的流氓,嚇得婆婆拉著孩子躲到一邊,張道基從樹上跳下,把鳥窩遞給小孩。
張道基:阿婆,快帶孩子回家,等會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出來。
阿婆:又要亂了,不讓人活了。
阿婆們說完帶小孩跑回一家院子。
94? 馬路上? 日? 外
龍山將軍坐在轎中,兵丁們已經(jīng)繞過了長堤路,看到前面張道坤被人追著進了四牌樓,副官喊停了轎子,讓頭目甲去前面看看發(fā)生了什么。龍山見轎子停了,從轎子伸出腦袋。
龍山:什么事。
副官:沒事,前面一條是四牌樓,是這附近最繁華的街道,兩邊有幾家洋人和本地人開的館子……還有一條路是歸德路……
龍山一臉慍怒,打斷了副官的介紹。
龍山:行了行了,內(nèi)急,走最快的那條路。
副官:明白,倉前街,快!
轎夫抬轎狂奔,因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雖然抬著轎子,竟然超了衛(wèi)兵,跑了最前面。
副官一邊喊一邊狂奔。
副官:將軍駕到!閑人回避!將軍駕到!閑人回避!
95? 倉前街? 日? 外
張道基認真地檢查了一番炸彈裝置,卻見得遠處抬著轎子的轎夫一路狂奔沖了過來,張道基心中納悶,看到后面的清軍衛(wèi)隊也跟了過來,慌忙躲到了蔽體之后。
轎子最先到達炸程之內(nèi),張道基拉動了機關(guān),炸彈從天而降,恰好在轎頂炸開,濃煙之中,轎夫倒地,轎子慣性朝前撞去,龍山將軍從轎中跌出,張道基連著投出三個炸彈,均在龍山旁邊爆炸,龍山當場被炸得四分五裂。
張道基看了,閃進一個巷子里,按照既定的路線遁去。
96? 四牌樓? 日? 外
高占俠聽到幾聲巨響,杰瑞被嚇到臉色蒼白,他卻淡定了下來。
杰瑞:這里天天都是這樣嗎?
高占俠搖搖頭。
高占俠:這里會變成最美好的地方。
杰瑞微笑著看著他。
杰瑞:MR高,你變了,在京都見到你,只覺得你像美術(shù)學院出來的大齡學生,現(xiàn)在你更像個有思想的男人!
高占俠:杰瑞,謝謝你,可是我要走了,希望能再見到你。
杰瑞遺憾地點點頭。
杰瑞:好吧,我會幫你策劃畫展!
高占俠握一下杰瑞的手,轉(zhuǎn)身朝街道的另一邊跑去。
杰瑞:高,上海見!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我要為你辦畫展!
杰瑞在背后喊道。
97? 四牌樓? 日? 外
高占俠一邊走臉上逐漸露出微笑,他看到街道上的人,還像平常一樣,過著自己的生活。
剛才的爆炸聲已經(jīng)告訴了高占俠一切,現(xiàn)在他的心中充滿了幸福感,他看著周圍的一切,有著眩暈的快樂。
98? 廣州某美術(shù)館? 日? 內(nèi)
陳綸沏了一壺新茶,焚燒的檀香已經(jīng)燒盡,陳旗聽得如癡如醉,轉(zhuǎn)頭去看那滿墻的畫作。
陳綸:后來高師創(chuàng)立了嶺南畫派,他的許多畫也成為嶺南畫派的主要代表作品。
陳旗:后來他還是去畫畫了?
陳綸:他去了上海,在上海辦了一家革命畫報,他不喜歡做官,在國民政府成立后就離開了。
陳旗:為什么不喜歡做官?
陳綸:因為這官太多了,不缺他一個,有革新精神、創(chuàng)造流派的畫家卻鳳毛麟角。他選對了,現(xiàn)在大家只要提起嶺南畫派,就會想起他了,而嶺南畫派也成為中國革命史上,藝術(shù)與革命結(jié)合的一面旗幟,高師就是扛起這面大旗的人。
陳旗:那張氏兄弟呢?
陳綸:他們?nèi)チ嗣绹?,上次我去美國辦畫展,還見到他們的后人,杰瑞也實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他把高師的畫推介到了歐洲,帶到了紐約,在很多著名的博物館舉辦展覽,那些地方展覽過梵高、畢加索、馬蒂斯的作品。
陳旗:邢雯呢?后來她怎么樣了?
陳綸沉思片刻……
99 西洋賓館? 日? 內(nèi)
高占俠等三人坐在賓館的大堂里,三人顯得輕松又疲倦,張道坤受了輕傷,眼眶和嘴角都是淤青。
張道基:真是小氣,原本還打算好好睡一覺,誰知道房間就被退了。
張道坤:我是睡不著,床太軟了。
高占俠:不知道組織接下來怎么安排。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子朝他們走來,高占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女人竟然是邢雯,她走到他們面前。
邢雯:高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高占俠:你怎么?
張道坤:你莫不是來舉報我們的吧!
邢雯伸出手指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下去。
邢雯:龍山死了,上峰認為你們做了一件改變歷史的大事,你們的豐功偉績也會被寫進歷史。
三人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顯得非常高興。
邢雯看了看張道基。
邢雯:你就是那個少年英雄,真是后生可畏。
張道基靦腆地點點頭。
邢雯:你們兄弟兩個立刻去香港,會有人接應你們,送你們?nèi)ッ绹?/p>
張道坤:什么?要去美國?這里是我的家,我哪都不去。
張道基:我可以去。
邢雯笑了笑遞給張道基一個信封。
邢雯:里面有船票,還有一張匯票。
張道基從邢雯手中接過信封,塞進自己的懷里。
邢雯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高占俠。
邢雯:先生,孫先生希望你能去上海,暗殺團的使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需要你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高占俠點了點頭。
100? 火車站? 日? 外
換上了長衫禮帽的高占俠,身邊是旗袍少女邢雯,兩人上了去上海的火車。
101? 香港碼頭? 日? 外
張道坤和張道基來到了碼頭,張道坤把行李遞給了張道基。
張道坤:到了美國常寫信回來。
張道基點點頭。
張道基:哥,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張道坤:開餐館,我一直想開家潮汕菜的餐館。
102 上海畫院? 日? 內(nèi)
高占俠站在講臺前,一群小孩坐在桌子前,面前放著畫板和中國畫筆、顏料。
高占俠:筆枯則秀,筆濕則俗,虛空和留白襯托的是豐盈,枯敗之上往往有春花的怒放。
103? 上海春天? 日? 外
高占俠在自己的畫室里一幅幅創(chuàng)作著與時代緊密結(jié)合的作品,這些作品均與革命事業(yè)有關(guān),均與反抗和斗爭相連。
窗外,春天到來,百花盛開,生機盎然。
【全劇終】
責任編輯:楊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