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父母工作忙,我常年寄住在奶奶家。奶奶住在退休教師大院里,幾棟老樓搭出的城中邊角,我在這里撒歡奔跑,也在這里靜默成長。長大后數次夢見窄窄院落里閃光的童年,我和同齡孩子們在樓前跳方格,在車棚捉迷藏,在胡同里打口袋。夏夜,隔壁樓的叔叔在花壇中折了瓣蘆薈涂在我被蚊蟲叮咬的手臂上,清清涼涼。
也許是這樣繽紛的過去在我心中埋下了一粒種子,離開這里后的種種見聞與經歷不斷滋潤著它,使它結出布滿傾訴與表達欲的果實。我一張口,一提筆,那些文字就撐破桎梏繼而流淌出來。
我相信文字如J.K.羅琳筆下的魔杖,就像魔杖制造大師奧利凡德所言:是魔杖選擇了巫師,而不是巫師選擇魔杖。對我來說,亦是文字選擇了我,而不是我選擇文字。我是一個比較沉悶的人,不習慣置身于人群中,頻繁又復雜的社交讓我想要逃避,幸好文字給了我逃生的出口。于是,我可以遠遠地離開喧鬧,輕輕地推開一扇與自己對話的門。
我做過各種光怪陸離的夢,我夢到過去,夢到未來,夢中有身邊熟識的人也有陌生人,他們在夢中帶我回味成長路上每一種快要被我遺忘的心境,時刻提醒我要用心抓住那些長夢的邊角,記下瑣碎卻寶貴的日常。
我從大學時期開始嘗試寫作投稿,生活中即時的觸動與靈感牽引著我,我在圖書館中,在教學樓里,在宿舍窗邊,在街燈亮起的路旁,記錄當下的心緒,安排自己架構出的世界觀與主角的故事走向。文字是我記錄生活的載體,也是我享受獨處的方式。工作后,生活節(jié)奏逐漸變快,時間被枯燥又往復的既定動作榨干,我在難得空閑的縫隙里喘口氣,面對不時產生的想要記下什么的欲望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慢慢接受自己的情緒和表達能力的退化。
但我不甘心。
起初的退卻使我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可在后來的嬉笑與玩樂中,卻總覺得這份徒然的快樂是不完整的,心中總有鐘聲一下下敲打我,有聲音一遍遍提醒我,唾棄我:你怎么可以就這樣坦然地放下?你放不下的。
于是,我又開始頻繁夢到童年里的小城一角,這是我窺視世界的起點。夢中的我隨著大院里的孩童們不停追逐,不停奔跑,太陽升起,太陽落下。耳邊忽然響起林宥嘉的《早開的晚霞》:天會亮也會暗,心會跳會死亡,那時候的晚霞才能算開得正好。
夢中醒來,額角淌汗,我明白我與文字終將糾纏不清,不止不休。我放不下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想法和動力支撐著我一直寫著,即使寫得并不好,即使無人與我共情,但我知道,酸澀與自卑不會將我壓垮,我總會在不停歇的探索中找到歸處。盡我所能地夢到什么,記下什么,將我的所聞所見所感傳遞給你,倘若你能收獲一分,那就很好。
程冬東,筆名貓哆哩,遼寧阜新人。想要做一個有靈性的人,卻總是很愚鈍;知道好生活永遠在別處,可偶爾也想掙扎折騰一下。在《中學生百科》發(fā)表了《與雨有關的日子》《世界上的另一個我》等作品。
編輯/胡雅琳