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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月

2021-07-13 22:45:30慕汐醉
飛言情A 2021年3期
關(guān)鍵詞:路政梁家開口

慕汐醉

簡介:姜明月一朝從高貴的枝頭摔落,從嬌滴滴的大小姐變成了一個平凡的人。從此以后,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再與她無關(guān),自然,也包括她的未婚夫。誰承想,五年后,梁暗生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xiàn),微笑著沖她伸出手……

[第一章]

剛下過幾場雨,H市驟然冷了下來。

姜明月縮在角落里,突然鼻子一癢,重重地打了個噴嚏。她哆嗦著裹緊身上的衣服,著實心酸。

沒想到,自己也有蹲在看守所的這一天。

“姜明月?!?/p>

門口有人叫她的名字。

姜明月抬起頭,看見一個警察走進(jìn)來,拿著鑰匙給她開門。

“走吧,你家里人來了。”

姜明月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確定是我?我沒給我家里人打電話……”

“你一直不找家人來,我們看守所還能天天管你吃???”警察被她逗笑了,“行了,快走吧?!?/p>

父親在鄉(xiāng)下,母親在醫(yī)院,姜明月著實想不到還能有誰來接她。

往外走的時候,她試探著問警察:“是你們給我朋友打電話了?”

“我也不清楚,應(yīng)該是給你通訊錄里的緊急聯(lián)系人吧?!?/p>

姜明月抿了抿唇,心下一沉。

大廳里的燈光有些暗,姜明月還是一眼看到了那人。他背對著自己,跟對面的警察說著什么,暗藍(lán)色的西裝妥帖地穿在身上,身形挺拔。

姜明月突然頓住腳步,她不敢再走過去。

“梁先生?!?/p>

她身旁的警察叫了他一聲。

男人身子一頓,轉(zhuǎn)身看過來。

姜明月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五年多沒見了,男人變了許多,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邊眼鏡,瞧著文質(zhì)彬彬的。他鼻梁高挺,薄唇輕抿,眉眼熟識,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層鏡片,便覺得已看不清眼底神色。

面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有點兒沖動的、會把她按在樹上親吻的少年了。

這么多年過去,姜明月偶爾會在財經(jīng)雜志上看到男人的采訪。什么商業(yè)新貴,梁家新任掌舵者……無數(shù)高貴的名頭加上去,讓她覺得男人離她越來越遠(yuǎn)。

她每次看到,都是匆匆翻過去。似乎每看一眼男人的照片,都是用刀子在她早就傷痕累累的心尖上再割一道血痕。

男人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頓了頓,似乎輕笑了一聲。

“好久不見?!?/p>

姜明月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仰著頭去看他,強(qiáng)忍著淚水,勉強(qiáng)笑了笑,叫了他的名字:“梁暗生?!?/p>

走出看守所,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來,甚至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梁暗生撐著一把黑傘,大半擋在了姜明月的頭頂。

車就停在院子里,梁暗生單手開了副駕駛座這邊的門,讓開身子道:“我送你?!?/p>

姜明月咬了咬唇:“今天多謝你了。不過不用送我……”

“上車?!绷喊瞪亻_口打斷她要說的話。

姜明月猛地噤聲,這樣的梁暗生讓她莫名覺得心悸。

她低著頭,乖乖地上了車。

一路上,她安安靜靜地垂著頭,乖得不得了。

走到半路,她才猛地想起什么,道:“我……我還沒告訴你我住哪兒?!彼聪虼巴?,兩側(cè)的樹木郁郁蔥蔥,漆黑的夜色籠罩了所有,像是已經(jīng)到了郊區(qū)。

心里隱隱有了不安的感覺,姜明月猶豫著開口:“這是要去哪兒啊?”

“回我的別墅?!?/p>

梁暗生微微偏頭,車外燈光偶爾一晃,能看見他毫無情緒的眼底。梁暗生無意識地舔了舔嘴角,在姜明月看來他像是一頭盯緊獵物的捕獵者。

“月亮,你以為我會再放你走?”

