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大學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 湖北·武漢 430072)
雖然會計準則對企業(yè)會計確認、計量、記錄和報告的各個方面作了規(guī)定,但在會計政策的選擇上仍留有財務人員酌情處理的余地。會計準則的初衷是使企業(yè)能夠因地制宜地適用合適的會計政策。但對于一些內部控制不完善的企業(yè)而言,會計準則的相對靈活性給予了它們盈余管理的機會。本文將股權治理結構作為衡量公司內部控制水平的一個代理指標,即認為股權集中度越高的公司內部控制越不完善,大股東越可能為了自身的利益目標而與小股東背道而馳,由此產(chǎn)生較高的代理成本。本文由此探究了股權集中度與公司盈余質量的關系,并針對大股東絕對控股和非控股這兩種情形進行了異質性分析,從而進一步地識別了公司內部的權力架構對盈余信息的影響成立的條件和情形,以期能夠為完善上市公司的內部治理結構提供新思路,為分析上市公司的盈余信息質量提供新視角。
現(xiàn)有文獻發(fā)現(xiàn),公司盈余質量較低很大程度上和公司內部控制不完善密切關聯(lián)(Ashbaugh-Skaife,2008)。然而,內部控制的衡量方法尚未有統(tǒng)一的標準,外部因素比如法律制度水平、機構投資者監(jiān)督,內部因素比如公司治理結構、企業(yè)文化,都會對企業(yè)內部控制產(chǎn)生影響(王化成,2006;蔚風英,2015)。公司面臨的外部因素通常具有相似性,因此本文將目光挪至公司內部的異質性因素——公司的股權治理結構。股權結構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公司內部的權力分配,權力越集中,越難有其他聲音敢站出來否定掌權者。因此公司內部的權力架構或多或少地影響了內部控制水平。本文依托于現(xiàn)有理論,從公司內部視角切入,選取股權集中度這一度量公司權力架構的指標來側面反映公司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相較于內部控制和盈余管理的其他文獻,本文選取的股權治理結構指標,能夠從公司權力的來源角度剖析公司盈余管理的動因,貼近企業(yè)實際運作,并且機制更為直接。
代理理論認為,委托者和代理者之間的目標并非總是一致的。代理問題不僅存在于股東與經(jīng)營者之間,而且存在于大股東與小股東之間。隨著大股東控股比例的提高,難以避免其為了追逐私利而進行盈余管理,粉飾業(yè)績,獲取大量的短期收益而損害小股東的長期利益。更進一步地,大股東可能與高管進行合作,利用自身的信息優(yōu)勢,進行盈余操縱,實施掏空企業(yè)的行為。此外,在股權高度集中的公司中,大股東能夠掌控從經(jīng)營到財務各個方面的話語權。一旦他們追求自身私利,且這種私利與其他股東以及公司長遠利益背道而馳,那么這種高度的權力控制會威脅企業(yè)內部控制的有效性。因此,在股權高度集中的公司中,公司內部的治理機制和內控體系可能很難發(fā)揮作用,難以有效識別潛在的盈余操縱行為,也難以在該行為發(fā)生時進行及時制止。
本文認為,股權集中程度越高,大股東通過盈余操作對其他小股東進行利益剝削的“隧道行為”會更加嚴重;特別是對于處于絕對控股地位的股東而言,這種行為會更難約束?;诖?,本文提出兩個假設:
H1:上市公司股權集中度與盈余質量負相關。股權集中度越高,盈利質量越差。
H2:進一步來看,當?shù)谝淮蠊蓶|為絕對控股時,股權集中度與盈余質量之間的負相關更為顯著,反之則不顯著。
本文選取中國A股上市公司2007至2017年的數(shù)據(jù)為研究樣本,然后對數(shù)據(jù)進行以下處理:(1)剔除金融類公司,這類公司涉及的會計事項不同于其他類型的公司。(2)剔除被ST的公司,這些公司面臨退市壓力,盈余信息很可能異常,影響回歸結果。(3)本文以上市公司處于正常持續(xù)經(jīng)營狀態(tài)為前提,剔除資產(chǎn)負債比率異常的數(shù)據(jù)。(4)對于缺失值,本文從公司年報中手動搜集數(shù)據(jù)對缺失值進行填充,然后剔除仍有空缺的數(shù)據(jù)。本文最終篩選出2900家 A股上市公司共計19715個有效觀察值。本文所使用的A股上市公司數(shù)據(jù)均來自國泰安csmar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處理及統(tǒng)計軟件為stata。
