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金永
打? 谷
挽起褲管,擼起袖子
我準備,以我的農民身份
帶著豐收的喜悅,打一場谷
金燦燦的稻子,彎著腰
回贈我以飽滿,我也同樣需要繼續(xù)
讓腰彎下來,把稻子扶上去
仍然需要用我勤勞的雙手
丈量好高度,一手握稻,一手揮鐮
一把一把地,把它們割下,碼好
再以懷抱嬰兒的方式,一捆一捆地把稻谷
抱上等候已久的方斗,俯身抓握一把
直一直腰,掄起來,打下去
咚的一聲,谷粒應聲而落
谷的落進,斗的接應,咚,咚,咚……
一個收獲的儀式,就在秋天,拉開帷幕
曬? 谷
由于出自水中,所以實在需要
一場照射,因為來自田野,所以
只有太陽,才會懂得一季水稻
需要多少溫度,多少光量
這樣的一種關系,在我的村莊
一直保持不變,如果用土語表達
叫作靠天吃飯,只有風調雨順
才會五谷豐登
這個秋天,這種關系遭到了破壞
太陽出不來了,已經一個多月
稻谷,只能日夜躺在農戶的堂屋里
階檐上,隔著雨簾望天,盼太陽
太陽不來,稻谷就無法擠掉水分
就無法躲避生芽發(fā)霉的命運
太陽不來,在我的村莊,曬谷
就變成了一件,比打谷還難的事
舂? 谷
我的碓子,一直等著新谷
倒進來,等待我的腳步踩踏上去
白白的米粒,就會被剝離開來,再過
一道篩子,糠就是糠,米就是米了
今年,我對新米的期盼
到了曬谷這個關口,就成了未知之謎
眼巴巴地望著,一堆堆散攤在每一家
農戶地面上的稻谷,我不敢再使用
金光燦燦的修辭了
按照常理,稻谷與我的唇齒之間,已經
只相隔一個碓子,一面鍋灶,一把柴火
的距離,然而現在,一鍋香噴噴的
鍋巴白米飯,與我,卻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一個多月以來,就一直沒有被陽光
照射過的稻谷,讓我開始懷疑,等到進入
我的碓子,它們是否還經得起顆顆分明
的打磨,經過蒸煮以后,是否依然能夠
散發(fā)出,誘人的清香呢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