姜明月消失的這五年,日日夜夜,他都在想著重逢的時刻。一開始想著,只要能再找到她,他一定立刻拽著她去扯結(jié)婚證,到后來思念入骨,他心里只想著要把這個絕情的人找回來,鎖到自己身邊。

心愛的人還是待在身邊才最讓人放心。

H市偏遠(yuǎn)的郊區(qū),周圍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再往深里走,矗立著一座別墅,院子里還有保安在執(zhí)勤。

姜明月在這里住了三天了。

“唉?!?/p>

姜明月發(fā)出了今日第二十八聲嘆息。

她抬頭,無奈地看著不遠(yuǎn)處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看書的男人:“你都不用去公司上班嗎?”

男人淡淡地瞥過來一眼,然后垂下眸子:“若是要我天天去盯著,那我雇那些人來是吃干飯的?”

姜明月語塞。

頓了一下,她內(nèi)心掙扎著開口:“就算你不需要去上班,我也要去的吧?再說了,我一直住在這兒,我家里人會著急的。”

梁暗生嗤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開口諷刺:“那你在看守所待了三天,怎么不見你家里人去找你?”

姜明月低著頭,好久才開口:“我父親在鄉(xiāng)下,我母親在醫(yī)院都靠醫(yī)生、護(hù)士照顧,我再不出去賺錢,明天母親可能就要斷藥了。你去看守所接我,難道不知道我是因為什么事才進(jìn)去的嗎?”

她無證擺攤兒,被城管罰,城管要沒收小推車,可那是她不久前才花了五百塊錢買的,若沒了小推車,以后連擺攤兒都不能了,最后她紅著眼睛和城管打了起來。

僅僅是因為五百塊錢。

她仰著頭,似乎在笑著,可眼底一片悲哀。

“你還不明白嗎?我已經(jīng)不是鐘家大小姐了,我也不是鐘月亮,我現(xiàn)在叫姜明月,一個從枝頭摔下來的灰麻雀。”

五年前,姜明月還是鐘家的大小姐,每天早上都有專門的化妝師等著給她上妝,衣服裝了兩個屋子也裝不下。

二十歲那年,家里給她和梁氏準(zhǔn)繼承人梁暗生訂了婚。

那時,所有的人,包括姜明月自己都覺得,未來幾十年,她都會這般富貴順?biāo)煜氯ァ?/p>

變故發(fā)生在姜明月二十一歲生日那天。

鐘家每年都會給當(dāng)?shù)貙W(xué)校出資建樓,鐘夫人偶爾也會去那些學(xué)??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她在一所學(xué)校里看到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和她年輕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鐘夫人起了疑,偷偷拿著女孩的頭發(fā)做了親子鑒定。

鑒定結(jié)果就是在姜明月生日那天出來的。

那女孩才是鐘家的女兒,而姜明月的父母是鄉(xiāng)下的農(nóng)戶。

鐘家算是暴發(fā)戶,鐘夫人懷孕的時候家里還未發(fā)跡,住在一家普通的醫(yī)院,而孩子洗澡時護(hù)士粗心大意,把兩家的孩子抱錯了。

既然是錯誤,就勢必要得到糾正。

從此,鐘月亮成了姜明月。

她還記得離開鐘家那天,她縮在角落里一遍遍地給出差在外的梁暗生打電話,可梁暗生一個都沒接。

最后手機(jī)被鐘婉婉搶走了,她穿著曾經(jīng)屬于鐘月亮的裙子,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站在姜明月面前。

“一個鳩占鵲巢的人怎么還有臉留在這兒?”鐘婉婉沒有了在鐘父、鐘母面前溫柔的模樣,她恨姜明月?lián)屪邔儆谒娜松薜靡а狼旋X。

“你已經(jīng)不是鐘家的女兒了,有什么臉給梁家哥哥打電話?”

鐘婉婉曾經(jīng)看見過梁暗生,男人矜貴高冷的模樣讓她至今想起來都會心口怦怦直跳,她嫉妒地看著姜明月,狠狠地把手機(jī)摔在地上。

“啪!”

手機(jī)碎得四分五裂。

“我告訴你,從今以后,我才是鐘家的女兒,梁暗生也將會成為我的未婚夫!”