本文構建了如下的模型(1)來探究盈余質量與股權集中度之間的關系。
在被解釋變量方面,本文依據(jù)截面修正Jones模型計算可操縱性應計數(shù)(Total accruals,TAC)。一般而言,可操縱性應計數(shù)絕對值的取值越大,說明該公司進行了較多的利潤操控(包含向上和向下兩個方向),對應的盈余質量較低。
可操縱性應計的計算方法和過程如下:
首先,計算總應計利潤。
TACi,j,t=Ei,j,t-CFOi,j,t
然后,逐年逐行業(yè)估計出模型(2)各變量的回歸系數(shù)。將系數(shù)回代到模型中,計算各年度個樣本的擬合值。
最后我們用每個個體當年對應的實際值減去擬合值,將得到的差異作為可操縱性應計,也就是盈余管理的估測值。
在解釋變量方面,本文使用最大股東的股權比例來代理股權集中度。即認為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上市公司的股權集中度越高。此外,本文在模型中加入了以下表示公司特征的控制變量:總資產(chǎn)自然對數(shù)(Size)、杠桿(Lev)、賬面市值比(MB)、經(jīng)營性現(xiàn)金流(CFO)、凈資產(chǎn)收益率(ROE)。最后,對年份(Year)和行業(yè)(Industry)進行了控制。
表1的前兩列顯示了全樣本情形下股權集中度與盈余質量的回歸結果。其中,每個變量回歸結果的第一列數(shù)字為系數(shù),括號里的數(shù)字為標準誤。***、**、*代表的顯著性水平分別為1%、5%、10%。控制變量的標準誤由于篇幅不在這里進行列示。在第(1)列中,我們只加入股權集中度,在第(2)列中,我們加入其他控制變量。從回歸結果來看,股權集中度Con的系數(shù)顯著為正,表明股權集中度越高的公司,即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的公司,其操縱性應計的絕對值也越大,這意味著公司進行了更大程度的盈余管理,其盈余質量較低。實證回歸結果與第一個假設保持一致。
為了進一步探討股權集中度對盈余質量的影響,本文根據(jù)最大股東是否形成絕對持股進行分樣本檢驗。本文將絕對控股定義為,第一大股東持股超過50%,掌握了絕對的話語權。表1的后兩列顯示了在第一大股東絕對控股和非絕對控股兩種情形下的分組檢驗結果,可以發(fā)現(xiàn),非絕對控股情形下,股權集中度對盈余質量的影響不顯著。而絕對控股情形下,股權集中度的系數(shù)顯著為正,且R-square有較大幅度的提升。這說明股權集中度對盈余質量的作用更可能發(fā)生在存在絕對控股情形的上市公司中。這驗證了第二個假設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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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證研究上,盈余管理都是一個長期存在的領域。在公司盈余管理的眾多研究角度中,本文選取股權集中度這一直接反映公司權力架構的指標,使用中國A股上市公司2007至2017年的數(shù)據(jù),研究了公司股權治理結構對盈余質量的影響。實證發(fā)現(xiàn),股權集中度越高的公司,會計盈余質量偏向于更低。此外,當最大股東擁有絕對控制權時,這種趨勢就會變得更加明顯。這是由于在權力高度集中的公司,掌權者越難被其他權力者制衡,公司內部控制更難發(fā)揮作用,掌權者能夠更容易地操縱會計盈余,獲取私有收益。
因公司內部的權力結構既是公司內部控制體系建設時應當關注的問題,也是投資者在解讀上市公司盈余數(shù)據(jù)時應格外關注的重點。當上市公司股權集中度較高,甚至由第一大股東絕對控股時,應當關注上市公司公布的會計盈余信息是否存在被粉飾的可能。本文希望能夠從內部權力治理結構的角度,為完善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提供新思路,為理解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提供新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