那一天,姜明月收拾了幾件貼身的衣物就離開了鐘家,她和生父、生母搬去了鄉(xiāng)下,從此以后,杳無音信。

[第二章]

顯然,姜明月的說辭并沒有用。

梁暗生依舊盯著手里的書面色平淡,甚至還翻了一頁,然后道:“你母親那兒我已經(jīng)交了錢,還請了護(hù)工?!?/p>

言下之意,就是說姜明月可以安心地留在別墅。

姜明月只覺得頭疼,道:“梁暗生,你有沒有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梁暗生終于舍得把目光挪到姜明月身上,甚是平淡地開口道:“如果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和生活環(huán)境,我可以聽你的?!?/p>

兩人的談話最終不歡而散。

不過當(dāng)天晚上,姜明月沒有下樓吃晚飯。

梁暗生面色不悅地站在臥室門口,冷冷地開口道:“你可以不吃飯,我明天就叫醫(yī)生過來給你打葡萄糖,你想威脅我,沒用的。”

姜明月躺在床上,面無表情地低聲道:“隨便你。”

梁暗生被她這副樣子弄得煩躁,心底莫名地涌上一股火氣。

他幾步走過去,一邊拽著姜明月的手腕要把人拽起來,一邊道:“起來,去吃飯!”

姜明月死死地攥著被子,就是不松手。

她哽咽地開口:“暗生,連你也要欺負(fù)我嗎?”

梁暗生聞言動作一頓,偏頭看過去向姜明月,只見她眼睛紅紅的,低著頭,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他心里一疼。

梁暗生向來最見不得姜明月哭,看一眼,都舍不得。

他松開手,語氣放緩了一些:“哭什么,我什么時候欺負(fù)你了?”

就是因為怕她一時不能接受,怕她哭,他才忍著這么多天沒有擁她入懷。否則,他早在把姜明月帶回來的那晚,就這些年的思念化作熱吻與纏綿了。

“你把我藏在這里,是怕人知道嗎?”姜明月仰著頭看他,眼尾通紅,聲音微微顫抖,“是怕鐘婉婉知道嗎?”

梁暗生一怔,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鐘婉婉是誰。

見梁暗生不吭聲,姜明月哭得更厲害了,她哭的時候不出聲,只是紅著眼睛掉眼淚,可憐巴巴的。

梁暗生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揉了揉脹痛的額角,有些無奈地開口:“我都不記得鐘婉婉是誰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也值得你哭成這個樣子?我守著你,還不是怕你像五年前一樣一走了之……”

說到最后,他淡淡地瞥了姜明月一眼。

“別裝了,起來去吃飯?!?/p>

姜明月微微一愣,她吃驚倒不是因為自己裝哭被看出來了,而是梁暗生居然還沒娶鐘婉婉,她以為他們早就結(jié)婚了……

“鐘婉婉是鐘家大小姐,梁家和鐘家不是聯(lián)姻了嗎?你怎么……”

她話沒說完,就被梁暗生冷冷地打斷了:“鐘家?哼!”

頓了一下,他低頭深深地看了姜明月一眼:“我不必顧忌任何人?!?/p>

梁暗生是梁父一次醉酒后的意外,一直是養(yǎng)在外頭的,但因為梁家正經(jīng)公子的身體一直不好,日復(fù)一日地躺在病床上日漸枯槁,梁父這才把梁暗生接回來。

那一年,梁暗生才十五歲。

梁夫人的心情極其復(fù)雜,她既怨恨梁暗生的母親勾引自己的丈夫,又恨梁暗生未來會奪走原本屬于自己兒子的一切。在這樣的情緒中,她對梁暗生無法生出好感。可以說自打梁暗生到梁家以后,一天安生日子都沒過過,偶爾還要被梁夫人打罵。

至于梁父,則永遠(yuǎn)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梁暗生不出意外,他就不在乎梁夫人怎么折騰。

H市上流圈子大部分住在同一個區(qū),梁家和鐘家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一來二去,姜明月就認(rèn)識了梁暗生。

周圍那些孩子都不愿意搭理梁暗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偏偏姜明月整天就愛跟在梁暗生身后,活像是他的小尾巴。

只是梁暗生總是冷著臉,不大愿意搭理她。

梁暗生十八歲生日那天,姜明月去梁家找梁暗生。梁夫人不愿意讓梁暗生出去,找了個借口打發(fā)了姜明月。

姜明月沒回去,反而繞到梁家別墅的后面,爬上了那棵高高的樹。

這是她第一次爬樹,心里害怕得不行,顫顫巍巍地抱著樹杈,小心翼翼地跳到別墅的后院里。

哪知跳下來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崴了腳,腳踝疼得要命。姜明月忍著痛,勉強(qiáng)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去敲一樓的窗戶。

梁暗生聽見聲音,走過去推開窗戶,看著外頭的少女,微微皺眉:“你怎么從這兒過來了?”

“阿姨不讓我進(jìn)來,我悄悄爬上外頭的樹跳進(jìn)來的?!苯髟滦χf,“我得來給你過生日呀!”

梁暗生一怔。

面前的少女仰著頭對他笑,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梁暗生眸色暗了暗,半晌,他微微垂眸,聲音沙?。骸斑M(jìn)來吧?!?/p>

在梁暗生的幫助下,姜明月有些艱難地從窗子進(jìn)了梁暗生的房間。

房間雖然不大,卻被梁暗生收拾得干干凈凈。桌子上擺著書,姜明月走過去翻了翻,感嘆道:“你英文真厲害,這些我都看不懂?!?/p>

“你當(dāng)然看不懂?!绷喊瞪亻_口,“這些是法語?!?/p>

姜明月一噎。

她一瘸一拐地湊到梁暗生身旁,嘟囔著:“你這個人怎么這樣,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p>

梁暗生沒仔細(xì)聽她嘟囔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有些發(fā)紅的腳踝上,微微皺眉,問道:“你的腳怎么弄的?”

“剛剛跳下來的時候崴的,沒事兒,都不怎么疼?!?/p>

梁暗生沉下臉。

他轉(zhuǎn)身拿了藥箱出來,把姜明月按在椅子上,半蹲在她面前,拿著棉簽蘸著藥膏給她上藥。

冰涼的藥膏敷上去,有些輕微的刺痛。

姜明月小聲道:“疼?!?/p>

梁暗生動作一頓,抬眼看著她道:“你剛剛不是說不疼嗎?”

話雖這么說,可再次下手時,動作輕了許多。

上好了藥,梁暗生冷漠地攆人:“你回去吧。”

“你怎么這樣?我特意過來給你過生日的!”姜明月瞪著圓圓的眼睛,有些委屈地開口,“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

朋友?梁暗生自嘲地笑了:“你沒聽那些人說嗎?”

“什么?”

“我是梁家上不得臺面的孩子。知道我為什么叫暗生嗎?因為我的身份注定見不得光?!绷喊瞪淅涞?,“像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嬌小姐,不該和我廝混在一起?!?/p>

聽到了吧,知道他的身份有多卑賤了吧!梁暗生側(cè)過頭,等著少女毫不留情地轉(zhuǎn)身離開,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他沒有等到姜明月離開,卻感覺袖口被人拽了拽。

梁暗生偏頭看過去,卻對上姜明月紅紅的眼睛,他一下子慌了,剛才故作的冷漠頓時消失無蹤。

“你……你哭什么?”

“很累吧?”姜明月抽了抽鼻子,“從小到大,你因為自己的身份過得小心翼翼,一定很累吧?”

梁暗生一怔。

她這么哭……是因為心疼自己?

沉默了半晌,梁暗生低下頭,抬手擦了擦姜明月的眼淚,低聲道:“別哭了?!?/p>

“我和你做朋友?!?/p>

[第三章]

梁暗生二十一歲進(jìn)入梁氏,二十二歲的時候股東大會全票通過,正式擔(dān)任梁氏副總。

因為梁暗生,姜明月沒出國,念了本地的大學(xué)。

也是那年,梁暗生和姜明月訂了婚。

大三暑假,學(xué)校組織實習(xí),大半個學(xué)期沒有課。姜明月想了想,最終還是在實習(xí)表上填了梁氏。

為了給梁暗生一個驚喜,她便暫且沒告訴他這件事。

去報到的那日,倒是在人事部遇到了熟人。

“鐘月亮?”

“學(xué)長?你也在這兒上班?”

姜明月一愣,這是大她一屆的學(xué)長路政,今年也才剛畢業(yè)。

路政笑了笑,語氣隱隱有些得意:“嗯,剛拿到了梁氏的錄取通知書?!碑吘沽菏线@兩年發(fā)展得不錯,一畢業(yè)就能進(jìn)梁氏實習(xí),也算是佼佼者了。

他看了一眼姜明月,咳嗽了兩聲。沒畢業(yè)的時候,他就挺喜歡姜明月的,這時候在同一家公司里遇到了,他那點兒小心思便又開始蠢蠢欲動。

路政走過去,準(zhǔn)備去接姜明月手里的箱子,他熱情地說:“我?guī)湍隳冒??!?/p>

姜明月側(cè)身躲了一下,道:“不麻煩學(xué)長了,我自己可以的?!?/p>

路政瞇了瞇眼睛,又笑了一下,試探著問:“那……中午一起吃飯?”

“改天吧,今天我吃食堂。”

“鐘月亮,你這么不給學(xué)長面子嗎?”路政抬手拽住姜明月的胳膊,聲音抬高了些,引得周圍幾個人都看過來。

姜明月皺著眉開口:“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得去報到了?!?/p>

“你……”路政還要說什么,目光突然瞟到不遠(yuǎn)處的電梯口,一下子噤了聲。

姜明月側(cè)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電梯中走出來。

他大步走到姜明月身旁,目光落在路政拽著她的胳膊上,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微冷道:“放手?!?/p>

路政的手觸電似的縮了回來,他討好地笑了笑,道:“梁總?!?/p>

梁暗生沒理他,側(cè)頭看了一眼姜明月,攥著她的胳膊就把人拽走了,一直把人帶到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姜明月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見辦公室沒人,才忍不住小聲道:“疼?!?/p>

梁暗生皺了皺眉,松開手,看到姜明月手腕一圈通紅,卻只是冷哼了一聲。

姜明月知道他生氣了,咬了咬唇,道:“是他攔著我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梁暗生冷冷地道:“長本事了?來公司不提前告訴我,故意瞞著我?”

“還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呵,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就是你給我的驚喜?”

姜明月一肚子委屈,甩開梁暗生的手就往外走。

“本來也不是我的錯,你就知道沖我發(fā)火,我回家了?!?/p>

“哪兒是你家?”梁暗生拽著姜明月把她按到自己懷里,低聲道,“我這兒才是你的家。”

姜明月悶悶地不吭聲。

“是我說錯話了,我就是瞧見你和別人靠那么近不舒服?!绷喊瞪橇宋墙髟碌亩猓曇羯硢?。

“月亮,你只能是我的?!?/p>

男人聲音壓得很低,隱隱能聽出一絲脆弱。

姜明月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知道梁暗生心底的偏執(zhí)與驚慌。她踮起腳,吻了吻男人的嘴角,安慰道:“對,我是你的小月亮。”

姜明月顯然不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月亮。

她在梁暗生面前裝了幾天乖寶寶,勉強(qiáng)放松了梁暗生的警惕。一周后,總算是等到了一個他出門的機(jī)會。

姜明月心里激動得一直在尖叫,面上卻裝得平靜。

梁暗生換好衣服出來,看了一眼乖乖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姜明月,淡淡地開口:“你最好別動什么歪心思?!?/p>

“怎么可能?”姜明月眨了眨眼睛,“我肯定乖?!?/p>

梁暗生面色微緩。

他走過去,吻了吻姜明月的額頭:“回來給你帶禮物?!?/p>

“好?!?/p>

梁暗生前腳剛走,姜明月臉上的乖巧可愛就消失得一干二凈。她飛快地回到臥室,收拾了來時的東西。

這幾天姜明月都打探好了,保安巡邏隊的人這個時間不會到后院來。

站在窗邊,姜明月深吸了一口氣,心里莫名地有些發(fā)堵。她有一刻竟恍惚覺得,似乎永遠(yuǎn)留在這個別墅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留在梁暗生身邊。

下一刻,她趕緊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不可能一輩子無名無分地跟在梁暗生身邊,她有自己的價值。

姜明月嘆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那些事。

十分鐘后,一道纖細(xì)的身影離開了梁家別墅,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姜明月的手機(jī)被拿走了,全身只有幾十塊錢。她打車到了長途車站,又買了最便宜的一趟到鄉(xiāng)下的大巴車,只是晚間不發(fā)車,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出發(fā)。

姜明月衣著單薄,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到后半夜凍得實在不行了,她掙扎著起來去開水間打了杯熱水。

熱水間只有一盞小夜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

姜明月低頭拿著紙杯接水,突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猛地回頭,下一刻只覺得頭一痛,整個人昏了過去。

紙杯摔在地上,熱水灑了一地。

[第四章]

“你怎么把她打暈了?”

“不打暈,她能同意嗎?”

“幸好管家從鄉(xiāng)下回來在車站看見她了,否則還真沒辦法找到她?!?/p>

耳側(cè)是嘈雜的聲音,姜明月只覺得頭疼難忍,她勉強(qiáng)睜開眼睛,有刺眼的光晃過來。

“月亮醒了!”

“月亮?”

陌生而熟悉的稱呼讓姜明月微微一愣。

她抬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容。

“媽……鐘夫人?!苯髟乱Я艘Т剑瑨暝饋?,揉著額頭問,“我怎么在這兒?”

“是這樣的,管家去鄉(xiāng)下找你沒找到,剛好在車站看到你,就把你帶回來了。你也知道,你這一走就是五年,我們都很想你。”鐘夫人有些尷尬地開口,“可能是怕你不愿意回來……他的方式就有一些……激進(jìn)。”

姜明月垂眸,半晌才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鐘夫人尷尬地笑了笑,“你這么多年不在家不知道,這幾年咱們家大不如前了,也多虧著鄭家?guī)鸵r……鄭家你知道嗎?他家小兒子一表人才,我想著和你也算合適……”

“又是聯(lián)姻?”姜明月抬頭,冷笑了一聲,“怎么,梁家不愿意娶鐘婉婉,你們就把主意打到了鄭家身上?”

一旁的鐘婉婉面色陰沉,她咬著牙,嫉妒地瞪著姜明月。

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鐘家大小姐,梁暗生卻不愿意娶自己。

她還記得梁暗生出差回來風(fēng)塵仆仆地來到鐘家的時候,她滿心歡喜,梁暗生卻一臉冷漠決絕。

“我想你們搞錯了,我愿意娶的是鐘月亮,不是鐘家,更不是這個什么鐘婉婉!”

那一刻,鐘婉婉恨不得殺了鐘月亮。

一旁的鐘夫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月亮,怎么說鐘家也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錦衣玉食的照顧你,如今鐘家有難,難道你就忍心袖手旁觀?更何況,鄭家富貴,你嫁過去,后半生衣食無憂?!?/p>

“我想您誤會了?!苯髟绿ь^看著這些她曾經(jīng)敬愛的家人,語氣冷冷的,“我和鐘婉婉被抱錯,是護(hù)士的責(zé)任,是醫(yī)院的責(zé)任,是兩家父母的責(zé)任,可唯獨不是我的責(zé)任,我不曾做錯什么。更何況,如果鄭家那么好,你們早就把鐘婉婉嫁過去了,怎么會想到我?”

說到最后,姜明月語氣中帶了些諷刺。

鐘夫人臉色有些難看,聲音冷了下來:“這么說,你是不肯幫忙了?”

“我是不能拿我的后半生去做交換。”

鐘夫人聞言便要離開:“那你好好在這里想想吧!”

不是吧,又要關(guān)她?

姜明月一噎,飛快地改口:“我?guī)?!?/p>

深夜,會館里仍舊燈紅酒綠,男女穿梭其間,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

姜明月的頭還疼著,就被迫換了衣服,來見那個所謂的鄭公子。大廳的角落里,姜明月看著面前肥頭大耳的鄭公子,只覺得頭痛得更厲害了。

得想個辦法逃出去。

勉強(qiáng)應(yīng)付了這個鄭公子,姜明月借口去補(bǔ)妝,躲進(jìn)了廁所。

她踩上窗臺嘗試著去推了推窗戶,關(guān)死了打不開。

姜明月心里著急,怕一會兒鐘家的人找過來,一咬牙,便進(jìn)了旁邊的男廁所。

還好,男廁所的窗戶是開著的。

姜明月舒了一口氣,脫了腳下的高跟鞋,赤著腳踩上了窗臺,正要從窗戶鉆出去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做什么?”

姜明月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頭朝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身后,男人倚著墻,嘴里還叼著一支煙,正冷冷地看著她。

“剛剛門衛(wèi)給我打電話說你跑了,原來是跑來找我?”梁暗生冷笑了一聲,扔了手里的煙,一步步朝姜明月走過去。

“月亮,過來。”

[第五章]

逼仄的廁所隔間里,姜明月被梁暗生壓在墻上,腰肢被死死地掐住,男人低頭狠狠地吻她,毫不留情。橘子味的香水和煙草味混合,交織成曖昧的氣息。

“暗生。”

姜明月終于被放開,她帶著哭腔叫他的名字,眼角緋紅。

梁暗生眸色漆黑,眼底像是有一團(tuán)化不開的濃墨。他低頭,又吻了吻姜明月的耳尖,道:“你又要跑?月亮,這次你要跑多久?”

面前這個女人,就該是他的。只有他能碰,只有他能看,只有他可以擁有她往后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的時光。

姜明月的腿軟得沒有力氣,要不是梁暗生撐著,她早就跌坐到地上去了。她咬了咬唇,一遍遍地叫梁暗生的名字,把男人的心都叫軟了。

“小騙子,貫會用這招?!?/p>

男人的眼睛微紅,勾著姜明月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嘴角,感受著她身上因動情而帶來的細(xì)微顫抖。

“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么過的嗎?”

姜明月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開會,會后再打過去,她的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了。梁暗生的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對,于是買了最近的航班回國。他一夜未睡,眼睛里都是紅血絲,風(fēng)塵仆仆地直奔鐘家。

可鐘月亮已經(jīng)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孩,穿著鐘月亮的裙子,湊過來甜膩地叫他梁哥哥。

梁暗生只覺得惡寒。

他冷漠地看著鐘家的人,毫不留情地轉(zhuǎn)身離去。

走出鐘家后,他沒叫司機(jī)跟著,自己一個人慢慢地往回走,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茫。他掏出煙想點上,可手顫抖得厲害,好半天都沒點著。

他的月亮沒了。

那他又該去哪兒呢?

外面?zhèn)鱽磬须s的聲音,姜明月猛地回過神,意識到可能是鐘家的人找來了,她忙捂住梁暗生的嘴,小聲道:“別出聲,幫幫我。”

唇碰到少女柔軟而溫?zé)岬恼菩?,梁暗生眸色暗了幾分,他吻了下她的掌心,少女的手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她紅著眼睛跟只兔子似的瞪著梁暗生,想罵又不敢罵,窩囊得厲害。

“求我?guī)兔??”梁暗生低低地笑了一聲?/p>

“月亮,求人幫忙是要付出代價的?!?/p>

下一刻,在少女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梁暗生推開了隔間的門。

外面幾個鐘家的人下意識地看過來,隔間里,一身暗色西裝的男人正摟著姜明月的腰,眉目微冷。

“鐘家的人?”梁暗生冷笑了一聲。

“正好有事要和他們談。”

幾分鐘后,姜明月站在梁暗生身邊,對面是臉色極其難看的鐘夫人和鐘婉婉。

“好歹月亮也曾經(jīng)是鐘家的人,是要和你們知會一聲的。下個月我和月亮結(jié)婚,希望你們也能來。”梁暗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鐘夫人,“鐘家畢竟養(yǎng)大了月亮,至于生意嘛……?!?/p>

鐘夫人聞言一噎,訕訕地笑了。

梁暗生刻意提高了音量,會館里大部分的人看過來。姜明月還暈乎乎的,她剛剛沒聽錯吧?梁暗生要娶她?

可她……已經(jīng)不是鐘家的小姐了。

一直到被梁暗生帶回別墅的時候,姜明月才勉強(qiáng)回過神,她拽著梁暗生的手腕,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你要和我結(jié)婚?”

梁暗生沉下臉道:“你不愿意?”

“不是……我……”姜明月咬了咬唇,“我現(xiàn)在也不是鐘家小姐了。我什么都沒有,你還愿意娶我?”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種勢力的人?你以為我之前和你訂婚是為了鐘家?”梁暗生氣極反笑,“月亮,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姜明月低著頭不吭聲。

梁暗生瞧著她的樣子禁不住地笑了。

他湊過去,吻了吻姜明月的耳尖:“原來我的小月這么害羞?!?/p>

姜明月的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她小聲囁嚅道:“別說了。”

真是太丟人了!

梁暗生低低地笑了兩聲,夜色溫柔,他挑起姜明月的下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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